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大燕之中,比玛丽苏赵蕴莲战斗力还碉堡的女人,除了华阳长公主刘瑶,还真没有人能当此殊荣了。
而谢青岚早就料到了刘瑶一定会来,就算她亲妈刚死,她身为出嫁的女儿,也有一年的孝期。但以刘瑶对傅渊的迷恋程度,要是没有来,那才是真真可怕的事。
故此,谢青岚很淡定的起身了,对身边的檀心一笑。后者满心担忧,低声道:“夫人有孕在身,若是被她这样一闹,只怕是不好了。”
“放心,往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她一个刘瑶?”谢青岚抚了抚肚子,又抿出一个散发着母性光辉的笑容来,“娘带你去看笑话。”
这话倒是,刘瑶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从房中出来,一路回了灵堂。灵堂之中的挽联和白绫早就挂了出来。而褚青萝虽不显怀,但还是有了身孕,最近脾气也是大,根本就不管刘瑶是谁了。傅渊为人虽是狠辣,但士族之中,他的脑残粉还是挺多的。故此,这灵堂之中,也是很多人,不少新官们对华阳长公主这举动实在是表示了莫大的无语,但是这群人可不是长舌妇,只眼观鼻鼻观心,不曾说话。
而刘瑶一身白衣,一看就还在戴孝,发中的银饰衬得整个人楚楚可怜,此时被一群粗使嬷嬷拦在外面,声音颇有些尖利:“褚青萝,你莫不是反了!”原本肃穆的灵堂,被她生生给搅成了笑话。
谢青岚抚着肚子赶到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引来了刘瑶怨毒的目光:“谢青岚,你总算是来了!你、你究竟对傅渊哥哥做了什么!”她张狂的叫着,最后那声音尖利得像是划在铁板上一样刺耳。
谢青岚冷眼横了她一眼,道:“公主若是来为亡夫凭吊的,我欢迎。若是想要大闹灵堂,休怪我不给公主颜面了。”
“你威胁我!”刘瑶怒道,“谢青岚,连皇兄都不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凭什么!我乃是大燕的公主,乃是傅渊哥哥的表妹,你凭什么不许我来看他最后一面?”她一壁说,一壁没有半点公主的骄矜,泪水潸然而下,“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哎哟喂,别说谢青岚和褚青萝了,就是在场的汉子们都蹙起了眉。这位长公主殿下那是真美,非常的美,但是,这彪的属性真是见一回长一回啊。你身为天家公主,这样在大庭广众下为了一个不是你驸马的男人哭真的好吗?就算不是公主,寻常的大家闺秀也不会这样的没有教养吧?
想到这位当年恃宠而骄跑去拦截傅渊迎亲队伍的事,众人纷纷停止了脑补——这回只是来哭,还没闹呢,都算是很对得起傅渊了。
谢青岚低眉根本没打算理她,看着身边的傅涵神色仓皇,也是道:“辛苦小叔了,还请暂且下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料理就是了。”
“嫂子有孕在身,只怕是……”傅涵看一眼谢青岚高高隆起的小腹,并不怎么放心,“涵虽是不善处理这些,但为了大哥,也不能让嫂子受累的。”
谢青岚“噗嗤”笑道:“你能将她如何?轰出去还是什么?姑母才驾崩不久,你敢吗?”见傅涵神色讪讪,又转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刘瑶,“你不敢,我敢。”朗声道,“来人,华阳长公主逢太后驾崩之后,亡夫如今又去了,公主和亡夫情谊一贯是好的,现下已经魔怔了。还不来人绑了长公主,免得她伤了自己。”
舒琅华何等的雷厉风行,上前便拧住了刘瑶的手臂,刘瑶倒是想挣开,但是舒琅华的手劲岂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能比过的?“谢青岚你敢!”刘瑶厉声道,“仔细我奏明皇兄——”
“原来长公主还知道皇上啊。”谢青岚嘲笑道,“公主今日在灵堂一闹,传了出去,皇上成了什么人?纵容妹妹在表弟灵堂大闹,还伤了表弟的遗腹子?天下人如何看待皇上?刘家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刘瑶脸色顿时变了,自家皇兄有多好面子,她不是不知道的。要是真的像谢青岚所说的那样,只怕皇兄还真的会狠下心来以儆效尤的。这样想着,刘瑶倒是消停了下来,低声嗫嚅道:“我、我想给傅渊哥哥上柱香。”
褚青萝和自家便宜姐姐相视一眼后,暗叹谢青岚这么些日子手段是愈发的凌厉了,刘瑶就是彪,一定要一耳光扇疼了,这才能够稳住她。
谢青岚沉吟片刻,摸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可以,只是上完这柱香,你便该和封驸马回去了。公主在京中留了不少日子,自然该回去了。”又说,“还请公主当着诸位大人的面答应我,这样,便来给亡夫上一炷香吧。”
刘瑶脸色白了又白,低声道:“你、你明知道我不愿,还这样逼迫我!?”
