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结丹后能够另选洞府单过、招收徒弟仆从之类的福利,则被陆天羽婉言谢绝了,他可绝对不愿离开师父身侧半步——想要将他赶离萧铭身边?门都没有!
所幸众人也知晓陆天羽对萧铭的依赖亲昵,只是笑谈几句“结成金丹还没有长大”便放到一边不提,算是遂了陆天羽的心愿。
既然拿了长老的供奉,自然也要办长老应当办的事情,陆天羽前脚在掌门面前严肃表示会为天玄派竭尽全力、绝不辜负众人的信赖和支持,后脚便扑到自家师尊的闭关室门前,抱怨身上多了一堆负担,简直让他分分钟就想要搁挑子不干。
陆天羽一边抱怨,一边盯着闭关室前方盘旋不去、叼着一只草蚂蚱的传讯纸鹤,心中对于玄钺的品味嗤之以鼻。
虽然没有查看传讯纸鹤中的内容,但陆天羽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传讯的时候被夹带过来的草编兔子,如此风格奇葩的礼物,显然是玄钺那厮无疑。
即使对玄钺怎么看都看不惯,陆天羽仍旧还是掏出了传讯符,告知玄钺自家师父仍旧在闭关,大约是要化婴了。
放飞传讯符,陆天羽伸了个懒腰,开始认命地履行金丹长老的职责——就算再抱怨,该干的事情也不得不干啊……
陆天羽这厢努力适应金丹长老的身份,忙得分。身无暇,玄钺那厢也接到了传讯符,忍不住皱起了眉。
玄钺自然知道萧铭要闭关一阵,却并不知晓他准备化婴。顿时,原本平静的心湖便掀起了滔天巨浪,仿佛萧铭曾经结丹时那般忐忑不安,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闭关室外,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玄钺真想要不管不顾、立刻御剑直奔天玄派,但如今他却有任务在身,不能这般冲动,毕竟这事关魔、道之间的合作与妖族的进犯。
叹了口气,玄钺事无巨细地将万一出现问题的处理方法与可能用到的法宝一股脑地寄给了陆天羽——这也是陆天羽愿意传讯玄钺的目的——随后,他便一头扎进了被洛水宗掌门分派的任务当中,以从未有过的热情和专注完成着这些他原本甚是不喜的任务,毕竟早些完成,他便能早些赶去萧铭身边,早些守着他。
玄钺目前需要做的,是协助魔修尊者乐情镇压那些不服从他号令、试图与其争锋的魔修,而原因则是乐情与道修之间所订立的契约。
道修协助乐情成为魔修中的至尊,而非仅仅是“尊者之一”,而乐情则承诺在得到魔尊之位后毫无保留地配合道修,达成魔与道之间的合作,共同对付妖族。道修不相信魔修,但是却相信誓言,因为一旦誓言被违背,那么轻则境界止步于此、不得寸进,重则遭受天谴、神魂俱灭。
玄钺本人并不喜欢目前的这位合作者,他总觉得乐情身上有一种花草腐烂之后的气息,令他难以忍受。但不得不说,比起其余仗着实力蛮横便动不动屠戮宗门、血洗城镇的魔修尊者,这位在道修中声名不显的乐情尊者大约是最合适的合作人选了——最起码,道修们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
当然,没有人相信这位能够在魔修中爬到如此高位的乐情尊者本质是个好人。魔修中传闻他出身低下,晋升手段也十分不光彩,而所有知道他前尘往事之人要么被他死死掌控、要么早已坟头长草。
只不过这些与道修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在道修们眼中,所有的魔修大概都能用淫。邪狠毒、喜怒无常来形容。
道修们不在乎乐情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们只在乎能否顺利与魔修合作、击退妖族,至于目前的做法是不是养虎为患,那也要等到妖族之危结束后再来定论了。
作为道修中目前正活跃的战力第一,玄钺自然被派去对付那些不肯向乐情低头的魔修尊者,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帮助自己此生最大的情敌打下一片大好河山。
——是的,乐情最终的目的绝非是什么成为魔道至尊,他眼中所盯着的东西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一直到现在也心心念念、没有忘记分毫的“赵涵”。至于什么至尊之位,不过是为了避免在他集中注意抓捕那只狡猾狠毒、善于伪装的狐狸的时候,不会有人不长眼地给他拖后腿罢了。
