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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默默对望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开说话。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等我?”陈明泽喘着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下次再不这样了。”陆郁梨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明泽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隔着雨幕打量四周的景色,果断说道:“这里有快山坡的,我去找找。”
    陈明泽一手抱着陆郁梨一手向前划水,慢慢地寻找着。
    他们在水里又飘荡了一段时间,两人终于找到了那个山包。
    陆郁梨兴奋地叫道:“我的脚碰到地了。”
    两人再往前游,双脚终于踩在了大地上。他们不约而同地大松了一口气。两人相互搀扶着,蹚着水,一步步朝山坡的最高处走去。这座山包已被大水淹没,只露出最顶端一小块地方。两人走到那块唯一还算干爽的地方坐了下来。
    两人回望着四周,天地间是灰蒙蒙的一片,远处的村庄城镇若隐若现。看不见船只和行人。
    陈明泽径自脱下衣服,一边用力打着衣服一边说道:“不用着急,我到你家看你不在,就打电话给你爸,问你回去没有。他说没有。他见我们这么久没有回去,肯定会出来找的。不用担心。”
    “嗯,有你在我就不担心。”
    陈明泽把拧干的衣服挡在陆郁梨头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雨渐渐小了。可是天色越来越暗,夜晚要来临了。
    四周是茫茫无际的大水,掺着水气的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即便是夏季,也让人感到浑身冷意。他们脚下的这块陆地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
    黑暗中,陈明泽情不自禁地搂住陆郁梨,温声安慰道:“有我在,不用担心。”
    陆郁梨靠在他怀中说道:“我不怕。一点都不怕。”
    两人紧紧相拥,用体温温暖着彼此。
    陆郁梨渐渐暖和过来,精神也跟着恢复一些。她心底坚信,她爸一定会来找她的。就像在关键时刻,陈明泽一定会出现一样。因为心中充满了希望,她觉得这无边无尽的黑夜和茫茫大水也不那么可怕了。
    “那个朱国正应该是死了吧。”陆郁梨说道。
    “死,肯定死了。我路过他身边时又把他往深水里踹了一脚。”陈明泽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抱着陆郁梨的双臂不自觉地又紧了些。
    “我们不提这个人渣了。”陆郁梨又说,既然这人死了,那就放心了。
    “好,都听你的。”陈明泽温声接道。陆郁梨又往他怀里依偎了一下,十七岁少年的胸膛尚不算宽厚,可她觉得却是那么地坚实可靠。
    夜渐深沉,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他们。水面没有灯光没有船只,不知道她爸今晚到底会不会找来?陆郁梨虽然满怀希望,但心中到底忐忑不安。
    陈明泽能感觉到她这份不安,他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说道:“我背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陆郁梨精神微微一震:“好啊,你背。”
    陈明泽酝酿了一会,用他那清润悦耳的声音缓缓背诵:“
    爱你
    就如以整个的沙漠
    爱一株仙人掌
    集中所有的水分于一点
    而贯注所有的热与光
    阳光所曾普照的
    骤雨所曾滋泽的爱你
    以这样的热诚,这样的专一,这样的真”
    陆郁梨听到这一段,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地方,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击一下。
    她知道这首诗,前世时就知道。她读中学时有一段时间迷恋了诗歌。陈明泽还送了她几本诗集。她曾在无意间看见陈明泽的本子上抄着这首诗。当时的她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只是单纯地喜欢诗歌而已,并没有多想。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首诗正是他心情的写照。
    陆郁梨的心中如这周围的洪水一样汹涌彭拜,陈明泽仍在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背诵:
    自大地之心,爱,自心底吸收
    汇集、凝聚、注于一点
    在这茫茫的沙漠
    沙粒似红尘,似香烬,似将扬之于海的骨灰
    在这茫茫的沙漠之中
    滋养,培植,一株仙人掌
    以阳光雨露的结晶,以爱你的心
    ……
    开罢,你诱人的微启的花
    静静地呈现你青春的绿色罢
    我将支持你,滋养你,以心底一切
    阳光所曾普照的,骤雨所曾滋泽的
    我将吸收,汇集,凝聚,而贯注于你
    以我的爱心
    这样的热诚,这样的专一,这样的真。”
    ☆、第七十章 获救
    地上又湿又凉,夜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纵然有陈明泽的体温温暖着她,陆郁梨也睡不踏实。她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还好,因为雨停了,水面并没有再涨,若是再涨下去,他们脚下的这个至高点也将会被淹没。
    “怎么不多睡会儿?”陈明泽轻声问道。
    “不困了。”陆郁梨答道。
    两人依旧紧拥着,陈明泽是为了缓解她的是紧张和担忧,使出浑身解数陪她说话。陆郁梨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尽量表现得轻松愉悦。
    然而就在这时,陆郁梨感觉到她的座下开始变凉变湿,水位升高了,山包上最后一块地方也被淹没。
    风更大了,水波涌起,水面上的还是没有灯光。
    陆郁梨的心又不由得渐渐沉下去。
    若是白天还好些,他们拼了命也许能游回去,如今在黑夜里看不到方向,他们往哪儿游呢?
