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里有又如何呢……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早已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做了两年温良恭谦的柔顺女子,这会洛凰却不想再继续认错了。
她担忧看着洛溪,道:“叙之,我也并非有意与老夫人作对,可阿溪的伤实在严重,大夫说要是再晚一些,阿溪恐怕就……”
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她知道温叙之很孝顺老夫人,当日他为了能与她成亲说出,不答应就自请逐出家门的话,已经是够破天荒了。
现在已经正妻沦为侧妃的洛凰,她可不会认为温叙之还能为她再破天荒一次。
温叙之也看见了洛溪此时憔悴虚弱的模样,再听着洛凰的话不由问道:“昨日我让人请了大夫没有来么?”
“来了,可是大夫被拦在了门口不让进。”洛凰说着不由低头,拿着帕子掩下面。
温叙之以为她是太委屈哭了,却不知道洛凰其实是想掩下心中的怒意。
不过在听见温叙之轻哄着她说“别哭了,是我疏忽了”时,洛凰倒没想到,在其中却还能听出几分心疼。莫名的恍惚,就好像在安城时,她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与他闹小性子时一样,他也是这样有点心疼有点无措。
突然的,洛凰感觉的眼眶真的有点湿润,为什么他们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呢。
不知道洛凰那一瞬心中的复杂,温叙之已经吩咐身边的人去叫开靖安王府紧闭的大门。
“阿凰,我送你和阿溪回秋风院休息吧,这几天你好好照顾阿溪,也要养好自己的伤,娘那边,我不会让她再因为此事问责你的。”
夜愈深的永安城,靖安王府了很快灯火通明起来。
有温叙之在侧,洛凰和洛溪很是安然地进去了。
却无人注意到,找了几家医馆,好不容易探得了洛凰和洛溪消息的范先生,此时正隐在夜色中看着他们。
明亮的烛火在前引路,晕黄的光洒落在洛溪的脸上。
范先生难以平复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安定下来了。
虽然黑了些,却就是他遍寻不着的那人。
☆、第八章
皑皑的白雪一直不停的飘落,虽然下的不大,可连着两天,地上已经有了很厚的积雪。
秋风院中,春语担忧的一直睡不着,半夜听见洛凰他们的动静,又喜又哭。
将洛溪先安置好了以后,洛凰才在温叙之的扶持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烛火照亮,屋子里微冷,却也好过在马车里挨过凛冽寒冬。
暖暖的火光照着洛凰很是苍白虚弱的脸上,温叙之轻握着她的手,道:“阿凰,让你和洛溪受伤是我不好,你不会怪娘吧。”
她如何能不怪,洛溪是她最疼爱的弟弟,他们去要置他于死地。
洛凰沉默,以往她可以温顺忍让,这一事,她却不想对他说违心的话。
长叹一声,若非刚才看了洛溪灰白的面色,他也想象不到一向慈爱的娘亲,这次竟下了这么重的手。
“昨日的事情我也听人说了,这本就是洛溪冲撞了公主在先,你也知道娘最看重我与公主的婚事,不免偏激了些。一会我会吩咐人准备最好的药材,一定会治好洛溪的。”
一番话,却是在为老夫人开脱。
洛凰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依旧温和。
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而她也不能让阿溪承担了所有的错。
“阿溪以为二小姐拿了你为我做的发簪,所以才冲撞了公主的。”
当年,温叙之亲手做好了那个发簪送她时,阿溪正在旁边,他一直知道洛凰对那个发簪很珍视。
听了洛凰的话,温叙之怔然一下:“不过是一个发簪,怎可为此冒犯了公主。阿凰,你最识大体,以后一定要多管管洛溪,不可再这么造次了……”
他后面说了什么,洛凰听的并不太清晰。
不过是一个发簪……
洛凰耳边回荡着这句话,那是他和自己的定情信物,为什么此时他却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好似它真的只是区区的不过而已。
瞬间的恍惚,洛凰看着熟悉的面容,以前被他看着的时候总会觉得心中是暖的,而现在,为什么却变得有些陌生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听着温叙之正说着:“洛溪的性格太冲动,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闯什么祸……”
“阿溪没有错。”
听着洛凰突然的话,温叙之一顿,看着她的倔强,叹道:“阿凰,错了就是错了,你疼爱他,却也不能无理取闹。”
“他的初心只是不想我难过,这难道是错么?!我的弟弟被人打成重伤差点丢了性命,我爱的人要娶他人为妻,温叙之,为了你我已经退让到至此了,就算真的要无理取闹一次也不行么?!”
她言辞切切,面容上再没了昔日平静,直直看向温叙之,洛凰漆黑的眼眸中难掩愤然和悲凉。
从温叙之认识洛凰的第一天起,她就从来都是平和有礼,何曾有过这样情绪激动的样子。
而他这个习惯了施号发令的靖安王却无言以对。
“阿凰。”温叙之突然抱着她,不想看着她伤心的样子,“给我点时间好么?我说过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委屈的。你不要怪我好么?”
