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恪的眼角跳了跳,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言不惭’,还以为他是什么都不知情?
他正沉思着,带着淡香的帕子凑上来,在他的额头轻沾,这股熟悉的轻淡香气跟阮流烟身上的一模一样,入宫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没变,这个女人喜欢一样东西,专情程度比其他人要高出许多。
想到“专情”二字,东方恪又打量了阮流烟一眼。从凡水宫过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苏长白,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否心里还偷摸想着那人。东方恪冷哼一声,拽了她入怀,阮流烟早就习惯他的“喜怒无常”,于是转身圈住他的脖颈:“皇上,这里四处都是人,大家看到我们这样,说不定会谣传臣妾是狐狸精转世,专门祸害来皇上的。”
美人投怀送抱,东方恪自然来者不拒。顺势圈住她的腰,他轻笑:“谁敢?朕砍了他的脑袋。”两人调笑,东方恪越过阮流烟的身子望见一人,他的视线变得深沉,捞过桌上酒盅一饮而尽,对着阮流烟哺喂下来。阮流烟原本是跟他做戏哄他开心,这男人却花样繁多,灼辣的酒水入腹,烧的她嗓子发涩,手中不由更揪住男人衣角。
终于东方恪放开了她,阮流烟因为憋气和这酒水的辛辣咳嗽不停,一张俏脸迅速红润起来,面若桃花,白里透红,小女人的娇态尽显。东方恪计谋得逞,伸手轻拍她的背,“朕倒是忘了你不会饮酒。”说罢,他转向凉亭外,声线里慵懒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炫耀,“苏司乐,怎么来了也不进来?”
阮流烟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就连咳嗽也忘记了。听见东方恪讲出苏长白的名字,她的脑中一下就空白了,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胡思乱想间,阮流烟抬首,望见不远处长身玉立的苏长白,他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只是眸色里带有一丝嘲讽,脸色同她的一样的白。
“皇上恕罪,臣之所以不进来,是怕打扰了皇上和娘娘。”苏长白面上带笑走上凉亭外的台阶,不一会儿来到他们跟前。
听到这番话,阮流烟的心沉到了底,她想起身找个借口离去,无奈被东方恪按住了手臂不准她动。东方恪知道她不能饮酒,一点酒下肚就倒地,这回肯定是故意的灌她酒的,酒劲儿上来时,阮流烟靠在东方恪的肩膀想。她现在浑身无力,别说是走了,就连抬臂也是困难,只能靠在东方恪身边闭着眼睛听她们谈话。
苏长白扫了阮流烟一眼,她闭着眼睛,不知是不不愿意看到他?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女人就能和皇上琴瑟和鸣,还真是心狠的狠呐。他心中失望,面上却是故作轻松道:“臣来找皇上并无他事,是长公主她想要出宫寻做萧的良竹,并且想要臣随行方便指点一二。长公主怕皇上你不同意,于是命臣来做说客,臣无奈前来,皇上你看?”
东方恪心中笑开了花,这个男人果然被情伤冲昏了头,根本没察觉到流烟的异常,他是故意的,既然做了不就不后悔。她为别人伤心,放不下,没关系,心伤的透了就放下了。他是一国皇帝,可从来不认是正人君子,而且对她,他也不介意耍些小手段。“朕准了,苏司乐要好好教导公主,自小溶儿她就不爱女红音德,有你在她都愿意去学了。苏司乐,你可是朕的皇妹跟前的红人啊!”
