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已然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的时候,一道真元直劈妖兽,转瞬间便将那在陆天羽看来强大无比的妖兽劈成了两段。温热、却又带着充沛灵力的血液糊了陆天羽满头满脸,他惊讶地扭头看向真元发出的方向,只见他那一脸络腮胡子的师父正悠闲地靠在一根树杈之上,愉快地朝他招了招手。
“师父!!”虽然自家师父那闲适的模样实在格外地招人恨,但劫后余生的陆天羽完全不顾得这些,他只觉得师父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那么的亲切、帅气,就连那有些邋遢的大胡子似乎都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也许是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也许是见到师父之后兴奋难耐,陆天羽竟然猛地一跃而起,直直扑向萧铭,似乎想要来一个感人肺腑的拥抱。
萧铭微一皱眉,有些嫌弃地抬手抵住他的额头:“别扑过来,浑身上下又是血又是土,脏死了。”
陆天羽:“……”
——在这种令人感动的时刻,师父您能够闭嘴吗?!我突然一点都不感激你了是怎么回事?!
陆天羽撇了撇嘴,硬是没有理会萧铭抵着自己的那只手,格外强硬地将自己身上乱七八糟地东西蹭到了对方的衣摆上。
萧铭额角青筋微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掐了法诀将自己身上的污渍抹去,又顺手将自己灰头土脸的小徒弟收拾干净。
吞下一粒灵丹,陆天羽终于恢复了过来,在萧铭身侧的树杈上盘膝坐下:“师父,您是怎么进来的?”
萧铭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将陆天羽被扔进秘境之后发生的事情大略讲述了一遍。
陆天羽听着听着,脸色就有些发白,他毕竟经验尚浅,又兼之事出突然,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应对方法,此时这才发现其中的漏洞:“……抱歉,师父,都是我的错,这才弄成了现在这般进退不得的状况。”
萧铭倒是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伸手拍了拍陆天羽的脑袋:“这与你无关,毕竟你在当时能够顺利糊弄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也算是给我们争取了时间——说到底还是我对玄钺估计不足,没想到他竟然会认出我炼器的手法。”
一说起这个,陆天羽看向萧铭的眼光便越发怪异了起来——连炼器手法都如此了解,玄钺和他家师父之间的关系该是有多么的亲密啊?莫非……这也是师父能够成功将玄钺的道侣劫持走的原因?但师父为何要这样做呢?那位“萧铭真人”此时此刻又身在何处?陆天羽瞬时间脑补出一大堆恩怨情仇、爱恨纠缠来,只是却不敢直接向当事人求证——大概就算求证了,也只能被忽悠过去——只好自己脑补地风中凌乱。
萧铭自然不知自己的小徒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正头疼该如何在秘境中躲避玄钺,又该如何成功地从秘境中出去。前者好办,毕竟秘境之中练气修为的洛水宫子弟颇多,而萧铭这个金丹又是在玄钺那里过了明路的,故而玄钺怀疑、进而寻找到他们的几率很低;但后者可就让人头疼万分了。
不过,这也是一个月后才要担心的事情了,为今之计,那就是尽快提升自己小徒弟的实力,万一不得不与玄钺动手,也能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于是,陆天羽便在自家师父的监督下,开始了自己水深火热的秘境历练。
萧铭虽然只能发挥出筑基期的实力,但他手头上的宝贝却着实不少,战斗经验也极其丰富,足以在这个秘境中横着走、保护自己的小徒弟不受伤害。因此,有了生命保障的陆天羽更是敢于豁出性命去拼杀,加之秘境中灵气充沛,又有不少对于练气、筑基期修者而言颇为珍贵的灵药灵材,所以身为单灵根的他进境非常迅速,一个月后便已然成功突破练气中阶的壁垒,隐隐触摸到了高阶的门槛。
虽然为了躲避玄钺,师徒二人无法真正放开手脚,但也收获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待到成功混过一个月、秘境重新开启之时,他们悄悄来到了出口处,观察情况。
秘境的出口已然聚集了不少洛水宫的弟子,而玄钺自然也等在此处,沉默地观察着每一名前来之人。
众人虽然颇为意外他们高冷的玄钺峰主竟然会如此“敬业负责”地守在这里,而没有直接丢给金丹长老们处理,却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是安静地等候玄钺将秘境的出口打开,随后按照顺序依次离开。
萧铭与陆天羽对视一眼,萧铭微微颔首,而陆天羽则有些不安踌躇。
“去吧,没事的。”萧铭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安抚道,“万一被拦住,就按照我之前交代的应对。”
“但是……但是师父您该怎么办?”陆天羽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甘心——照这样的方法,他的确很安全,可危险却全都集中在了他的师父身上,让他于心难安,“也许有其他的方法……”
“没有别的方法。”萧铭打断陆天羽的话,言辞果决,“我进入秘境就是为了将你弄出去,只要你成功逃走,那么为师要脱身便容易很多。你很聪明,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感情用事只会将情况弄得更糟。”
陆天羽咬了咬嘴唇,最终狠狠地点了点头,他发誓倘若这一次他们师徒二人能够成功逃出生天,他一定会对师父很好很好、真心得信赖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师父完全可以为了他的安全将性命豁出去,他又如何能够继续提防他呢?
