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只好作罢,道:“阿姐请吧,下次我定会办好的。”以前皇上和大姐都说过好多次,给他进宫令牌,一来他嫌麻烦,刚进都城,他并不想太显眼;二来宫中的事情一团糟,他懒得和他们周旋。不过在李昕乐的要求面前,这些都不是事。
雷嬷嬷在廊道门口早早的等着,见李昕乐一行过来立即迎了过来,行完礼,上下打量了李昕乐,才笑着说:“大姑娘真是长大了,前几天本是奴婢亲自去看您的,只是宫中实在走不开。”
李昕乐拉着雷嬷嬷的手,歉意的道:“嬷嬷客气了,是我的身子太不争气了,皇后娘娘可有怪罪?娘娘对我那么好,我却不能第一时间来给娘娘磕头谢恩,实在太不应该。”
雷嬷嬷拍拍她的手,道:“大姑娘有心了,当初瑞县送来的好多东西娘娘都是特地放置的,可见娘娘对姑娘的厚爱。这次听说姑娘身边的,还一直对奴婢说姑娘不要多想,安心养病才是正理。”
“娘娘对我实在太好了,是我想岔了,还请嬷嬷多多在娘娘面前为我美言。“李昕乐摇摇雷嬷嬷的手臂,撒娇道。
“当然,奴婢不为姑娘说话还为谁说呢?姑娘对奴婢也太好了。”雷嬷嬷模仿着李昕乐的话音道。刚说话自己也忍不住的低头捂住嘴笑了。
李昕乐瞪大眼睛看着她,最后也忍不住的笑了。一时间众人也跟着笑了,让寒风刺骨的廊道也变得温暖了。
雷嬷嬷看着她充满着笑意的凤眼,叹了一口气道:“女大十八变,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变得这么好看的姑娘。”
她当时听着回话的嬷嬷和公公说李大姑娘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还说起谢琪当初也是美得很,但却没有想到美成这样。乌黑顺滑的长发、饱满的额头、弯弯的柳眉、清澈的水眸、挺直的鼻梁、鹅蛋圆脸颊、花瓣样双唇、洁白的牙齿、优美的下颔、天鹅一样的脖颈,线条圆滑得就像是上天亲自雕琢的,她今天穿着的是粉色梅花绣金线的披风,将身子密室的包裹在其中,让她不能看到她的身条是否配得她倾国倾城的脸呢不过见她走路尽显优雅高贵,仪态万方,丝毫不逊于的宫中以仪态闻名的贵人们,甚至让人产生这位大姑娘好像在宫中生活无数年,是由宫中的奢华教养出来的最华贵的公主。再瞧着她挽着她的手,莹白如玉,十指尖尖,只是这个细节就让雷嬷嬷不由得心中赞叹,丞相府虽然富贵没有多少年,但是对女孩的养护并不丝毫逊色与世家大族。大家族的女孩为什么千家需百家求的,只是因为这些女孩自小就静养着,哪怕细节都不放过,否则即便是脸再好看,可是一双手立即就能看出其底细了。
李昕乐脸一红,道:“雷嬷嬷谬赞了。”唉,这副脸在要是乐安公主的时候是好事,可在乐安县主的脸上那会凭空多出许多的麻烦。但即便再麻烦,这也是她的脸,她会好好爱护的。
谢昭偏过头看着李昕乐的侧脸,再看看她耳后根红的几乎要滴血,不由得无声的笑了。李大姑娘对角色的转换很是得心应手啊,在府中是任性嚣张的大姑娘,在外的是有些羞涩却进退得宜的李府千金,只有在他面前是自信的大女人。这样一想,她好像在他面前应该是露出了稍许真心,不像对待别人那样戒备得不肯露出一丝一毫。所以他是特别的,是吧,是吧。
小西使劲了扯了一下低着头但是明显看到嘴角翘起的主子:艾玛,主子,您偷着乐也看看场合好吧。
谢昭这才反应过来,才看向雷嬷嬷,微微一笑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得知贵妃娘娘身体不舒服,接到旨意我准备进宫来拜见贵妃娘娘。”
李昕乐上下看了一眼谢昭:这厮竟然能一心二用,以乐安公主的眼力,这厮刚刚绝对走神了,可是面对雷嬷嬷的话,他却立即回答得滴水不漏。
