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全福家的人一大清早就下了地,留在家里的就只有陈氏母女与周氏自己,四肢在半空划拉了半天,也没人来帮她。
陈氏只顾在一边喊作孽,也不上前帮忙,顾二丫则只顾着看戏。
顾盼儿有些嫌弃周氏太吵,不过到底是这个身体的奶奶,没真把她嘴巴塞住,皱起眉头问顾清:“这又是怎么个回事?”
顾清红着眼,恨声道:“别说你不知道,他们今天早上来闹,把家里十多斤粮食,一些吃食,一匹布,还有……”
那匹布可是个好东西,周氏吃进去的东西,还想让她吐出来,那是万万不能的事情,见顾清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急了眼,顿时又气又恼:“你个不要脸的短命鬼,就你们那穷酸相,哪有什么好东西。想诬赖咱,咱可不吃这一套!这个死妮子,快放开我,谁乐意管你们这些破烂事,我还得回去喂猪呢!”
“还有什么?”顾盼儿皱眉。
顾清看了一眼顾盼儿,将视线移向看热闹的顾二丫,落在其手腕上。
顾盼儿顺着顾清的目光看了过去,视线被顾二丫手上的一只翠绿色镯子所吸引,心脏猛地跳动几下,摒住了呼吸。
顾二丫心中一慌,忙将衣服拉了下来,企图将镯子藏住。
视线被遮,顾盼儿回过神来。想起这只手镯本是安氏给原主的,却被顾二丫硬抢了过去。
眸光一闪,松开周氏,朝顾二丫大步走了过去。
顾二丫见顾盼儿走过来,就想要往人群里躲,心中不免懊悔,早知道就不看这个热闹,打算以后绝不在顾盼儿面前露出镯子。
顾盼儿又岂会如她所愿,一把抓顾二丫拎了回来,伸手就脱她手中的镯子。
“傻大丫你想要做什么?”顾二丫又惊又怕,用力挣扎起来,这个镯子她可是喜欢得紧,戴着又十分舒服,可不乐意还给回去。“这是我的镯子,你不能抢走。”
顾盼儿哪管她说什么,抓起顾二丫的手就将镯子撸了下来,力气不小,疼得顾二丫眼泪都快要流下来。可也顾不得疼,忙去夺镯子。顾盼儿不客气地手肘一顶,将顾二丫顶了个胃疼,然后大大咧咧地将镯子戴到自己手上:“果然是婆婆给儿媳的东西,不错!”
顾二丫迟疑了一下,可终究是舍不得这镯子,扑过去抢夺。
顾盼儿两眼一瞪:“顾二丫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手镯原本可是我婆婆的,这是顾家村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一点顾二丫不能否认,眼珠子一转,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这镯子你明明送给我的,怎么能要回去。”
顾盼儿可不吃她这一套,不过也无意毁顾二丫名声,瞪眼道:“你肯定听错了,我不过是借你看一下,怎么可能给你!这可是婆婆传儿媳妇的东西,我又没有儿子,哪来你这么大的儿媳妇,怎么可能送你!”
围观众人轰然大笑。
顾二丫红了眼,跺脚哭道:“大姐,你怎么能这样!”
顾盼儿撇嘴:“我怎么不能这样,还是说你想当我婆婆的儿媳?我婆婆就我小相公一个儿子。就我小相公这可怜的身板,也没可能娶你当小的。再说了,就算你当了小的,也不是正经媳妇,这镯子能给你吗?”
这话一出,小相公顾清黑了脸,安氏停止了哭声直呷巴嘴。
陈氏不爽了,冲上前来一巴掌:“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自己是个不要脸的就算了,竟然还败坏自家姐妹的名声。”
周氏也冲了上来:“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顾二丫趁机想要夺回镯子,可抓了半天也抓不到顾盼儿的手,恼怒之下朝顾盼儿的脸下手。
这会儿乱了套,不能打又不能骂的,顾盼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不耐烦地一个个推开。可推开了她们又继续往前扑,跟不要命了似的。顾盼儿实在无语,开口前她还想着不要毁人家姑娘的名声呢,结果还是不小心……
不是故意的好不好?别疯了!
