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呢?在春意渐深的日子里变得安静,直到傅钟来接她去踏青,外面早已是柳绿花红,池塘碧绿天蓝,一边铺子上的灯笼也跟着风晃动。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比起两人的闲适他们显得太过匆忙。城外山头上的绿草新鲜翠绿,放眼望去像是一快绿色的毯子,只见有几匹骏马从远处疾奔而来,飒飒英姿,畅快淋漓,看得人热血沸腾。
退去厚重繁衣的他脸上带着宠溺浅笑,抓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羡慕,温声道:“想不想骑马?”
“我不会。”
“放心,有我。”
翠翠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蛮横霸道的出现在她生命中,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一切有我。”像亲人一般对她的所作所为给予宽恕,默默无闻地随着她的心思去做任何事。她曾经对他清楚知晓心事的事情诧异不已,而他却只是笑:“我对你的曾经毫不在乎,你的梦让我知道你的一切,能让我靠近你这样就很好了。”
翠翠也是后来才知道赵家变成那样与他不无关系。原来朱兰对赵言的拒绝心中愤恨不已,嫁人后更是日日心情不畅快,加之裴家人对她也不甚好,日子过得甚是憋屈,她终于忍不住私下吩咐人去往赵家铺子撒狗血,想让赵言跟着她一块难受,那天她躲在暗处看到了赵家人暗沉阴鹜的容颜,心上快活无比。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陌生高大的男子附在她耳边问她这种小打小闹就满足了吗?她能满足吗,肯定不能!所以她被迷了心掉进别人为她设好的圈套里,她从不知道她是这般疯狂的人,不计后果的快意之后,她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翠翠宛然一笑,看着他示意身边人去牵马,黝黑高大漂亮的骏马悠悠而来,他笑得得意而又讨好:“它可是我的至宝,这辈子我只允许你与我同骑。”傅钟利落的翻身上马,在她还未回神时大掌握着她柔软的腰将她捞上马,她惊叫出声时两人已在广阔的空地上策马奔驰,风呼呼从耳边擦过,蓝天下的他们肆意潇洒,像是恨不得在这一刻走到地老天荒。
她的背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满满一片。
突然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翠翠,你现在心中可喜欢我?可是心甘情愿与我在一起?”
翠翠在他话音刚落时就点头,他的狂喜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要将她淹没,低城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带着轻颤:“我们定亲吧?你若喜欢我日日带你来此,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翠翠弯了弯唇角,娇声道:“好。”
他爽朗的笑传遍四方,像是要连天上的太阳、风、草等万物都感受到他的快活与满足。
这世间有人欢喜有人愁,不欲为人知的事情总是难逃败露这一环,坊间不知是谁绘声绘色的传出朱家二小姐对赵家公子因爱生恨,想方设法给赵家寻不痛快,长此以往便是不信的人也生出疑惑,老夫人听罢心口气得直犯堵,狠狠道:“糊涂,真是糊涂!这是还要不要脸了,合着就像想外人看咱家的笑话不成?”朱兰对赵家公子的心意,她是清楚的,没想到当初她当初那般阻拦了,这个丫头还是陷进去了。简直是胡闹。
而赵家顺着那些流言半信半疑的追查下去,一切都指着朱兰,最后的那点疑虑也不得不打消。
☆、第67章 雨中
这几日傅钟总是一早就约她出去,或听曲儿品茶或在山中听流水潺潺赏浓浓绿色。他的眉眼间满是笑,看着她的眼眸里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韦氏本来颇有微词,待到第二日世子的姑姑亲自带着媒人上门来提亲,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侯府算是给足了他们朱家面子,放眼望去这京城有哪位贵人会愿意放低身子?两家人谈得很是投机,如此便把亲事定下来。
侯府世子的亲事由老夫人亲自操持,她向来疼宠傅钟,傅钟几次在跟前问老太太可有什么事吩咐,却被她挥开,喜滋滋地开口:“趁着这会儿多和你的心上人处处,真要到了成亲正日子你想见都不合规矩,那才叫度日如年。”
凡事都有老太太和母亲忙着张罗,傅钟便心安理得的做了闲人,整日带着翠翠四处游玩好不快哉。这日两人走远了些,特地去城外游湖,湖水碧绿,浮萍葱绿,两人乘着小舟从中穿过,微风拂过,撩动两人的衣摆纠缠在一处,月牙白衣与翠绿青衫在这片湖光十色中交相辉映,郎俊女俏成为天地间一抹耀眼风光。
本是惬意舒适的好天气,谁知竟会变得阴沉起来,山水陡然间变了颜色,未多久便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小舟前行在湖面激荡起圈圈涟漪,雨珠如小石子般砸下来晃动着碧波,雀儿如箭一般冲过雨帘停在颤动的树枝上抖落羽毛上的水珠,好一副烟雨朦胧,宛如一幅画卷般。
船家扶了扶头上的草帽,为难道:“这雨怕是要下大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公子小姐可是要原路返回?”