东方恪大手一挥,恩准了苏长白的请求。阮流烟昏昏沉沉里听他们对话,心中更是苦涩。苏长白暗暗观察阮流烟的反应,发现她只是紧闭着双眼,连睁开眼看他一眼都不成,再也呆不下去,他起身跟东方恪拱手告辞。
随着脚步声远去,阮流烟终于睁开了双眼,只望见苏长白一身白衣翩然离去的背影。她刚才不肯睁开双眼,就是怕看到他她会失控,那东方恪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不过他竟已和公主如此熟了么,陪同公主出宫寻竹做萧的这份雅致,怎么看,都是未来的驸马爷会做的事。她在沉思,身旁东方恪抬手戳了戳她的耳侧,“不是醉了么,朕送你回宫。”
阮流烟点头,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现在她也顾不得别人会不会说她是祸国的妖妃,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的怀抱就像强大的盾牌,可以为她遮住一切风雨。东方恪知道这次女人受伤了,这次送阮流烟回宫后,他没了逗弄她的心思,直到女人被人伺候着洗漱后,他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才离去。
到了第二天阮流烟醒来,看到的是俯趴在床铺边上的茗月,昨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茗月被她惊醒,倒来了茶水,“娘娘终于醒了,皇上在这里守着你好久,刚刚才走。”
阮流烟觉得身子像被车轮碾压了一遍似得,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这时,苏长白应该已经陪着公主出宫了吧。
让茗月扶她下床,宫人鱼贯进来伺候她洗漱。
玉缀走在最前,手里捧着盥洗盆进来,她的气度变了不少,比起跟刚入宫时简直是脱胎换骨。一身翠绿宫装衬的她肤色越发白腻,目光清澄,整个人宛如一朵娇嫩青花,若是不知道的,还真是会以为她是哪家官小姐入宫选秀,未选上而做了宫女的。
收回视线,阮流烟由着茗月给她盘发。
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众人被这响声惊动,望见扣在地上的木盆还有花容失色的玉缀。玉缀惊恐万分,迅速爬起身跪着求饶,“娘娘饶命,玉缀不是故意的——”
☆、第054章 狐狸尾巴
恰时茗月把最后发髻帮她盘好,未插簪钗的阮流烟转过头来,“无碍,把这里打扫干净,重新准备了端来便好。”
“谢娘娘不责怪,奴婢这就去。”玉缀从地上爬起,连忙欠了欠身退了下去,众宫人纷纷行动起来动手打扫,这一个小插曲便算过去。
茗月继续帮阮流烟梳妆,正欲给她搭配簪钗,谁知梳妆台的装首饰的格子打开以后,里面的情景让人大吃一惊。只见这里面多个贵重的首饰都被不同程度的损坏,有的簪子是拦腰断掉,有的点翠钗头也成了两截,步摇之类的首饰,上面的珠子更是一颗也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阮流烟也看到了这一片狼藉,她颦眉问茗月。茗月是负责保管首饰的人,见此情景也不由脸色骤变,飞快地蹲下身来,她惶恐开口:“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这些首饰为何会变成了这样!求娘娘明鉴!”
“你不知道?”阮流烟反问,起身在茗月周身转了一圈,她淡淡道:“罢了,去院子里跪着吧,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秋罗,去请内务府陆总管过来。”
秋罗出了门以后,其他人因这变故均不敢讲话,茗月认罚就要退出房去,玉缀忽然上前,“娘娘,还没有找到贼人,就要这样罚茗月姐姐,这样不公平。玉缀斗胆为茗月姐姐求情,请娘娘从轻发落。”
“你为她求情?”
嘲讽的一笑,阮流烟挥退众人来到玉缀跟前,“玉缀,我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忤逆我的。茗月她负责首饰保管,现在东西出了问题,责任人第一个是她,本宫让她出去跪着,轮得到你来置喙?”
随着她一句句话讲出来,玉缀的眼角立刻红了,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阮流烟扫了她一眼,冷哼道:“既然你同情她,那就由你去替她跪着。茗月回来,继续给本宫梳妆!”
“娘娘——”
面对这样的反转,玉缀不可置信的大喊,茗月为难的看了玉缀一眼,不敢违抗主子命令的她走向阮流烟身旁站定。看也不看玉缀,阮流烟冷声呵斥:“还不出去!”
倍感冤屈的玉缀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一张小脸我见犹怜,咬唇噙泪退了出去,她藏在袖的一双粉拳攥的紧紧的。
目送玉缀离了视线,茗月从另外的地方拿来备用的首饰簪钗,继续给阮流烟搭配着发饰,她稍作迟疑开口:“娘娘…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阮流烟轻笑一声,懒洋洋道:“哪里过分了,你说,这簪钗不是你弄坏的,你想一想会是谁弄坏的?弄坏这些首饰的目的又是什么?若不是想弄清楚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当初我又何必带她入宫。”
听着阮流烟一番分析,茗月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的确,不管玉缀是不是弄坏这首饰的人,弄坏这首饰的人一定针对的是她,因为她是负责保管的。娘娘平时对人不会这么苛责,今日反常并如此笃定,那这件事肯定十有八|九跟玉缀脱不了关系。这样想着,茗月茅塞顿开,“是奴婢想的简单了,多谢主子信任奴婢!”
