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四套文房四宝;
大概是从赵福哪里知道沈伯谦姥姥、姥爷年事已高,还特地送了两件老人款的皮袄。
最后,也是最让沈伯谦吃惊的——赵福把所有东西搬到屋里,关上门,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又拿出一包东西,打开来,里面竟然是十个十两的银锭子和五吊铜钱。
这太贵重了!沈伯谦都心虚的不敢收了,难不成刘老爷真看上我了?没道理呀!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没看头的呀!
还是说这个时代读书人真就这么吃香?但怎么吃香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有必要这么大手笔吗?
“这是我们老爷专门带给沈小哥的,银子先留着用,这几串零钱是让小哥留着赏人的。”
“这,这礼实在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啊!赵大哥,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不会,这可是刘管家亲口/交代我的。”赵福“咕咚咕咚”连喝了两碗水,“你家里有事儿,我就不停了。等你闲下来,到县里上学咱们再说。”
说着也不顾沈伯谦的阻拦,开门赶着车扬长而去。
搞的沈伯谦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唉,算了,连穿越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这点东西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况且刘老爷送的东西都很实用,衣服尺头都是都是素色的,正适合他守孝这几年穿。
农村有两个基本的特点,一是人勤快,所以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起的早;二是消息传得快,一个消息从村头传到村尾,不要一盏茶的功夫。
所以赵福一大早赶到李家坪给沈伯谦送东西的事情,很快全村基本都知道了。
也有人隐隐约约传言说沈伯谦好像是中了秀才!
只是前段时间逼着人家迁坟,弄得现在也没人好意思上门打听。
不过俗话说的好,办法总比问题多。
李家坪几位族老和里正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派个小辈来打听一下。
来的是里正家的小儿子,也在曾在陈家坳上私塾的李孝正。
沈伯谦在家里一边忙着,一边想着找谁去给陈家送个信儿。
先把火盆重新生好,烧了三刀纸钱后给沈父沈母还有沈家老爷子各上了一炷香。
弄完这些才觉得肚子有点儿饿了。
到厨房一看,缸里还有水,倒是不用再去院子打水,昨晚的饭热了一下,又吃了两块点心就是一顿早餐。
就这就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勉强把锅碗收拾了一下,又听到有人敲门。
“等一下,是谁啊?”
“伯谦,是我,孝正。”
脑子了迅速的搜了一下关于孝正这个人的信息,不得不说,沈伯谦过目不忘真不是吹的,跟上辈子的自己绝对有一拼。
这个李孝正跟他说话一共也没有十句,但人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李家坪里正的小儿子。
“孝正大哥怎么得闲过来。”沈伯谦“吱呀”一声开门问道。
“之前你一直不在,也不好过来给婶子上香,听说你回来了,特地过来看看,也给婶子道个别。”
既然打算常驻李家坪,跟里正打好关系非常重要。
人家这态度明显是示好,沈伯谦也不矫情,伸手请人进门,道谢:
“有劳有劳,之前遇到点儿麻烦,阻到县城没能回来,多亏大家帮衬,家母才能入土为安,不然我真是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本来该去道谢的,只是我这刚回来,家里事儿还没忙过来,过阵子一定登门。”
既然能被里正和几位族老选出来探路,李孝正也不是个傻子。
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好办了,当下从善如流,抱拳道:“这事儿就先别提了,虽说婶子已经入土,但这三七、七七的,你一个人恐怕也忙不过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那先谢了。”
进到堂屋,李孝正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态度不卑不亢的问候了几句,顺便扫了扫堂屋的东西,早上刚供在上面的新鲜点心和果子自然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伯谦,今天一早我看到好像有人来了?”
“对,是我的一个恩人。”
“恩人?怎么回事儿?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嗨,就是院试出来,我的行李被人偷了,当时我身无分文,加上今年这反常的天气,一场雪,我差点儿在县城冻死。”
“哎呦,怎么,这事儿你说,这谁呀,小偷也太缺德了!你肯定是吉人天相,这不平安回来了。”
“也怪不得别人,我第一次出远门,没经验,好在遇到一户好心人,不但救了我,还派家仆把我送了回来。”
“我就说嘛,你是吉人自有天相,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诶,这是有事儿?怎么昨天才把你送回来,我看好像早上又来了一趟?”