傅钟抹去脸上的雨水,笑着问她:“要回去吗?”
他们身上都已经湿透,乌黑的发滴着水,可她却笑得明媚温婉,露出一口整洁银牙,摇头道:“不要。”
他的心中盈满一阵狂喜,这是不是说明她也想和自己在一起?傅钟不愿压着自己心中的欢喜,爽朗笑出声,紧紧拥着她,在彼此深情对望中毫不犹豫地压上她冻得有些凉的红唇,细细描摹勾勒,渐渐深入,不顾她紧攒的眉头与微微的拒绝。
她的脑海中空白一片,眼中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也只有他,她蓦地惊觉,这个男人除了是她不得不的选择外,原来在她的心中已经稳稳扎根。
船夫垂头不敢看一眼,这般大胆亲昵,可真是羞人的很。
约莫半刻钟才回到岸上,两人出来时未带随从,雨幕下,过往之人皆是打伞而行,唯有他们像是痴傻般笑得天地动容。他解下身上的外衫遮挡在两人头顶,虽无什么用,两人火热的心却贴得极为亲近。
而有一人撑着油纸伞慢慢走在他们身后,像是断了线的雨珠从伞上滴落,叮咚叮咚敲打伞面的声音像是一把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血肉模糊又痛彻心扉。他到现在才相信他和翠翠已经再无可能。
他脚下的步伐杂乱漂浮,在雨中颤颤巍巍的像个蹒跚老人一碰便倒。这一年与他和他的家来说像是灭顶之灾,他不曾招惹朱兰,朱兰却陷害赵家到此境地,母亲与父亲远走江南,意欲把那里的产业壮大起来,天子脚下是非多,谁知还有谁会想借机恨踩一脚,为此他们不得不另做打算。
回去的路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这般长,让他有种像是即将走完这一辈子的错觉,茫茫错错,别人笑他是情痴傻子,不过一个女子便将他磨成这般,硬生生的男儿气去了何处?他却想,若这一生早知他会失去她,他必定会在初时就远离她,就不用受此折磨。
天色越发阴沉,雨将园中的草木冲刷的姿色更盛,他回去的时候赵锦头发未束,呆呆地站在窗前看落雨声,听到声音才回头,如花容颜上泪迹斑斑:“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家怎么变得没了生气,我一个人待着很无趣,我是不是应该和爹娘他们去江南?可是我又放心不下你,你比我苦得多。既然这么苦,娘要给你说别人家的姑娘你为何不愿意?”
他摸了摸半干的衣袖,垂着头不在意地开口:“祸害别人做什么,横竖不是她,我做不到自己去蒙骗自己。”
“她已经定亲了,你还想做什么?”