“若是公主做不到,那恕臣妇不能答应了。”谢青岚也将自己的立场摆了出来,只要刘瑶这货离开京城,等于少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买卖的谢青岚看着刘瑶,看着她脸色变白:“你的意思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顿了顿,刘瑶又歇斯底里的叫出来,“那么你呢?傅渊哥哥死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死?!他都死了,你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
谢青岚摇头道:“我自然回去陪他的,只是,不是现在。”就算傅渊真的死了,谢青岚也绝对干不出揣着自己孩子去陪他的事。
刘瑶哭得梨花带雨,只看着谢青岚。褚青萝怒道:“我姐姐怀着身孕,表姐你这话未免失了偏颇。姐姐难道能带着丞相的遗腹子去陪他不成?”又扶了谢青岚坐下,转头道:“表姐今日神思恍惚,还是先回宫歇息一二吧。”
“你撵我?”刘瑶道,“褚青萝,丞相府之中,轮不到你说话吧?况于情于理,此时都没有你说话的份。我为君你为臣,我为长你为幼,岂有你置喙的份?”
“青萝的意思就是臣妇的意思。”谢青岚说,“臣妇也无意和公主多说了,待公主脑子清醒了些,再来和臣妇说话吧。”说罢,对舒琅华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拧着刘瑶的手,“华阳长公主,还请便吧,莫要我和你动手。”
刘瑶气得胸口不住的起伏着:“谢青岚,我要去皇兄跟前告你!你竟敢如此对我!”
“公主大可以去,臣妇并不害怕。”谢青岚冷笑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傅渊一朝死了,我也不怕什么了。公主若是要与臣妇过不去,臣妇也不能让自己孤儿寡母没个说法的。今日之景,诸位大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长公主神态癫狂,并非我胡言。”
在这堂中的,大部分都是傅渊的门生,本来就对刘瑶看不上眼,哪有人这样闹人家一个寡妇的?况且这还是丞相大人的遗孀,又听谢青岚这话,纷纷点头表示附和。
刘瑶脸色更是难看了,半晌不曾说话,咬牙道:“你好得很,我记下了。谢青岚,他日若是有机会,我定要你十倍百倍的奉还!”
“哟,这谁啊,站在灵堂前要报复傅渊老婆的?”这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循声看去,越王一身素色袍子,身后也是一身素衣的陆贞训。她神色那样冷淡,看了一眼刘瑶后,轻轻一福:“华阳长公主。”
刘瑶刚才还发狠的放狠话,听见越王的声音后,脸上的血色顿时就退了下去,半晌后,才转过身,低声道:“越王兄。”
越王眯着眼睛看着刘瑶:“这不是阿瑶吗?你那些事,我可都听说了。拦路抢亲,大闹灵堂,你还敢报复人了?欠收拾了?”
刘瑶小时候虽说是嫡女的款,但也没少被越王捉弄,脸上戚戚,低声道:“我、我不过是……”
“阿瑶,这女人嫁了人,还是温柔些好。有什么气对自家那口子撒就是了,还闹出来。”又笑着歪了头,“别说本王这当哥哥的没提醒你,丢了我刘家的脸,别说皇兄了,本王先得教训你一顿。”
刘瑶容色戚戚,哪有放才那放狠话的样子,只和越王打了个照面,便整个人都蔫了下去:“我、我先回去了。”
越王皮笑肉不笑的送走了这人,又转头,见出褚青萝看着自己身边的陆贞训,那脸色也不太好,当下调笑道:“淑仪妹妹,往日见你那样凌厉,今日使不出来了?”