“梳妆吧,一会儿陆总管就来了。”
不疾不徐的吩咐,阮流烟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昨晚她是宿醉没错,但早上起来时空气中除了熏香还夹杂的另外一股味道她也留意到了,想必就是那个半夜潜进来的人留下的。这人竟然能在不惊动她和茗月的情况下一路溜进来做了这些事,那就说明极有可能是内贼。
而就在玉缀端着盥洗盆进来的时候,原本已经散去的香味忽然间又浓郁了,所以当茗月发现首饰不对,她才会第一个想到玉缀。现在茗月应是很感动她信任她的,殊不知她也是经过分析推敲,但这个她没有必要跟茗月详细说,就让她这样误会也不错。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内务府陆总管陆正华便赶来,让秋罗简单去交涉下,阮流烟与之打个照面便全权交给他去处理。能在宫里坐上总管位置的都是人精,陆正华也不例外。他身宽体胖,笑起来眼睛都要迷成一条线,体貌属于看起来给人憨厚的感觉。如今重华宫风头正盛,出了这样的事,他作为内务府总管,当然第一个义不容辞将此事彻查。
跟在阮流烟身后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揪出贼人以后,陆正华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块盘问,阮流烟也不阻止,就在不远处的楼阁静看。陆正华一看她有意无意盯着,查起来更卖劲,可一下午过去了,还是没能盘出个所以然。在宫里呆久了,什么的蒙混手段他都一清二楚,为了交差,陆正华干脆就在阮流烟的眼皮子底下买通一个人充当贼人。
二楼隔的远听不到,陆正华肆无忌惮的走到一个小宫女绿儿身边威逼利诱,不一会儿那宫女便点头答应,装作找到贼人的欢喜样子,陆正华向阮流烟招手禀告,阮流烟放下茶杯手中茶杯,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她下楼听陆正华怎么颠倒黑白。
看那个宫女绿儿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阮流烟就算不先前不猜测玉缀,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只不过现在她还要留着那个“作歹”的人还有用处,她且就让陆正华蒙混过关。很快陆正华带着捉到的“贼人”离了重华宫,剩下的人没了危机也都松了一口气。阮流烟让宫里众人都散去,特别安排秋罗留意玉缀。
接下来的几天重华宫里平静了几天,可没过多久,重华宫里又出现了失窃之事!这次丢失的是有次东方恪赏她的玉扳指,阮流烟自己是不在意这个扳指的,丢就丢了,要找也是因为顺着那人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玉扳指是东方恪赏的,她要是不大动干戈的追究,恐怕这个男人知道了又要找她的“麻烦”。
这次陆正华是直接把人聚集到一起以后搜宫,结果东西搜出来了,是在茗月的房里。上次出了茗月负责的首饰被毁的事件,这次又是茗月的房里搜出了玉扳指,她又是阮流烟进宫的随嫁侍女,众人看茗月的眼光不禁都带了些别的颜色。
茗月百口莫辩,只跪倒在地面嘤嘤哭泣。
阮流烟坐在高榻甚觉头疼,不管怎么说陆正华要卖她一个面子,这件事压了下去,按照她的意思对外宣称是不慎丢失,而不是被人偷窃。对于茗月她的处理则是贬为宫里的粗使宫女,然后提秋罗和玉缀为贴身侍女。
这样的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愁,茗月的悲惨模样落到众人眼里得不到丝毫同情,唯有玉缀还在跟着她,安慰她。阮流烟冷眼看着,静静等着狐狸露出尾巴来。
没过两天秋罗的脚也不小心扭了,她是早上起床在走廊下来不小心踩空了台阶,脚踝扭伤严重,抹了药也要好几天不能下床沾水,这下阮流烟跟前的近身宫女就由两人变成了玉缀一个,现在什么事都要玉缀经手,不过她倒也服侍的尽心尽力,在外人看来着实忠心能干。
对于有关玉缀的评价,阮流烟不予置否。之前外面就有谣传玉缀才是东方恪的心头爱,到后面玉缀升了阮流烟的贴身侍女,重华宫一干人都对其礼让三分。看玉缀很是享受的样子,这一切阮流烟只当做聋哑不知。
“大皇子,等等奴才——”
夏日炎炎,沿着台阶上拱桥,阮流烟此行的目的地是去绿波湖附近的竹林乘凉。隔的老远就听到前方有一太监尖着嗓子喊,她循声望去,前方只见碧绿,不见其人。
这太监叫大皇子,那前面过来的,应该是东方凌,闲庭信步的步子慢了下来,阮流烟静等东方凌的身影出现。自上次东方溶的生辰宴后,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还能不能认出她。
东方凌一路横冲直撞,只为甩开身后寸步不离的小太监,跑到太急竟撞到一个人的怀里,抬头望见来人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阮流烟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异常,蹲下身子,她掏出手绢给对方擦鼻尖凝聚的细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好动是真的。
“你…”东方凌只说了一个字便闭口不言,阮流烟笑了笑,“我怎么了?你还记得我——”