——他们之间已经不单单是一笔互利互惠的交易了,而是性命相托的至亲之人。
陆天羽深吸了一口气,从藏身之地走出。
如今,他顶着的是萧铭曾经扎须大汉的样貌,修为也因为吃了一颗珍贵的灵药而一下子突破到了筑基高阶——这颗灵药也是萧铭从前辈那里继承的,可以让修者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实力,而陆天羽如今不过炼气期,在服用灵药后便直接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当然,这颗灵药的副作用也很大,在效用消失后,会令修者如同凡人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如今萧铭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必须冒此风险。
陆天羽的外表极其狼狈,显然“身受重伤”,玄钺颇有些讶然地扫了他一眼,完全没想到这个金丹期的散修如此不济,竟然还能在这种低难度副本中马失前蹄,使得原本就不稳的金丹境界跌落到了筑基。
不过,玄钺向来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情,如今看到这名散修也完全没有引起如先前时候那般的情绪波动,所以玄钺压根没有对他投注半分多余的注意,任由这名大汉随着其余洛水宫弟子走向秘境的出口。
虽然格外想要回头看一看师父的情况,但陆天羽却还是咬牙忍住了这股冲动,迈步离开秘境,而看到自己的小弟子成功离开,萧铭也终于松了口气,将自己易容成一名洛水宫弟子的模样——他曾经在秘境中见过此人的尸体,所以算是就地取材。同样,在到来此地之前,他也使用了掩饰修为的法器,将自己金丹期的气息硬生生压制到了练气。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萧铭打算靠着如此拙劣的手段在玄钺面前瞒天过海,毕竟玄钺的修为比他高得多,一眼便能看出他易了容。他只是需要让玄钺将自己误认为陆天羽,将注意力投注在自己身上,而玄钺从最初就知道“扎须大汉”是易容后的模样,所以就算同样察觉了陆天羽的易容,也不会多怀疑。
果不其然,当顶着洛水宫弟子的萧铭出现后,玄钺一眼就发觉了。他完全忽略了陆天羽那边的情况,直直朝着正与其他洛水宫弟子打招呼的萧铭走去,浑身上下寒气四溢、剑意慑人。周围的洛水宫弟子纷纷噤若寒蝉,讶然看着玄钺二话不说、伸手抓向萧铭,难以抑制地发出一阵惊呼。
毕竟萧铭目前表露出的修为不过练气,玄钺仅仅使出了一分的力道,生怕将这个练气期的小鬼一下子抓死,而萧铭等候的就是他的轻敌疏忽。
猛一错身,躲过玄钺的抓取,萧铭瞬时间催动真元,朝着秘境的出口激射而出。
目标一下子从炼气期突变为筑基巅峰——甚至是金丹期,饶是玄钺也有一瞬的讶异,不过他的反应相当迅速,而剑修在遇到意外的时候,第一个反应自然也是拔剑。
于是,玄钺拔出了他的剑,朝着萧铭窜逃的背影劈出。
这一剑并未使用全力,毕竟玄钺还要留下活口、探听真相,只是尽管这样,也足够萧铭喝一壶了。
萧铭努力催动真元,试图让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能离开秘境,那么他就可以发动传送篆符,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只是他的身法再快,也赶不上玄钺电光火石般的剑气。
在将将离出口不过几步远的地方,萧铭只觉得背心剧痛,刚猛的剑气穿透他的护体真元,直入脏腑,同时也破开了他周身的易容,使得他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众人愣愣地看着萧铭自空中跌落、委顿在地,化成了他们格外熟悉的样貌,简直被这样的神展开惊呆了!而阴差阳错之下一剑劈中了自己的道侣兼仇人的玄钺也僵硬在原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转瞬间出现在萧铭的身侧。
小心翼翼地将气若游丝的萧铭扶在怀中,玄钺发现自己一向平稳有力的手正微微发着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此时的萧铭也完全感受不到这些,他只觉得体内剑气乱窜,金丹摇摇欲碎,疼痛的感觉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心中充满了负面的情绪。
萧铭的视线模糊,完全看不清此时玄钺的表情,他只是本能地露出一个恶意的嘲讽:“如今,你算是满意了吧?终于成功地弄死我了?”
