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君脸一沉,喝道:“琴姐儿慎言,这是在元家,怎可随便非议主人家的人,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不说了,咱们赶紧过去吧。”老人说完,拉着赵玉笙的手当先而行。
一日之内两次被祖母厌弃,赵玉琴大为羞愤,低头默默跟在大家后面往清幽小院走。常氏见状不由一阵心疼,狠狠地瞪了一眼前面的赵玉笙,都是这孽障可恶,全怪她抢走了婆婆对琴姐儿的宠爱!
她忙拉住赵玉琴的手悄声劝道:“今日陶五郎和谢大郎都来了,还有其他一些青年才俊。我儿快打起精神,回头好生作两首诗画一幅画,万不能叫胡家那丫头拔了头筹。”
什么姓陶的姓谢的,我才不稀罕!不过信郡王妃是诚安郡王的长嫂,还有仪婉长公主以及承恩侯府上的夫人们,她们可是都能影响太后选定诚安郡王妃的人,稍后的诗画自己委实得好生做。
徐蓉仗着长辈的交情缠着诚安郡王也不怕,不过一个无才无貌的货色而已,根本配不上诚安郡王,太后娘娘才不会答应她做诚安郡王妃呢。想到这里,赵玉琴心头大定,重重点头答应常氏,说自己省得。
赵玉笙一行人到达清幽小院的时候,吟诗作画尚未正式开始。新昌伯深得帝心,信郡王妃又有意抬举赵家家,立时示意婆子将她们带到一个较好位置的桌前坐下,申氏和赵玉瑟早已坐在那里了。
虽说是小院,但信郡王府这院子并不小,场地被一分为二,女客一边,男客一边。大齐朝青年男女私下里单独见面被视为不合礼数,但有长辈在场却是可以的。今日男宾那边有才有貌的郎君不少,女客这边貌美如花的闺秀也多,大家虽然不好直直地打量对方,假装随意地瞅上几眼却不难。
赵玉笙对那四公子当中将元倓那厮衬托得草包一般的其他几人都很好奇,以往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机会难得,她少不得要认个清楚。
可惜对面小郎君太多,她又不好不错眼地逐一看过去,这么假装瞅两眼,低一下头,又假装瞅两眼的,直到那些才子才女们已然开始大显身手了,她还没确定陶谢二人究竟是哪两位。赵玉琴这个胞姐是肯定知道的,赵玉瑟估计也知道,但她不好问她们,因为此刻这两人都拿着笔站在长桌前凝神沉思。
她这个据说养在乡下十一岁才被接回的赵四姑娘,当街用板砖砸破诚安郡王脑袋的凶悍货色,肯定是胸无多少墨水的,所以其他闺秀或吟诗或作画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也就没人觉得奇怪了。
元倓和方子敬陪着徐家祖孙也来了,信郡王妃知道两位老人的交情,特地将她们安排在一桌,所以徐家祖孙一现身,婆子便将她们带到了赵家女眷这边。
赵玉笙看到徐蓉来了,不觉眼睛一亮,悄悄附在她耳边问谁是陶季信谁是谢秦。徐蓉捂嘴偷笑:“怎么,小丫头春心萌动了?”
赵玉笙白了她一眼,低声道:“贼喊捉贼。那方大郎亦步亦趋地跟着,你家祖母对他也没有厌烦不耐的神色,八成是很满意了。我猜不出一月,你们两家就会将这亲事给定下来吧。”
徐蓉脸一热,咬牙一把掐在赵玉笙腰间,悄声骂道:“臭丫头这张嘴太可恶了。”羞恼归羞恼,徐蓉还是悄悄告诉了赵玉笙那边专心作画的穿着象牙白梅花纹样衣裳的是谢秦,提笔作诗身着艾绿色菊花纹样衣裳的是陶季信。
经过徐蓉一提醒,赵玉笙方觉着这二人气质长相确实是场中最出色的。两人都是实打实的俊美男子,谢秦肤色不及陶季信白皙,但身量比他高些,男子气息较他浓些。陶季信肌肤细腻,等闲女子都不如他,一双桃花眼顾盼多情极具魅力。
徐蓉既然到了,信郡王妃焉有不喊她动笔的,很快徐蓉就被拽到了长桌前,两位老太君低声说话,崔氏几个则围着赵家的两个姑娘转,抽空也欣赏一下别的闺秀的作品。
赵玉笙一个人无所事事,又不好走出去,便离开桌子走到窗边去透气,顺便偷瞧陶谢两位美男。她一边偷看一边却不自觉地将这二人和元倓相比较,觉察之后又暗骂自己怎么老想着那货,真是没出息透了!
“看到生得好的男子眼珠子都不知道转悠了,花痴,真是个花痴!”她正暗骂着元倓,耳边却响起那货唾弃的声音。元倓也无所事事,他本就厌恶赵玉笙,这会子看到她一直打量陶季信和谢秦,心里又妒恨又鄙视,忍不住跑了过来。
“关你屁事,一边去!”赵玉笙不假思索地回嘴,同时翻了个白眼过去。
“你,你……”元倓仿佛见了鬼一般,直直瞪着赵玉笙,手指指着她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晕死!赵玉笙恨不能拍死自己。装男孩装了那么多年,有些习惯深入骨髓,即便她已经改了三年,可关键时刻还是会原形毕露。伯府姑娘却屁啊屁的,实在是丢脸!
