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第三天,墨青仍未归来,而尘稷山却出了些许变化。
无恶殿的侍卫,变多了。
芷嫣没有察觉,因为她对万戮门并不熟悉,可我却有一种奇妙的敏感,敏感的觉得,万戮门有点不对劲。
第四天,墨青依旧没回来,这时间久得让芷嫣也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厉尘澜出去这么多天,就算没找到我大伯父,也该回来看看你啊,怎么都没捎个消息回来呢?”
我听得神色凝肃。
当天傍晚,我在尘稷山上飘了一圈,各山各峰不见异动,可却在飘过无恶殿的某个角落的时候看见了墨青的暗罗卫长,他脸上遮挡着厚厚的黑布,不以真面目示人。
咦,他不是被墨青派出去找十七和琴千弦了吗?他现在应该在墨青身边才对啊。
适时他正在角落里与暗罗卫布置任务:“南山主那方多遣人看着,丰州城司马容的住所也不要放松警惕。”
我竖起了耳朵,抱着手飘在他身边,凉凉的盯着他。
他这方与人布置完了任务,左右探了一眼,行至无恶殿之中,在殿内西边第三块砖上,踏了三下。我挑了眉,眼神更凉了些。
他这是,要去这主峰之下的地牢?
尘稷山每座有署名的山头下都有地牢,像戏月峰下的地牢,先前就被用来关柳沧岭这般的普通的“罪犯”,而主峰下的这地牢,以前是用来关一些我想驯服,可他们却不愿归顺我的厉害人物,后来,这些人物要么死了,要么真的归顺我了,而我死之后,墨青好像没有到让人顺服他的癖好,他仁慈治教,于是这地牢便空了下来。里面唯一关的一个……
便是前不久时间里,与姜武里应外合,险些害了我的北山主,袁桀。
这暗罗卫长,是要下去找袁桀?
地牢里有阵法,用不了瞬行术,只有坐这无恶殿里的机关下去,而这机关的通道,只有暗罗卫长与门主知道。
我抱着手,就跟在这暗罗卫长身边一起往下面飘,一边飘一边骂墨青,人都不会招,看看这都招了个什么心腹放在自己身边!
我真是恨铁不成钢!
长长的机关向下行了许久,终于触底,暗罗卫长行了出去,我跟在他身边,经过了幽深的通道,在潮湿的地牢之中,走到了尽头,终于得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地牢里。
果然是来见袁桀的。
可还不止如此,他一掏钥匙,径直将袁桀面前的牢门打开:“出来,时候到了。”说着,便将腰间的青钢拐杖扔了进去。
好嘛,放人给武器,做得倒是挺全的。
袁桀形容虽有些狼狈,可身姿气度却还是带着他那几分北山主的傲慢。他拾了拐杖,缓缓站起身来:“厉尘澜呢?”
“去素山了,我令人将他诱入了素山那处的阵法里,他近来身上有伤,阵法又经过我等修改,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袁桀咳了两声,从牢中缓缓走了出来:“他受伤?何人有这本事?”
“从海外取六合剑回来便没好过,近来厉尘澜阴晴不定,行事也全无章法,劈了灵停山,破了锦州城,还救了观雨楼的掌门,而后与苏醒的洛明轩一战之后,重伤未愈合,却有布九天术寻人。现如今,又以门主令令全门为先门主烧纸……不知在耍什么花样。”
是吧,我还记得你小子拿那张门主令的时候一脸错愕的表情呢。
原来你那个时候是在心里嘀咕,这厉尘澜出招怎么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为先门主烧纸?”袁桀杵着拐杖往前走,冷冷笑了一声,“他夺了先门主的命,又抢了门主的权,现在却还好意思假惺惺的烧纸,哼,厉尘澜,也是会良心不安么。”
唔……每次听这老头说话,我的心情都十分的复杂呢。
“厉尘澜将金仙洛明轩的身体藏在了万戮门中,未与任何人说过位置,如今这世上能与他一斗的,恐怕只有洛明轩了。先前我听闻复活洛明轩需要琴家血脉,而今琴家琴芷嫣正巧在无恶殿上,若能找到洛明轩身体,利用琴芷嫣的血,使他再次复活,待得两人相斗,两败俱伤,你我自可坐收渔翁之利。”
我盯着暗罗卫长,忍不住垂了嘴角,有点不悦了,你这小孩的心思,太让人讨厌了。
“嗯。”袁桀在旁边道,“虽则洛明轩为先门主封印,可为不使先门主建立的万戮门毁在厉尘澜手中,也只好如此了。”
我也凉凉的瞅了袁桀一眼。
难怪你这么忠心我以前也不喜欢你啊,猪脑子。
不想再看见密谋事情的两人,我径直从尘稷山的主峰山里穿了上去,正上方,恰是濯尘殿,时间里子时不远,我一边往芷嫣那方飘去,一边让芷嫣躺下,让她离魂。
她被我的严肃弄得也有几分愣神。
“尘稷山要内乱了。你这身体搞不好也会变成一个牺牲品,待会儿我上你的身,直接去素山。”
无论如何,得去通知墨青这边的情况,让他回山之前有个准备,再有,不能把芷嫣放在这里了。
只希望墨青能将洛明轩藏得好一些,他们找不到便也罢了,若是找到……
啧。
这他大爷的什么金仙,竟然比我还阴魂不散!