赵言将外衫退下,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那幕,嘴角露出苦涩,他抬头问她:“你怨她吗?应该怨吧?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我却从她的神情和话中感受到她在恨我,我在她身上从没有得到过答案。”
赵锦将一脸痛苦的哥哥拥在怀里,无奈道:“我以为我可以不去在意你们之间的事情,继续和她做好姐妹,可是我发现我没那么大度。我的心更偏向你,看你难过我更是心如刀绞,你明明这么好,她为什么会狠心辜负你。我还是第一次发现翠翠真会往人心窝子里戳,吊着你的胃口让你饱受煎熬,她却摆出一副伤心模样。我已经看不明白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言沉默不已,只是将妹妹拥紧,这世间像是只剩他们两个人抱团取暖,何等凄凉。
良久,他才推开她,无力地开口:“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时候不早了,让人备膳罢。”
傅钟和翠翠一口气跑到朱家大门前,喘着粗气笑得欢畅无比,下人打开门,翠翠却站在门口定定地不进去。
傅钟拉着她冰凉的双手,笑道:“快回去吧,泡个热水澡,喝碗姜汤小心着凉。”
比起自己来,他整个人更像是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的,狼狈无比。方才在雨中跑的时候,他把衣服都遮在她头上,好几次她偷偷看他,哪怕被雨水拍打他的笑都未断过,满足与开怀不觉中也牵动了她的心,生出怜惜与心疼。
纤纤细指抚上他坚毅俊朗的容颜,温声软语:“我让人送你回去,淋了这么久的雨该担心感冒的是你才对。”
他不愿意,他身上的所有快乐不想被马车轿子阻挡,冲她摆摆手就钻入雨中。健硕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中,直至看不见她才往院子里跑。以往萧条的小路此时绿意盎然,曼妙身姿随着风轻轻摆动,就像她重新因为情而悸动的心,自回来后从未像今天这样有过这般大的波澜。
她才刚走到院子前,正好与过来的母亲撞了个正着,心虚不已连脸上的笑都带着尴尬,弱弱地喊:“娘。”
韦氏瞪了她一眼:“瞧瞧你这样子,怎么这么胡闹。在咱们家我能睁只眼闭只眼,嫁过去可不能这么胡闹了。快回去换衣裳吧。”
翠翠忙活了一阵泡了澡喝了热姜汤,浑身爽利很多。出来见韦氏还是有些不自在,坐在一旁眨动着眼把玩着茶杯:“娘找我有事吗?”
韦氏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洋洋得意地说:“桓儿来信了,说他和妙然一切都好,让咱们别担心。那边的铺子也有了些起色,山城那边的前辈们对他还算照顾,不过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对人好,心上警惕着呢。还问起你和世子的亲事,等到你们成亲的那天,他要给你这个阿姐备份大礼。”
翠翠也跟着笑:“弟弟这口气未免太大了,还是踏踏实实地把路子走稳了再说吧。”
韦氏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叹气道:“往年去庙里敬香,方丈总说我上辈子做了大好事这辈子福气多多,生了你们姐弟两我也觉得这京城里没谁过得比我更快活了。可是一想到赵家,我心上就不顺畅,多少年的朋友了,他们居然连离开都不和我们说一声,连送行都不用,分明是不想见我们。我这心怎么能好过呢?”
翠翠顿时无言,眼睫轻颤,垂着头,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她去做得却是因她而起。无意中她编织了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都关了进来,那些无辜她又能如何?上一世中,她的亲人又是何其无辜,还有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良久,她吸了吸鼻头,笑道:“有道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和人之间端说缘分的,也许是我们两家之间的缘分只能到这里罢。母亲莫要太过伤怀,柳姐姐之事,柳姨母想必很是生气吧?”
韦氏更是喜上眉梢:“妙然那丫头看着循规蹈矩的,注意大的没人能管得了她。你柳姨母知道他们两人彼此有好感,和我一样开怀不已。他们以为瞒的好,什么事不在那两口子手里攥着?现在我们就等着他们从山城回来好给他们张罗喜事。这往后你要是嫁入侯府,我们等你习惯了,就去山城过日子。往后,这府里的乌糟事情怕是不少呢。”
翠翠不解:“爹还有官职在身,哪能说走就走呀?”