“大皇子,你可算等等奴才了——”伺候的奴才口中嚷着话到了跟前,定睛一看东方凌身旁的人是阮流烟,连忙躬身恭敬行礼,阮流烟摆摆手,那人退至一旁。
她对这个小娃的印象还停留在东方溶生辰宴的那天晚上,此刻再看东方凌,阮流烟惊觉他长高了不少,一张小脸更加粉雕玉琢,浑身的气度也强大了几分,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能让普通人不敢直视。
“大皇子要到哪去,不如与本宫同行?”出口相邀,阮流烟等候东方凌回答。
谁知东方凌定定的盯着她,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讲话,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同她讲:“嫣嫔母妃,以后我跟着你好不好?容母妃对我不好,我不喜欢她。”
说完后东方凌立即退开,阮流烟对他这几句话惊讶,再望向他的目光变成了惊疑不定。
她总觉得这次见到的东方凌这个小娃怪怪的,上次他也是脾气不好,可那看起来都是小孩子自然的天性流露;这次东方凌虽然也是小孩子撒娇玩笑的口气,却让她听在耳中有一分故作刻意。
微笑着点了点头,阮流烟摸摸对方的脑袋起身,“大皇子想吃本宫上次给长公主带的玫瑰酥?那真是蛮巧的,本宫刚让人做了新鲜的,这就派人送到清韵宫去。”
☆、第055章 斩断情缘
她总觉得这次见到的东方凌这个小娃怪怪的,上次他也是脾气不好,可那看起来都是小孩子自然的天性流露;这次东方凌虽然也是小孩子撒娇玩笑的口气,却让她听在耳中有一分故作刻意。
微笑着点了点头,阮流烟摸摸对方的脑袋起身,“大皇子想吃本宫上次给长公主带的玫瑰酥?那真是蛮巧的,本宫刚让人做了新鲜的,这就派人送到清韵宫去。”
阮流烟答非所问,对此东方凌撇了撇小嘴,“凌儿谢过嫣嫔母妃。”随后他转身,朝着身后一处方向开口:“瑾皇叔,你怎么这么慢,本宫等你等的都要发芽了!”
还有人?阮流烟惊诧,只见碧绿荷叶另一方迈步出来一人,此人一身身着黑褐色对襟长衫,内衬黑色里衣,宽大金丝腰带束腰,眼神冷毅坚韧,气度不凡中透着丝丝贵气,咋一看面容竟与东方恪有三分相像。
熟悉的感觉入脑,阮流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入宫以来一直只闻其名,一直没见过其真人的东方恪的至今唯一的手足兄弟,东方瑾。
“瑾王爷吉祥。”欠了欠身,阮流烟对着对方浅笑是以招呼,东方瑾点点头,“嫣嫔不必多礼。”在阮流烟悄悄打量对方的同时,东方瑾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不知道瑾王爷要和东方凌去哪里,这么半路碰上,阮流烟即使是想和东方凌亲近,碍于东方瑾在,双方也都要顾忌着避嫌。单交流了几句,阮流烟和他们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玉缀贴身不离的跟着,来到竹林后以后,给她用美人扇扇风去暑,倚靠在躺椅,阮流烟对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做了一个梳理。
从东方溶的生辰宴她的献礼被冒用开始,一切都好像朝着一个不能掌控的方向而去。东方溶生辰宴后被人下毒,这件事之所以被定义成普通的食物中毒,是东方恪对她的保护;后面冒用她献礼的郑采女畏罪自杀,实则可能是收到背后人的威胁而赴死;何昭容疯疯癫癫进了冷宫,却是很大可能是知晓了郑采女冒用她献礼的内情,为了避免被人灭口而自保。
这样看来,东方溶中毒和她的献礼被冒用这两件事,极有可能是两波人造成的助力,因为能让郑采女乖乖“畏罪自杀”,让何昭容忌讳莫深,不惜背上疯癫之名也不敢揭露的背后人,在宫里一定是个让其他人望尘莫及,十分忌惮的人物。按说何昭容的家世也不差,在宫里除了稍逊于萧妃,容妃,其他人都不至于让她如此,这个人是想让她出丑,那么便不会再对东方溶下手,毕竟东方溶是东方恪唯一的皇妹。
那对东方溶下手的人,却是想让她背上谋害公主的罪名,想置她于死地。若是这样,在这宫里任意一个妃子都有可能是凶手,阮流烟视线落在远处天际的洁白云朵处,脑海里一遍遍回忆那时候与郑采女和何昭容接触时她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竹林处忽然狂风大作,竟是这这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骤然是要下大雨。远处天际隐隐有轰雷响起,伴随着电闪雷鸣,阮流烟由着玉缀扶她到凉亭避雨,雨丝伴随着微风落下,顷刻间变得珠帘密集,盯着这凉亭外四处被雨水吹打的摇曳的荷花,她觉得心中慢慢有了思绪。
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阮流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也惊了一惊,但随着抽丝剥茧的分析下去,郑采女冒用她献礼一事的背后人,阮流烟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太后郑氏。只有这个人才会有让郑采女乖乖赴死,能让何昭容疯疯癫癫为求自保性命,只是这人身居高位,身份高贵,竟然还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一个小小嫔妃?
