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和你一起去吧!”聂兰想讨好云朵。
“我去采药,你还是别去了。”云朵不让她跟。
聂兰想,云朵怕她知道了那药水是咋做的。虽然心里痒痒想知道,可昨夜才闹过一场,聂兰还是忍住没跟着去。
太阳还没有出来,清晨的山村都笼罩在缥缈的白雾中,一团团的从山上伸向村里,再飘回山间。
空气中有凉凉的潮气,山雾吹在脸上,久了,头发睫毛就凝成细细密密的小露珠。
“空气真好!”云朵一路跟着聂大郎,伸着手触摸空气中雾水,不禁感叹。又跟聂大郎道,“你以后就早上起来,在山上走两圈吧!锻炼一下身体,不容易生病!”或者教聂大郎一套健美操?别等她辛辛苦苦把欠的银子都还上了,结果她走后,聂大郎却病死了。
聂大郎扭头看她,昨天她肯定又累又气,睡一觉起来,完全没气了,活蹦乱跳的,小脸上还莹着光一样。看她黝黑水亮的大眼看着他询问,聂大郎点头,“好。你跟我一块吧!强身健体。”
云朵犹豫了下,点头,“好吧!”她走之前就督促聂大郎锻炼身体好了!
两人一路上了山,穿梭在山林里,采够了药水,太阳也出来了。
这时候山雾渐渐散去,初出的太阳光照下来,山风一阵阵漫无目的的吹着,那些山雾顽皮的飘上飘下,又仿佛折射着太阳光,整个山村有种清透暖黄流光似的。
云朵小时候也常跟着村里的小朋友上山下河,爷奶虽然不阻拦,却叮嘱她不许玩太过,危险的也都不让玩。姐姐也骂她玩的像泥猴一样,丢人,回城里会被人笑话。所以总是玩的不尽兴,后来长大了,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爷奶去世,她除了和老爸一块回去祭拜,就再没回去过。
“我们跑下去吧?”云朵问聂大郎。
聂大郎挑了挑眉。
云朵笑着一把拉起聂大郎,就往山坡下跑。
上坡的时候累得慌,下坡的时候往下跑,迎着风就有种别样的体验。不过陡坡她没敢跑过,更不敢拉聂大郎跑。
一路奔到山下,聂大郎已经连上发白了。
云朵跑的小脸发红,不好意思的看着聂大郎,“对…对不起啊!我忘了别拉你跑那么快了!”
“跑的很舒服。”聂大郎喘了几下。
云朵有些讪讪的,没敢走快,和他慢慢的往村里走。
这个时候村民都起来了,几辈子形成的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即使不是农忙,也少有睡懒觉的。
云朵去县城里做鱼的事儿也在村里传遍了,几乎人人见了云朵和聂大郎都要说上一句,“真有本事啊!能到县城里做鱼,以后要发财了!”
“挣了不少钱吧?县城里好看不好看啊?都是有钱人吧?”
“大户人家啥样啊?”
对于村人的好奇心,云朵捡能说的说了‘县城里比镇上繁华,很多人,很多铺子,街上很多卖吃的小摊’‘县里有钱人家很多,好多房子是青砖黛瓦的,像范举人家一样,去的那户人家就是那样的房子’,多的却一句不说。
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都说云朵有个好厨艺,能给县城里的人做鱼。
聂大贵几个已经在水里撒了几网,不过清湖虽大,里面的鱼却精明了,不像刚开始,真是又多又傻。以前一网两网就够了,如今十几网还不一定能撒够卖的鱼。
“这鱼以后越来越难撒到,爷爷以后没事儿钓鱼吧!让和你交好的几个爷爷没事儿也钓钓鱼,给他们工钱。”云朵就提议。
“啥?还给工钱?那鱼是不要钱的,咱撒网就行了,哪还给工钱的!”聂老汉提到给人家钱就不愿意了。
“以后就撒不到鱼了,钓鱼只是个暂时的办法。尤其冬天,哪里还能弄出鱼来?买鱼是必须的了。”云朵见甘氏几个都看过来就解说。
“那买鱼不就是挣的更少了!?”甘氏皱着眉,买调味料都花不少钱了。
“无本的买卖哪能一直做。等明年做个小船沿着河撒吧!冬天自家弄不够鱼,也不能不卖!再说也遭人眼红嫉妒不是?”云朵看了眼刘氏,只说这么多,让他们自己商量。
