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是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
欧韵致很喜欢这个女歌手。以往在家中没事的时候,她常常哼这首歌,时间久了就连他也学会了,还经常轻轻跟着和。
他闭上了眼,突然间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走出酒吧的时候,大街上空荡而安静。远远的有引擎声传过来,几个年轻男女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走出来,勾肩搭背,或哭或笑,很快钻进车子里扬长而去。
周世礼望着满街清冷,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上了车。
回到家中却没有回卧室,而是进了三楼的客房,简简单单地冲了个澡,洗去满身烟味,这才重新上床躺下。
邢筠筠也是一宿没睡,她在周世礼离家而去之后,立即就给她的母亲打电话哭诉,抱怨周世礼的冷酷无情。
她妈妈在电话那头埋怨:“定是你没有伺候好他,否则的话周大少那么好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发火?”
她只在杂志上见过周世礼,平常他连香港都很少回,去女儿那里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可就是这样,还给足价码让人将她伺候得如同少奶奶一般,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邢筠筠委屈地大叫:“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来,辛辛苦苦地给他烧了菜、煲了汤,还给他端了洗脚水,就连在床上都想尽了办法讨好他,哪里就惹到他不高兴了?”
邢母的老脸都要红起来,嗔怪道:“啧啧,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却又问她,“你怎么伺候他的?我跟你说啊,这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只要你能在床上让他尽兴,还怕他不乖乖听你的话,任你予取予求……”话音未落,邢筠筠抚了抚额头。
她觉得母亲未免把周世礼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是她们洗头房惠顾的恩客,被她灌两句汤,就连老婆的金项链都偷出来付嫖资。
何况,她的身价是一根两根金链子吗?
邢筠筠明显不高兴起来:“妈,你就只会抱怨我,我也不想这样子的……”
“那你倒是争口气啊!”邢母也跟着着急起来,“我跟你说啊,周大少可是我们城里数一数二的绝好户头,他英俊多金不说,难得还没有家室,膝下更连个儿子也没有,难道你想给人当外室或是当后妈?只要你争气努力给周家生个孙子,还愁以后没有你的好日子过?筠筠啊,你可不要糊涂,无论如何,哄得他先让你生了儿子再说,千万不要入得宝山空手回啊……”
唠唠叨叨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邢筠筠不由自主,苦笑了一下。
生个儿子?谈何容易!就算她能够获得周世礼的首肯顺顺利利地怀上孩子,可是谁又能担保她生下的就一定是儿子呢?
别的不说,就说周家的二少奶奶顾盼盼,仗着肚中的孩子才得以嫁进周家,可是一连三胎生的都是女儿,不过几年,就失了丈夫和家翁的欢心,现在周永祥在外面说到儿媳,就连个笑脸都欠奉。更别提周世杰,已经公然带着外室在外面招摇过市了。
不过,她母亲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嫁进豪门失宠固然可怜,可再怎么样也好过她这样年过三十却仍在跑江湖的小艺员!最起码,可保衣食无忧,安享荣华。这张脸就算再怎么稚气鲜嫩保养得当,可毕竟她已过了三十,还能有几年好日子?
她不想再回去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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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也不知道是早年节食太过的原因,邢筠筠迟迟没有怀上孩子。
她跟了周世礼六年,开始几年自是因为周世礼不想要,可等到近年来周世礼想要了,她却怎么也怀不上。
她曾去过医院看过医生,医生说她大约是有些宫寒,开了单子让她做了检查,又说是激素问题。后来做了核磁共振,查出是性激素中的某项指标有些偏高,这个毛病比较难受孕,所以只好吃药,一天三片,副作用很大,经常会感觉头晕想吐,每个月还得到医院定期抽血检查。
就这样药一吃就是一年多,每个月的抽血也从来没断过,可是毛病却一直没有好,急得她妈妈四处带她求医问药,还带她去广东拜佛,告诉她:“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懂得珍惜,白白浪费就太可惜了!”
她这才敢大着胆子去折腾周世礼,却不想一不小心竟会激怒了他。
她满腹懊恼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面看新闻一面等周世礼下班回来。
电视里正播着周家二少奶奶顾盼盼的新闻采访,只听一名记者问她:“盼盼你还打算再生吗?”