韦氏淡笑不语,现在为时尚早,待以后再说与她听。
☆、第68章 疯傻
与依旧活蹦乱跳的翠翠相比,身子骨向来壮实的傅钟却大病了一场,日日躺在床上被侯夫人喂苦汤药,还不许下地,生生要将他憋坏。
傅薇这些时日闲来无事,便整日躲在哥哥房里,从日上正中天坐到夕阳西下,看书、唠嗑、吃小点心,乏了就在旁边的软塌上眯一觉,大大咧咧的没有半分小姐样儿。
“哥哥,你都病的下不了床了,翠翠怎么还不来看你?还不如戚莲勤快。我头回佩服戚莲,虽然她不大讨喜,却是真喜欢你的。明知你都定亲了,还不时上门,要是咱家没那个不许娶妾室的规矩,以戚莲那脾气肯定要追着咱家老太太应了不可。可她也不想想,这不是胡闹吗?”
傅钟嘴角噙笑,招手让她过来,她欢快地跑到床前却被哥哥敲了下脑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你去把她打发了,我不想看见她。”
傅薇捂嘴乐:“你心眼怎么这么小,我未来的嫂嫂都未说这话,你操什么心?”
傅钟此时头还有些昏胀,抬眸见丫头又端了药进来,眉头顿时紧攒,摆手:“撤下去吧,我已经好多了,往后也不用送了。”
傅薇伸手拦了,端在手里用汤勺搅了搅:“咱家老太太这两天因为担心你连饭都用不香,这药还是让跟前的嬷嬷盯着熬的,你不喝,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吗?”
傅钟失笑不已,无奈接过:“得了,你这么一说就跟我犯了多大的罪一样,我喝还不成?去把蜜饯儿给我端过来。”丫头转身依言取了零嘴来,心里好笑却不敢露在脸上。
傅薇看着哥哥一口气喝完抓了几颗塞进嘴里,撇撇嘴:“这事儿我改天可要当笑话说给嫂子听去,堂堂七尺儿郎不怕上战场却怕喝汤药。”
傅钟拍拍她的头,没好气:“不许说。不然我去宫里把大皇子请来,看你还有功夫在这里耍贫嘴?”
傅薇也知道她这辈子怕是躲不过入宫这一劫了,她对大皇子无半分好感,向来自由自在惯的人被锁在深宫里她会发疯的。如果大皇子将来做了太子,她岂不是要面对众多女人?勾心斗角非她之长,又甚是厌恶,但愿爹娘能念着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的份上别让她进宫。
*
朱兰待到事情被捅出来后才惊觉自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中,又急又慌的想找赵言解释,可是裴家夫人听到后本就不喜欢朱兰的心更盛了几分。成亲了还不消停惦念着旧情人,可怜她的傻儿子整日里缠着那个恶毒女人媳妇长媳妇短的叫,让她心疼不已。
为此,裴夫人更是吩咐人看着朱兰,但凡有什么异常举动便禀来。以至于朱兰轻易连府门都出不得,倒想仗着少夫人的身份硬闯出去,却不想被裴夫任叫道身边好一顿训斥,竟是连先商定好回娘家的日子也不准了,一口恶气堵在心里,少不了要寻那傻子的麻烦。
本是俊朗如玉的公子,一心中只装着她这个娘子,却不想会因为她的打骂虐待而变得不愿意再见她。整个府中,她竟成了孤立无援之人,大好年华犹在,她却失去了挣脱牢笼的力气,此生就要这般老死在这座深院中吗?
她以为娘家人会给她做主,所以日日盼着节日时分,不知不觉中成了她枯燥无味生活中的唯一一点期盼。逃离这里……
可是结果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疼宠她的祖母不愿意,说宫中的姑姑过得也不大顺遂,无力来帮他们处理府中的烂摊子,何况嫁做他人妇就得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觉悟,不寻思讨好婆家反倒来家里哭闹成何体统?她把她的处境告诉了母亲,母亲一门心思为她好,自是想依着她的心思,谁知道会在祖母这里受了挫。
“母亲,兰姐儿在裴家受尽委屈,做什么还要让她和那傻子在一起?您最疼爱兰姐儿,怎么忍心看她受苦?”
老夫人何尝不无奈?她本想着能高人一等,谁知会变成被人耻笑的笑话?女儿在宫中举步维艰,儿子又是不争气的:“若是娘娘在宫中受宠些,咱们便能驳回去,可是现在处处不如人?咱们这点家底哪经得起人家折腾?”