乐情的野心从来都不大,他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只是为了掌控自己的人生。而当他真正成为一方霸主之后,反倒偏安一隅,懒得再理会周遭的风风雨雨。
乐情是个绝对利己的享乐派,他从不认为那些争权夺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身陨道消的争斗有什么有趣之处,权利、地位、财富,这些东西只要够用就好,犯不着拿命去拼。倘若没有萧铭的刺激,乐情大约一辈子都会这样不上不下得安稳度日——处理处理不安分的手下、纵情享乐,实在无聊便化出分。身去其他地方行走一番,看尽世间百态、人生冷暖。
只可惜,萧铭出现了,惊醒了这条冬眠中的毒蛇,让他昂起蛇身,“嘶嘶”地吐出毒信,不将看中的猎物吞吃入腹便誓不罢休。
在养好伤势后,乐情便以合欢派之变向道修们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他需要让道修们正视他、了解他的实力,却也不能做得太过,以免吸引过多的仇恨值——而酝酿已久的合欢派矛盾,便是他最好的道具。
乐情诱惑了合欢派采。补一支,让她们决定与双。修一支彻底决裂,这从根本上说应当算是合欢派内务,而乐情只不过是搭了个梯子,引得采。补一支“人往高处走”罢了。至于采。补一支对同门痛下杀手,归根究底是因为对合欢派镇派至宝的分配不满。至宝只有一个,双方都想要得到,自然谁更厉害、谁下手更狠,便归谁所有,而采。补一支也打算以此来证明自己转投魔门的决心,证明她们绝不会顾念旧情,再与道修们有何牵扯。
有了采。补一支背锅,乐情自然“清清白白”,而他也能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与道修中的魁首见面,然后订立下双方都满意的契约,开始了自己肃清魔道、踏上至尊之位的道路。
——至于目前正在凌霄宫修炼室内闭关、全神贯注地冲击金丹与元婴之间壁垒的萧铭,却仍旧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没有预料到危机将至。
第六十六章
萧铭这次闭关主要是想要巩固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化婴之类并不强求。只是当他端坐于凌霄宫的修炼室,有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做后盾,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自己与元婴真君对战时的感悟,努力沉浸于那种空灵澄澈、似乎万事万物都尽在掌握的顿悟之境时,化婴便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凌霄宫乃上古大能所制,自成一个须弥小世界,故而萧铭在其内结婴,外界并无天象感应。
当萧铭心情愉悦地观察着自己凝结而出的与自己一般模样、但是却更加圆润精巧的元婴之时,没有一个人知晓又一名元婴真君横空出世。
元婴盘膝端坐于莲座之上,周身萦绕着至清之气,不断的吸纳又反哺。它双眸紧闭,嘴唇轻抿,身上只着一件简单至极的青色道袍,面相上带着几分婴儿肥的稚气,气质却空灵沉稳,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威势。
萧铭的神识极其满意地绕着元婴转了数圈,半晌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缓缓睁开眼睛。
“恭喜主人成功化婴!”一直陪伴着他的器灵露出欢悦至极的笑容,眸光晶亮,笑意满满地恭贺。
萧铭从蒲团上站起身,理了理袍袖,朝着凌儿感激一笑:“这一段时间一直操控闭关室供给我所需的灵气,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够为主人效劳,凌儿再欢喜不过了!”器灵扑进萧铭怀中,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脖颈,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孺慕与崇敬,“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突破元婴期的壁垒,主人不愧是主人,无论是天赋、悟性还是气运,都无可匹敌!”