顾盼盼笑眯眯地对着镜头回答:“暂时……应当是不考虑了吧,要生也等我的三个女儿大一点儿再说吧……”
一直待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周二少突然间开口插话:“生!自然要生,孩子越多越好嘛……”
“……”
镜头里的顾盼盼呆了呆,屏幕外的邢筠筠却满意地笑了起来,她看着屏幕上周家的二少奶奶那明显痴肥了的脸得意洋洋地想着:“就算是让你抢先入周家,你也还是成不了凤凰!”
夜色渐渐深下来,壁钟敲过八点之前,周世礼回了家,还给她送了一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礼物。她看着黑色的茶几上那张轻飘飘的支票,突然间感觉全身发冷,瞪着眼睛看着周世礼说:“世礼,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世礼将自己面前的支票又微微地朝她推了推,微微摇头说:“你什么也没做错,只是我厌倦了。”说这话的时候,连一丝留恋也没有。
邢筠筠难以置信。
就在一刻钟前,她还在做自己的少奶奶梦,怎么会一转眼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呢?她失望到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道:“世礼,我跟了你六年了!”声音喑哑,已不复平常的温柔贤惠。
周世礼笑了笑。
这才是邢筠筠原本应该有的样子,无论平常她伪装得多好,一旦涉及到钱财,就立即原形毕露起来。
他淡淡地抬眼看着邢筠筠说:“怎么,嫌我给的少了吗?据我所知,你原来跟着邝世雄的时候可远远没有从我这里挣得多……”声音冷淡,笑里隐含警告,邢筠筠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得出来。
邝世雄是她的第一任金主,在她出道时曾包过几次她的宴席。但他也是微风集团的大小姐陈碧云的乘龙快婿,因是仗着陈家才得的势,因此一直十分惧内。她和邝世雄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她不知周世礼是从哪里听说的。
刚开始她跟着周世礼的时候,还曾经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自己是“第一次”。
现在看来,不过自欺欺人。
她不敢再多做争辩,脸色灰暗地伸出手去,将桌上的支票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周世礼微微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眼看着很快就要过年,周世礼开始忙碌起来。腊月二十四,内地分公司召开了一年一度的股东周年会议,晚宴上,周世礼喝得有点多,不知不觉,就让司机将车子开到了北京医院门口。
医院里的人并不多,出于节能的考虑大厅里的暖气没有开,四面灯光昏暗,周世礼慢慢地走进去,在冰凉的铁椅子上坐了下来。
面前不远的走廊上,一位年轻的母亲正抱着生病的孩子来来回回地走着,孩子的脑门上吊着水,母亲一脸心疼,一面走一面柔声地哄着,孩子的父亲则在一旁替他们举着瓶子。
周世礼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家子,不知不觉,竟有些呆了,恍恍惚惚又想起了欧韵致。
最近这几天,他总是会想起欧韵致。走路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开会甚至是处理文件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微笑着唤他:“世礼……”
他心中一惊,险险从铁椅子上掉下来,蓦地回头四顾,却哪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走廊里空荡荡的,就连刚才的那对带孩子的夫妇都回了点滴室。
服务台后的值班护士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他回过了头,慢慢地将自己靠坐在了椅背上。
忍了两天,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但欧韵致的手机显示不在服务区,他等了一会儿,又打了一次,还是无法接通。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将电话打到了医院,值班的医护人员告诉他说,欧医生到德国开会去了。
周世礼怅然若失,放下电话,好久都没有动一下。
不得不说,欧韵致比他要洒脱,从那天晚上分手都现在,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
一次也没有。
他心酸起来,走到厨房想给自己拿一些水来喝,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里的菠萝蜜没有了。
欧韵致喜欢吃菠萝蜜,所以他也就让林嫂在家中备了,只是他邀了好几次让她到家中来,她都没有同意。
他关上冰箱,拿起外套出了门。
没有叫司机,一个人开着车子穿过小半个城区,然后在欧家附近的超级市场停了下来——欧韵致通常都在这家超级市场买东西。
他在一排又一排的货架之间穿梭,最后停留在了水果区,买了一些菠萝蜜,又给自己买了一些芒果。
回去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将车子开到了她家楼下。三楼的窗口没有灯,欧韵致也许还没有回国。
他靠在椅背上,给自己点了根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边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高跟鞋声,他蓦地坐了起来,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转过头,却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一身棕黑色的西装,样子不算帅,但胜在有些沧桑的男人味。
周世礼认出了他,是战翃谋。
他紧紧紧紧地蹙起了眉。
那一边,欧韵致正在同战翃谋告别,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说:“多谢你啦战先生,晚餐我吃得很愉快。”
战翃谋微微翘了翘嘴角,静静看着她说:“不用客气,我也很愉快,能和欧小姐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
欧韵致笑了笑,抬手向他告别。
战翃谋轻轻摆了摆手,一直等欧韵致进了单元门,还是一动不动,静静站在原地。
周世礼心头如火烧,紧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紧了又紧,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下车。
隔日就飞回了香港。周永祥的秘书左催右催,好不容易才将他盼了回来。
同一时间,欧韵致也接到了欧峥嵘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港休假?”
