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和丁唐对视一眼,皆是一笑,“实乃天助也。”
不远处的徐弘听到,妻子诞下麟儿,自己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不由心中一痛。
翌日,周瑛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一人独大,也不用在乎旧俗,擦了身子,洗了头发,唤素枝抱来孩子。孩子被放在周瑛枕边,小小一团,浑身红通通的,邹巴巴的,实在有点丑。
周瑛嫌弃地戳了一下孩子的小脸蛋儿,“红皮猴似的,长大要还这么丑,我就不要你了。”
素枝忙推开周瑛使坏的手,失笑道:“现在皮肤红,长大才能有一身白皮肤。再说小殿下哪儿丑了,瞧这小鼻子多翘,小嘴巴多可爱,眼睛又大又亮的,长大了肯定十足是个俊俏公子。”
周瑛怀疑地打量两眼,“真的吗?你想多了吧……”
两人正笑闹着,帘外有人来报,“殿下,林大人求见。”
林泽进来,先向周瑛道了喜,然后谈起正事,将昨日徐弘起兵被擒一事悉数道来。最后,林泽说道:“陛下受了惊,在宫中养病,从逆者皆已下大狱,不过……徐太傅传话说求见殿下。”
周瑛顺手玩着孩子软绵绵的小手,沉吟道:“带上来吧。”
林泽领命下去。
没过多久,徐弘被带了过来,因着徐弘会武,众人不敢怠慢,五花大绑。
徐弘进得门来,见到周瑛身旁孩子,不由眼中一亮,情不自禁想要上前,却被丁唐牵住绳子,踉跄了一下,神情不由一暗,低声道:“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周瑛漫不经心逗着孩子,淡笑道:“你昨日趁我生产,兵围公主府时,就没惦记过孩子的死活,现在又何必作此怜子情态呢?”
徐弘眼神一痛,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一样。
周瑛道:“说罢,你大费周章要见我,总不至于是为了演父子情深。”
徐弘沉默半晌,终是开了口,“你记得一年前,陛下生的那一场重病吗?那是他头一次知道,是你亲手赐死了先后,才哀毁入骨,大病一场。”
周瑛回想起来,眯起眼,“那么早啊。他也算长进,竟生生又演了一年多的姐弟情深。”
徐弘听出周瑛的话音,“看来你后来也发现了。他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我帮他。”
周瑛语气淡淡的,“你答应了。”
徐弘苦笑道:“从古到今,哪一个摄政王是有好下场的?更何况你还跟他有杀母之仇,他毕竟是皇帝,天然有着地位优势,就算我不帮他,他忍上十年二十年,早晚会大权在手,到时候你又会落得什么下场?我去帮他,好歹还能留下转圜的余地,留下你的性命,乃至下半生的尊容。”
见周瑛一直无动于衷,徐弘声音低了下来,“不过你早有准备,我终是败了,这样……也好。”
两人对视半晌,各自移开视线。
徐弘终是道:“我想问你,会如何处置我等。”
周瑛看向徐弘的双眼,“你是太傅,总不会忘了大陈的律例,兵变谋逆,该是何等下场。”
徐弘嗓音艰涩,“兵变谋逆,罪当满门抄斩,可徐家……”徐弘眼神恳求看向周瑛,“这都是我一人的主张,其他人是无辜的,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否网开一面?”
周瑛神色嘲讽,“一人主张?如非倾徐家一族之力,你如何能收买得那么多人为你卖命?”
徐弘闭了闭眼。
周瑛靠在引枕上,遥遥看向徐弘,“你我夫妻数年,是什么让你以为,我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不斩草除根,难道等着有朝一日你徐家人来找我复仇吗?”
“斩草除根?”徐弘抬起头,看向周瑛手边的襁褓,“那你准备拿他如何?”
“他作为我的子嗣,自然是永享富贵权势。”周瑛俯下身,亲一口孩子的嫩脸蛋儿。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诚如当年你杀了先后一事,无法永远成为秘密一样,今日你杀了你亲生儿子的父亲,灭了他的宗族,也一样早晚会传到他的耳中。周瑛,你真的想让你的亲生儿子恨你一辈子吗?”徐弘问道。
“恨我?”周瑛轻轻笑了,“就拿陛下来说吧,他知道父皇下的旨,我传的令,却从头到尾只恨我一人,为什么?因为父皇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恨不起,也不敢恨,连念头都不敢动。”
徐弘耸然一惊,像是直到今日才看清了周瑛的野心。
周瑛微笑道:“至于我的儿子,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还在皇家一天,只要我一日还握有这九五之尊的权柄,他都只会乖乖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徐弘喃喃道:“你是女儿身啊,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果然从来不曾懂我。”周瑛眯起眼,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罢了,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三日后,大理寺贴出告示,徐国公起兵谋逆,不论主犯,还是从逆者,皆被判满门抄斩。牵连数百官员,朝中人人自危。半个月后,皇帝病重身亡。摄政公主扶先帝幼弟赵王上位,赵王登基一月,自感才能不足,并称愿行尧舜之事,恳请摄政公主荣登大宝,并自请赴封地为王。
周瑛坚辞不受,群臣叩而相请,周瑛感而受之,登帝位,改年号永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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