赵玉笙恼羞成怒地再次狠狠瞪了一眼元倓,都怪这厮!他不再三挑衅自己,自己何至于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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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丢脸
自己明明恶狠狠地瞪着这货了,怎么他还一副木呆呆的样子。至于嘛,姐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底细,何必因为听到那样一句村话震惊成这番模样。
不屑地撇了撇嘴,赵玉笙赶紧闪人,凑到正在画牡丹的徐蓉身边认真看了起来。徐蓉画得很投入,她最擅长的是工笔牡丹,虽然嘴上谦虚,说自己不敢班门弄斧。但既然画了她肯定想画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赵玉笙已经走开了,元倓却还是目光呆愣着。心道一定是自己思念于笙太过,以至于会产生这种错觉,方才有一瞬间,赵玉笙那张讨厌的脸居然跟他记忆中于笙的脸重合了。
怎么会这样子,实在是太荒谬了。于笙是个小子,赵四却是个凶婆娘,两人一个是乡野孤儿一个是伯府嫡女,八竿子打不着。
而他之所以会产生这种错觉,是因为当年于笙的怪癖。他们两个小子没爹没娘到处晃悠,看到好看的小姑娘就放肆地打量。但关于这好看,两人判断的标准却并不一致。他关心的是脸蛋和身段,于笙这蠢小子却只注意人家的衣着打扮。
所以两人之间的对话常常驴唇不对马嘴。他说:“笙弟快看,那边那小丫头好不好看?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真是惹人。”于笙的回答却是:“确实好看,二哥你看她绑在丫髻上的珍珠串儿好生别致,还有她的荷包也做得很精致。”
但凡看到小姑娘穿得光鲜亮丽一些,于笙就挪不动步子了,拽都拽不走,他气急了就会在于笙耳边吼:“花痴,你就是个花痴!”
这时候于笙就会翻个白眼过来,气咻咻地道:“关你屁事,你忘记你自己花痴的时候了?”
他会立马撇嘴:“你这都是什么眼光?那丫头脸胖身肥,还是个眯眯眼,除了穿得亮眼些,还有哪里好看,值得你一直看一直看!”
于笙就会顿脚怒骂:“一边去,你知道什么呀!”那气恼的声音,傲娇的小眼神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怪只怪方才赵四这臭丫头说的话还有她的语气都跟当年的于笙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元倓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怅然回身望着场中诸人,这些人个个衣着光鲜呼奴唤婢,他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可于笙呢?为了填饱肚子兴许正在某个肮脏的角落里苦苦挣扎,那孩子头脑聪明,可身板太小了,最容易惹人欺负。老天真是太不公了,赵四这样粗俗的货色偏偏投生在新昌伯府,而于笙那样聪明的孩子却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若是自己当初不丢下那孩子,将他带回京里好生教养,琴棋书画什么都让他学,凭着那孩子的聪慧劲儿,今日同样可以大显身手。元倓越想越伤感,再也不想呆在这样的场合了,大步走了出去。
场中闺秀倾慕元倓的太多,自从他进来后,即便是正在提笔苦思,也有人忍不住悄悄抬头望向他的方向,赵玉琴就是其中之一。元倓走到赵玉笙身边,两个人虽然背对着大家,但从两人神色隐约看出是在拌嘴。
常氏指甲掐破了掌心,嘴唇哆嗦不停。心里不住地骂:祸害,哪里有她哪里就没好事!在这样的场合,她竟然还敢去惹诚安郡王,顽劣性子丝毫不改,自己找死偏要拉上大家!
胡三姑娘也看到了这一幕,然后似笑非笑地朝赵玉琴望过来。赵玉琴被这明显带着嘲笑的眼神气得差点没吐血,握笔的手关节泛白,差点没将笔管折断。
常氏气极,转身就要过去,却被崔氏紧紧拉住了。“别过去,你过去反倒会引人注意。”崔氏附在常氏耳边低声道。“已经引人注意了,有不少人在偷看那边大嫂没看到?诚安郡王都用手指着那臭丫头了!”常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崔氏道:“有人看到又怎么样,只要没闹到明面上就不怕,这可是在信郡王府,诚安郡王不敢胡来。没看老太君都稳坐不动吗?”
接着她们就看到赵玉笙走到了徐蓉身边,而元倓只是默默地靠着窗愣神,然后走了出去。
看到这里赵家女眷总算大松了一口气,然而赵玉琴却悲催地发现自己精心画的兰石图空白处落了一点墨。赵玉琴浑身冰凉,这下完了,都到这时候了,重新再画没时间了。那边胡三姑娘都已经搁笔,显然是画好了;就是旁边的赵玉瑟也画好了,滕氏正和申氏在对其画作指指点点。
常氏气得差点没厥过去,这克手足的孽障,果然害苦了琴姐儿,若不是担忧她,琴姐儿哪里会出这差错。崔氏也懵了,但很快就想到了补救措施,低声提醒赵玉琴索性将那墨点画成蜜蜂。赵玉琴眼睛一亮,刷刷几笔就画好了。
徐蓉因为是最后开始动笔,为赶上在场夫人太太团的评比,只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不过也博得了不少的称赞。闺秀们这边画公推新昌伯府赵二姑娘所画《兰石图》最佳,诗却是胡太傅家的三姑娘那首《咏牡丹》最好。男宾那边毫无悬念地是陶季信和谢秦拔了头筹。
此后便是宴席,这次男女宾分开,赵家人虽然再不用担心元倓会来寻赵玉笙的晦气。但想着赵玉笙跟其他闺秀一桌可能也会受歧视,便怂恿徐家老太君带头拉着孙女和自己坐一席。两个老人家说要孙女在身边伺候着,郡王府排席的哪有不依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