玄钺的动作一顿,如玉的面孔上更是寒冰一片,他紧紧咬着牙,片刻后抬起手,点住萧铭的眉心。下一瞬,萧铭眼前一黑,意识完全中断,而玄钺则将萧铭抱起,没有给周围众人半点眼神,直接御剑离去。
洛水宫众人目送着玄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不由得面面相觑。
“刚才……那位的确是萧铭真人没错吧?”一名洛水宫弟子喃喃说道。
“看玄钺峰主的反应,应当做不了假。”另一名洛水宫弟子答道,表情有些不可置信,“萧铭真人不是被歹人掳走了吗?为何出现在此处,又为何看到玄钺峰主后,会不顾一切地逃走?”
“……莫非,是玄钺峰主做了什么对不住萧铭道友的事情,这才使得萧铭道友一怒之下愤而离去,恩断义绝?”此时此刻,就连金丹长老们都有些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
“正是如此,怪不得玄钺峰主从未亲口承认萧铭道友是被掳走的,也从未追查歹人的行踪,反倒一心寻找萧铭道友的下落。”另一名金丹长老抚了抚胡须,连连颔首。
“大约是这两人之间有何误解吧?看玄钺峰主对萧铭道友如此担忧挂怀,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容置疑,也不知萧铭道友为何误以为玄钺峰主想要杀他……”第三名金丹长老叹道,“我可从未见过玄钺峰主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真希望他们尽快解除误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着“真正的事实经过”,纷纷将目光投向玄钺御剑离去的方向。
——看到一向淡漠无情、遗世独立到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玄钺峰主竟然也会这般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甚至与自家道侣闹出如此大的矛盾,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愉快呢……
第十四章
当萧铭的意识重新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自己曾经与玄钺共同居住的房间内——这间房间本应早就被玄钺的剑气所毁,如今却赫然恢复了原状,让萧铭猛然生出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倘若不是极度虚弱的身体与黯淡无光的金丹让他知道先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幻觉,他当真会认为玄钺并未摆脱蛊虫的控制,他们之间仍旧是一对“恩爱”的道侣。
萧铭的伤势并未得到妥善的救治,只能说勉强吊着一条命罢了,不过玄钺能够让他活着已经足够萧铭惊讶的了——大约是他昏迷前那句话起了作用?——他从未奢求对方还会为他疗伤。
周身的灵力滞涩,运转艰难,应当是被下了什么禁制,不知是否是错觉,萧铭只觉得体内灵力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缓缓抽取着,虽然并不迅速,但这一点一滴流逝的感觉却让他格外的心惊胆寒。
唯一还算好的消息,就是他的金丹勉强保住了,但也仅仅只是保住而已,至于到底能够保住多久,却不是萧铭能够得知的了,不过按照他如今的状况,碎丹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萧铭轻抚自己丹田,苦涩一笑,他从未如此无力过,哪怕年少时被师父“觊觎”也未能让他这般绝望。
萧铭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大概……因为从前想要致他于死地的人是不相干的旁人,而这次,他的敌人却是曾经朝夕相对的玄钺吧。
其实,在萧铭心中,玄钺的确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他曾经对他流露过独一无二、真诚无伪的善意,只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
纵使萧铭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但是事实却并不容许他自我欺骗,他的确珍惜着那一段“曾经”的感情,而如今,他们之间却只剩下仇恨。
萧铭咬了咬牙,努力将凌乱的感情收敛——他要活下去,所以不能感情用事,无论接下来将会遭遇什么,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便绝对不会放弃。
当房间的门被玄钺推开时,萧铭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抬眼看向面容冷漠的剑修,微嘲着勾唇一笑:“能够活着清醒过来还真是让我感到惊讶呢,你竟然没有杀死我?”
——萧铭要试探玄钺到底想要将自己如何,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对方的底线,既然玄钺并未直接置他于死地,反而将他带了回来,那么他的生命暂时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我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就死掉的。”玄钺的声音冷然,令萧铭完全分辨不出喜怒,这让他忍不住有些心惊。毕竟一同生活了近百年,他对于玄钺的一举一动可谓了若指掌,但是如今,这个优势却似乎已然不复存在。
“那你待要如何?囚禁我?慢慢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萧铭紧盯着玄钺,不敢放过他丝毫的情绪波动。
玄钺却漠然地移开视线,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反倒举步坐到房间的另一边,认真地低头擦拭着他的本命剑。
玄钺极为爱惜他的本命剑,而身为剑修,则必须时刻保持一颗稳定坚硬的心。但话虽如此,修者却仍旧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每当玄钺情绪不稳之时,他都会如此默默擦拭自己的本命剑,只有这般人剑合一,才会让他的心境古井无波。
萧铭能够看出玄钺的心绪不稳,而这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仇人近在眼前,终于大仇得报所以亢奋激动,还……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比如他在看到自己如今狼狈无助的模样时,是否……能有一丝的心软不忍?
