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去要饭了?怎么搞成这幅模样?”她实在忍不住,叶云深脑袋上的菜叶和李淙脸上的锅底灰,很鲜明的跟身上的衣裳形成了反差,越看越想笑。
李淙摸了摸脸,一摸一手黑灰,赶紧拿袖子擦了擦,“刚才跟着申大哥在那富商家查了一遍,可能是在厨房不小心蹭到了。”
安长月哦了一声,上前帮叶云深把脑袋上的菜叶拿下来,随口问道,“长寿坊有名的富商就那几个,我记得其中一个是叫段毅?”
“你认识呀?死了续弦那个富商就叫段毅,不过他人没事,死的是续弦杨萍。”说起来这个续弦也真是命运多舛,等到这么大年纪终于能嫁一个还不错的人,没想到才嫁进去不过两年,竟然就这么死了。
安长月挑了挑眉,她统共也没认识几个,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她记得段毅似乎就是做香料生意的,应该跟胡越胡掌柜有些来往吧。
“那杨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暴毙,老吴哪里什么看法?”老吴其人一定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他那模样,虽然身在大理寺,但似乎并不是尽心尽力为大理寺办事,只是在职责范围内做到不那么敷衍而已。
就上次那案子来说,他明明知道了一些东西,可他却选择一言不发。
李淙想了想先从杨萍说起,“杨萍看着年纪不大,但实际已经半老徐娘,嫁入段毅府中不过两年余,一直深居简出,倒是没听说她跟谁有过仇怨,街坊邻居也都说她十分温婉恬静。”
停顿了片刻,李淙皱着眉继续往下说,“老吴那边验出点不一样来,杨萍是暴毙无疑,但暴毙的方式有点诡异,她看上去像是火烧一般全身蜷缩在一起,几乎将手掐进肉里,十分古怪。”
李淙说他形容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状态,总之只要看上一眼,必定难忘。
“老吴和李寺卿都觉得这案子有些蹊跷,但两人又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蹊跷,只知道人变成那样,绝对不是一般暴毙,更不可能是疾病死亡。”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语,查不出死因是凶案,查出了死因还是凶案,这长安城里每天要死的人无数,就算杨氏死的怪异了些,也不至于一定就是凶案吧。
“这么说来杨萍一定不是自己想死,而是被人杀害了,只是你们大理寺找不出她被杀的证据,是吗?”安长月总算听出李淙话里那点不满来,他大抵不愿意接触这种案子,因为毫无头绪。
李淙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是呀,老吴就觉得人死的蹊跷,可又查不出是中毒还是怎么着,可他就是断定这人绝对非自然死亡,一定有人将其杀害。”
他重重叹了口气,老吴是他阿耶千里迢迢自蜀中找来的帮手,所说的话自然有几分份量,可不是一般仵作能比的。
安长月哦了一声,从叶云深手里接过一只烤饼咬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那李寺卿什么意思?查吗?”
“肯定会查,李朝隐一看就是恪尽职守的好官,遇上这种案子,肯定会一查到底。”叶云深吧唧吧唧嘴,他也想吃烤饼,可七寸只烤了几个,分过之后没他的份儿。
李淙又是一声叹息,冷不丁说起另外一件事来,“你们知道长安城里来了个神算吗?那道士看着不咋样,倒是颇有几分手段,暴毙的杨萍就是他入城后的第三卦,果然有血光之灾啊。”
说到这里,李淙和安长月同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猛地抬眼看向对方,道士算命算出有血光之灾,杨萍不多久便真的暴毙,这中间会不会有些联系?
李淙匆忙站起身,顺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知道了,我先回大理寺一趟,晚些得空再来找你们。”说完扭头就走,生怕身后有人追似的。
叶云深摸摸鼻子,心想八成是被上次那顿天价饭给弄的,如今来溶月楼吃个东西都如惊弓之鸟一般。
纤娘闻声从柜台后走出来,瞧着李淙溜得那般快,不由掩唇笑道,“看来外间传言非虚,李寺卿果然两袖清风,家风甚至呢......”
当天夜禁前安长月没见到李淙,料想他们肯定去查那道士了,说不定明天一早便会有消息,所以夜里和纤娘对坐说了会儿话,便也早早歇下了。
这一觉就到了大天亮,李淙没等来,却等来一众吃朝食的人的闲谈,话语中提及那位初到长安城的神算,安长月顿时来了兴致,竖着耳朵听了个仔细。
“听说神算刚到那会儿没人相信,神算就给丰邑坊一户老妇家中算了算,还分文未取,只让那妇人逢人实话实说便是,这才把名声在长安传开。”
吃着粥的食一脸佩服,另一个皱眉问道,“我听说神算三日一卦,如今已经到第四卦了,听说被平康坊一位歌姬请了去,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最初说话的食摇摇头叹了口气,“还如何呢,第三卦那户人家不信神算,不肯寻求破解之法,连人都死了,还死的十分古怪。”
安长月歪着头看了眼那食,他似乎见过杨萍的尸身般,竟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连面前未见底的粥都不喝了,直接丢了两文在桌上,起身唉声叹气的走了。
安长月眼瞅着故事听的没头没尾,抿了抿唇上前两步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敢问神算真的很灵验吗?他一卦多少钱?”
那食正准备喝下最后一口起身离开,冷不防有人提问,下意识说道,“灵的很,就是一卦一百钱略有些贵了,如今这长安城里一斗米也才百钱啊。”
说着摇头同样放下两文,起身冲着安长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