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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子琼听完最后一句话后,什么也没说,变化为妖风离去。
    土地神目送着琵琶精离去,神情严肃,突然身后有人威严低沉道:“福禄公,你何苦求助于妖呢?”
    “城隍爷,这是唯一能不损及无辜人命的法子阿。”土地神没有被捉破的心虚,而是背对着那人,沉稳道:“不说那琵琶精未染杀孽,秉性纯良,其实轩辕三妖早该得道成仙,不该轮落于此。”
    “以修为来说的确,”那声音难得温和不少,本来如鼓击的起伏泛着幽幽回音道:“九阴归元、万象合一,那狐妖有九尾,差一尾便是得道天狐;另外还有那雉鸡精,同样生有九首,差一首便能化为元首凤凰,飞天遁去。至于你看好的玉石精本就因受天地厚爱而化形,剔透无暇,未有杀孽,堪比天上的神女瑶姬,只要时机一到,多的是升天机会。”
    但他话锋一转,微微叹道:“可惜了……那两妖杀孽太重,如今有此劫数也是罪有应得,就是可惜那玉石精无端受她们牵连。”
    “牵连?老朽所见不同。”土地神不赞同,望着天上那轮幽冷的明月,心有定数道:“那玉石精的原形与天地同寿,是大地智慧之结晶,老朽相信将此事托付给她再好也不过。”
    遮着月光的树叶沙沙一晃,那声音安静了一会,缓缓道:“……有什么事是老夫能做的?”
    “姜家,”土地神显然早已备好答案,:“你我合力阻扰姜家在这块土地上的一举一动,看是要把风水方位搞乱,总之尽可能拖延时间,别让他们太快就控制了那只半妖。”
    “明白,也是为冉道友尽一份心,只希望你说的那只玉石精能如你所说平安圆满此事。”
    “自然。”土地神自信满满。
    收回神识,玉子琼从床上醒来,忆起土地神的话,微微头疼。
    其实土地神的预言在琵琶精听来十分荒谬。
    方圆百里的大地将化为焦土?与火相连的血脉将做为陪葬?
    他说姜怀柔是被真火烧死的,继承了姜子牙意志的三昧真火会烧绝一切妖孽,与妖怪做了交易的姜怀柔染上了妖气,视为同罪,即便她生出了安虞年,真火的火苗已经深殖于她的体内,最终将她与她的丈夫一同处刑烧死。
    而当时附身于姜怀柔体内的苏长乐又怎么可能不被真火盯上,只怕她没发现,但真火已经借着血脉之便,附着于她的妖丹内,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能将妖狐活活烧死。
    玉子琼在明白这事时,当下就放弃杀了安虞年的打算。安虞年不能死,他一死,真火轮回,落到下一世的姜家外孙身上,情况只会对她们更不利。
    现在真火在安虞年身上才是安全的,安虞年和她们妖界有牵扯,姜家尚不能完全操控他,玉子琼记着苏长乐一直以来的暗示和暧昧,也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拉拢安虞年,不让他跟姜家站在一起。
    隔日一早,公寓内悄然无声。苏长乐和胡荞喜最近在外都有活动,没什么回家。
    其实一个是影后女神;另一个是小说大神,这次两人合作自然备受瞩目,玉子琼没什么担心,只是想着在两妖回来前把事情处理完。
    于是做为一个土地神口中的秉性纯良的大妖怪,玉子琼放下杂念,运用最直接的智慧:绑了安虞年。
    当天下午放学,空荡荡的教室,少女拖着昏迷不醒的少年来到一张椅子上,一切就备。如果不是少女的表情过于冷漠,孤男寡女还真有让人遐想的空间。
    不知多久,安虞年听到声响,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抬头看着陌生空荡的教室,浑身动弹不得,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固定在椅子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记得是放学广播说体育组找他,然后他到了一年级大楼下……
    他皱眉往四处查看,只见不远的讲台上站着一位黑发披肩的少女。她面色如常,手包着书包,彷佛正准备放学。
    “醒了?”今天玉子琼是值日生,十三班的教室只有她,刚好。
    “玉……玉同学?”看见熟悉的身影,少年以为自己在做梦,也许是不错的梦,就可惜自己是被绑着的。
    少女擦掉最后的字迹,侧头看了一眼少年,依然没有妖气,再正常不过,可惜那双眼眸的形色过于秀美,配上少年极盛的美貌,几乎可说是独一无二,起码在人界来说是。
    玉子琼望着他慌乱的眼神,对他面上的无辜嗤之以鼻,又想到拥有同样那双眼眸的大姐还不知危机将近,她瞇了瞇眼,瞬间,心意已决。
    “你现在为姜家做事吧?”少女放下板擦,踏着无声的脚步,一下就走到少年面前,亭亭玉立。
    听到姜家,安虞年就算在怎么为少女的俏丽心跳加速,这会也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猛然抬头,盯着少女纤细的身影,眉心一跳一跳,半挣扎半愤恨道:“你想帮她吗?!”