朱兰不甘心:“我们可以去求大伯,翠翠不是和世子定亲了吗?裴家就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也不会难为咱们。孙儿不想回裴家去了。”
老夫人浑浊的双眼紧闭,摇头道:“傻孩子,你可知道咱们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兰姐儿摇头。
“咱家铺子吃坏人家肚子,你害赵家那事背后都是侯府世子所为,为了谁,你我都清楚。那世子知道咱们都不过他,这些事都是光明正大去做的。我只是没想到翠翠那丫头居然这么心狠,好歹你们同是朱家子孙,她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几口子好过呀。”
朱兰心中那点想忘破灭,顿时六神无主,她也算明白了,他们当中也只有老太太最有注意:“那当如何是好?咱们家总不能这辈子都被大房家压一头,朱翠翠是什么人,我一早就知道,她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老夫人沉吟一阵:“程嬷嬷听到风声说大房家想去山城落脚,好把咱们这一家子甩开,我岂能让他们如愿?朱翠翠给咱们寻来一分不痛快,我们就当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这些苦痛谁也别想躲过。”
白玉堂内换了碧绿珠串帘子,外面的风钻进来带着阵阵热意,本该是繁华让人心情舒畅的好天气,此时却阴沉的让人喘不上气来。除了照哥儿,朱二爷也不在,痛哭后朱兰才问题来。
赵氏无奈道:“你爹日日寻着机会去庄子上会那个狐媚子,我便将那大的发卖了,这会儿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发疯呢。我真没看出来,你爹原来是个痴情种,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狐媚子就把他折腾的连人都不愿意当了。”
看似平静,其实更多的是绝望和难过,何其悲哀,连她们自己都无法想通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时光稍纵即逝,老太太本想留着朱兰一块用晚食,不想裴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翠儿使着尖脆的嗓音在外面喊:“少夫人,咱家夫人说了少爷还等着你呢,让你赶紧回去。”
朱兰心中苦涩不已,何来的等待?那傻子早已经搬出了院子,等她的只有一室清冷和漫无边际的坐吃等死。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死死扣着老夫人的手腕,双眼陡然变大,郑重而哀婉:“祖母若是有机会定要接走孙儿,孙儿不想一辈子老死在裴家。”
老夫人摸摸她的头,也是声泪俱下:“兰姐儿可知,祖母这辈子最对不住之人便是你。祖母一心想你过上这世间最幸福的好日子,谁知天意弄人偏偏生了这等差池,祖母心中亦是愧疚不已。你放心,祖母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小轿晃晃悠悠的离开朱府,大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与她来说竟是有些陌生。许是裴府太过冷清了,让她对这等以前最为唾弃的下等人过的日子生出羡慕来。像她这种连自己亲事都做不得主的,倒不如那些市井妇人一心想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一家人在一块,心贴在一起,胜过一切。
她忍不住掀起帘子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或为生计奔波或是置办物什,他们脸上的笑太过刺眼,像是一把刀子直入她心怀,将最深处见不得光的淤腐之物曝光在太阳下,痛得她整个身子都发颤。
就这样在好毫预备的情况下,赵言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中,他消瘦了很多,神色匆匆,以前的温文尔雅居然找不到了。可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因为他而动,如果当时成亲的是他们该多好,她会拼尽全力只为他,相互扶持,在一起经营铺子,生儿育女,一辈子这么走完,该是多好。
可是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擦肩而过,就算她将两眼睁得如铜铃般,紧紧地追着他却还是难逃他从她视线中消失的结局。也许,这辈子,他只是她人生中的一道绚烂梦境,也许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多么悲痛而又无奈,她又是多么可悲。所以才会恨,才会怨,恨不得那些阻挠她的人通通死去。
天际只剩瑰丽的红霞,耀眼而夺目,本该是壮丽让人赞叹的景色,她却无心观赏,只有灰白。裴家是她不得不去的牢笼,悲壮而又肃穆的心情,让她如花容颜变得苍白一片。
自此,别人的幸福与快乐都与她无关,那个傻子将会是她不屑却又不得不依靠的存在。这样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而她也许总有一天也会变得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