“这这……咋自家人打起来了呢?”宋大姐看得眼睛瞪得老大,躲在刘铁柱身后伸长脖子看,眼内尽是幸灾乐祸。
刘铁柱也发悚:“要不咱回去吧,这钱不要了。”
听说不要钱,宋大姐不干了,用力掐了刘铁柱一把:“你当钱是大水冲来的呢?也不看看你家几个娃子饿成什么样,那可是十多斤粗米啊!”
少吃几口又不会死!刘铁柱倒想吼出来,可又不耐烦宋大姐一直唠叨,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二人的对话被顾盼儿听到,眉头皱了起来,瞅着面前这三个疯了似的女人,更加不耐烦。视线不经意划过周氏与陈氏头发上插着的银钗,还有顾二丫的绢花,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我看你们日子也不好过,之前拿走的东西就算了,不过……”顾盼儿伸手快速拔下二人银钗,又扯下顾二丫的绢花,然后将她们一个个推了出去。“我看这些东西还行,就当是抵那十多斤粮食,一些吃食,还有那匹布的钱好了。”
三人呆了呆,想不明白怎么眨眼间的功夫,东西就到了顾盼儿手里。
顾二丫最先反应过来,扑过去:“那是我最喜欢的绢花!”没想到不但没有抢回手镯,连头花也落到顾盼儿的手上,顾二丫感觉要疯了。
顾盼儿笑眯眯地推开顾二丫,将头发往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正好,我也挺喜欢的,好看吧?”
“娘,我要被欺负死了!”顾二丫气得要哭了,打又打不过,抢又抢不回来。
陈氏嘴唇哆嗦了一下,求救般看向周氏,打闹了这么一会儿,她算是看明白了,别说就这么三个人,就算再加三个人,也不是顾盼儿的对手。
周氏钗子被拔,头发也半乱,差点气得倒仰。在她看来顾盼儿就是个疯的,手里头没个东西,她都有些发悚,现在一手一根钗子,看在眼中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哪里还敢扑上去。
☆、喂猪用的
傻子杀人,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周氏盯着顾盼儿看了一会儿,将陈氏推了出去:“你给老娘要去,不把老娘的银钗给要回来,老娘打腿你的贱腿!”
陈氏浑身一僵,心中暗骂死老太婆,嘴里却不敢说反对的话,舔了舔干涩的唇腆着脸道:“大丫你看,咱好歹也给你找了个好婆家不是?那些东西咱是拿了不错,可当时不也说了当聘礼的不是?”
顾盼儿嗤笑:“嫁完以后才给聘礼?你怎么不说是回门礼?”
陈氏讪笑:“是是是,大伯娘说错了,是回门礼。”
顾盼儿嘴角一抽,不过很快又笑了,扬了扬手中的银钗与绢花:“那这算是你们‘暖女’了!”
周氏黑了脸,伸手狠狠拧了一把陈氏,疼得陈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都快要流下来,心底下早将周氏骂了个半死。
眼神朝四周流转,心里想着词,在看到刘铁柱夫妇时顿了一下,眼睛一亮,忙凑上前小声道:“我说大丫,你不就是缺了四十五文么?大伯娘替你还得了。不过你得把这银钗、绢花和……还给咱才行。”
陈氏本想把手镯也说出来的,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手镯现在可是个是非物,不能要!
顾盼儿想了想,伸出了爪子:“拿来!”
