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跑过时的声响尤其大。
钟钺听了两轮,冷哼了声走到终点,在静好跑过终点线时,伸手就扶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在外圈慢慢地走着平复呼吸。
周围还有余力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转了过来。
之前最开始时的疑似告白事件以两人奇怪的反应不了了之,可最近一段时间,钟钺一怒之下为了她出头打人不说,一向公私分明的静好居然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庇他,后来两个人更是主动地坐到了一起,钟钺的视线更是鲜少从她身上挪开……
他们不会是真的恋爱了吧?
刚好是对这样的事情充满了好奇的年纪,一群人的目光都或直接或隐蔽地投注到了两人身上。
静好被看得有些不适,正好挣开钟钺握着她手臂的手,就听见了他低声传来的警告,“我说过,你要是敢看见我还转身走人,我就……”
他没把话说出口,视线却明晃晃地落在了静好微微开着喘气的嘴唇上。
静好脚下一抽,用力踩在了他的脚上,逼着他露出了龇牙咧嘴吃痛的表情。
呵,好的不学,威胁人的招数倒是学得不错。
她才松了脚,田径场那边就急冲冲跑过来一个人,看见她就直直地冲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时差点就收不住脚扑了过来。
钟钺一把将她护到身后,隔开她和那个男生的距离,顺便附送过去一个带着十足的杀意的眼神。
这种毛躁的小子他前几日见得多了,八成又是来和她告白的。
还真得打到他们不敢来。
匆匆跑来气还没有喘匀的男生被钟钺的一个眼神咽得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结果要开口时就直接打起了嗝,一个接着一个,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捏在手里的纸条递了过来。
钟钺低头瞥了一眼,快速看完了上面的内容,接过来就递给了静好。
打着嗝的男生也终于喘回气来,赶紧把要说的话说完,“席在御说等两个小时他还没回来就把这个纸条拿来给你,”他看了眼静好难看的脸色,想到刚才跑来的路上看见的纸条上的内容,赶紧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不知道那是给席在御下的战书,他给我的时候威胁我不准看的。”
要是看了,他还真的没胆帮他瞒两个小时。
静好把手里的纸条揉成团砸在地上,凶狠地骂了一声之后就朝着校门的方向跑去,钟钺立即抬腿追了过去,跑了几步之后转回身来看向周简,默契地传递了一个眼神。
周简和范林立即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来传话的那个男生的胳膊,笑得温和无害,“兄弟,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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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席在御下战书的就是之前因为流言的事情被他揍进了医院的那位,在全校师生面前被人揍得无力还手,脸简直丢到了大海里,这次为了找回面子下了狠手,战书里就是“有你没我”的架势。
席在御被一击偷袭的勾拳撂倒在地,他左右看了眼围着的人,伸手抹掉了嘴角的血沫,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仗着人多欺负人少,陈勋,你还真是越来越要脸了。”
领头的陈勋弯下腰蹲到了他面前,脸上得意的神情都不加掩饰,“是你先害我丢脸的,我不过是加倍把被打败的感觉还给你。”
他挥手让那个拿着相机的人走上前来,“来来来,帮我把席大少爷吃瘪的模样好好拍下来,到时候洗个千百张的让全校同学都好好瞻仰瞻仰。”
被他叫来的人挂着恶意的笑举起了相机,“咔擦”一声亮起了闪光灯。
机车的轰鸣声接近,被打扰到一众人都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握着相机的人只觉得手里一空,握着的相机被用力砸到了地上,在他脚边飞溅起碎片。
席在御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嘴角立即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出口的声音都像是被蜜糖里转了一圈,裹着化不开的谄媚,“姐——”
被叫的人一点都不领情,一巴掌呼到了他脑袋上,看着用力,拍下去的时候却只是轻轻地拍了下,“就你出息,打架都要自己一个人出来耍帅逞英雄。”
“小丫头片子还要来这里逞强,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陈勋看了眼地上的碎片,怒气上涨淹没了理智,劈手就扬起手里的钢棍砸向静好的后背。
扬起的手飞快地被人截住,同时狠狠踹起的一脚直击他最脆弱的地方,一脚就将他踹得在地上滑了好几步。
“当着我的面还想对她动手?”
☆、第134章 校园混混(完)
钟钺伸手把静好拉到身后护好,手里握着刚从陈勋手里抢来的钢棍在地上敲了两下,沉闷的声音带着砂石被刮擦的刺耳,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的目光在那群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傻了的少年脸上一一掠过。
“你们是打算一起来,还是拿出男子气概来单打独斗?”
