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叔,你怎么只问珞瑾表妹,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谢谡元还吃醋。
“等你要嫁人了我也关心你,别废话,快给我讲讲周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长得还挺人模人样,他爹就是周宗正,配我表妹倒是够了。”
慕从锦为了听他俩的悄悄话,耳朵周围的肌肉都僵硬了,不过是钱珞瑾貌似找了个婆家,怎么跟他自己要嫁人了似的。
好像真的订了周家的小子,不知道钱珞瑾现在是什么心情?慕从锦大中午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他可是从来都不睡午觉的人,一帮子太监宫女在外面探头探脑,纷纷嘀咕。
“六殿下是不是生病了?”
“可不是,殿下从来没这样过。”
“我们这些近身服侍的都得小心点,殿下最近喜怒无常。”
刚说起喜怒无常,慕从锦下午就示范了一遍,原因是午后起床更衣时发现荷包变了。
“奴、奴婢看那荷包上有血渍,就拿去洗了……”
那宫女也是可怜,她最近才被升为慕从锦的贴身宫女,第一天当班负责慕从锦的衣物,见慕从锦衣服里的荷包是个做工粗糙图案古怪还带着血污的东西,她宫斗的大脑马上发挥联想,肯定是有人嫉妒她升职想陷害她,果断在慕从锦没起床之前把那荷包换了下来。
那是钱珞瑾刚开始学女红的时候,第一次送慕从锦自己的亲手绣的绣品,正面是一只扭曲变形的喜羊羊,绣到喜羊羊的嘴巴时珞瑾被针扎了手,于是变成了一只扭曲变形嘴角流血的喜羊羊。
那之后钱珞瑾又陆陆续续送过慕从锦很多绣品,基本上女红老师教了什么新花样,钱珞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慕从锦绣一个,反正她在这里也没有别的朋友。
为了彰显两人牢不可摧的革命友谊,钱珞瑾送来的东西虽然无一例外都十分特别极其粗糙,慕从锦还是会用,只是耐不住福鲤的哀求,每次只会用一样。
当时福鲤跪在地上是这么说的:“殿下,钱小姐绣的东西……您能不能每次只戴一样?要不然皇后娘娘会以为奴才们苛待皇子,奴才们当不起啊!”
也怪福鲤是个太监,别的事情都能给慕从锦当得力助手,这种事他自己都不懂。
花逸文还来刺激慕从锦:“我听大哥说,那个周公子年后要去湖州当知县,湖州啊,可是比卫陵离都中还远。”
“你说的轻巧,等钱珞瑾嫁远了,没人陪你下五子棋可别找我。”慕从锦回道。
“我还真挺舍不得珞瑾离开都中。”
“嫁什么嫁,谢家二小姐刚被退了婚,钱珞瑾顶多订亲罢了。”慕从锦心里是明白的,就是怎么想还是有堵塞的感觉,那定亲的和没定亲的也是两回事啊。
“不是今年,不是明年,也是后年,早晚得嫁,不如来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咱们一辈子让她留在都中怎么样?”
“什么办法?”一听到花逸文有这种好办法,慕从锦心里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就跟刮刮乐要刮开涂层的时刻一样。
“你就把她娶了呗?也别委屈我外甥女,让她做个有名分的侧妃。”
“这就是你出的馊主意?”
慕从锦翻过身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大大地叹了口气,花逸文虽然和他一起长大的,到底还是典型古代男人的思维,想要什么女人就肆意留在身边,给个妾室名分都是抬举,但他岂能真的如此对待钱珞瑾,钱珞瑾也不是真的古代女子,没那么逆来顺受,急眼了还不跟他友尽?
花逸文看慕从锦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拉着慕从锦的胳膊要把他拽起来:“先别烦了,差点忘了正事,我娘让你去我家用晚膳。”
长公主府这顿晚饭分明是场鸿门宴,花逸文一整晚都和他妈一唱一和地谈论钱珞瑾的婚事,嘉裕长公主是无辜的,主要花逸文总是往这方面问,她只是回答罢了。
这桩婚事的进展比慕从锦想象的还要快,也不管谢梦瑶还在被退婚的伤痛中,周家竟然就要去提亲了。
“就是这钱老爷还在卫陵,下聘得送去他们卫陵老家,远了点,周家小公子今早出发,想必现在已经到溪水了。”
慕从锦脑中嗡嗡一片空白,嘉裕长公主继续说:“对了,我还有话要嘱咐你们两个小子,虽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好,珞瑾已经是大姑娘了,现在又订了亲,你们也该避讳些。”
“噢,反正我现在功课那么多,也没什么时间找她下棋。”花逸文嘴里扒着饭,瞟了慕从锦一眼。
慕从锦筷子夹的半条黄瓜都吃了半柱香的时间了,还没吃完,他心思根本没在吃饭上,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心思已不知飘去了哪里。
这天晚上,钱珞瑾也没闲着,她正在给自己打包行囊,没错,她要逃婚!得知周家要提亲,她整个人都坐不住了。本以为在古代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可以入乡随俗,真到了这个时候,钱珞瑾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一想到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结婚,一想到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啪啪啪,钱珞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想到要给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生孩子,钱珞瑾非常想死。
结婚又不光是两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那么简单,光想到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情,钱珞瑾就忍不了。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就接受慕从锦的建议,当个皇家尼姑庵的住持,想到慕从锦……
“烦死了!”钱珞瑾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太烦人了,为什么她没有穿越到女尊!