甘氏也知道,可先做了无本买卖,这突然要出本钱了,心里不太能接受。不过她也意识自家日子突然过好起来,那清湖里的鱼都不是哪一家的,他们不拿钱白捞的,村里不少都眼红嫉妒。她也看了眼刘氏,连自家人都生了心思,那村里的人要是也生了心思……
“该回馈还是要回馈的。”云朵见没几个想通的,就又提醒。
“咋回馈?”张氏担心的问,她怕遭人眼红,到时候人家看不惯,来偷抢。
甘氏也追问,让云朵说说咋办。
云朵拎着菜刀本来要去杀鱼的,见都看着她,只好过来,“咱家每天卖多少钱,只怕村里稍微眼明的人想想都能算个差不多。那些人羡慕嫉妒也不是一时半会。现在撒鱼也不好撒了,还耽误好多时间。就放出话儿,说要买鱼。限定每天买多少条,多了就不要了,也省的他们都去清湖里捞鱼,一股脑堆过来,用不完都死了。鱼要活的,刚刚死的也行,死太久就不要了。按大小给他们几文钱一条的算。这样咱自己省时省力,还让村里的人有个进项,不说咱家一个好,却不那么嫉妒眼红了。”
“这样能行吗?一天得少赚多少钱啊!”聂二贵挑剔道。
“能行!村里的人得了好儿,不会眼盯着咱家日子过好,对咱家起坏心思!”甘氏想通过来,越想越觉得这样很好。
张氏和聂大贵也都点头。
“云朵真是聪慧!连这法子都能想出来!”柳氏趁机夸赞云朵。
“让村民得一分好,破财消灾而已。”云朵笑了笑。
聂大郎看着云朵说来头头是道,小小一件事却蕴藏着大道义和生意经,他忍不住再次疑惑。真的是云朵?还是谁?
“今天的鱼已经够了,下午再打鱼就放出话儿吧!一条鱼三五文钱的,咱卖个好!”甘氏说着站起来,就帮着去拾掇鱼。
早饭的肉实在太咸,云朵就着两块肉吃了三个窝窝,喝了一大碗玉米面糊糊,又喝了半碗菊花茶,吃的撑了,蹲着拾掇鱼,挤的肚子不太舒服。
聂大郎递过来个小板凳。
“谢谢啊!”云朵道了谢赶紧坐上,手下动作也麻利起来。
四桶水煮鱼做出来,甘氏和聂二郎聂三郎一块去卖鱼,云朵端了两碗鱼汤出来,递给聂大郎一碗,坐在院子里歇息,想着再做点别的啥事儿,赶紧把银子挣够了。现在天越来越冷,那水也是冰凉的,别等她挣够钱,清湖结冰了,她难道要去跳冰窟窿?
想到那个可能,她浑身打个冷颤。
“着凉了?”聂大郎的温淡的声音传来。
“哦!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冷。”云朵回神,摇了摇头。
“一会熬碗姜汤喝吧!”聂大郎眉头微蹙。
“别介!我不喝姜汤!我也没着凉,这一碗鱼汤喝下去就差不多了。”云朵虽然不排斥菜里放生姜,但她却对生姜没有太大的好感。
“真没事儿?”聂大郎看她冷颤可是真的。想她莫不是早晨上山热出了汗,又吹了冷风。
“没事!没事!”云朵摇着头,忙把鱼汤喝干净,“热汤喝到肚子里,全身暖洋洋。”
果然是有点着凉了。聂大郎就把砂锅洗了,煮了一碗姜汤来。
云朵皱着鼻子,哭着小脸,“我真的没着凉!”她就是想到要跳冰窟窿,感同身受了那么下。
“喝了。”聂大郎端着给她。
云朵睁着两个大眼摇头。
聂大郎微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乖。喝了省的病严重了。”
什么乖啊!她实际年龄都二十多好吧!云朵躲不过,只得捏着鼻子把那碗姜汤一口喝完,把碗塞给聂大郎,赶紧去找水漱口。
看她漱了口,还张着小嘴哈气,露出粉红的小舌头,粉润的小嘴也随着她吸气哈气,看着很是……柔软。聂大郎心下一悸,漏掉了两拍。
云朵又去舀了半碗鱼汤,浇了些醋喝完,这才觉得好了点。
“回屋睡一会去吧!”聂大郎催促她,“喝了姜汤睡一觉。”
说起困,云朵打个哈欠,回了屋。
柳氏笑着跟张氏说道,“大郎对云朵真是好!看的我都羡慕!”
张氏笑笑,“都是应该的。”
云朵还没睡多久,就听到外面杨土根媳妇又过来,整跟张氏商量定亲的事儿,她揉揉眼坐起来。不是不想跟杨土根媳妇扯上关系吗?咋会说到定亲的事儿啊?