钟钺举起钢棍,夹着呼呼的风的力道,骤然间就直击离得最近的那个男生的脸,被吓懵了的人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抱头大叫了一声。
他的反应完全便是在恐惧之下的下意识动作,只是他一显露出害怕的神色,在周围的那几个也有些畏惧更是忍不住一起苍白了脸色,原本昂扬的嚣张气焰在瞬间就被接连而来的变故吓退了七八成。
何况带头的那个现在正躺在地上捂着尴尬的伤处叫疼。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个年纪的打架斗殴大多就是拼兄弟义气和少年热血的一口气,冷静下来还能蒙头往前冲的实在算是少数,而且对方明显比他们更老道且不好招惹。
钟钺收回停在半空中的钢棍,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在地上颇为狼狈的陈勋,眼前又想到了他刚才怒瞪着朝静好的后背挥棍子的模样,眼眸中闪过的尽是鄙夷和愤怒,“连女生毫无防备的后背都要下手,你真是连男人的脸都丢光了。”
“他哪里还有脸可以丢,完全就已经是不要脸了。”
席在御顺着接了句,有人撑腰还出了一口恶气,正想得意地笑上两声,不小心就扯到了刚被揍疼的伤口,扯着就是一顿猛咳。
静好看了眼他捂着的地方,皱了眉头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真话你就少说上两句,给我滚去医院检查。”
席在御瞄了眼她的脸色,乖乖被拖着走了几步,想到这副样子八成回家还得挨骂,一边走就一边接着耍宝,“姐,你看看你可怜的弟弟这幅模样,你还忍心对我进行言语攻击吗?一张梨花带雨的俊脸都要变成案板上的猪头了。”
静好剜了他一眼,冷哼了声,“活该。”
“我怎么是活该了!”席在御挺着胸膛反驳了声,却扯到身上的伤处倒抽了口冷气,长长的睫毛一眨就换了委屈的模样,“明明说好了要琴瑟和鸣,相亲相爱的,现在却连我重伤不治都不心疼了,爷爷啊,你取名的用心都被糟蹋了。”
他长吁短叹地感慨着,静好早就对他这些用惯了的伎俩有了免疫力,听在耳边就像是吹过去一阵风,半点都没听进去。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钟钺一字不漏地停了进去,盯着席在御就更不爽上两份,恨不得把他再丢回那群人里,让他再好好长长记性。
席在御耍宝耍得认真,钟钺皱着眉头满是不虞,以致于谁都没听见身后猛然扑过来的人的脚步声,静好听得有些烦了挥手一巴掌拍过去,余光正好看见陈勋完全扭曲着的脸,夹杂着风声和恨意的钢棍挥起,正对着钟钺的后脑勺。
“小心!”
她折身过去一把扑向钟钺,完全没有防备的人软玉温香抱了满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随之而来的力道逼得止不住后退了两步,脚下一空,重心不稳地整个人向后摔去。
在地心引力之下,仰面朝后,砸下高台。
席在御瞪大了眼,三两步扑向低矮的护栏边,张嘴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残破。
“啪”的一声,带着重力加速度的两人砸在了厚重的垫子上,后背的撞击的力道和身前压下来的力道同时袭来,钟钺忍不住就闷哼了声,在刚才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他看了眼在高台上大松了一口气的席在御,伸手就扶住了被他在短暂的坠落间下意识护在怀里的静好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席静好?席静好?”叫了两声没有回答,钟钺脑海里立即就冒出了不好的念头,连握着她肩膀的手都不敢用力,只有语调更加地焦急,“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你快点说句话,到底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静好在砸进垫子里时,右眼狠狠地磕在了他的肩膀上,下巴也在他收紧的手臂间用力地磕到了钟钺硬邦邦的胸口,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骤然而来的刺痛连带着周围的感觉都有些被弱化,只剩下剧烈的痛感和耳边喋喋不休的问话。
“我没事。”
静好从他身上撑起身来,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垫子上,睁了没受伤的左眼看向钟钺,“你有没有摔到?”
她的下嘴唇上好几个斑驳的牙印,被咬破了的嘴唇冒出血珠,凝在粉色的嘴唇上格外地显眼。
钟钺立即从垫子上坐起身来,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查看着她嘴唇上的伤口,死死地皱起了眉头,音量有些不受控制地拔高,“都流血了你还说没事!”