狗洞是钱珞瑾一早就挖好的,漫天星空璀璨,迎着皎洁的月光,锦衣玉服的妙龄少女从狗洞里钻了出去,当她满身泥泞地从狗洞探出半个身子,发现外面站着个同样是锦衣玉服的少年。
“慕从锦!”
慕从锦也吓了一跳,他想来找钱珞瑾,大半夜的又不敢真的进镇国公府,怕被镇国公府的下人看见才躲在这边,因为这里的下人被钱珞瑾支开了,只有这里没有下人。
“你!……你还是钻出来再说话吧。”
大晚上和半边身子说话实在诡异,慕从锦连拉带拽地把钱珞瑾从狗洞里扯了出来,钱珞瑾蹭得满脸是土,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忘了自己又长个了,洞挖小了。”
“……你这是干嘛?”
“逃婚啊,管幸书的小说里就这么写的。”
“……什么小说?”
“《绝爱王妃哪里逃》《冷艳毒妃逃婚记》,对了,还有个《娇蛮小姐要逃婚,腹黑公子别追我》。”
慕从锦竟无言以对,伸手蹭掉钱珞瑾额头沾的泥巴,钱珞瑾的额头没干净,泥巴反而沾在了他手上。
钱珞瑾噗嗤笑起来:“谡元还总夸你脑子好使,好使什么,大笨蛋!你不知道泥巴都是越蹭越脏的吗?”
“我今天脑袋就没好使过,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儿?”
慕从锦顿了顿,抬起头,看着钱珞瑾说:“别嫁给周公子,也别逃婚。”
“哈?那我怎么……”
“我娶你。”
☆、第48章 城
“你说什么?”
“我娶你。 ”
“什么?”
“我娶你。”
“再说一遍?”
“我娶你。”
“再说一遍?”
“我娶你。”
慕从锦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不敢置信的钱珞瑾,竟没有不耐烦,他的眼睛很少有如此温柔的目光,连风都跟着暖和下来,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钱珞瑾看起来很柔软的头顶。
“你终于开窍了!你放心,将来你想养多少小妾都行,我帮你出钱!”
慕从锦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嘴里尽是寡淡的味道。想想也是,她从一开始就是这句招商广告,从来没变过。慕从锦被钱珞瑾一句话堵得发愣,他苦思冥想好几日,一股劲头撑着跑来镇国公府,在墙根底下吹了半夜冷风,趁着大脑凉得发麻说出了那句话,突然都变得无所适从。
钱珞瑾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她这些年真配得上“不忘初心”四个字,慕从锦愿意跟她形婚就是救她于水火之中,别的?她哪有胆子去想。
罢了,罢了,一步步来吧,慕从锦看着钱珞瑾那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你也不问问我是要娶你做妻还是做妾?”
钱珞瑾快要飞上天的眉毛这才平稳下来,这事儿就是钱珞瑾自己心里也没底,马上换了套楚楚可怜的表情:“能不能……别让我做妾?”
慕从锦大笑起来:“还不快钻回去,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未来皇子妃钻狗洞。”
钱珞瑾脸上的表情变化都能拍下来当表情包了,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闪烁,猛点头:“好!”
慕从锦说的是“未来皇子妃”!皇子妃!她要做皇子妃了!