以前坚信的话,原本是甜蜜,此时却如这冬日的夜晚,只让她觉得冷。
唯一的温暖,是此时他的怀抱。
“阿凰……”
耳边是温叙之轻喃着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就这样叫了多少声。
好一会洛凰才是缓缓道:“我不会怪你的。”
是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真能比得过他心中权势的重要。
为爱遮眼,早晚会伤人伤己啊。
看着平静下来的洛凰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温婉,温叙之才是放心了些。
他还想跟洛凰说点什么,可天色实在太晚,他只叮嘱洛凰好好休息,才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在夜色雪中的温叙之,却不知道洛凰正深深看着他的背影,想的却是,她和温叙之的婚事,是需要再想一想了。
不过,就算洛凰有了其他的打算,此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养好洛溪的伤。
他的伤势着实不轻,那天晚上醒了一下后,后面几天依旧是睡的多醒的少,不乐观啊。
因为有了温叙之的吩咐,大夫每天都会来给洛溪诊断病情,可也都是说药没错,继续养着,只要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而之后的几天里,靖安王府中,也不知道是谁传了消息——
洛溪,恐怕熬不过去了。
然而洛溪是死是活,在靖安王府里并没有太多的人在意。
温叙之和怀御公主的大婚临近,一片喜庆的靖安王府里更加热闹了。
太子周佑五天后生辰,难得想要设宴庆祝了,凡是永安城里叫得出名号的都被邀请了,靖安王府也有,温芸箐亦会参加。
等了许久,终于要见到心心念念的男子了,温芸箐的好心情整个府里都能看出来。
最疼爱一双儿女的老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思,何况太子何等尊贵,若是真能让女儿如愿,她自会支持。
然而,世间之事总有意外。
温芸箐新买了一盒胭脂,却过敏了,娇俏的脸上长满了红色的斑点,请了数名大夫,却都说明日好不了。
明天就能见到周佑的,她本想盛装打扮让他惊艳,如今却是连门都不能出了。
心念落空,温芸箐当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哭失声,老夫人心疼女儿,想要去安慰,却不想那盒胭脂也真是不应该买,里面有一味材料,却与老夫人风寒中服用的药相冲,当即让还在病中的老夫人才安慰了女儿没两句就晕倒了。
“小姐,听说老夫人那都乱成一团了,刚离开的大夫又被请回来,听说老夫人吐了好多血呢。”
春语在一旁一边与洛凰说着一边嘘嘘道:“那月胧阁的老板也说了他们胭脂没问题,这二小姐和老夫人的运气也太不好了,怎么偏偏就买了那种胭脂呢。”
静静听着,洛凰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端着给洛溪的药送进去。
现在她不过是先跟她们讨个利息,待她和洛溪离开的时候,才会真正送她们一份大礼。
那个时候他们才是真的两清了。
而,关于温叙之……洛凰虽然还舍不得他,可只要他追逐权势的心依旧,她想要的安稳生活就永远都不会有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洛溪的伤势依旧严重,不过也终于渐渐有了起色。
温芸箐和老夫人也好的差不多了。
只有洛凰变得越来越安静了,很快就要到温叙之和怀御公主成亲的日子了。
成亲的前一天,对于洛凰这几天安静,温叙之有些不习惯了。
以前每当他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洛凰都会来提醒他要注意哪些事情,尽管他都知道了,可洛凰依旧不放心的再叮嘱几句。
或许是因为明天是自己和怀御公主成亲,洛凰她想要避开吧。
温叙之遥看着秋风院的方向,想要去看她,可这个时候有宫里的人在,若是被公主知道了,难免会不高兴。
想了想,温叙之到底还是留在了院子里。
等明天过后,他会跟公主说要娶洛凰为侧妃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他和洛凰之间的喜事不能办得很热闹,她不要伤心才是。
此时,月华院中,老夫人却是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人。
一名身穿宫服的女子伫立在下方,清脆的声音问着:“明天就是公主和王爷成亲的日子了,公主想知道上次与老夫人说的事情,老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做呢?”
“锦妍姑娘,你回去转告公主,明日她进府前,碍眼的人都会被处理好的。”
被称作锦妍的姑娘,虽然今日才是第二次到靖安王府来,可月华院的人却都知道,她就是那日跟在怀御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温芸箐对她的印象不错,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原本看着很是单纯,到了今日才知道这个单纯的姑娘并不如她所想。
“娘,公主要你处理什么碍眼的人啊?”
锦妍走了以后,多在侧间里的温芸箐才是好奇的坐在老夫人身边问着。
“你这孩子,上次看你知道设计洛溪以为你变聪明了,怎么现在又问这个傻问题。”
听着老夫人这么说,温芸箐眸底微闪的笑笑:“跟娘比,女儿当然不算聪明啦。当年也亏了娘你将哥哥和洛凰的婚事往后拖了两年,否则哥哥哪里还能娶到公主。”
“叙之的性格娘是了解的,他那不过是第一次爱上一个姑娘,脑袋发热吧了。他是要承我靖安王府大仁的人,情情爱爱是拦不住他的。”
说到这里,老夫人却是严肃道:“不过,箐儿,刚才有句话你却是说错了。就算叙之当日娶了洛凰,咱们这位公主要是想要嫁给你哥哥,她也是会想到办法成全自己的。洛凰不管何时,都不会是公主的对手的。”
闻言,温芸箐怔一下:“难道刚才公主让娘亲处理的人就是洛凰么?”
老夫人为莫如深的一笑,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