褚青萝低声道:“早没有往日的心气劲儿了。”说罢,又坐在谢青岚身边,“姐姐,你也别恼,丞相虽是没了,为了孩子,你也得打起精神来。”
谢青岚只淡淡的一笑,又用力擦了擦眼角:“我晓得的。”见陆贞训翩然而来,“姐姐,累得你来看我。”
后者微微一摇头,目光又落在了褚青萝身上,微微的抿了抿唇:“郡主……世子妃。”
☆、第228章
谢青岚脑门上当下就渗出了一粒汗珠来,这世上最尴尬的事就是前女友和老婆遇着了。幸好刘肃不在,不然再横插一脚,那可就更尴尬了。
褚青萝一双丹凤眼看了一眼陆贞训,也是轻轻道:“陆家姐姐。”又低声道,“越王表哥肯亲自陪你来,倒真是心疼你了。”
“哪里的话,殿下原本自己也要来的。”陆贞训低声道,不过这么多日子,越王虽是会和自己同房,但却从不动手动脚,格外的尊重她的意思,这点让陆贞训铭感于心。更不说她一向是对于名分不看重,心中那等着越王妃进门后就偏居一处小院,自此常伴青灯古佛,为泽弟和谢青岚祈福的念头愈发的重了。
谢青岚尴尬的看着这两位天家妇,真是脑袋都大了,又见越王和傅涵去自顾自的说什么了。虽是听不清,但越王那性子有多孟浪,谢青岚又不是没见过,等到傅涵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这才叹道:“看来越王殿下又去寻人晦气了。”
“谁不知道越王表兄就是个天魔星,别说你小叔子了,就是横行的皇族世家,哪个见了他不得躲着走?”褚青萝一边说,一边娇娇的瞋了陆贞训一眼,“也是陆家姐姐有法子,能够镇住他。”
陆贞训只是淡淡的笑着,又坐在谢青岚另一侧,低声道:“实则我想问你,傅渊一朝没了,你、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呢?傅渊生前树敌众多,就算他死了,只怕都会被算到谢青岚脑袋上。谢青岚一介弱女子不说,现在还怀着身孕,万一被人下了毒手……陆贞训想都不敢想了,握着谢青岚的手,脸色有些发白:“妹妹,我、我……”
“姐姐莫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谢青岚见她脸色发白得很厉害,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一样,忙出声宽慰道,“我知道姐姐担心我,但好歹,父亲母亲还在京中呢,总不能叫我被人欺辱了去。”
“这话倒是,便是我也不能让姐姐受委屈的。”和陆贞训在一起,褚青萝虽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她一向是个明艳的,嫁了人之后虽是有所收敛,但还是个明媚的性子,更何况,两人都嫁了人,再争执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更不说现在傅渊嗝屁了,留了谢青岚孤儿寡母,让所有人都放心不下,“要我说,姐姐不妨回公主府住着。不过现在只有爹娘住着呢,说来爹娘年岁也大了,还腻歪得很,只怕姐姐回去了要讨嫌,若是不嫌弃,索性挪到齐王府来,和我住一个院子。况祖母也是担心姐姐的,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倒也痛快。”
陆贞训虽是不说话,但眼中的意思是深以为然。谢青岚只摇头,抖开手帕擦了擦眼角,哭道:“我晓得你二人是关心我,只是这伤心地,我也不必再留了。总归我夫妻二人并不适合京中,我险些死在这里不说,傅渊又没了,我孤儿寡母,到哪里去不是待着?索性随遇而安,去到哪里是哪里吧。”
这话可把两人吓得不轻:“你怀着身孕,要去哪里?再怎么,也得将孩子生下来了再去啊。”
谢青岚含泪摇头:“我实在无意留在京中了,便寻个僻静的地方,将这孩子生下来,也好在那里安家了。晚些还不如早些,我也知道,我留在京中,必然碍了有些人的眼,我也不会傻到那个地步。”说罢,又一边一个握住了两人的手,“我知道你二人为了我好,只是我实在是……”又一阵哭哭啼啼不提。
只是她身子算是虚弱,哭了一会子,也就头脑发昏,被舒琅华扶着下去了。刚路过中庭,便见越王立在抄手游廊,一脸的吊儿郎当:“本王听说你要走?”
谢青岚只是摇头:“姐姐已经劝过了,殿下也不必再来当一回说客。”
“好笑,谁与你说本王是来劝你的,你爱上哪里上哪里去,与本王也没有什么干系。况且,你那点小心思,本王哪里会看不出来”他说着,抱臂道,“也罢,你要走也使得,便往冀州去吧,好歹,本王还在那里置办了不少家产。”又对着谢青岚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你总是阿贞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本王哪里敢慢待了?”
谢青岚闻言含笑,对上越王一双眼睛:“多谢殿下抬爱了,若有机会,我自该去冀州。”说着,示意舒琅华将自己扶下去。与越王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笑得十分的狡黠,低声道:“你对傅渊还真是死心塌地啊。”
“他是我丈夫,我腹中还有他孩子,自然是对他死心塌地的。”谢青岚淡淡的一笑,“殿下以为呢?”