她穿上衣裳起来,打开出来。
杨土根媳妇看到云朵,哎呀一声,“云朵这是睡觉去了?”
“她着了凉,喝完姜汤睡了会。”张氏忙解释,杨土根媳妇嘴太快,她不想云朵传出个懒的名声。
杨土根媳妇明白,立马关心道,“发烧了没啊?好点了吧?要是不得劲儿,最好还是叫郎中看看的好!别等拖厉害了。”
“已经没事儿。”云朵急着上茅房,她喝了一碗半鱼汤,又加上一碗姜汤,其实她是憋醒的。
等她方便完回来去洗手。
杨土根媳妇哎呦一声,“怪不得连县城里的人都找云朵这丫头做鱼,她做的鱼好吃,人也干净!上个茅房还洗手!”
云朵笑了下没说话,她想知道咋又跟杨土根媳妇的娘家侄女说起了定亲的事儿,难道是已经商量妥了?不是聂媒婆也在说媒吗?
想了下,云朵找了聂兰问她。
聂兰最爱打听事儿,她正想办法讨好她,好下次去县城带着她一块,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原来云朵和聂大郎走的这两天里,杨土根媳妇让聂三郎见到了她娘家侄女。
这王荷花人长得高挑,身段好,虽然不是很白,但大眼睛小鼻子小嘴,一张瓜子脸。和同村的两个女娃一块赶集卖绣活儿,三个女娃她在里面最出挑,绣活儿也最多。
聂三郎怕被发现了,没敢离的太近。
等三人从绣坊出来,都笑的小脸放光,其中一个黑脸的女娃跟王荷花说话,无比羡慕道,“你爹娘真是疼你,你做的绣活儿竟然都卖了给你做私房钱。我家里,我卖多少钱就要交给我娘多少钱。”
另一个也道,“我是也要上交给我爹的!荷花她爹娘都疼她,私房银子都不知道攒多少了。”
王荷花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微微垂头。
聂兰道,“三哥当时眼睛都有点直了,一直看了好远,直到看不见了还傻呆呆的看呢!”
云朵嘴角有点抽,外公外婆也是住在乡下,她过年回去的还不止一次观摩人家相亲的。刚开始碰到一个堂表姐相亲,她好奇非要跟着去,舅母死活拦着她,最后却让另外一个个子不高长得又黑还有点龅牙的女生陪着去了。
外婆知道了笑骂她要去给人添堵,然后跟她说一个堂侄儿被玩的好的小伙伴拉着一块去相亲,他胆小害怕,非要人陪着。而那堂侄儿长得又高又白,结果到了相亲的那家,那家人很是热情的让他进屋,喝茶,拿吃的,把人正主扔在了一边。
“你觉得那王荷花咋样?”云朵就问聂兰,她好奇心重,跟着聂三郎一块去,亲眼看见的。
聂兰就嘴快道,“没你长得好看!不过挺齐整的!”而且那王荷花卖绣活儿的钱都是自己留着当私房了,那肯定攒了不少银子,以后都是嫁妆,要带到婆家的。
她不死也不会卖给聂大郎……云朵就竖着耳朵听张氏和杨土根媳妇说话,都已经商量到彩礼上了。
云朵忍不住想插话,聂三郎挺老实的一少年,踏实干活儿不抱怨。这杨土根媳妇这个德行,她娘家侄女就算再好,以后也沾上杨土根家了。那聂媒婆手里的媒茬都不错,挑个同样实在麻烦少的姑娘结亲,也省的张氏和聂大贵这家包子被人欺负啊!
聂大郎叫了云朵出门,“到地里给猪割点红薯藤?”
云朵看他拿了个大竹筐,早上又没割到多少猪草,想着他那身板背不动,又看了眼张氏屋里说话的两人。
“走了。”聂大郎招呼她。
“哦。”云朵只好应声,跟着他出门下地。
聂家有二亩地的红薯,等再过些天,下了霜,就能挖出来了,这些红薯再加上少许的玉米,就是全家一个冬天的口粮。因为佃的田地,打的粮食要上交一半,人口多不够吃的,只能这样混搭着吃。
到了红薯地,云朵要割红薯藤,聂大郎没让,割了红薯藤递给她,让她装进竹筐里,“不用按那么紧。”
云朵也没打算按太紧,背不动,见聂大郎不说话,她问起聂三郎的亲事,“不是说等聂媒婆说了,就把那边推掉的吗?咋又同意了?”
聂媒婆是说了一个给聂三郎,只是他没看上,那女娃和王荷花一比,就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