当晚慕从锦就进宫,向皇后娘娘求娶珞瑾,这事儿不能拖,周家公子已经出发去卫陵,还得派人追他回来,不然等他上门正式求了亲,闹得大家都没脸。
皇后听自己亲儿子说完话,表情都是呆滞的,任她想象力多丰富也没想过慕从锦嘴里会蹦出钱珞瑾的名字。
皇后虽没怎么见过钱珞瑾,听安广侯夫人说过这孩子样性子都不错,可出身实在让人不满意,虽说跟谢家沾亲带故,可她的儿子那可是正宫所出的皇子,就算是谢家嫡女给她,她还要考虑几天,这珞瑾只是个外孙女,还是商贾之后,当个妾室都嫌不够格,何况是当正妃。
皇后端庄地摆了一下手,皇子的正妃将来闹不好就是皇后,哪有商家女当皇后的?这岂不是阻断了她儿子当皇帝的路,她可从来没把珞瑾放进儿媳妇备选队伍。
慕从锦有备而来,在镇国公府外吹风时,他就在绞尽脑汁地给钱珞瑾想当皇子妃的本钱,要是没有把握,他也不会轻易对钱珞瑾许诺。
慕从锦给皇后分析出了一大堆必须娶珞瑾的理由,尤其从能辅佐三皇子当上皇帝的角度分析,他知道皇家选儿媳妇这模样性格反而是小事,不喜欢大不了娶回来供着,身在皇家漂亮女人温柔女人都不会少,身为皇子娶老婆最看重的还是家世,而珞瑾最大的软肋就是家世,但在男主分析下,珞瑾的家世成了整个都中都挑不出第二个的极好身份。
皇后生了两个儿子,现在皇后队伍里有支持三皇子的也有支持六皇子的,这样不利于团结,分散了火力,他娶了商家女退出争皇位的队伍反而能让原本支持自己的人都去支持三皇子,而且现在和丽贵妃的队伍分庭抗礼,朝廷势力已经被两方瓜分的差不多了,只有这谢家一直不站队,谢家虽然现在风头没落了,可祖上好歹也是开国元勋之一。
虽然镇国公逝世,皇上迟迟不下承爵圣旨,围观群众里盯着谢家剩下的两个女儿的人家还是不少,钱珞瑾一直住在谢家,皇后可以问问长公主谢家对这个外孙女怎么样,跟孙女没有分别。
“钱家又有万贯家财,以后总是个助力,现在是关键时刻,保住三哥正统继承人位置才最要紧,三哥最近也有些猜忌我,这种时候更要兄弟齐心,不能有内讧,倒不如我现在抽身干净,也好让三哥安心,我都不觉得委屈,您更不必替我委屈,只求您成全我的心意。”慕从锦跪在地上,说得情真意切,这个出发点找的绝妙,皇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将来怎么成为皇后的问题。
皇后听得都感动哭了,满心以为慕从锦是为了自己哥哥继承皇位才要娶钱珞瑾,真是深明大义的好孩子。
慕从锦又叮嘱皇后,要娶珞瑾就得尽快,周家小公子已经去珞瑾老家下聘了,听说那周宗正和丽贵妃的势力有些瓜葛。
皇后一听就炸了,哪能让死对头如意,丽贵妃狼子野心,才刚让族里侄女嫁了手握兵权的西南营李坤少将军,还想染指卫陵首富的女儿,又是兵又是钱,那个贱婢她这是想干嘛!
就算皇后认可了慕从锦的计划,愿意让自己儿子娶了钱珞瑾,也不能随便就去下聘,先得看看两个孩子八字合不合。
从安广侯夫人那边弄到了钱珞瑾的八字,对解两个孩子的八字当然要问三清观的东流道长。
东流细长的手指按在红纸上,将两张八字并排码在一起,左边纸上写着慕从锦的名字,右边写着钱珞瑾。东流的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霎是好看,清灰道袍飘飘欲仙,就连皇后也不禁暗叹这孩子出家太可惜了。
皇后一直是三清观的忠实粉丝,对天命之事深信不疑,东流知道只要自己张口说一句“八字不合”,这俩人的婚事就算告吹了。
东流的手指点在钱珞瑾的八字上,好与坏,都凭他一张嘴,脑海中却想起这位钱小姐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
“东流道长,恕我直言,你们就该把姻缘签都改成上上签,这叫人性,来求签的人本来就够紧张了,还弄那么多下下签。”
“天天就知道敲诈我,要是将来我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们道观是不是要倒闭?”
“你们道观一点都不灵验,还好意思让我捐功德钱!”
想起那槐树上挂着的她亲笔写下的愿望:愿慕从锦答应娶我。
“钱小姐八字极好,是宜夫旺亲的命格,戊戌、丁酉两步运,婚时跃升高枝,婚后更能兴旺婆亲两家,六殿下丁火得寅,气势已足,加之两甲相生,库根之助,六殿下和钱小姐的八字相辅相生,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相生相合的运势。”
皇后面露喜色,她是万想不到东流道长会和钱珞瑾有私交,只以为钱珞瑾和慕从锦当真是天作之合。
皇后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皇上和太后,一个说政务繁忙,一个说身体不好,都不想管她儿子的婚事,皇后也乐得自在,直接拟了张赐婚的圣旨呈给皇上,户部侍郎也姓钱,皇上还当是户部侍郎的女儿,也懒得多问,反正儿子长得不像他,爱娶谁娶谁,哐当,在上面盖了玺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