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生产开始之后,秦攸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是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然后那根弦忽然断掉了。只要陆柠叫一声,秦攸自己就跟着抖一下,反应比谁都大,浑身冷汗涔涔。
他迷迷糊糊,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满心都是惶恐和害怕,只能紧紧握住陆柠的手,不敢放开分毫。
陆柠被他抓得有点痛,但跟生产的痛苦比起来又不算什么,反而更能激起力气,于是便放任不管了。
直到孩子生出来了,听到啼哭声,秦攸才陡然睁大眼睛,眼神开始重新聚焦,看向病床上被汗水浸湿,一脸苍白之色的陆柠,然后再看看被护士抱在怀里的孩子。
生出来了……
然后秦先生就一头栽倒过去。
医生护士都被吓了一跳,检查过后,却原来只是睡着了。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柠这个产妇还能坚持着问问孩子好不好,是男是女等问题,没想到陪产的反而先累得睡过去了。接生了那么多年,自认为看过不少奇葩的医生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陆柠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秦攸最近的辛苦和紧张,她是看在眼里的。等检查结果出来,确定秦攸只是累得睡过去了,她也就不再坚持,捧着事先准备的红参汤喝了几口,然后就迷糊着睡了过去。毕竟生产对她来说,也是负担极大的一件事。
等到陆柠醒来时,秦攸已经坐在她床头了。见她醒过来,立刻紧张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麻醉的效果还没过去,陆柠只感觉自己整个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她摇了摇头,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这个问题让秦攸窘迫不已。因为自从他醒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人调侃过他了。从家人到医生护士,每个人看到他眼里都是揶揄的笑意。秦攸觉得十分不能理解,老婆要生孩子了,他跟着紧张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别人的眼神和问话都可以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老婆的话却不能不回答,秦攸咳嗽了一声,“刚醒。”
“看过儿子了?”
秦攸点头,脸上总算是露出几分兴奋的表情来,还带着几分惊叹,“看到了,他怎么那么小?看上去好软……医生说是因为骨头还没有长好,太不可思议了。”
陆柠听见他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对啊,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谢谢你,陆柠。”秦攸忽然握住她的手,在指尖上亲了亲,“辛苦你了。”
“干嘛这么说话?”陆柠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低声道,“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有什么谢不谢的。”
“总之我很高兴。”秦攸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特别特别高兴,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像有什么人在往我身体里打气,整个人都要膨胀起来的那种感觉,轻飘飘的,你明白吗?”
陆柠……当然不明白。
她虽然也高兴,但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因为痛苦,所以真实,并不会有秦攸这种踩在云端,落不下来的感受。而秦攸虽然也跟着紧张了那么久,但毕竟只是旁观,并不能够感同身受。
这么想想,忽然觉得好不公平。陆柠迁怒的瞪了秦攸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秦攸:“……”我说错了什么?
59.定格
陆柠曾经以为,只要怀胎十月,将孩子生下来,自己就算是完成使命,彻底解放了。
但是等生完了孩子她才发现,这才刚刚开始,远远没有结束呢!
也是,如果当妈那么容易,那张继娟就不需要辛苦的拉扯她了。作为父母,给了孩子生命之外,还要教给他更多的东西:生活和责任,爱和追求。
当然,在那之前,她得先把儿子喂饱。
陆柠醒来之后不久,护士就将孩子抱过来,让她喂奶。但刚刚生了孩子奶水是出不来的,吸了半天也吃不到东西,小孩立刻哇哇大哭,震得陆柠头疼。
秦攸见状,只好去找医生问医院是否有相关的业务,帮忙开奶。
妇产科医生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面容和善,语气平缓,面对病人的时候十分耐心。听到秦攸说明情况之后,十分自然的道,“宝宝力气小,你帮忙多吸吸就出来了。”
你帮忙多吸吸就出来了。
秦攸仿佛被一道雷凭空劈下,整个人外焦里嫩,完全反应不过来。
医生已经叫了下一个,秦攸只好期期艾艾的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直到回到病房看到陆柠,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医生怎么说的?”陆柠问他。
秦攸的耳根立刻红了。
哪怕他跟陆柠已经夫妻很多年,彼此亲密过无数次,但是这个却是不一样的,只要想想秦攸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对这里陆柠完全说不出来。
然而孩子还在哭,肚子饿了不管怎么哄都没用,声音已经从之前的震天响变得有些哑,秦攸听了自然十分心疼,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医生说……让我帮忙。”
陆柠睁大了眼睛,片刻后也跟着脸红了。
在最亲密的时候秦攸未必没有做过这种事,但现在偏偏是丝毫没有那种想法,单纯的为了开奶,反而令她难为情起来。
只是一转头看到已经渐渐转为抽噎的儿子,也只好道,“那就试试吧……”
这是一个十分折磨人的过程,等到终于吸出第一口奶,两个人都有些脸红,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对上。秦攸去收拾东西,陆柠把儿子抱起来给他喂奶,病房里的气氛诡异又暧昧,一直持续到张继娟过来送饭,才被打破。
陆柠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然后就被秦攸接回了家,开始坐月子。
张继娟准备了好几个月的计划终于可以执行了,每天从早到晚精神抖擞,将陆柠的事□□无巨细全都安排好,让陆柠哭笑不得。
她不被允许下床,连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吃特餐。问题是这个特餐营养是有了,味道就不敢苟同了。大部分都是炖的各种汤汤水水不说,还不能加盐也不能放其他味道重的东西,根本就是白水煮出来的,寡淡得难以下咽。
陆柠一开始还能忍着恶心喝几口,后来看到就没有胃口了。
这样可不行,毕竟儿子还等着喂奶呢,秦攸只好接过这个艰巨的任务,过来陪她吃饭,将同甘共苦进行到底。后来反倒是陆柠自己不忍心了,她自己坐月子要吃这种东西就算了,秦攸好好一个大男人也要跟着吃受这个罪,太作孽了。
于是陆柠撺掇着秦攸给汤里放点儿调味料,“哪怕只是一勺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