“哦,也没什么大事,刚才赵福大哥受刘老爷所托,特地给我捎个口信,说我此次院试通过,而且侥幸中了个廪生,总算是对得起过世的爹娘和爷爷了。”
李孝正闻言心中升起一股羡慕之情,他自己也读过几年书,后来实在是资质有限就放弃了。
十五岁不到的秀才真称得上是前途无量。
而且,这可是李家坪第一个秀才,李家几位老人可是盼了有些年了。
“伯谦你中了秀才,还是廪生!恭喜恭喜,你看,我这也不知道,没带点儿贺礼过来。”
“不用不用,家里有事儿,我也不想张扬。”
“唉.....你说的也对,那我先不打扰了,你忙。”
“行,慢走啊,替我给长海大爷和思才叔问个好。”
“哎!行,我一定带到。你别送了,回去吧,有事儿说话,乡里乡亲的,千万别怕麻烦。”
“那我也不客气了,以后麻烦乡亲们的地方估计还多着呢,可别嫌我烦。”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咱们村第一个秀才,给你帮忙那叫麻烦吗!不说了,我走了,快回去吧,外面冷。”
☆、第8章 李家考虑
07李家考虑
李孝正出了沈家门,一路小跑着回了家,路上都没顾得上跟人打招呼。
“爷,大爷,三爷,爹,我问了,沈伯谦他中了秀才,还是吃皇粮的廪生!”一进屋他压低嗓子小声说道。
“真的!?”李家的族长,也是现任里正李思才的亲大伯李长河,一把抓住李孝正的手。
“真的,早上来的是他在县城里认识的一户人家,看到他榜上有名,特地来给他报信儿的,还送了不老少的东西,我刚才去,看到上供的果子都是上好的。”
“他,这沈秀才可说什么了没有?”李长河捋着胡子问道。
李孝正知道,这是大爷有点儿紧张,听他爹说,他这位大爷一紧张就喜欢捋胡子,当下也不敢隐瞒,把他跟沈伯谦见面交谈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呃,你是说,这沈伯谦压根儿就没提迁坟那档子事儿?一句也没说?一句也没提?”长河大爷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这沈家历来鼻孔朝天看人,这个沈伯谦以前不怎么出门,但偶尔见次面儿或是说句话什么的,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更别说沈家那俩老的,简直就是.....唉,要不是看他们是读书人,李长河早就把他们赶出李家坪去了!
想当初沈家父子刚到李家坪的时候,李长河也是抱着极大期望的。
这对父子谈吐不俗,气宇不凡,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又听他们说是厌倦科举,想要在此地归隐田园。
李长河当时一听,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在李家坪办个私塾,但因为地处偏僻,且从建村以来就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所以怎么也请不来一个有身份的先生坐馆。
沈家父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祥瑞,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帮着俩人盖房子、置地、打井、打家具,还跑前跑后的帮他们找中人,办地契、房契什么的。
就连沈家盖房子那块地都是他特地挑的风水好地,就是想让这家人长长久久的留在李家坪,也为李家交出几个顶立门户的读书人来!
结果差点儿把他气死!
他刚一提说在本村半个私塾,想请沈家父子坐馆授徒的事儿,人家怎么说的?
“给这些乡野贱民授课?我沈家虽然落魄,也不会堕落到这种地步!里正再也休提此事,我沈家不欢迎你,请!”
李长河当时就傻眼了,没见过翻脸翻得这么快的!
那次李长河几乎算是被沈家父子赶出门的,两家从此后也结下了梁子。
打从那起,别说互相登门,就是话两家人都没再怎么说过,而整个李家坪的人,也就是这样一家家的被沈中复、沈千川父子得罪光的。
到最后,整个李家坪的人基本上不怎么跟沈家人说话,路上见到也是互相不打招呼的。
沈家对这样的情况是满意的,觉得这些乡下人总算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不敢再凑上来自找没趣儿了。
而实际上,沈家父子都快被李家坪的人编排死了。
男人们还好,顶多也就是说说他们——
驴屎蛋子表面光啦~
俩人在别的地方过不下去才躲到这乡下旮旯里来的啦~
俩人根本不是读书人,以前是做龟公的啦~你不知道什么是龟公呀?来来来,我告诉你,小孩子一边去,不能听!
这都算是客气的,村里的女人编排起人来,那真是逼死人。
在她们嘴里,什么挖绝户坟,什么偷寡妇门,沈家父子那是一样儿都没拉下。
不过因为村里人天生对于读书人的畏惧,这些话也都是背后说说,没人敢当面给俩人难堪。
但即便如此,李长河也没有把他们逼出李家坪。
因为他知道沈家父子的的确确是正经的读书人,不管村里人怎么编排,但沈家那十来箱子书可不是骗人的。
沈家父子每年贴在门上的,他们自己写的春晖也不是骗人的。
但越是这样,李长河就越难受,明明村里就有这么两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村里的孩子却还是读不上书,你说这口气谁咽的下!
而且,要是这沈家父子有什么别的营生也就罢了,人各有志嘛!咱也不能勉强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