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跑的,是一个黑衣人让我跑的,还说大理寺要抓我顶罪。”他浑身一抖,缩着脖子更加委屈的辩解着。
李淙扭头去看申屠,想听听他的想法,但申屠却只顾埋头记录吐蕃人的供述,丝毫没有发表意见的打算。
他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问了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废话,“黑衣人是谁你知道吗?”
“这我哪儿知道去呀,我就是一个落难的胡人,还被人牵着鼻子走,实在不知道那黑衣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他说着眼神下意识躲避李淙的目光,他刚才已经想到了可能,但这可能他不打算跟大理寺直说,就是为了不要再惹祸上身。
话问到这里安长月心中已然明了,看来刘朋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这才被人灭了口。
那玉娘呢?会不会也是如此?
离开大理寺安长月直接回了溶月楼,见到纤娘第一句话便是问有关于萧府公子的事,纤娘想了半晌摇头道,“你说那个年纪的公子没有,倒是有个萧家旁支的公子长年寄居在萧府,听闻十分得萧侍郎的喜欢。”
安长月皱了皱眉,在纤娘对面跪坐下来,满脸疑惑道,“兄长在城外道观曾见到过这位萧公子,他似乎和马甯有些牵扯,跟刘朋的关系也匪浅。”
后者倒是可以解释,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识也很正常,但跟马甯似乎完全搭不上边儿,萧府有专门的医师,用不着跑到西市里找,就算要找,也该找卫全民这样的老手才是。
纤娘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今早才传进来的消息,说许州那案子有了结论,杀人的是一个胡人,不过这胡人却突然之间在许州消失了,无影无踪的。
她把这消息同安长月一说,安长月突然之间就松懈下来,趴在小桌上大呼沉冤昭雪了,惹得周围来往的人频频侧目。
“行了,别狼嚎了,这下你们杀人的罪名算是彻底洗清了,李寺卿那案子你若还想办就办,若不想办就留给他们自己头疼去。”
萧府的案子她总觉得水会很深,这么一来二去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谜团也越来越多,似乎还跟许州谋反的事儿有牵扯,这俩小家伙刚到长安,可千万别被稀里糊涂拽进深渊呐。
安长月却没想那么多,很直接了当的说道,“阿娘教过我,做事不能三心二意,更不能半途而废,既然答应李寺卿把案子给破了,我就得说到做到。”
更重要的是,这案子确实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一个妾侍一个管家,都死在了放生池,这边还没查明白呢,那边竟然又冒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
她直觉卫家医馆应该是个突破口,但怎么突破是个问题。
西市暮鼓响起两百下时,溶月楼外来了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年轻人,进门对着纤娘行了一礼,便垂首站在旁边,等彻底夜禁之后才转身朝纤娘说道,“萧府那边有消息传来。”
纤娘朝紧闭的大门看了眼,招手让六福把安长月兄妹叫来,这才示意年轻人把萧府传来的消息说一说。
那人点点头,低声说道,“萧府有仆从听到刘朋曾跟萧家一位公子起过争执,就在他死前不久,内容似乎是关于刘朋一个已经过世的妹妹,好像跟那位公子有些关系,争执过后刘朋就怒气冲冲离开了。”
安长月眼睛眯了眯,心思百转,如此说来这位萧公子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这是其一,还有一件事,我们找到了当日目击刘朋勒晕玉娘的人,那人亲眼见刘朋急匆匆把玉娘拖出了后门,第二日西市就出了命案。”
那人说完这些就立刻又垂首站到了一边,这表示他要传达的消息已经说完。
叶云深摸了摸脑门,转头看着自家妹妹,“这可比阿月你猜测的直接多了,不过玉娘的案子已经一锤定音,还是多想想刘朋的死比较有用。”
安长月瞪了叶云深一眼,她当然知道,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李淙。”说完安长月很夸张的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累,接连好几天都不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精神着实不济。
但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出了大事,第二天一早安长月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李淙和叶云深齐刷刷站在她床头,纤娘则坐在她旁边,见她睁眼张口就道,“你要查的马甯他死了!”
安长月眨了眨眼,她怎么觉得这话和场景似曾相识?
“怎么死的,死在哪儿了?”她好像对隔几天一个命案有点免疫了,也或许她心里早就知道马甯会是这个下场,他的死不过是进一步验证了她心中所想,在刘朋背后还有更深的水,玉娘顶多算是投石问路吧。
李淙赶紧回答,“在城外龙首渠里,申大哥先一步过去了,叫我过来带上你们俩一道去看看。”
安长月闻言立刻掀开被子开始穿戴,叶云深见怪不怪,他这妹妹除了性别是女外,其他很多地方跟男人没区别。
李淙没料到她突然掀开被子出来,吓得赶紧转身往外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下楼看看马车,你们快些下来。”
叶云深应了一声,想了想也转身跟着下楼去了。
纤娘帮着安长月把被褥整理好,看着她草草把长发盘在头顶,只拿一根木簪簪住,随后便往门外走去,忍不住叮嘱道,“路上小心些,龙首渠水深,且不可随意沾染。”
此话一语双关,安长月听的清楚明白,脚步不停,背着朝纤娘挥了挥手说知道了,转眼便消失在了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