阮流烟百思不得其解,想到郑氏的侄女萧妃,她顿时豁然开朗,难道太后是想让她失礼出丑,被东方恪厌弃,从而扶持她的侄女萧梦瑶稳坐后宫?这么想的话,那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
她还在厄自沉思,前方雨雾里渐渐有了一个火红身影,玉缀首先看到那人低声提醒她,阮流烟抬首,望见已经到了凉亭外的东方溶。她脸色惨白,一身红衣全被雨水打湿浸透,额际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脸庞,看起来狼狈不堪。
阮流烟吃惊,连忙下了凉亭。玉缀要为她撑伞,被她一把夺过径直下了台阶,将染着红梅的竹骨伞撑在东方溶的上空,阮流烟伸手去拉东方溶的右手,“这是怎么了?这样淋下去会生病的!公主快跟臣妾进亭子避雨吧。”
雨势太大,她只能提高了声调催促对方,东方溶盯着她不语,对她拉着她的手既不挣脱也不回应,细看之下,她的眼神里竟是充满了厌恶之意。阮流烟被这目光看得心惊,慢慢放下对方的手腕,她挥退了匆匆赶来的东方溶的贴身宫女凉音。
知道东方溶一定是知晓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遣退众人到远处不准再靠近,阮流烟丢掉手中的雨伞重新执起她的双手苦涩开口:“溶儿,你听我说…”
“别再叫我溶儿!”东方溶猛地甩开她,“嫣嫔,我从小到大没有朋友,刚开始你在马场舍身救我得时候,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了!你是我在皇宫里的第一个朋友,可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霸着我皇兄不算,还要勾引来苏司乐!您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心上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
东方溶抓住她的肩膀失控大喊,阮流烟被她摇晃的说不出话来,所有的一切如鲠在喉。她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她跟苏长白认识的更早,甚至那时他们两情相悦…直到后来造化弄人,她才进了这皇宫。
雨帘密集,人置身其中几欲睁不开眼睛,阮流烟想告诉东方溶,她已经是东方恪的妃子,以后不会再对苏长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的欲言又止在东方溶看来就是心虚。
“我恨你!!!”
怒气夹杂着委屈,东方溶歇斯底里的大吼,随即转身就要跑走。
阮流烟急着跟她解释,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衫,东方溶盛怒之下挥袖推搡,她被这蛮力推倒在地,毫无防备的阮流烟重重跌倒在地面,一时半会儿竟不能起身。东方溶眼角余光瞥到,跑走的脚步一顿,像是又想起什么,她的表情变得恨恨的,再也不顾身后人还在雨中拔腿跑走。
“娘娘!”将阮流烟扶起,玉缀撑开手中雨伞将她遮住。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清理白皙手掌沾上的雨泥,阮流烟视线低垂:“传令下去,今日这事若有人敢传半句出去,我决不轻饶!”
淋了雨,加上东方溶对她的控问,阮流烟回到重华宫就病倒了,太医来治开了几幅方子也不见大好,东方恪稍稍让人去查便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切只当做全然不知的他每日必来重华宫看望阮流烟。阮流烟一心想要跟东方溶解释,稍能下床便要赶去凡水宫,每次都被凡水宫的宫人阻在宫外,直到有日她再去,在凡水宫外遇见了同样沉默静言的苏长白。
“我们谈一谈吧。”
摒退宫人,阮流烟主动开口,苏长白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就近的液庭湖边。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里面的莲花荷叶都被风雨击打的凋零败落,残叶残荷映入眼帘,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物是人非,如今两人谁也不是在珺县时的自己,入这深宫,如何不情断?
深吸一口气,阮流烟让自己视线定格在苏长白的脸庞,“子瑜,我上次在狱中让人给你送的信,你应该都看到了。”
苏长白不语,阮流烟强颜笑笑继续,“不管我们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你是公主的夫子,我是皇上的妃子,我们本不应该再有交集。上次让人转交还给你的信物也代表了我以后的立场,但是我不够坚定,导致现在伤害了公主,公主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