欧韵致翻着手上的日历:“快啦,过了除夕,大年初一的晚上……”
“什么?竟然这么晚?”电话那头响起了翟九重的声音,“那岂不是连除夕夜都没法一起过了?”又抱怨:“你这是休的什么假?老板真没人性啊!”
欧韵致笑起来。
之一,翟九重竟抱怨老板没人性,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身为港城最大的资本家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入v,双更,感谢各位筒子们的支持!谢谢你们,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周家的大宅雄踞半山。车子从蜿蜒的私家山道开上去,进了门,一路繁花似锦,两排西式的小楼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半山腰上的主宅正对大门,看上去十分壮观。
周世礼下了车,等候在主宅门前的管家裘为德立即就迎上来,恭声说:“大少爷回来啦!”
周世礼点了点头,当先一步往前走,人还未进客厅,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抽抽噎噎的哭声。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裘为德,裘为德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微微有些尴尬地告诉他说:“是二少奶奶。”
周世礼挑了挑眉。
港姐出身的周家二少奶奶顾盼盼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却已为周家连育了三个孙女,独独没有生个儿子,求子心切的二少爷周世杰“疼惜”妻子,给他找了“妹妹”分担这项艰巨无比的重任。对方是个小有名气的芭蕾舞演员,偶然在一场慈善活动上邂逅了周家二少爷,跟了周世杰几次,不想竟有了身孕。周世杰为了避免空欢喜一场,昨天带她到医院反复做了检查,这胎百分之百确定是个儿子,检查结果一出来,喜得周世杰什么似的。当晚就回来跟顾盼盼摊牌,要她做好迎接周家小少爷的准备。顾盼盼一听,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立即就跟周世杰闹起来,不想周世杰却看着她冷笑不已:“谁叫你自己不会生?你要是生得出来,我又何苦找别人代劳?”
只气得顾盼盼哭了整整一夜,今天就跑到周家大宅来,向周永祥哭诉。
周永祥的两个妾室在外面都各有居所,并不同他同住。这大宅是当年周永祥发迹时送给妻子何海乔的礼物,占地广阔,风景怡人,过了几十年,价值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也曾是他对妻子一颗拳拳爱心的表现,只是后来,人心易变!
何海乔去世后,周永祥并长子周世礼一直住在这里,并没有搬走。战琼姿和唐心怡觊觎这块风水宝地不知道多久,可是一直没能搬进来。
周世礼进了门,周永祥正坐在沙发上沉闷地吸着烟斗,看也懒得看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顾盼盼一眼。那一头,周永祥的二房战琼姿却唯恐儿媳的行为惹恼了周永祥,她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永祥的脸色一面为儿子庇护:“你这怎么能怪他?谁叫你生不出儿子来,世杰也是为了我们周家的香火着想,难不成你想叫我们周家因你而绝后?”
沙发上的周永祥面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大门口的周世礼却冷冷地笑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裘为德更是紧紧地蹙起了眉,心里想,这二太太也未免太猖狂了,当周家只二少爷一个男丁吗?
周世礼这边声音刚落,那边周永祥便抬起了头来,上下打量着周世礼,笑眯眯地说:“世礼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