    陈明泽也感应到陆郁梨的不安,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用坚定有力的语气说道:“没关系的,你忘了我是凫水好手了?到了哪一刻,我怎么样也要把你送到岸边的。”
    陆郁梨勉强笑道:“没事的,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我爸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山顶上没有一处干地,陈明泽索性直接坐在水里,然后不再把陆郁梨放到自己腿上。
    两人担心水位会继续增高,谁也不敢马虎大意,陆郁梨再无一丝睡意。
    这次换作她逗引陈明泽说话。
    “你念的那首诗,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我听懂了。”
    “真聪明。”
    “滚。”
    陈明泽发出一声耘低低的笑声,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和开心,仿佛他们此时不是深处险境,而是在风景胜地休憩一样。
    笑毕,他深有感触地说道:“看到你能像正常的女孩子那样撒娇我很高兴。前世的我一直都想让你恢复这个能力。”陆郁梨听到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突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前世的她怎么可能不会撒娇?父亲没有去世时,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姐姐比她大许多,什么都让着她,哥哥虽然智商有问题,但对她也很好。更不用说还有把她宠上天的父亲。可是这一切都在父亲去世后改变了。
    寄人篱下的处境,使得她被迫早熟。她小心甚微,如履薄冰,唯恐自己做错一点。她百般讨巧,学会察言观色都过不好,还哪敢去撒娇任性?后来,她发现,那些长大后依旧天真娇憨的女孩,一般都是家人保护得太好。然而,她没有这个条件。到了陈家后,她依然放不开自己,她用极慢的速度恢复那过去的四年里所留下的创伤,只是没等她疗伤完毕,紧接着又发生了那场误会。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这一世,我们一定会好好的。”陈明泽用脸蹭着陆郁梨冰凉的脸颊,低声说道。
    “嗯,会好的。”陆郁梨重复道。
    陆郁梨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又活跃起来。
    她问道:“哎,我还没有问你,那一次若不是我因为你爸的事睡不着觉,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陈明泽默然片刻才说道:“不一会直瞒,我只是需要合适的契机。”
    “什么才是合适的契机?”
    “还不清楚。”
    陆郁梨哼了一声,接着话题一转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影响你家的生意的?”
    陈明泽轻笑一声:“找算命的,我爸有点迷信。说中了两次之后,他就坚信不疑。”
    陆郁梨颇有兴趣地问:“你说说你都是怎么算的。”
    陈明泽反问:“真要听?”
    “要要。”
    陈明泽清清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了算命先生云里雾里一通瞎扯,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还真能唬人。
    “我最先说中的是我爸藏私房钱的地方。然后又说中了他自以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他慢慢地就相信我雇来的算命先生。”
    “你不怕算命先生暴露你吗?”
    “不怕他。”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上大学?”
    陈明泽沉默一会儿,温声回答:“我一是为了家中的事情,我是长子,必须要担负一定的责任;二是学历太高可能会有碍于实现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陆郁梨笑问。
    “当你家的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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