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季倾染。
冉姒冷眼看着他:“齐王现在在宫中可真是来去自如。”
在这宫里,唯一有权利在宫中自由行走的,只有坐在皇椅上的那个人。现在季王昏迷,季倾染这种行为动机不言而喻。
季倾染听出了冉姒的言外之意也不气恼,笑道:“弟妹说笑了。本王只是听几个宫女说,刚才子车柔儿到这殿中胡闹,不小心伤了弟妹,所以特地来探望罢了。”
“谢齐王殿下关心。现在是不是该出去了?”冉姒现在只裹了件外袍,实在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季倾染看了一眼冉姒身旁的浴桶,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是本王不小心冒犯了。”
冉姒的眼神越加冰冷,杀意慢慢涌现。
门口有宫女守着,季倾染进来之前,她们必定会对他禀告她在沐浴,他不可能现在才知道。这样就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
“齐王不仅仅只是探望吧?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冉姒绕到过屏风,将自己全部挡在了屏风之后。
季倾染因为她的举动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冉姒竟然敢在他在场的情况下更衣。
这个女人,要比他想象中更加有趣。
“本王想向世子妃讨要一样东西。”
屏风那边的冉姒没有答话,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连衣物的摩擦声都没有。
许久,季倾染蹙了眉头,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已经开始怀疑,冉姒是不是还在这里。
这样想着,季倾染迈出了步子。虽然他不相信冉姒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可是也禁不住想去证实她是不是还在这里。
“齐王这次也是不小心吗?”就在季倾染要越过屏风的那一刻,冉姒沉着脸出现了。
她一身绛紫色的宫装,就连散落的长发也被她一丝不苟地盘成了发髻。面无表情的脸上不怒自威,让季倾染刚才看到她的时候,都不由得心惊了一下。
季倾染后退了几步:“抱歉。”
冉姒抬眼看了他一眼后,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坐到了凳子上,欣赏着手上新涂的丹蔻,漫不经心道:“怕是要让齐王失望了。本妃没有你所需要的那样东西。”
“弟妹最好还是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忘在了哪里?”季倾染的眸子变得幽深诡暗,原本挂着笑的唇角也冷了下来。
“那种东西直接去问季王不是更合适吗?齐王和季王是父子,季王又怎么会避开你,而选择交给我呢?齐王又何必来问我?”
“你……”季倾染气结。
这个女人简直软硬不吃。明知道季玖不可能把诏书交给他,她自己手上就握着诏书,却睁眼说瞎话,还要把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好像这件事情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季倾染才对冉姒嘲讽一笑道:“也不妨告诉你。季倾墨已经失踪了,连习羽阳也没能找得到他,现在前方都已经快军心涣散了。冉姒,季倾墨要是回不来,你要这诏书又有什么用?”
听了季倾染的话,冉姒的情绪上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是顿了顿,淡淡开口道:“我的事情就不劳齐王殿下操心了。若是实在闲的慌,就多在府中陪陪你的那位王妃,不要让她总是出来乱咬人才是。”
“冉姒,总有一天那个王位是属于本王的!”说完,季倾染就拂袖而去了。
“莫书,通知秋忆,让她带上我之前吩咐她的东西,即刻进宫。”
冉姒把藏在袖下的手伸出来展开,直愣愣地盯着手心发呆。原本白净细腻的手心,此刻已经被指甲抠出了血痕。
她已经被软禁在这里太久,不能再坐以待毙,是到了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娘亲来了
秋忆再次出现在冉姒面前时,已经又是五日后了。
秋忆从发髻中将簪子拔下,把印有兰花暗纹的布帛交给冉姒:“这是这段日子以来的战报。”
冉姒快速地扫了一眼,黛眉微蹙:“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这份布帛中详细地描述了前方的战况,甚至细微到了每次每次对战的伤亡人数,可就是唯独少了她想要了解的部分。
“少主,情报收集向来不是妙手阁的强项。而且在调查过程中,我们派去的人受到了一股强劲力量的阻碍……”
冉姒手指轻叩着桌面,沉吟了半刻,沉声道:“知道是谁吗?”
“查不出来。但是目前看来他们只是想阻止我们调查,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玄阁呢?”
“属下曾试着联系楚歌,可是一直没能联系得上。前两日,秋雪也替您传令回玄阁,可是玄阁说,他们之前就得了宫主的命令,已经不再听令于少主了。”
季倾墨当初,为了她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自保,把玄阁一起给了她,即使是后来也没有把玄阁收回的意思。
按理说,这种时候他更加不会从她手里彻底拿走玄阁。玄阁专司暗杀和情报,她独自一个人留在北都,那就意味着无数的危险潜伏在她身边,而如果她手里握着玄阁,那就多了一个自保的武器。
除非,季倾墨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行踪!
为什么?
在冉姒沉思的时候,秋忆突然出手扣住了她的脉搏。冉姒自然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了。
等到秋忆松手,冉姒才挑眉看她:“探出什么了?”
