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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博默默咽了后半句,当年他都追了半年,闹得整个宁寰一中的人都知道了他在追她,都不见人家有多一个眼神施舍给他。
    说多了都是泪。
    秘书立刻了结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为苦恼的总裁大人出谋划策,以期望成功后必然会上涨的工资。
    男人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票子来得好啊。
    静好下了班刚出医院大门,就看见了倚在一辆阿斯顿马丁旁边,吸引了过路人大半视线的人。
    被众人行着注目礼的男人完全忽视了身上有如实质的视线,在她走近时还扯出了一个带着痞气的微笑,“带你去吃饭?”
    问是问句,已经拉开了车门的手就不像是在询问了。
    静好懒着在众目睽睽下和他牵扯,也有点好奇他会带她去哪里吃饭,从善如流地就上了车。
    蔺博毫无悬念地带她去了西餐厅。
    红酒,牛排,蜡烛,小提琴。
    静好看着侍应生上了菜,举刀之前真心实意地问了对面的人一句,“你带红烧牛肉味的调料包了吗?”
    整顿饭吃下来,蔺博的脸色都是黑的。
    第二天,蔺博坐在车里对她勾了勾嘴角,示意了下后备箱,“给你的礼物,自己去开一下。”
    静好依言过去开了,纯白色的气球在打开的刹那飘飘扬扬地飞上了蓝天,露出了下面一整束的长梗玫瑰,花间娇嫩欲滴的水珠还在半开半合的花瓣间滚动,美得像一幅大家遗留的精美油画。
    她看了眼缓步朝她走来,脸上还带几分志得意满的笑的蔺博,很是真诚地问了个问题,“你忘了你之前随手扯了朵野花硬要塞给我的时候,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植物的生殖器?”
    蔺博的脸再次黑如锅底。
    他没忘,他只是以为她嫌弃那是朵野花。
    第三天,蔺博从静好上班起就发动了攻势,每隔一个小时就有人送了整盒的巧克力来让她签收,从德芙、好时到费列罗,几乎囊盖了市场上在售的所有的巧克力品种。
    下午去接人时,他还没下车呢,静好就直接拉开了车门坐进来,揉着眉心颇是心累,“以后别再送巧克力了,一群孩子从一楼跟到十楼,差点把我们科室都挤爆了,叽叽喳喳地就在我耳边吵。”
    她说完想到蔺博前两天难看的脸色,正想说句话舒缓一下,身侧就有人靠过来,温热的手力道适中地帮她揉着眉心,“那以后等我们有孩子了,我来带着他,不让他吵你。”
    他离得很近,琥珀色的眸子就在眼前闪烁,带着麟麟的波光。
    话出口,蔺博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都还在考察期,居然就幻想起了以后的事,虽然说这是必然事实,但现在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脸红。
    为了掩饰瞬间涌上来的尴尬,他退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目视前方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把人送回楼下,他才恍惚地想了起来,好像,静好一路上都没因他的那句话说过什么?
    难道这是默认?
    心下刚一喜,蔺博就恨不得把自己拍扁在座位里——你丫的挑了这么个机会害羞,怎么就没活活把自己羞死啊?!
    第四天静好轮休,某人就像是先知一样等在了她楼下,拨了电话含情脉脉,“介意下来拿下你的早餐吗?”
    下来就不是拿早餐那样简单了。
    蔺博干脆利落地锁了车门,打着反向盘转了方向,“上午带你去听场音乐会,下午去逛街,今晚有场流星雨,刚好可以一起看。”
    还真是很用力地在追啊。
    静好擦了擦被肉包弄得油汪汪的手,“我昨晚睡得还行,不需要去催眠,而且晚上要回去值班,也没有时间去看流星。”
    “你晚上要值班?”蔺博开着车从门卫处经过,挡风玻璃前□□裸的进出凭证让门卫很友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我之前看你的工作表,你今晚是不用值班的。”
    “昨天刚和别人换的。”静好看了眼抿了嘴表示不满的人,说完了刚才被打断的话,“最近降温,我刚好要去买衣服。”
    刚才还有些戾气的桃花眼瞬间弯出了诱人的弧度,偏偏主人还要坚持着淡定,抿着嘴用鼻子答了声,“嗯。”
    蔺博把车开进停车场,相当自然地上去拉了静好垂在一侧,另一只手掏了皮夹,整个递到了静好的手里,“等会你负责买,我负责刷卡和欣赏。”
    本来秘书说最惊喜的就是买了她购物车里的所有东西,可他黑了静好的账号,却发现她的购物车里空无一物,干净得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也能算是殊途同归了。
    逛了街就该看部电影,但毫无恋爱经验的蔺总果断是没意识到周末的电影院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所有适合情侣观看的电影票都销售一空。
    不,也不是都空了,只是剩下的几个座位都是单人座。
    蔺博再次黑了脸。
    第五天,主动的人难得地变成了静好,她上车后给他送了件大衣,语调轻描淡写,“昨天逛的时候觉得还挺适合你的。”
    心中暗喜的蔺总把车停进公司的停车位时就在车上换了衣服,简洁大方的设计配上合身的版型,再加上主人脸上掩都掩盖不了的笑,着实给一路妹子发放了好福利。
    秘书看见时也震惊了一下,这几天总裁发回的都是战败消息,难道今天就要翻盘了?