陈氏以为还要讨论一番,没想到顾盼儿会这么好说话,见顾盼儿手伸出来,不由得呆了呆。
顾盼儿皱眉,面显不悦。
陈氏一惊,回了神儿,赶紧掏出来钱,数了四十五铜板腆着脸放到顾盼儿手上:“那个,是不是得还给大伯娘了?”指了指顾盼儿另一只手。
顾盼儿根本不稀罕这些玩意,得了四十五个铜板以后,就将东西递了回去。
周氏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两支银钗和绢花抓在手中,阴恻恻地盯着陈氏说了一句:“看来你还是藏了不少私房钱的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顾二丫狠狠地瞪了顾盼儿一眼,也跟了上去,嘴里喊着‘奶奶,我的绢花’。
陈氏僵在原地,眼神叵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盼儿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铜钱,又到安氏那里要了五个铜板,走到刘铁柱跟前,将铜钱递过去,似笑非笑:“本来你救了我婆婆,我们应该很感谢你才对,不过经你们这么一闹……这事日后还是莫提的好!行了,拿了钱就走吧,我们家门太窄,你们体太宽,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宋大姐从刘铁柱身后伸出手,一把将铜钱抢过来,数了数后满意地塞进怀里,腆着脸道:“我们家铁柱是个好人,可借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咱也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不是?不过你们若是……”
“行了,少说几句。”刘铁柱烦闷不悦,瞪了宋大姐一眼后,对顾盼儿道。“今个儿是我们不好,你大娘她就是嘴碎了点,其实心不坏。我们出来也久了,得回去了,就不妨碍你们了。”
刘铁柱说完后扯着一脸不情愿的宋大姐离开。
没事可看,众人也散了去。
最后五文钱也没了,安氏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哭得稀里哗啦的。
“娘你别哭了,儿子现在就去挖野菜,定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你就在家里洗干净锅烧水,儿子很快就回来!”眼看着快到中午,顾清的肚子也饿得叫了好几轮,将安氏扶进屋子里,就背上篓子急吼吼地朝后山奔去。
顾盼儿摸了摸鼻子,无声跟上。
顾清走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顾盼儿跟在身后,心里想着田地里的野菜早被人挖光,要挖野菜只能去山里。好不容易走到山脚,刚要休息一下,不经意回头看一眼,被紧跟在身后的顾盼吓了一大跳,差点跌倒。
“啊,顾大丫你有病啊!”
“这胆小得……”顾盼儿小声嘀咕,心里头正想着事情,没想到顾清会突然停下来,差点就一头撞了上去。
“你要不吓我,我会叫吗?顾大丫,你就是个有病的!”顾清气红了脸。
顾盼儿斜了他一眼:“我看你才有病。”
顾清挥了挥镰刀:“别以为你力气大,我就不敢揍你!”
“你敢呀,可是你揍不过!”
“……”
顾清被噎住,恶狠狠地瞪了顾盼儿一眼,扭头就走,忘记自己还想要休息一下,再不走他怕自己会被顾盼儿活活气死。
顾盼儿继续跟上,一脸痞样,没个正形。
前世顾盼儿就算不上是个好的,仗着自己师姐的身份,又是师门最看重的弟子,平日里没少欺负师弟师妹们。估计太过分了点,要不然也不会在帮助师门争夺资源的时候,重伤时被人趁乱踹了一脚,摔下悬崖。
顾盼儿暗自咬牙,无比肯定踹自己一脚的是师门的人,因为当时离自己近的,能对自己下黑手的,也只有师门的人。
可能是祸害遗千年,居然没有死成,穿到一个傻子身上。
顾盼儿自我检讨,觉得做人不能太过份,自己的身份又是眼前这个弱跟得刚出壳的小鸡似的小男人媳妇,就应该护着点这小相公。
所以尽管这小相公看她不顺眼,她还是说服自己跟了过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没有吃饱,想着到山上寻点吃的。
顾家村背靠葬神山,所谓的葬神山并非指一座山,而是这一片不知延伸到何方的连绵山脉,名字古怪不说,里面还很危险。
顾盼儿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么大一片原始森林,没有危险才怪了去。
“这不是草么?你挖来干嘛?”顾盼儿出身穷困乡下,未拜入师门前也饱一顿饿一顿的,对于一些野菜也是认识,可愣是没看明白顾清挖的是哪种野菜,瞅了又瞅觉得应该是草,忍不住开口提醒。
顾清正想着事情,也没注意自己挖的是啥,被提醒后一瞅,发现除了最初挖的那颗苦菜以外,别的全是野草,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了。
“要你管!”顾清狠狠地瞪了顾盼儿一眼。“这是喂猪的!”
☆、记吃不记打
顾盼儿眨了眨眼睛,耸了耸肩:“算我多管闲事。”
“本来就是多管闲事!”
“……真是……”
顾清哼哼了几声,转了个方向继续去找野菜,却将喂猪的草留在原地。顾盼儿又默默地跟着,边走还边回头瞅一眼那喂猪的草。
没忍住再问:“不是说喂猪咩,怎么不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