    玉子琼挑眉:“帮谁?”
    “那个妖怪!那个苏妲己!”少年咬牙切齿,最初听到的不敢置信通通转成了滔天的恨意,无依无靠、幼时孤单……原来全是妖怪作祟的结果!
    玉子琼双手摆后,不以为意道:“你们凡人老爱说知恩图报,那你应该知道没有我大姐你不可能出生,没有我你更不可能撑过妖形。照你们凡人说法,我大姐算你半个娘亲,我算你的再世父母,你有什么资格向我们报仇?”
    “……”安虞年本来义正严词,这下不禁噎着说不话来,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勉强道:“她是妖怪,杀了很多人。”
    “姜子牙杀的妖怪比我大姐多着去。”玉子琼不着痕迹地换概念。
    她注意到少年困窘的表情,突然好奇道:“对了,你从哪知道我大姐的名字阿?”
    “……”
    玉子琼猜到,心底有些意外,看来姜家什么都告诉他了,就这么信任他会继承姜家的意志、毫不动摇?不过,正好可以让她探探姜家的虚实……
    “那我呢?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她向动弹不得的少年倾身,浅薄夕阳打进窗户,替少女的身段描着淡金色的边,线条柔美动人,只是投下的阴影却完全笼罩住少年,十足压迫。
    安虞年感觉到无比的压迫,特别是在胸口,他浏海凌乱,不禁呼吸急促道:“你……”
    她歪头,柔软的黑发垂落在两人呼吸之间,彷佛截断了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
    少年不禁放慢呼吸,绯唇轻咬,盯着少女娟秀的下巴,艰难道:“妳是……玉石琵琶精。”
    “他们告诉你的?”少女面色一沉。
    “不、我自己看到的,我没告诉他们。”安虞年立刻摇头。
    做为狐狸的他五官敏锐异常,轻而易举就看透那一张张虚伪人皮下藏着何等可怕的凶禽猛兽……不过,只有少女,依然玉白无暇,那是他在爷爷乐器行之外见过最美丽的乐器:一面玉色无暇的琵琶。
    这也是为何他没告诉姜家玉子琼身份的原因。他像是上了瘾的毒贩,不断告诉、催眠自己玉子琼是无害的、无辜的。
    对阿,拥有如此美丽原形的怎么可能是穷凶极恶的妖怪?何况做为人类的她善良温柔,怎能跟那两只怪兽相提并论?
    安虞年这么想着,自己要护住她,于是他骗姜家,自始自终只有看见两只妖怪,没有第三只。
    只是,当那些课文戏曲里的人物活跃于眼前,安虞年很难不感到别扭,尤其是知道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其实已有上千岁……
    把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扔至一旁,他有些迟疑道:“你……你真的像书上说的,恢复修为后,就入宫做了王贵人,成为纣王的妃子吗?”
    这什么问题?他不该害怕,然后愤怒质问自己是不是跟妲己一伙吗?
    玉子琼自认为还算能把握几分人心,这下也不禁被问倒了,只是她的沉默不语让少年误会了。
    一股无名火烧得他胸腔郁闷。他咬牙,恨恨道:“你就这么甘心做一只狐媚子的手下!!四处为她卖身奔波吗??”
    少女挑眉,低头就看见少年睁着那双美丽迫人的狐狸眼,嘴里正骂着给他那双眼睛的“娘”。
    这是要反过来拉拢自己?还真不照剧本来阿?
    玉子琼摇头无奈:“狐媚子?你身上还留着一半狐媚子的血液。唉,看看姜家把你搞成什么样,难怪他说你的状态不稳定,妖怪就要有妖怪的样子,硬把你往人里变不是在自寻死路?我来帮你恢复原状吧……”
    “休想为她开脱!”黑发少年瞇眼不屑,他把一切错怪在苏妲己身上,心中杀意更加坚定。
    “等恢复妖形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修行,大概上百年就能回来和大姐团聚了……”
    把安虞年完全变成妖怪,再把三昧真火练为狐火,之后就完全是他们的宝贝了,再也不需要顾忌姜家传人,大姐一定会很高兴。
    玉子琼盯着少年识曾相似的脸庞,不自觉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说到一半,却被少年听出别种意思。
    只有,我们,一起?