“没想到,半年不见,你似乎比之以往更加沉闷了。”萧铭侧头轻笑,试图缓解屋内冷凝的氛围,进而从玄钺那里挖掘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线索。
玄钺不答,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完全将他当做隐形人一般,令萧铭倍感心塞。
他抿了抿嘴唇,干脆没脸没皮地发了大招。
拖着虚弱的身体,萧铭下了床,缓缓走向玄钺,从身后揽住他猛然僵硬的脖颈,靠在他耳侧轻笑:“怎么,如此不言不语却将我关在这里,你莫非当真喜欢上我,对我旧情未了,故而才不舍得杀我?”
玄钺擦拭着长剑的手微微一顿,侧头与萧铭对视。
萧铭只觉得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满满都是讽刺,仿佛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那般,饶是他如此的厚脸皮,都不由得有些面色发红,窘迫不已。
对视一眼之后,玄钺再次垂下头,对萧铭不闻不问,萧铭僵硬了半晌,竟然有些演不下去,只得色厉内荏地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床上。
很显然,如今的玄钺早已不是曾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那个人了,他必须细细思量,找出妥善的方法,决计不能轻举妄动,而这大概需要花费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但愿他的小徒弟足够机灵,能够活生生等到他解决麻烦,逃出生天的那一刻……
如此想着,萧铭在床上盘膝而坐,试图调转起灵力治愈伤势——不管他想要从哪个方面入手,首先都必须将自己这破烂不堪的身体修补好。
只是萧铭想得虽好,但当他真正试图运转灵力的时候,却发现不仅仅灵力被禁锢,甚至连他刚刚起醒来时的那种灵力流失的感觉也绝非错觉。越是催动灵力,那种流失便是迅速,就仿佛他体内经脉破开了一个裂口,使得所有能够调动起来的灵力全都朝着这个裂口冲去,令他猝不及防。
萧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他有过师父,也有过传承,但绝大多数修炼的方法都是自学成才,缺少见多识广的名师尽心尽力答疑解惑的后果,便是他对于这类突发状况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萧铭试图将裂口封堵,试图改变体内灵力的走向,但一切却都收效甚微。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苍白、惶惑而不安,萧铭猛地睁开眼睛,无法克制的怒意直直射向已然在他打坐之时便抬起头、带着几分嘲弄看向他的玄钺,咬牙低喝:“你对我做了什么?!”
玄钺的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这是自从蛊虫解除后,萧铭在他脸上见过的除了冷笑外的第一抹笑容。萧铭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笑容,似乎是快意,又似是痛苦,宛若自虐那般,却令他寒毛直竖玄钺欣赏着萧铭的慌乱无措,他将手中的本命剑收起,站起身施施然走向床上的萧铭,自上而下睥睨着他:“你认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萧铭咬了咬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只是——要把你从我这里拿到的,全部拿回去罢了。”玄钺的声音清冷淡漠,却带着股与之完全不符的执拗与凶狠。
萧铭的心脏跳动一下重似一下,耳中也隐隐轰鸣。他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因为他似乎明白了的玄钺话语中的含义,也明白了他为何没有杀掉自己。
余情未了?不,决计不是什么余情未了。
玄钺只是……想要将自己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全部拿回去罢了,想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机关算尽,却一无所获——这简直比直接一剑杀了他还要令萧铭绝望。
他努力抗争,不惜牺牲一切,甚至将良知完全舍弃,为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是为了不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修炼,为了登上仙途,为了掌控自己的人生。
于是,玄钺就要毁掉他所获得的一切,收回他借由双修所得来的灵力,让他重新回到那个无论被如何对待都无力反抗的境地。
萧铭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如此,他本以为最糟也不过是被玄钺一剑杀掉罢了,只是玄钺显然变了,变得比他所了解地更加狠绝,他轻而易举地握住了萧铭最为恐惧的软肋,让他万劫不复。
萧铭绝对不会寻死,无论跌落到怎样的境地,他都会跪着爬着咬牙活下去,于是,这便演变成了一场漫长的酷刑,漫长到让萧铭无法看到终结的那一日。
只是,这又能怪谁呢?玄钺做得很对,拿了他多少,便连本带利还回来多少,简直公平到让萧铭连怨恨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