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周时间内她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她最讨厌的地方,段言倚着冰凉的墙壁,看着来往的人群,她的手掌心都是汗。
检查下来,摔倒在地总共五个人都需要住院治疗,幸好她随身带着钱包,她先去把钱给缴了,又拖了关系安排了床位。
这一系列的事情忙下来,他们的儿女也几乎都到了医院。
“您就是星海的经理?我说我爸出门还好好的,三个小时不到躺在了病床上,这事你必须给个交代!”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女人严肃的对段言说道。
“我一定会尽力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回复,这件事情星海确实要担负很大的责任……”
“什么叫很大的责任,你们超市得负全责知道吗?老人家本来身体就跟年轻人没法比,这样一摔,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多大伤害你知道吗?”另一位老人的家属也说:“我们上着班呢还是请假出来的,看你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像是黑心鬼,希望你快点给我们一个答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对着咄咄逼人的家属,段言平心静气的说:“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了的,我的员工等下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待会警察也会过来询问情况,只要大家都照规定的程序去做,我承诺,在医药和住院和护理这一块上的费用星海全包,这件事真的对不起,我代表星海向你们道歉。”
也许是因为段言年纪轻,说话的姿态实在是非常诚恳,家属们彼此对视了一下,竟也没继续为难她,只是说:“行吧,冲着你这态度,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希望结果让我们满意。”
……
段言从警察局带着做完笔录的员工出来后,又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已经有三家报纸上门来要登咱们的新闻,都被我暂时压下去了,”周经理说:“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处理做好公关,否则对星海的形象会有很大影响。”
段言点头,“生鲜部暂停营业三天,所有相关折扣取消,在卖场大门外贴出公示。其他区域加派人手巡逻,及时收回无人使用丢弃在走道上的推车和购物篮。另外在赔偿这一块不要吝啬,在他们住院期间定期要有人去慰问,”段言皱着眉头说完,又补充了一下:“大家也不要因噎废食被吓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是任何一个超市只要开业就可能遇到的情况,大家继续在各自岗位上加强意识,避免二次悲剧。在座的各位经理负责人,回到你们的区域后也顺便给手底下的人开个会吧,就这样,先散会。”
段言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她是头一回独自处理这样的事故,方靖琏远在海外,她没有通知。她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究竟能不能顺利的解决这样的突发状况。
但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仅仅一天下来,她就累的四肢麻木头脑发胀,回到家就话也说不出来,坐在客厅的客厅的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周经理在电话那头十万火急,说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想,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星海出了哄抢踩踏事件的新闻,就连微博上都有了。
段言匆匆洗漱后直接去了公司,她的办公桌上有两份新鲜热乎的当日晨报,上面大篇幅且详细的记载了昨天的星海事件,并隐晦的暗示了星海用非法的营销手段吸引客户,故意雇佣水军营造虚假繁荣的假象,吸引老年人哄抢产品,最终导致“惨案”的发生。
报道用到了惨案二字,使本次事件发酵升级。没多久,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一早就有很多记者去采访昨天的当事人,请他们说出事情的“真相”,
段言头痛欲裂,但还得打起精神来,她决定先去医院,那群记者问的问题都是暗里藏刀的,她就怕对方断章取义,一旦报道发出,那就更难挽回了。
段言跟周经理两人坐电梯去负一楼车库,电梯门刚打开,就有闪光灯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无数镜头对着她的脸猛照,段言几乎睁不开眼来。
“段经理,你对恶意营销导致踩踏哄抢事故有什么要说的吗?”
“段经理,听说你支付了很大一笔‘封口费’让当事者守口如瓶,是真的吗?”
“段经理……”
段言眯起被闪光疼招到发疼的双眼,加快脚步一语不发,周经理在她身后紧紧护着她,两人艰难的突破记者的人形包围,来到车前。
坐进车里,段言气的一脚踩下油门,轰的发出一声巨响,她巨资买来的跑车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作用——震慑住了这一帮仍围在车旁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的记者。
在到达医院以前,段言学聪明了,让周经理事先安排好了保镖一路走进病房,果然被人堵的水泄不通,就连医院主任都叫苦不迭:“你们来了正好,一大早的就把病房给堵住了,说了就散,一会儿又悄悄过来堵住,你们快点让人赶紧走,否则我们还怎么继续工作?”
“不好意思啊,”周经理连忙道歉:“我们马上安排人手让他们离开这里。”
终于等到人群散尽,段言才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她真是怕了这群记者了,逮着人就乱问一通,如果他们的新闻都是这么写出来的,那质量和真实度还真是令人堪忧。
病房里家属和病人都在,地上胡乱的摆放着果篮和礼品。
周经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超市卡,“真是对不住大家,住院也被打扰。这里是星海的一点小心意,请你们收下。”
段言再三道了歉,家属们面无表情,目送她离开。
“我说老周,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段言坐在医院的食堂里,对着正在喝粥的周经理说:“明明你昨天已经说把事情搞定了,今天早上又来这一出。”
周经理放下碗,沉思后说道:“我也觉得,咱们先回公司,看看公关部那边的情况。”
两人心不在焉的吃了点东西以后又回了公司,走的还是特殊通道。
下午的时候,坏消息果然接踵而来——住在医院里的当事人们委托律师发了律师函给星海,他们要求维权。
段言看着律师函,这下她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有人要搞星海了。
顾斐宁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收到段言的“骚扰信息”了,自从两人互相加了微信以后,她每天都会打卡似的给他道早安、午安、晚安,还有一些无聊至极的问题,例如:你吃了吗?午饭吃的什么?到家了吗?今天出去应酬了吗?
顾斐宁看着她最后一次发来消息的时间是两天前的早上,那会儿他正例行晨会,她发了好几段自创的笑话,然后问他在做什么。
当时他坐在会议桌的中心位置,那些冷笑话真是有她的个人风格,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顾总,季度报表已经出来了,市场部认为……”
顾斐宁抿了抿唇,恢复了严肃而淡漠的表情,手指在桌下快速的打出两个字:在忙。
这条消息之后,她已经两天没有任何动静了。
顾斐宁不禁想,难道是他过于冷漠的态度让她打退堂鼓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觉得不可能,段言不像是这种会轻易放弃的人,他已经领教过几次,半途而废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晚上詹谚约了他吃饭,杜景川也来了,两人遇上的时候,杜景川不再是之前颓废的模样,他眉目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斐宁,来的还挺早的。”
顾斐宁见到好友,说是,“特地早点下班过来跟你们会合,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刚出了趟差回来,昨天倒完时差,今天詹谚叫就过来了。”
两人肩并肩的往酒楼里头走,杜景川提起上次他上次醉酒后的糗事仿佛也并不觉得丢脸,只说:“上次多谢你把我送回家,只是下次能不能帮我脱件外套,后来第二天我就感冒了。”
顾斐宁也笑:“你又不是女人,把你送回家就不错了,废话这么多。”
说说笑笑间大家进了包厢,詹谚见人到齐,豪气对服务生道:“把酒都给开了,今晚把你们都给叫来吃海鲜,其实好吃的可不是海鲜,朋友给我送来一条野生河豚,大家都尝个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