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坐在床头,握着母亲的手,低声与母亲说这话,他的头压得很低,脸几乎要贴着母亲的脸。
顾重阳的突然闯入吓了他们一大跳,父亲忙松开母亲的手站了起来,紧张尴尬。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顾重阳已经面红耳赤地退了出门,还掩耳盗铃般地掩上了门。
站在门口,顾重阳脸颊发烫,心跳如雷。
她真是太冒失了,居然不敲门就这样闯了进去,还好父亲与母亲只是拉着手坐着,不是做其他事情。
呸呸呸!
青天白日,母亲尚在病中,又是旅居客栈,父亲怎么可能会与母亲胡来?
顾重阳觉得自己这样想很不孝,不由地啐了自己一口。
不过,父亲跟母亲感情真好,他们刚才的亲密的举动,就像是交颈的鸳鸯在幽幽细语。
他们做了十几年夫妻,还能如此恩爱。母亲只生了自己一个,父亲却从来没有纳妾的想法。
这样的夫妻情深,可真令人羡慕。
前世,自己的婚姻一塌糊涂。同为女人,母亲可比自己幸福多了。这一世,她一定要为母亲守护这一份幸福。
虽然心里对父亲仍有诸多不满,但此刻顾重阳的心却软了很多。
门呼啦一声拉开,父亲从里面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欲盖弥彰地掩饰着自己的窘迫:“你母亲在里面,你进去吧!”
我当然知道母亲在里面,你不说我也知道!
父亲说话的时候,脸色很严肃,可一双眼睛却十分躲闪,像个做了坏事被抓到的愣头青,根本不敢与顾重阳对视。
说完这句话,他就逃之夭夭般快速走开。
明明是自己冒失了,可父亲表现的比自己还要不好意思。
顾重阳心中的紧张、赧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走在楼梯上的父亲听到这笑声,突然身子一僵打了个趔阙,若不是他眼明手快扶住了扶手,恐怕就要摔倒了。
顾重阳心里一紧,再也没有掩饰心中的关切:“父亲,你没事吧?”
可父亲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顾重阳再次弯了嘴角,笑出声来。
一进入内室,她就像乳燕投林一般扑到母亲怀里:“母亲,您大好了!”
“嗯。”被女儿撞破了刚才的事情,沈氏还有几分不自在:“我觉得今天好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那要父亲去请李杏春老大夫再给您看看吗?”顾重阳怕母亲劳累,抱了抱母亲就坐了起来。
见女儿神色落落大方,沈氏心中的赧然也消失了很多:“你父亲去请了赵大夫,就是之前给你看病的那个大夫。赵大夫与李杏春老大夫同出李氏医门,虽然医术比李杏春老大夫略逊一筹,却号的一手好脉息。”
“赵大夫一定会说您身子大好的了。”顾重阳笃定道:“老神仙给的方子立竿见影,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沈氏已经不止一次听女儿提起老神仙,原来她并非放在心上。此刻再次听女儿提起,由不得她不上心:“囡囡,老神仙真的给你方子了?”
“嗯。”顾重阳重重地点头,那表情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大概是谎话说多了,她自己也相信了:“我已经把方子记下来了,您再吃今天一天,明天就可以换方子了。等病情好了,再服用一些收敛醒脾开胃的药,身子就大安了。”
“母亲,您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顾重阳握了母亲的手:“我真得很害怕!”
母亲听了,不由想起刚听说自己所患是肺痨时候的那种无助,她的眼圈立马红了。
女儿害怕,她自己何尝不怕呢?自己若是不在了,丈夫正值壮年,是必然要续弦的。到时候女儿寄人篱下,在继母手中讨生活,日子必然不好过。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要低声下气地对着别的女人,她的手不由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
“囡囡,你不要怕。”母亲轻声道:“我会陪着你长大。”
剩下的话,母亲没有说,就算没有我,你还有伍嬷嬷,还有舅舅,他们都会护你平安的。
到了下午,赵大夫与李杏春老大夫联袂而来。
见母亲气色不错,李杏春老大夫的眼睛立马瞪的如铜铃般大。
这怎么可能!
顾夫人是肺痨,以致于吐血,自己昨天是亲眼所见。怎么一过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她的气色就大有改观。
虽然她还有病气,但是正气却萌发生机,而且正气正在压制住病气。
这分明是要病愈的征兆啊。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又伸出手去给母亲号脉,手一搭上母亲的脉搏,他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他错了!
顾夫人居然不是肺痨。
可若不是肺痨,怎么会吐血?
而从脉象上看,这位夫人分明是服用了对症了药物,所以病情才有起色。
是谁?难道是赵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