    垂下的浏海后,秀长的眸子缓缓睁开,黑色的中心有灼热的烛火在并发,如果玉子琼有看到,她一定会再度惊讶少年和姐姐的相似,特别是眼眸中流露出那种強烈执着渴求的灼黄色。
    狐妖至所以美,最大的在于他们毫不掩饰欲望的姿态,又或者他们的美貌就是一切欲望的化身,如此赤/裸,才能如此勾人心魄。
    以一种角度来说玉子琼成功了,成功动摇了某位驱魔少年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没发现自己在□□,她把男主当弟弟……除了血脉相连可能导致的真火焚身,目前大致都还在大姐的计划之中……
    第五十一章 琵琶精的纠葛
    在少女无意的暧昧暗示下,少年热血上涌,心脏乱跳。
    安虞年垂着浏海,眼睛阵阵灼热,像被硬塞了两颗乱跳的烫石子,讓他坐立難安。只是他咬牙,就是不肯泄漏任何一声异状。
    不过玉子琼五感过人,一下就发现少年身上突然溢出的妖气,不禁微喜道:“你同意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少女清丽宛如玉珠滴落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少年竭力维持的平静。
    “阿……”饶是玉子琼再怎么冷淡,突然看到一个正常少年冒出两只尖耳和七条尾巴,下巴的动作也不禁有些迟缓。
    “别靠近!!”一瞥见少女微移的步伐,少年突然大吼,身体奋力挣扎,却还是挣脱不掉琵琶精先前施下的束缚,反倒先碰了一声,人连着椅子一起翻倒在地。
    其实不会痛,特别是有七条毛茸茸的尾巴给他当垫背时,只是在心仪女孩面前的丢脸无疑是给青涩懵懂的少年最无情的一巴掌。
    安虞年仰着头,看着脏兮兮的天花板,感觉到身体的桎梏,不禁咬牙,偏偏少女的下巴突然闯入视线。
    她居高临下的打量让少年没来得及一阵恼怒,特别是此刻他还没板回身子,整个人带着椅子,以一种足兽仰天的可笑方式跌倒,而罪魁祸首还继续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他偏过头,只露出半张倔强苍白的侧脸,细碎的黑发被突然冒出的尖耳弄得更加凌乱,几根雪白的狐狸毛随着少年暴躁的呼吸飘落。
    “看到我变成这样……满意了吧”
    相对于少年的自暴自弃,玉子琼看在眼底却不觉得尴尬和愧疚。她注意少年垂下的尖耳。随着浏海掀开,露出光亮的额头,顶上的狐耳就像两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无力往两旁耸下,悄悄掩在细碎的黑发下。
    耳朵和尾巴是狐妖的弱点,不是因为他们缺乏防备,而是因为动物野性残留,以魅惑欺骗为生的狐妖就怕控制不住这两个部位,露出原形是其次,最怕还是情绪一来,一下就曝露出深藏在美丽毛皮下的脆弱。
    好比现在,略解狐性的玉子琼就看出少年不是在生气,他只是烦躁,需要人安抚,说白了
    他在撒娇。
    这不难看出,母子连心,之前妲己被拿着菜刀追杀过来的雉鸡精没收一整盒鸡爪子时,也是垂着耳朵和尾巴,闷闷不乐地赖在沙发上,直到玉子琼送上她凉凉的玉臂玉枕,给她抱抱摸摸,才展颜一笑。
    这么想,玉子琼微微一松,她遵下身,伸出手掌,解开了束缚,同时也摸了摸少年露出的额头。
    冰和香。这是少年感觉到额头上的异样时,立刻产生的第一和第二个念头,紧接着就是热,还是爆热,却不是来自于少女的玉手,而是从他狂跳的心脏急速冲上的一股热度,速度之快,似乎还能听到咕鲁咕鲁的声响。
    是血液细胞在冲刺,模仿环法赛车,从心脏到额头,再从额头到脚底,把整个修长躯干都绕了一遍,将那种细胞尖叫吶喊的兴奋里里外外都渗透了一番。
    被柔软的黑暗覆盖,安虞年下意识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抵着少女柔夷,轻轻搔痒着少女柔软的掌肉。
    少女的手像云朵,明明盖住了少年的视线,但少年却觉得好像看见一片令人心神向往的晴天。
    他不自觉开口:“知道吗这间教室,我以前住这。”
    少女没说话,只是摸着少年凌乱的脑袋瓜,不带任何暧昧,只是纯粹在安抚。这让安虞年从最初的悸动慢慢安定,到现在,他无比平静,好像眼眉鼻尖的空隙全都贴合在少女的掌上,呼吸心跳任由她摆布掌控,他们本该就是这样。
    事实上,玉子琼想法很单纯,半妖姿态的少年让她感觉到无比亲切,一方面他是自己曾经的四弟,另一方面他是妲己的孩子,眉眼间的美貌极像那位她敬爱的长姐。玉子琼下意识又将他当家人,亦如之前陪伴清河那般,轻柔抚摸他的毛皮。
    在摸上那对柔软敏感的耳朵时,少年忍不住发生满足的喟叹,至此,他的心房已经完全被攻破了,不过那也在意料之中,他从不肯奢求能在少女面前坚持多久,在她清澈的目光下,他只是一只极力掩饰欲望的野兽。
    “我以前住在这里。”少女掌下,淡绯色的薄唇一启一合;“我和妈妈、爸爸都在这里。”
    提到安虞年的妈妈,玉子琼倒是想起土地公的交代,她随意拨弄那对柔软的尖耳:“你母亲是被三昧真火烧死的,不干我大姊的事。你如果不想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最好就是好好修行,把真火炼成狐火,你现在半妖半人的状态太不稳定了。”
    做人,还是做妖?玉子琼没把最残酷的那句说出来,只是留给少年静静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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