    她仔细地观察了下,凭着广泛涉猎各类时尚杂志的眼光,很快就认出了大衣的品牌,“而且是他们冬季的新款,价格基本上已经到了这个数。”
    她报了个数字。
    然后蔺博的神情再度晴转阴。
    刚好和他昨天给静好付的那件大衣的价格差不多。
    第六天,蔺博接了人之后,在车上配着车载音响里的伴奏,很是认真地唱了一首情意绵绵的情歌。
    静好全程认真听完,总结了一句,“唱得不错,可这首歌的mv是个悲剧,你是在向我暗示些什么吗?”
    第七天,蔺博在自家楼下摆了硕大的心形蜡烛,结果向来不准的天气预报担起了最大的罪名,在他刚点完一千个小蜡烛时,及时地下了一场大雨。
    第八天,去夜市吃小吃,钱包被扒手抢了,怒极攻心的蔺总发挥了当年指挥着一整个年级的小弟的气势,英勇地追着人跑了四条街,直接把扒手揍趴在了地上,夺回了人民群众的手机钱包若干,被请到警局录了半小时的笔录。
    第九天……
    屡战屡败之后,蔺博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被诅咒了的事实,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花样追女票的手段,每天负责着接送的工作,再次回到了高中追着静好不放时的局面。
    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那个每天靠着辆跑车在医院门口等人的帅哥,最近正在疯狂地追内科的宋医生。
    一些个友好的都已经会在下班后和他打招呼了。
    完全就是看门大爷一样的待遇。
    然后就在某天他带了静好去他们最常关顾的一家私菜坊吃晚饭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一个颇为眼熟的中年人。
    能不眼熟嘛。
    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当着岳父的面拉走他女儿进了个包厢。
    蔺博正想着该怎么打招呼可以挽回些印象,静好已经完成了两人之间的介绍,他的脑子里只听见了一句话,而且在滚动着刷屏。
    “爸,这是我男朋友。”
    ☆、第6章 宦臣弄权(1)
    《太明史》载:明宗生六年,父平宗亡,继帝位,任魏贤掌司礼监,独擅帝权,残害平宗幼子,幽禁祥慈太后,杀臣属者众,酷中宫之刑,建生祠于各地,明宗登极十年,代天子祭天,中途遇刺,伤重不治,帝扶其棺大笑,衣袖皆湿。
    宫墙院深,越到荒凉的地方就越有渗人的寒气,连风都像是在呜咽。静好拉紧身上的单薄的衣服,偷偷捡了无人的小道,一路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前,她推开老旧*的木门,又回身细细关好。
    躺在床上人听见声音迅速地抬起头来,看见是她之后松了气软倒在味道沉重的破棉被上,声音都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嘶哑,“是你啊。”
    【叮,目标人物已锁定,请再次确认人物信息】
    【魏贤,明宗执政前期的权奸,结识幼年明宗,在复杂的宫廷护其长大,明宗对其信任有加,登极后命其执掌司礼监,握批红权。魏贤任职后除奸臣,残害忠良,大兴土木,将岌岌可危的太明统治推向悬崖,达到宦官专政的顶峰。明宗十年,代帝祭天时被刺,伤重不治而死;现被招袖宫掌事太监谋害,伤重不治,无人问津而死】
    【任务内容:保证其行事按原有轨迹】
    静好低低地应了一声,掏出藏在衣袖里的白面馒头递给他,又检查了一下床头的碗,看见床上苍白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的少年,转身就要帮他出去添点热水。
    “算了。”一只从充满了腐朽的气味的破棉被中伸出来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干瘦得皮包骨的手上还有已经化脓了的伤口,“进了这归尘院,还有谁会像你一样觉得我还死不了,不用再白费这个力气。”
    归尘归尘,归为尘土,就是他们下贱的命的归宿。
    他被打得浑身是血的扔在这个专门辟给宫里生病的奴才们的院子里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快死了,结果昏睡到后半夜,睁眼一看就见到了眼前的人,不过也就是之前他看顾着同乡的情谊,在罗嫔娘娘面前帮她求过情,能得到这样的回报已是让他欣慰。
    至少这深宫之中,还有人是真正在意他的。