饶是萧铭如何厚脸皮,被器灵这般盛赞也感到有几分的不自在,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又顺手拍了拍凌儿的脑袋:“我也不知闭关了多久,天羽那里是否顺利……”
轻声叨念着,萧铭不再迟疑,嘉奖器灵几句后便很快闪身出了凌霄宫,现身在天玄派的闭关室内。
元婴境与金丹境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萧铭甫一出闭关室,便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更加澄澈纯净了。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拂去了所有的污秽,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感到一股说不出的轻松舒畅、洒脱恣意。
萧铭站在院中,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周遭灵气随着这一次呼吸浸透他浑身上下的汗毛孔,虽然因为属性不同而很快离开,却也不再像是往常那般顿生排斥之感。
这应当是因为进阶元婴后进一步锤炼了他的身体所致,如今哪怕没有凌霄宫的存在,他打坐吐息的效率大约也不会如从前那般缓慢滞涩了——当然,元婴之后进阶所需的灵气与以往也是天壤之别,总体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步。
萧铭刚刚稍微体悟了一番进阶元婴后的感受,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他侧头看向门口,只见长老打扮的陆天羽正挥手解开禁制,随后便与他目光相对。
陆天羽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刚待要说什么,却突然又是眉心一皱:“师父,这次闭关……可还顺利?”
“顺利。”萧铭轻笑着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徒弟,调侃道,“看来你混得不错啊?这都当上长老了?”
“那都是掌门他们看在师父您的面子上!”陆天羽面色稍缓,“师父这次……没有结婴吗?”
“结了。”萧铭坦然回答,见自家小徒弟神色茫然,于是解释了一句,“我是在凌儿的凌霄宫内结的婴,故而外界没有天象感应。”
“原来如此!”陆天羽恍然大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紧走两步靠到萧铭身前,相当熟练地伸手牵住他的袍袖,“恭喜师父!”
萧铭被陆天羽金丹之后还不改以往“陋习”,完全不以为耻的模样弄得无语片刻,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先去跟掌门报备一声,之后我们再谈谈你此次闭关所得,教授你一些金丹期的法门。”
“好。”陆天羽乖巧地应了,亦步亦趋地将萧铭送到院门口,突然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迎着萧铭疑惑的目光,陆天羽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先前跟掌门等人透露过萧铭要化婴的事情说了——按理说他这样的做法没错,但是却没有料到萧铭成功化婴后却没有天象,反倒是自作聪明地添了麻烦。
萧铭对此倒是无所谓,他既然已经将宝压在了天玄派上,也不会对他们太过怀疑,适当的坦诚很有必要,再说——“我现在已然是元婴,天玄派想要更上一层,便只能依靠于我,我表现得越强、底牌越多,地位便越是稳固,稍稍透露那么一些也并无妨碍。”
得到萧铭这般回应,陆天羽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素来信任萧铭,只要自家师父说没事,那就绝对没事——萧铭绝不是为了脸面硬撑的人,陆天羽对这一点非常确信。
安抚了自家小徒弟,萧铭接下来便去往掌门所在的正殿。天玄派掌门听闻萧铭出关,连忙出门迎接——虽然没有天象便意味着没有成功化婴,但萧铭目前的真实修为已经是金丹大圆满,成功化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天玄派掌门如此惋惜感慨,但当他看到衣摆轻扬、拾阶而来的萧铭后却不由得一愣,只感觉这次闭关之后对方的改变巨大,明明一举一动还是以往那般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却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震慑力,令人不敢直视——这种压迫感,他先前只是在元婴真君身上见识过。
掌门心中惴惴,惊疑不定。他不敢在殿外交谈,连忙将萧铭迎入殿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赵长老此次闭关……?”
“我已然成功结婴。”萧铭微微一笑,干脆利落地说出了掌门最关心的问题,“没有天象另有缘由。”
原本已经放弃了这次闭关能够成功的念想,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天玄派掌门顿时就被这从天而降的陷阱砸地欣喜若狂,除了连声道“好”以外,竟然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别的说辞。
门中出现了足以坐镇的元婴真君,这意味着天玄派振兴有望!他的师父、师祖、太师祖……数代师徒兢兢业业守着天玄派,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将天玄派发扬光大吗?他们性格老实淳朴,不喜是非,却并不意味着没有野心和期望,从前只有在梦中才能得见的光景如今触手可及,只让掌门心中感慨万千、双目酸涩,手都微微有些发颤。
萧铭安静地微笑,等待着掌门从狂喜中平复下来,幸好掌门在这个位置上也做了近百年,情绪并没有失控多久,很快便镇定下来,但语气中仍旧难掩激昂:“赵长老成功化婴,这可是好事!大好事!我们务必要好好宣扬一番,这次的化婴大典,一定要大办特办!”