雷嬷嬷点点头,欣慰道:“贵妃娘娘和世子姐弟情深,宫中上下都是知道的,所以自昨日贵妃娘娘身体微恙,皇后娘娘就向皇上建议让世子进宫来,生病了有亲人在身边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是,臣代贵妃娘娘及臣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对贵妃娘娘及臣的爱护恩情,臣及娘娘都是铭记在心的,臣等定不负娘娘的苦心。”谢昭拱手道。
李昕乐低下头慢慢走着,听着雷嬷嬷和谢昭打机锋。顾皇后在宫中维持平衡也是辛苦得很吧,内宫有宸贵妃和王婕妤,还有其他更加鲜嫩有野心的美人,外还有一个超然的女官江雅,争斗是无时无刻都在的。皇帝搞了一摊子却要皇后来收尾。能混到皇帝跟前,成为皇帝心尖尖上的人谁又是省油的灯呢?所以自古皇帝难做,皇后更是难做。前有母后心力交瘁而亡,后有顾皇后鞠躬尽瘁。这也是她不再想入宫的原因,脑子费得多,老得快,也少了好多乐趣。所以这世她打定主意只做大齐的陶公,即便是没有世外桃源,她也得让自己的心是世外桃源。费心费力却又不讨好的事她再也不沾手。
说话间就到了凤翔宫。顾皇后比五年前的样子老了许多,连发丝见的白发都遮掩不住,可见这五年她过得并不舒坦,只是眼神已经明亮,身姿挺拔,好像无坚不摧,正是帝国皇后应该的模样。
两人依次拜见,按照爵位,谢昭在前,李昕乐在后。
顾皇后叫起之后,微笑道:“世子是进宫来看贵妃的吧,快去宸宫吧,只怕贵妃等急了。”
谢昭告退之后,顾皇后才招手让李昕乐来到她面前,边看边点头,道:“嗯,都城第一美人你能当得。”
李昕乐脸瞬间红了,羞道:“娘娘,您实在抬举我了,不说宫内倾国倾城的娘娘们,就说宫外世子妃、勋贵千金们,哪个不比我漂亮?刚回来的时候还在大觉寺见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在在雪中端得是一副上好的佳人图呢。”
顾皇后轻轻的拍拍她嫩嫩的脸,指着身旁的小凳子让她坐下才说:“你说的什么佳人本宫不清楚就不算数了。你呀,就是这么谦虚,宫中的美人是漂亮,但是乐乐你才是本宫心中的第一美人,本宫心中的想法谁管得了。嬷嬷,你瞧瞧这水灵的模样,这身段,哪个比得上?”
此时李昕乐已经脱下了外罩着的披风,内里穿着一套淡蓝色的斜对襟小袄,下着金丝梅花的裙袄,镶边是用不含杂毛的狐狸毛,配上她的姿容,的确端得是亭亭玉立,袅袅婷婷。且李昕乐身量高挑,更显得身姿妖娆。
雷嬷嬷笑眯眯的说:“是啊,娘娘,大姑娘可正是二八年华,都长好了呢。”还特地向李昕乐胸前往往。
李昕乐已经羞得低下了头。
见状,顾皇后也不在逗她,反而问起李昕乐在瑞县的经历及她这一路上回都城的见闻。听到她说起瑞县的悍匪的彪悍及九死一生。
她叹了一口气,眼神慈爱的说:“苦了你一个姑娘家要保家卫国,皇上都说你是巾帼英雄呢。唉,逆贼们只知享受却不知道百姓得受多少苦,即便是贵人们,也是去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晚安~~~
第92章 最残忍的刀
李昕乐沉默不作声,要不是活不下去老百姓谁愿意抛家弃子揭竿而起呢?逆贼中很多可是农民。但野心家诸如济州王不算,他们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顾皇后也想起战乱时候尸横遍野,人性之恶原形毕露,为了自保,连身边最亲的人说放弃就放弃,说出卖就出卖。放弃尊严,放弃道德底线,只为如狗一样的活着,有意思吗?她无解,苟延残喘不是她的性子,可如今皇上越来越不听劝,她不知道她的未来会如何,顾家呢?上百年的世家表面光鲜,可内里却让人忧心,不思进取,奢靡成性,尤其是一场战乱几乎吓破了他们的胆。可一回到都城竟然又开始抖起来了,为了讨好皇上,竟给禹城选了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妻子,如今她自己作死了,那些人竟然还想再次干涉他的婚事?真以为她要死了吗?