他伸手想抹掉那些已经留下来的血珠,摊开手掌却发现自己手上早就沾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低咒了一声后抬头正好看见静好用手捂住了右眼,皱着眉头忍疼。
“眼睛也伤到了?!”他又喊了一声,看到静好抬头看来的有些被他惊到的神情中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下放柔了音量,小心地用还算干净的手掌蹭了下她右眼周围的区域,“你慢一点睁开眼睛试一下。”
静好缓慢地睁了下眼,通红的右眼在睁开的瞬间就“啪嗒”掉了眼泪,被她一眨又砸下了一颗泪珠,正好敲在了钟钺无措地摊着的手上。
那颗眼泪不是温热也不是冰凉,在飞快碎裂开来的泪珠下,瞬间的触感甚至都不能准确地传递什么。
可她满嘴的血还红了一只眼。
钟钺眨了眨自己突然就有些发红的眼眸,用手心轻轻盖住了她的右眼,“疼的话你先闭上眼,我们马上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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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林坐在眼科主任办公室外的靠椅上,从开着的门里看了下里面的几个人,转回头来朝着周简挤眉弄眼,“钟哥平时连骨折了都不爱来医院,这次不过就是磕了两下,费得着非要叫你过来撑场面吗?”
之前他们仨出去打架,钟钺帮着周简挨了一下,胳膊都折了,周爸爸这个当院长的亲自去帮他安排要检查,他都说太麻烦拒绝了,这次不过就是摔下去磕到了牙齿又磕到了眼睛,居然连着打了三个电话让周简过来帮忙约人检查。
三四米高的高台,他们之前还玩笑着直接跳下去过,这次虽然是摔下去的,可下面半米多的跳高垫挡着,人又被他护在怀里……之前看见钟哥红着眼,难道是他看花眼了?
周简从杂志中抬头朝着办公室里看了眼,正好看见钟钺严肃着神情和眼科主任追问了句什么,微微侧身挡在席静好身前,全然便是保护和守卫的姿态。
他思索了下,回答了范林的问题,“断了手臂和磕着心尖是不一样的。”
范林一脸的懵圈。
周简想了下,体贴地帮脑子不太够用,又在情感上一片空白的兄弟换了个更形象贴切的对比。
“你觉得,是在打架时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比较难受,还是没写完作业被关在家里,游戏机还被没收了,电脑里所有游戏软件都被卸载,清空了账号和记录,同时钟钺和我还打电话说要和你绝交比较难受?”
后者的情况太过惨烈,范林想了一个就觉得难受,到第三个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心肝脾肺肾都在揪痛,果断地就做了选择。
“当然是后面比较难受。”
人生简直完全没了乐趣。
周简点了下头,抬着下巴示意了下里面的某人,“所以,他现在八成就是后面那种感觉。”他沉默了下,结合之前阅读的一系列“专业”书籍,理解得很是到位,“大概是心疼混合着后怕,真的情根深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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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好的伤看着严重,尤其过了两天右眼和嘴唇都肿起来后,看着更是格外的凄惨,可好在都没有真的受伤,消退下去之后就恢复了大半。
席在御作为事件的□□,着实安静乖巧了好些天,每天写完作业之后就凑在静好旁边,变着花样说着钟钺的好话,就差没把他夸成人见人爱的喇叭花,一口一个钟哥,俨然就是继范林之后的第二位脑残粉。
“姐,我昨天和钟哥上街时正好撞见了一个道士,他说钟哥可是难得的有情人,以后对女朋友和老婆一定是千百万个好,而且保证会一心一意,心无旁骛,死心塌地,就守着一个人宠到底……这种好男人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他在嘴里塞了颗紫得发黑的葡萄,皮吐在左边,籽吐到右边,在嘴里裹了蜜就要接着往下夸人,“而且我一句都没说,他就知道你喜欢吃葡萄,特地选了超级甜的葡萄让我给你带回来,就为这这个……”
“钟钺带着你又去把陈勋揍了一顿?”静好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用的是疑问句,可语气里全是笃定。
席在御要吐的葡萄籽在惊吓中卡到了喉咙里,呛得他惊天动地地一阵大咳。
“没有,”换过气来的人否认地坚决,并摆出了最现实的证据,“我每天都准时准点陪着钟哥回来看你,嘘寒问暖坚决不当电灯泡还乖乖写作业,哪里有时间去找那龟孙子算账!”
静好点了下头,轻飘飘地放过了这个话题,过了十几分钟才像是随意闲聊般开口,“体育场那边,能翻出学校的缺口好像刚被堵住了……”
分神吃着东西又看着电视的人下意识就接上了话,“就是,害我们白跑了一趟,那么远还要折回去。”
话音一落,席在御才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控诉地看向淡定的静好,“你居然套我的话!”
静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脸上的痕迹消散得差不多,凑近了才能看见些青紫,“我明天就回学校上课,”她看了眼还在委屈的席在御,“你要是敢告诉你家钟哥,我就告诉他,你最近一直在说他的坏话。”
席在御满脸都在诉说着她的无耻。
静好对着他扯了下嘴角,回报他这几天差点把她耳朵烦死的花式发言,“你可以试试,你家钟哥会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