越王轻佻的看着谢青岚,抚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本王也好想让阿贞对我死心塌地的啊,对于那个肖想阿贞的男人,你说本王是杀了他还是杀了他还是杀了他呢?”
谢青岚:好像很有选择一样。
“殿下总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谢青岚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自动退开了一步,免得这货的戾气冲撞到自家小崽子了,“臣妇有些不适,便先去了。”歇了歇,又转头嘱咐道,“殿下心中有火,我也是知道的,只是……若是肃哥哥死了,二姐姐必然会恨殿下一辈子,还请殿下权衡清楚的好。”
越王眯着眼睛看着谢青岚,看得后者背上寒毛都立了起来,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惹得越王哈哈大笑:“你这反应,实在是让人想好好欺辱一番啊。”又转身去了,“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本王也不想惹一身腥。”
谢青岚嘴角一抽,艸!难道是她去招惹这货的?!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真的大丈夫?而且这句“寡妇”,实在是太刺耳了。
一壁抚着自己的肚子,谢青岚一壁在心中默默说:“你与娘都再忍耐几日,就去找你爹爹,不回来这里了。”
*
而傅渊身为丞相,虽是树敌颇多,但是也是一品大员,新官们络绎不绝,一直到了二七之后,而临近三七,也就是谢青岚定好的要将空棺下葬的日子,凭吊的人之中,身份最高贵的人款款而来,倒是将谢青岚都给惊了惊。
皇帝携着傅静来的时候,谢青岚刚和端敏说完话,已经很累了,坐在椅子上神色疲倦。而门外一声高唱后,差点弹起来——皇帝竟然来了!
灵堂中的人还没散,除了端敏,一屋子人跪迎了皇帝。而傅静这么些日子,也是瘦了不少,看来小产的事对她打击也挺大的。等到皇帝叫起后,傅静跪在棺椁前哭得那叫个肝肠寸断,晓得的知道是死了个堂兄,不晓得的还以为爹娘死了呢。
傅涵也是被妹妹给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低声道:“傅淑仪节哀才是。”自从小产,傅静倒是因祸得福当了个淑仪,已经是仅次于武贤妃的高位妃嫔了。
傅静哪里肯住,至于是装给皇帝看的还是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反正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而皇帝这么些日子更是奇怪,脸色憔悴了不少,眼下的乌青更是无比的重,整个人看起来倒像是个垂垂老矣的病人,还纵欲过度了……
谢青岚正在欢快的脑补着,寻思着赵蕴莲挺厉害的啊,能将正是风华正茂的皇帝给榨成这样了。端敏根本就不知道便宜女儿想啥呢,上前道:“皇上今日都来了?”
“朕与阿渊也是表兄弟,如今他没了,朕心中也是伤恸的,自然得来一次。”刘寻笑得倒像是个正人君子,转头看着谢青岚,“青岚如今孤苦伶仃,朕自然该替阿渊照顾好你母子二人了。”
谢青岚可真是被这货给吓得不轻啊,记得当时谢赟为了救他死了之后,他好像也是这样说的。然后导致了原主在陆家被陆淑训给活活欺辱死,然后谢青岚来了,顶替了原主。
要不是傅渊和自己成了一对,少了许多折腾,现在说不定都嗝屁了呢!而皇帝这人惯常是放马后炮的,往日说自己忽略了对谢青岚的照顾,才导致她被陆家人欺负,跟着又是忽视了傅渊的身子状况?!现在又说自己想要照顾谢青岚?!
呵呵,现在来放炮,早干嘛去了!
端敏也一向知道这侄儿是个傻缺,也没好说什么,看着谢青岚,轻轻摇头加以安抚。刘寻想了一阵,笑问道:“朕听说,青岚无意留在京中?”