    魏贤正低头感慨,伸出去的手就被人握紧,带着温暖的力道死死拽住了他,“你不会死,”眼前的人就像是在陈述着事实,对上他的目光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死。”
    不,他已经快死了,连现在睁着眼的动作都耗尽了他的气力。
    但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还小了两岁,却一起在深宫里挣扎了五年的人,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好,那就麻烦你先帮我去装点水。”
    但凡他的命还值点东西,他就要不顾一切地活下去,活给那些巴不得他死了的人看看,他魏贤,绝对不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卑贱之人。
    他能被无良的爹娘抛弃,能连男人最重要的东西都失去,能被仗势欺人的小人打得只剩一口气,但绝对不会连他自己都把自己放弃。
    静好点了点头,又帮他把身上残破的黑棉絮裹得更紧些,细细地关上了破败的木门,尽量让冷风少刮些进去。
    站在院子里就有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刮擦在脸上就是生生的疼,她吸了满肚子的冷风,没有食物垫着的肚子愈发不适,身上单薄的衣物又完全不能御寒,冻得她忍不住地打着哆嗦。
    卑贱的身份,艰难的处境,再加上里面几乎是提着最后一口气的目标人物,完全可以说是她遇见过的最艰难的境况了。
    中心系统的诊治功能还在,但自从先皇被一个大宫女药死之后,宫里对药物的管禁越发地严,以她现在末等宫女的位置,想偷偷溜出来问题不大,但想溜进太医院偷药,那就真的有难度了。
    没有药,以魏贤现在的伤势,就是在等死而已。
    她跺了跺脚,止住瞬间漫上来的绝望念头,去了院子正门的守门处,腆着脸向那个一脸猥琐的老太监拿了壶热茶,不等他再说出些下流的话,灵活地躲了几下溜回了魏贤的房间。
    她扶着关好的门喘了几口气,拉扯间被弄乱了的头发零碎地垂在脸侧,一回头就看见床上的人正死死地盯着她,太过专注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倒像是受尽了磨难后看见了曾经的战友的落难者,瞬间又对活下去有了渴望,死生相依,不离不弃。
    她拎着水壶到床边,倒了碗热水,一手扶着魏贤坐起来,一手就把碗凑到了他嘴边,却在要倾斜的时候被人用力握住了手腕。
    “盈儿,”魏贤叫的是她这个身体的原身的名字,“如果我有朝一日发迹了,我一定记得你今日的大恩大德。”
    少年沙哑的音调有些哽咽,慎重地像是在交付着性命,“我所有的荣华,都有你的一半。”
    静好答了声,接着把碗凑到他嘴边,“我等你好起来。”
    等确定魏贤还能留着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她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个负责懿慈宫洒扫外院的小宫女,消失了半个时辰没人会注意到,但要是一直没被其他宫人的眼风扫到,那回去后一阵辱骂是少不了的。
    她正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快步地沿着偏僻的小路走着,一侧无人打理却开得正艳的迎春花下却突然冒出了个和花丛差不多高的小豆丁,一头就撞进了她的怀里。
    低头看见那象征着身份的明黄色衣袍,静好立刻扶稳怀里的人,后退了几步跪倒在地,额头直接就磕在了湿漉漉的泥地上,“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晋安。”
    在《太明史》里被誉为中兴之君的明宗帝此时才是一个四岁的小豆丁,努力扳直了小身板也不过是个四头身,肉呼呼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压着稚嫩的音调竭力塑造太子的威严。
    “恩,起来吧。”
    静好恭敬地站起身,停留在自己鼻尖的视线还是捕捉到了小太子头上顶着的金灿灿的一朵迎春花,花瓣肆意地舒展在明媚的□□里,最是无拘无束的时光。
    她收好了视线,就当是没看见一样。
    于是穿着端正的太子衣袍,努力地扳直身体,抬头挺胸地走出一国储君的范儿的四头身小太子,就这样顶着头上开得正好的一朵迎春花,高傲地从她眼皮子底下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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