“掌门稍等,且听我一言。”萧铭压了压手,声音沉稳冷静。
萧铭如此说了,掌门怎么可能不听?连忙按耐下对于化婴大典的畅想,凝神看向萧铭。
“这次结婴,还是莫要过多声张为好。”萧铭浅笑一下。
掌门皱了皱眉,满腔的激动终于真正冷却下来:“为何?”
见掌门虽然疑惑,却并无排斥,萧铭对自己选择天玄派更是满意,轻声细语地将自己的想法述说了一遍。
结婴大典?昭告天下?素来喜欢扮猪吃虎、示敌以弱的萧铭可从来不喜欢这么张扬。除了从前那位道侣选得不怎么好,弄得全天下都喜欢看他们的绯闻以外,萧铭一向都是个低调沉稳的人。
结婴却并无天象,这不正好是一个能够让他继续扮猪吃虎的契机吗?一旦想到有人以为他仍是金丹想对他不利,却反倒被他以元婴修为碾压,这当真是一副很有趣的光景。
——当然,这些想法萧铭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恶趣味,想要说服天玄派掌门却是不行的,但萧铭有着更好的借口。
“虽然成为洛水宗的附属宗门,但掌门您觉得天玄派的底蕴如何?能够与其他有着元婴真君的中等宗门相媲美吗?”萧铭并未直言,只是缓声引导。
掌门的眉毛耷拉下来,就算他如何激动振奋,也着实说不出肯定的回答:“的确……所差甚远。”
“不错。”萧铭微微颔首,“如今我们天玄派不过是低等宗门,与其他同级别的宗门相比并不差什么,但是与中等宗门相比却是远远不及。一旦我进阶元婴的消息爆出,天玄派或许的确可以因此而扬名,但接踵而至的麻烦却也着实不小。当我们是低等宗门的时候,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我天玄派,但一旦门中出了一位元婴真君,那些中等宗门可就不会如此轻易便忽略我们了。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相对于现在便崭露头角,我认为暂时引而不发、积蓄实力,待到时机成熟后再谋定而后动,才能走得更加长远、平稳。”
天玄派掌门并不傻,仔细思索萧铭口中之言,心中的天平顿时便毫无回转余地的倾向到了萧铭一边。
修真界的资源有限,天玄派冒了头,想要瓜分早已被旁人占据的蛋糕,自然会引来敌意与试探,而没有底蕴、单单只凭借萧铭一位元婴真君,天玄派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被打压绝对是必然。如此这般,倒是还不如暂时混迹于低等宗门,凭借萧铭与洛水宗的庇护充实自身,而后一鸣惊人。
天玄派掌门越想越觉得靠谱,越想越觉得正该如此,念及自己先前一时头脑发热,差点铸成大错,毁了门派振兴之路,心中便不由得后怕不已,看向萧铭的目光也自然越来越满意、越来越赞赏。
——这样天大的人才,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地落在他们天玄派了呢?可以是武力担当,又能是智力担当,背后还有深厚的大背景,简直是天玄派的福星啊!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萧铭灌输了一脑子“扮猪吃虎”观念的掌门握住萧铭的手,感慨地长叹一声:“如你所言,自然是最恰当不过,只是却委屈了你,明明已然是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却不能得到应有的尊崇,连化婴大典也无法举办……”
“我是天玄派的一份子,只要天玄派得益便好,我又岂是追求私名之人?”萧铭得了便宜继续卖乖,一脸“一切为了门派牺牲个人我不委屈”的谦逊姿态,其实心里的小九九只有他自己知道。
双方互利互惠、一拍即合。萧铭又在天玄派掌门心中狂刷了一番好感度,树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大公无私的面孔,至于他本身也对于天玄派掌门越看越顺眼——不聪明,但是老实诚恳、谦虚纳谏,关键是容易忽悠!