顾皇后广袖下的手使劲的捏了一下,才抬起头笑着看李昕乐,笑道:“乐乐,竟然回到都城了就不用想以往了,漂亮的姑娘好好打扮打扮,有不长眼的直接回回去就是,被担心,你可是大齐的有功之臣。”
外人不知道李昕乐所起的作用,她却是清清楚楚的,盖因为那个时候前有济州王在打,后有幽州王蠢蠢欲动,要是两个王爷前后夹击,那处于中间临时定都的湖州郡就危矣。
可偏偏瑞县是幽州王南下的必经之路,还好幽州王当时也不敢公然和朝廷翻脸,所以才想着偷偷摸摸的以匪患的形势占领瑞县,前往湖州。可却遇到了李昕乐这个硬茬子。虽然邸报上竭力淡化李昕乐的作用,但世家也有世家的好处,很多事情皇上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可是她却能知道。李昕乐简直是大大的超过了她的预期,有能力有定力,心中有乾坤,却又能够沉淀心性,进度事宜,要是她能成为顾家的主母,是不是顾家能长久一些?
李昕乐只是觉得顾皇后看她的眼神晶亮起来,心中一顿,但是面上还是羞涩的道:“是,臣女只是做了一个大齐人应该做的,当不得娘娘的夸奖。”
“你呀,就是太过谦逊。走吧,我们去御花园里,今日天气大好,本宫特地让都城的姑娘少爷们进宫来赏雪赏腊梅,他们年纪都是和你相仿的,一会别再这么害羞了,你可都十八了。”
李昕乐一噎,好吧,她十八怎么了?女人一定要嫁人吗?要是迫不得已,她就用钱去建座尼姑庙,自己做主持去。
可她还是乖乖的跟在了顾皇后身后。
宫中她不是第一次来,以往也参加过各种宴会来到过御花园。只是那个时候的御花园美轮美奂,哪怕是一座假山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可是经过济州王大军的洗礼,如今的御花园虽然按照原先的竭力还原,可到底是不一样,稍微瞟一眼就能看到些许残桓断壁,莫名有种凄凉的感觉。
她慢慢的走过一座拱桥,就到了悦心亭,这里占地颇大,周边是一水的腊梅树,隆冬时分,它们开得正艳,幽幽的清香老远就沁入心脾。还好,至少这里的腊梅树没有被破坏。
顾皇后一道,请安行礼声此起彼伏,李昕乐忙站到一旁。
顾皇后坐在最上首,招招手让李昕乐过去。李昕乐仪态万方的走过去福身行礼之后,才对着一旁坐着的秦贵妃、容妃、杨婕妤、王婕妤、宋美人五人在雷嬷嬷的引导下一一行礼。
首先开口的是秦贵妃,她和五年前老了许多,眼角边可以清晰的看到皱纹,岁月到底不饶人。这几年的不顺心也让原本高傲的她低下了头颅,连带着对她都亲切起来。记得在莲花宴的时候,因为顾皇后对她的青睐,她看她的时候是满眼的不耐和轻蔑。是啊,那个时候她是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她的儿子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连皇后她也能势均力敌。可是时光啊,真是一把看不见的最残忍的刀。它毫不留情的砍向每一个人。
她笑着将手上的镯子抹下,给李昕乐带上,笑道:“大姑娘,瞧我,都老了,现在应该喊县主了。”
李昕乐不敢使大力,面上惶恐道:“贵妃娘娘,臣女不敢,贵妃娘娘叫臣女名字即可。”和皇家争称呼?多大脸啊。尤其是皇帝现在估摸着心情更敏感,在能不撩拨还是别撩拨了,能不受罪她是绝对不愿意受罪的,一个称呼而已,她绝对遵守规矩。
秦贵妃立即接口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前皇后娘娘喜爱乐乐,我也想着亲近亲近呢,哪曾想发生郑氏的事情?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好了,如今你总算回来了,可见人在做天在看呢。”说完好有意无意的撇向容妃。
容妃哪肯受这闷亏?立即反唇相讥道:“贵妃娘娘说得对极了,就像四年前,贵妃娘娘主张要将三皇子送给谋逆为质一样,人在做天在看呢。”
秦贵妃立即拿起帕子擦拭眼角哽咽道:“本宫就知道妹妹还在怪罪我,可是妹妹,当时我也是为了皇上着想,谋逆要求一个皇子为质,二皇子要不是正在前头卖命作战,我就叫二皇子去了。那个时候我只是想拖一下时间让朝廷腾出手来和谋逆决一死战,并没有别的多余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