谢青岚心中一凛,索性不否认:“臣妇也好,亡夫也好,在这京中受了太多的委屈。实在是身心俱疲,无意再留在京中了。况亡夫生前树敌无数,如今他一走,只怕都得算在臣妇和孩子身上,不如离得远远的,也好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谢青岚越说越想讽刺一下刘寻,抬眼直勾勾的看着刘寻,“而谢家虽然家底大不如前,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少不能有人觊觎家产而来不是?况且皇上日理万机,总不能随时护着臣妇的。寡妇门前是非多,还请皇上保重些。”
刘寻被谢青岚点破心中所想,脸上也微微有些挂不住了,对上端敏似笑非笑的眸子,更是尴尬了起来。
☆、第229章
对于刘寻这个侄儿,要说端敏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在先帝突然驾崩,虽说刘寻是太子,理应继位,但在大燕的皇子之中,是越王刘平的威望是最高的——大燕正在被北戎犯边,而身为皇子、更是以年幼之身身先士卒在边疆领兵抗敌的刘平,自然是比顶着一个太子的名头却在京中当文职的刘寻威望高得多。
而先帝嗝屁之后,京中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夫家手握重兵的先帝同母妹妹端敏公主刘黎,还有原本就是掌着禁军兵权的齐王了。而这二位都是顺应了先帝的意思,拥护着刘寻上了位。
但现在看看,真是眼睛被屎糊住了。
作为嫡皇子被养大的,刘寻能小气成这样也是匪夷所思。拿大燕皇后之位换钱,就算国中永远不传这件事,但是端敏真是想想都膈应,还有那些不入流的招数。为了打压傅渊,居然命羽林卫都统去放火烧安阳侯府。端敏真是愈想愈醉,真恨不能敲开这侄儿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还没等到端敏发话呢,这刘寻又来讨嫌了,让端敏又露出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刘寻看着自家姑姑的神色,额上冷汗都快下来了。刘寻是记得自己祖母贤康皇后的,而端敏是将贤康皇后的秉性继承了个十成十——要不是大燕不得女子登基,这位就算是扶上帝位也不算什么。
“皇上对青岚的一片爱护之心,委实让人动容。”端敏不动声色的说,“丞相一朝新丧,皇上哀思过重,倒也情有可原。只是青岚毕竟是个女子,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这君主护着臣妻,难免叫人诟病,寡妇门前是非多,皇上还是避嫌的好。只是丞相鞠躬尽瘁,大燕的皇族若是不表示些什么,也是让人齿冷。青岚既然唤我一声娘亲,自然该由我和驸马来照料了,皇上日理万机,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这话说得恰到好处,端敏又不是不知道刘寻的德行,要是给他照顾谢青岚,要不就是照顾到床上去,要不……这傅家只怕就是要绝后了。对于谢青岚,端敏虽不像是对褚青萝般上心,但要她看着这便宜闺女因为皇权被自家不成器的侄儿害了,她也是不能的。
谢青岚对此也是明白,赶紧行了个礼表示感激:“多谢母亲。”
刘寻沉吟片刻,寻思着果然不应该挑选端敏在的时候来这里。谢青岚战斗力虽然比以前有所提升,但绝对不是能和中央集权抗衡的。但是端敏就不一样了,她是大长公主,自己的姑姑,虽然说自己是君,但也不能不给这嫡亲姑姑面子啊。况且褚霄手上的兵力,拳头太硬了,也不能不顾及。
“既然姑姑这样说了,朕便也就托付给姑姑了。”刘寻笑得煞有介事,又回望了谢青岚一眼,“你若是执意要离开京中,朕也不拦你,只是你大着肚子,不如过些日子再走吧。”
过些日子,等你布置好了,然后来个拦路截杀吗?谢青岚腹诽着,抖开锦帕,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臣妇虽有父亲和母亲的疼爱,但两老有青萝承欢膝下,臣妇也就放心了。也不怕皇上笑话,臣妇命格不好,克死了亲生父母,如今又让亡夫没了,又怎有脸留在帝都?”又掩面低泣道,“臣妇总是想到爹爹去前的模样,这心里总是让人心酸的。爹爹生前广为行善,对边疆军饷之事也是出力颇多,但是我、我……”
刘寻嘴角轻轻的颤抖,没说话,而那边傅静跪在灵位前,哭声忽然拉长了一声,等回神已经卧在那里了,好像是生生哭昏了过去。
但是刘寻根本就没理她,看着谢青岚掩面低泣的样子,心中默默的骂了一声。谢赟是为他才死的,谢青岚的孤苦无依是他造成的,这来自道德上的谴责,就算刘寻可是厚着脸皮不认账了,但是还有更重的在后面呢——谢赟生前没少给军费,在军中威望大着呢,谢青岚前几年也给了不少军费。这可是典型的收买政策啊,万一把这死丫头逼急了,想个法子给传到了边疆去……
刘寻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事——刘肃这货还在粤地呢!手上带着不少兵,万一这货听说谢妹妹被自己逼狠了,还有赐婚的事,一个脑抽……刘寻脑洞那是越开越大,把自己给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