两人在正殿内细细梳理了接下来天玄派应走的道路,彼此相处格外融洽。萧铭喜欢动嘴皮子,但懒得行动,让他开动脑筋容易,但没有天大的好处是绝对不愿花费时间与精力的。而掌门却恰好相反,他眼光并不长远,大局观也不强,但胜在踏实勤奋、认真细致,有了萧铭指引的路标,便能勤勤恳恳、兴致勃勃地去做,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浪费了大好时机。
这一聊,便聊了大半天,润喉的茶水也更换了好几次,当一切都理顺之后,萧铭与掌门双双满意地停了嘴,开始闲话一些更加轻松家常的话题,进一步拉近彼此的关系——比如萧铭的小徒弟陆天羽在升任长老后的所作所为。
听着掌门对自家徒弟夸赞连连,萧铭自然与有荣焉,只是话题刚刚起步,便听到殿外一阵喧哗之声。
萧铭与掌门纷纷皱起眉,只是还不待开口询问,便看到正殿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
素白的身影逆光而立,一片肃杀宛若出鞘的利剑,急切的目光扫向殿内,绕着萧铭上下转了一圈,看到他一脸怔愣却气色颇佳后,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殿内原本凝重的气氛随着来人气势放缓而逐渐平和,一直小心翼翼跟在最后的金丹长老这才哆哆嗦嗦地开口解释:“启禀掌门,洛水宗玄钺峰主拜见,我们……阻拦不住……”
天玄派掌门嘴角微抽,挥了挥手,金丹长老顿时如蒙大赦地扭头就跑,连一向端着的架子都半点想不起来。
玄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萧铭,将一边的掌门视若无物,而掌门也没有自讨没趣,默默充当了背景板,没有开口多说一句。
萧铭无可奈何地朝着玄钺走了几步,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指责:“你……怎么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进来了?如此失礼,可不是你以往的做派。”
——的确,玄钺虽然为人冷漠肆意,却很是重礼,在旁人议事之时擅闯可是他平时绝对做不出来的。只是……玄钺这一辈子的“特例”,大约全都要出在萧铭身上。
玄钺面孔微白,鬓角还带着些微的湿意,似乎是十万火急般赶过来的,他抿了抿嘴唇,轻声答道:“我刚刚结束任务,听闻你闭关结婴便赶过来见你……没想到来之后却听说你已然出关,也并无结婴天象,故而……担心你有何不妥之处。”顿了顿,他想起天玄派掌门算是萧铭此时的上司,终于赏给对方一个眼神,矜持地颔首,“抱歉,失礼了。”
虽然玄钺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歉疚,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但天玄派掌门哪里敢有半分不满?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毫不介怀,随后催促萧铭与这位突然出现的贵客一同离开。
萧铭自然也不会多留,朝着掌门行礼后便带着玄钺离开正殿,一边往后山处行去,一边侧头观察他:“我无妨的,如今已然成功结婴,你没有看出来?”
“看出来了。”玄钺嘴唇微动,“不过是……关心则乱。”
萧铭心中一颤,目光也有些闪烁飘忽,呐呐答了句:“多谢。”
对方逃避躲闪的模样让玄钺眸光微黯,转瞬间却很快调整过来:“此次结婴并无天象,可有原因?”
“当然。”萧铭并不隐瞒,当即将自己在溪山秘境获得凌霄宫一事说了,随即下意识解释道,“当时你我之间并不和睦,我没有多说,后来和解之后……也没有机会提及此事。”
玄钺面色不动,嘴角却稍稍上扬,音色再次暖了几分:“无妨,你愿意与我说,我便很是喜悦了。”
萧铭默默闭了嘴,格外懊恼自己最后那一句多嘴——这样重要的宝物不说才是正确的,他到底在心虚什么!
所幸玄钺并没有揪住这点不放,很快转移了话题:“你那只奇奇怪怪的器灵,便是凌霄宫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