☆、第六十三章
穿上的芷嫣的身体,配上六合剑,打算先去墨青寝殿里拿一些九转回元丹,以备不时之需。
我入了墨青寝殿里,无人管我,可当我将墨青书房里放的九转回元丹拿了,正打算掐个瞬行术走的时候,屋内暗影一闪而过:“姑娘。”
我眸光一凛,手上瞬行术的诀掐了,可却没能马上离开。
啧……这些混账东西竟是在墨青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无恶殿上布了禁绝瞬行术的阵法吗?为了防止芷嫣逃跑?简直胆大包天了。
我将九转丹藏在衣袖里,随即不经意的转过头去,但见方才在地牢里与袁桀密谋反叛示意的暗罗卫长正站在墨青寝殿门口。
不知墨青提拔的这个暗罗卫长修为如何,不过但凡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如往常一般问他:“怎么了?”
“夜深了,见有人入门主寝殿,便跟随来看,原来却是姑娘,属下冒昧了。”
“没事,师父出去了好些日子没回,我实在忍不住心中想念,就过来他寝殿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卫长奉公职守,应该的。”
临出了门去,暗罗卫长一直在身侧盯着我,直到我即将跨出墨青寝殿之际,他声色却陡然一凉:“姑娘,六合天一剑还是一直放在屋里比较好。”
我垂眸一看,但见腰间佩着的六合天一剑剑鞘之上光华流转,司马容的雕工让这龙血木尤为博人眼球。
我哀哀一声叹息:“卫长。”我如此轻巧的一唤,然后毫无预兆的拔剑出鞘,径直冲他颈项间削去,“叮”的一声,六合剑的电光与精铁剑的剑刃摩擦而过,火花溅出。
映照着他蒙面黑布之后的眼睛,眸光如鹰,很是慑人。
一击之后,我借力弹开,转身便往空中飞去,只求赶快离开那禁了瞬行术的阵法范围,可还没飞多远,一个没注意,头顶竟撞上了一个结界,我旋身而返,在空中顿住身形。
从上空往下望去,整个尘稷山主峰之上包裹了另一个半圆的结界,他们竟是……想将我囚禁在此?
看这阵势,竟然是密谋已久啊。
暗罗卫长不徐不疾的从身后追了上来,他身后跟着五名暗罗卫,皆是一身劲装:“姑娘,不想吃苦,还是随我等回去吧。”
我勾唇笑了笑,我路招摇这辈子没想到的事情有很多,可最没想到的是,有一天竟然还会与暗罗卫动上手。
我反手握住六合剑,倾注法力入剑身,剑身之上电光大闪。
几名暗罗卫立时神色戒备,卫长的眸光更是冰冷:“姑娘,我等不想让你受伤,切莫不自量力。”
我一笑,不自觉的带了点轻蔑:“是不是不自量力,你来试试。”我将六合剑往身后一掷,带着电光的剑刃穿入结界之中,电光与结界的力量相互碰撞,撕出巨大的声响,电光传过整个尘稷山山头之上的半圆结界,将结界的形状勾出。
这换做我原来身体的力量,就能一击将这结界给穿透了,不过现在芷嫣这身体的力量也妥,六合剑本身便有天雷之力,天雷会对结界造成不断的伤害,就如同墨青背上的那道伤一样,不然墨青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未曾痊愈。只需要让六合剑在这结界上多待一会儿,破开这结界,不是问题。
雷光闪烁,暗罗卫长沉声下令:“将六合剑□□。”
我一挑眉,哦,不想让人知道咱们在打架么?