“没什么。奴婢只是担心世子妃的身子,毕竟自从入秋后您的身子就越发不利索了。这又即将进入寒冬,要更加小心才是。”秋忆垂着头,毕恭毕敬说道。
“我也是没什么法子了。毕竟母妃不争气,一路上悠哉游哉地这边玩玩,那里逛逛,等到了天山的时候,雪莲都已经被别人抢走了……”冉姒看着秋忆似笑非笑。
“……”秋忆顿了一下,“奴婢听说这事儿跟王妃的关系不大,都是因为王爷他还玩儿了,王妃劝着他不听,还非要拉着王妃一起胡闹。这才耽搁了时辰。”
“哦?是吗?”
“是的。”秋忆点点头,十分肯定道。
冉姒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支着下巴看着秋忆,幽幽开口:“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见到了父王以后,一定不怕麻烦地帮你一一转述你刚才说的话给他听。只是不知道他听了以后,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赞同你呢?”
冉姒说完,眨巴了几下眼睛,对着秋忆微微一笑,晶亮的眸子里写满了狡黠。
“死丫头!”秋忆变了声音,伸手把脸上的假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和冉姒有着八分相似的脸。
“你怎么知道是我?”冉卿浅不服气地问。
她的易容术可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仅可以把面容改变得毫无破绽,就连被装扮者的行为举止和说话时语气用词,她也能学得跟真人一模一样。
“不是你的易容术不精湛,只是你在面对的人是我时,就放松了警惕。”
特别是在她说她坏话时,她就会忍不住反驳,并把一切不好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奚清泽身上。自从冉姒还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了。
“而且你刚才给我把脉,我在下意识反抗的时候,摸到了你的脉搏。”
在学习医理的时候,冉姒给冉卿浅把过无数次脉,自然能一下子就分辨出她来了。
“你有把这件事告诉小墨吗?”冉卿浅白了她一眼,对冉姒表明了自己不屑的态度以后,就开始在殿中瞎转悠了,“啧啧……看看这些摆设,季倾染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冉姒在她背后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能出去,这些东西再值钱也和我没什么关系。要不你帮我偷出去卖了换钱?我们四六分账。”
冉卿浅回过身来,轻敲了一下冉姒的额头,被她气笑了:“要不是知道小墨把你看得比他自己还重,我就要真的认为他虐待你了。这才来季国多久,就那么贪财。”
“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还真下得去手……”冉姒摸了摸额头,嘟囔道,“我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要是说了,他哪里还会离开北都?”
“你这样瞒着他,等他回来有你好受的。”
“娘,你有阿瑾的消息吗?”提到季倾墨,冉姒瞬间就没了笑意。
虽然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相信季倾染的话,可是内心深处却是有一丝丝动摇了。
冉卿浅也收了笑意,沉默了一阵子才说:“接到秋忆的消息以后,我和你爹就兵分两路,我来找你,他去找小墨……”
也就是说季倾墨真的失踪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听说他失踪以后就立刻去打听了。可是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好像有人在阻止我们寻找他。”
冉姒沉思了一会儿后,便不打算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对冉卿浅莞尔一笑道:“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
现在正是午时,宫中的妃子大多都在午休小憩,所以到园中散步的人并不多。
冉姒带着秋忆模样的冉卿浅在园子里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来北都之前就听说陈国的世子到北都来了,现在看来不假。”
冉姒顺着冉卿浅的目光看去。子车柔儿和子车晴儿在不远处赏花,她们很显然也看到了她,正朝她走过来。
“子车晴儿这种样子,竟也跟着来了?”当冉姒看到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的子车晴儿时不免惊讶。
看子车晴儿那个样子,再过不久就该临盆了,她竟然也跟着陈瑾来了北都。车马劳顿,对胎儿实在不利。
冉卿浅听了冉姒的话,只是轻哼了哼,没有说话。
冉姒加咳了几声,讪讪道:“我比她知晓轻重。”
“三姐姐。”子车晴儿温柔地笑笑,跟冉姒打招呼。
冉姒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比起子车晴儿的热情,子车柔儿看似没打算搭理冉姒。冉姒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
她和子车柔儿已经摊了牌。要不是顾及子车晴儿还在这里,看子车柔儿看她那个巴不得扒皮吃肉的样子,大概早就扑过来了。
“三姐姐,许久不见,晴儿有些话想单独和姐姐谈谈。”
冉姒淡笑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答:“也好。”
子车晴儿带着冉姒拐到了另一个安静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才对自己的婢女道:“你先退下。”
冉姒笑了笑,对冉卿浅说:“秋忆,你先退下吧。前些日子我丢了东西,你拿着这块令牌帮我去找找。”
冉卿浅接过令牌,垂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是。”
等人都离开,只剩下她和子车晴儿,冉姒才淡淡开口:“说吧。”
☆、晋江首发
“妹妹之前寄给姐姐的信,姐姐可有收到?”
子车晴儿数月前给冉姒写了信,希望冉姒能帮她劝劝陈瑾,不要对季国开战。可是她左等右等,直到陈瑾出兵的那天,都没有等来冉姒的回信。
她不相信,冉姒是这样绝情的人。也许只是她没有收到她的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