我身形一转,拦住旁边欲拔剑的暗罗卫,这几日芷嫣在我的指导下将身体的灵活度锻炼得不错,速度也比之前快的不少。我轻松擒住其中一个暗罗卫,从身后控住他,抓了他的手,使巧劲儿像操纵傀儡一样操纵着他,同时也将他当做盾牌挡住了另外两人的攻击。
正是拦住这几人之际,暗罗卫长身形一动,我再一转头,他竟然已经移到六合剑旁,作势要拔剑。
我提住身前这暗罗卫的衣领,凌空一甩径直将他当做武器冲卫长丢了过去。
暗罗卫一声哀嚎离我远去,挡住了他卫长即将拔剑的手,卫长猛地退了一步,也没有接住他,他便“咚”的一声撞上了结界,被结界之力与天雷一同击打在身上,从半空跌落,有人去救他,我却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手一伸,令六合剑离开结界飞回了我手中。
六合剑是我最有力的武器,我不能让它被卫长控制,收回了剑,再是一转身,将剑推入了另一个方向的结界之中,天雷继续作用,顶上结界发出“咔咔”的声响。
但见暗罗卫长眸中沉厚的黑焰闪过,显然是知道不将我除掉,便动不了这六合剑,他长剑握在手中,径直向我杀来,我身边没有武器,便又擒了一个暗罗卫,将他手腕拧了个脱臼,一脚踹开,抢了他手上的剑。
剑刃相触,顶上结界撕裂的声音却大过了我与他相斗过招的动静。他功法不弱,身手也比芷嫣这具身体好上太多,照理说,我是斗不过他的,可我唯一只有一个优势。
他使的,是我交给暗罗卫的剑法。
这些剑法是我创的,交给他们,让他们御敌,招式狠辣,干净,果断,每一招剑势之后,我都能看穿他下一招要出什么。
而这暗罗卫长或许是真想留着芷嫣这条命,方便以后“复活”洛明轩,所以一直未曾用法力压制我,对我下杀招。
这让我应付起他来更加游刃有余。我也不需要对他动真格,只需将它缠到结界碎裂……
正巧,便在我如此想着的时候,天顶上结界终是承受不住天雷之力,彻底炸裂,我一挥手,六合剑返回我的手中,当即,再懒得与他纠缠。我看穿他的剑招,身形微微一动,只一剑便斩破他所有的攻势与守势。
他终是动了法力,瞬行术一过,堪堪停在我面前三丈远的空中,他脸上的黑色遮面巾已经被我一剑切掉,一道血痕在他的脸颊左侧,深深的划出,若再狠一点,就能直接削掉他半个脑袋。
鲜血滴答落下,他没有止血,只是呆呆的望着我,满眼的不敢置信与震惊。
我不知道他震惊个什么玩意儿,懒得再耽搁时间,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还得去素山找墨青,我掐了个瞬行术,眨眼离开,到最后,他也依旧站在哪里,未挪动半分脚步。
☆、第六十四章
我瞬行至素山,素山是由一片绵延起伏的小丘陵组成,遍野青草,没有高大树木,千尘阁人称其净如素,所以谓之素山。
然而在我看来,他们这个说法其实都是骗人的……
这片丘陵地一点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比戏月峰要大那么点的地方,阵法叠了有上百个,杀阵,迷阵,阵中阵,不小心踩错一步,便会被困入阵法之中。
自古以来,素山便是千尘阁的一道天然屏障,而自琴千弦做阁主之后,除了修菩萨道,他还醉心阵术法术的钻研,给这些天然阵法又添了不少险恶。
依我看,这素山就与琴千弦是一样的德行,面上不动神色人畜无害,背地里也会做出偷人尸身这样的缺德事来。
我瞬行到了素山上空,不敢往下走,只怕一脚没踏好,墨青没找到,自个儿倒还被困在了什么阵法里。
我往下望去,穿过素山没隔多远便是千尘阁,而千尘阁人素来低调行事,房屋楼阁都建得低矮,半夜也没人喜欢吵闹,甚至连灯火也未点,一整片千尘阁的地连着素山,宛如没有人烟。
是以,在这般环境之下,山野里星星点点的火把遍显得尤为醒目。
我掐了个千里眼的诀往下望,有一个地方站了许多人,全是暗罗卫,而另一边零零散散站了些人,素衣青服,都是千尘阁的弟子。
我瞬行一闪,落到了那些千尘阁的弟子较多的地方。
仙台山会议上,琴千弦被那般对待,而后失踪,但他的弟子们好像也没什么什么着急的,有的举着火把站在一处瞭望远方,有的连火把都不点,就地盘腿打坐,沉心静气,一个二个全然都是一副要升仙了的模样。
反正我是不太懂他们这种门派,修这种啥都戒的道能找到什么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