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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季眯着眼看那座墓碑,“其实也好,就算我活得还不如一只狗又怎么样,死了也还是一样入土。”
    何知渺的车连同警车渐渐开过来。
    灯光刺眼,马季却不慌不忙地丢了烟屁股。
    跨开双腿,扶正机车龙头。
    “小姑娘,我走了。”
    “你想干什么?”夏秋大惊失色。
    马季笑得一派荒凉。
    撞上无字碑头破血流的那一刻,只留下一句——
    “小姑娘,别跟何知渺交心。”
    ☆、第42章 漩涡(04)
    苏黎生了,母子平安,大胖小子八斤四两。
    南枝镇上的人都来了个遍,突然就蹭起了件大事。
    兴许是日子过得太淡。出了正月,就没热闹看了。
    李洲冷着面送老邻居们离开,除了几篮果盆,稍微上点价的燕麦、奶米分,李洲都给他们捎了回去。
    陈父殿后,看人散了,拉李洲出了病房。
    何知渺没瞒住事,但到底嘴上紧。
    听他的话意,陈父以为陈若愚和夏秋他们借了何知渺的车,跟马季这样的混混斗狠,咽不下那口少年气。
    加上陈若愚小腿骨裂,也算不上严重。
    看起来无波无但陈,父心里不踏实。
    他低声问李洲:“到底是怎么闹的?”
    “我也才来。”李洲给陈父发烟,“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苏黎怎么也跟他们扯一块儿玩去了?“
    李洲开窗透气,说:“苏黎跟我妈回来走亲戚。”
    “这么回事……”陈父点头,“估计是几个人撞见了。”
    “可能吧。”
    闲聊了会儿,陈父念及苏黎当年对陈若愚有恩,从夹克衫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红包,硬塞给李洲。
    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好半天,李洲才松口道谢。
    陈父为人师表,从没做过给人背后塞礼包这样的事。
    就算是这样的好事也没做过,涨得满脸通红。
    半晌他才整了整衣服,说:“拿着吧,我给小孩子的。”
    李洲收了手,盘算着趁日后孩子百日宴,他再还礼给陈老师也不迟,客气地说:“那就谢谢陈老师心意了。”
    陈老师走后,李洲回到病房。
    苏黎平躺着看向窗外,她羊水破得早,到医院已经快来不及了,李洲赶来时,医生已经着手准备剖腹产。
    李洲走过去,关了窗户,又替苏黎掖了掖被角。
    苏黎掏出手来,嘟囔了句:“我热。”
    李洲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顺手就着床底下的脸盆,到了些热水拧干毛巾,细致地替苏黎擦脸。
    “李洲……”苏黎落泪,捏着他的手问:“你怪我么?”
    沉默良久,李洲才泄了心底生闷气的闸阀。
    “别多想,母子平安,孩子我妈正照顾着。”
    苏黎的眼泪被毛巾枕干,她拉着李洲的手不肯松开。
    苏黎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一接完电话就疯跑出去这件事,更不知道李洲在背后挨了他妈多少骂。
    但她一见到有心事的李洲,她心里就扯着疼。
    “好好休息吧,现在没事了,以后再说。”
    苏黎闻言一惊,敏感得以为他要说开,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想起身抱他,肚子上的刀口又绽开。
    “让你别乱动!”李洲心疼地掀开看,什么也看不着,心里着急,手里捏紧的毛巾近乎要挤出一盆水来。
    苏黎委屈地小声说:“这是最后一次。”
    李洲不搭话,他不是不气陈若愚这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他只是心疼苏黎永远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苏黎的热泪滚过耳后,她抹了抹,黏在李洲的手掌心里,喃喃道:“李洲……我嫁给你时很冲动,从小到大也都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但是后来我替你生孩子,跟你一起生活,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苏黎晃了晃他的手,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娇嗔过。
    她微微抬起上身,手从李洲的胳膊上划过,忽而又笑吟吟地说:“我替你生了儿子,你都不亲我。”
    李洲愣完一笑,拿她游走的小情绪没办法。
    他低头亲下去,不敢压在苏黎身上,挣开手捧起苏黎的脸,在她唇上反反复复地吮吸,极度虔诚。
    苏黎手上乱摸,嘤咛了几声,被李洲蹙眉握住。
    一吻过后,李洲叹了口气说:“只要你心里以后有我和孩子就行,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我觉得慢慢来总不坏。”
    不苛求你一定要爱我,可是总归努把力吧。
    苏黎扁着嘴轻哼,骂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妈了不想说脏话,我真恨不得给你脑子砸出一个洞来!”
    “怎么?”李洲又俯下身,想亲她。
    苏黎躲开,捏着他的耳朵问:“该使劲的时候也没看你多忍着,该自恋的时候你倒还装大方谦虚起来了!”
    李洲不解,憨憨地笑说:“刚当了爹,脑子浑。”
    嘴上偷香,李洲故意问:“你刚刚说的啥意思啊?”
    苏黎娇俏,黏着他的耳朵问:“我说——”
    我说,我是不是得出了月子才能跟你做?
    .
    三人之中,夏秋伤得最厉害,但也不是大事。
    毕竟凡事都得有个参照物,好比你以为你出门被花盆砸到头破血流,就算倒霉到家了。
    可打开晨间新闻一看,还有中了彩票笑死的。
    再一细看,搞不好还是对错了数。
    这不白死了?
    夏秋按着自己发疼的肋骨,盯着窗外的雨愣神,背靠着枕头,扯了扯嘴角:“可不就白死了。”
    “谁死了?”苏黎也不见外,推门就进。
    见夏秋醒了,关切地问:“还有哪里疼么?”
    “没事,医生说是皮外伤,不要紧。”
    苏黎也不矫情,放下水果,在床边坐了下来。
    “谁死了?刚刚听你一个人神神叨叨的。”
    夏秋抿唇,“没谁,都好着呢。”
    反倒是苏黎迟疑了,小心地问:“马季他……”
    “也挺好的,至少以后比之前都好。”
    “哦……”苏黎点点头,替夏秋削皮。
    “你现在会连水果都会削皮了?”
    夏秋问完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苏黎姐,我就是开你玩笑,没别的意思。”
    “哈哈你跟我瞎客气什么!”苏黎切了一小块递过去,说得颇为得意:“我好歹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
    夏秋也陪着笑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家常,无非也就是些琐事。
    苏黎看夏秋面色不错,说话吐字清晰,也没什么异常的反应,看来马季的事……没吓坏她。
    但苏黎不放心,还是随口一提:“你当时怎么逃出来的?”
    “什么?”夏秋愣神,“哦,我没逃,季哥原本也没想杀我。”
    “季哥?你倒是想得开。”
    夏秋莞尔,“到底也算跟他同生共死过。”
    苏黎闻言心里一紧,总觉得不是滋味。
    聊了一会儿伤口也不舒服,苏黎起身撑着腰,冲夏秋挑了挑眉,预备趁天色还早好回去睡上一大觉。
    手挨上把手,夏秋缥渺一问:“苏黎姐?”
    苏黎回头,迎上夏秋清冽的目光,“嗯?”
    “当年你是为了逃避责任才替若愚挨那一棍子的吧?”
    苏黎阴沉着脸,陡然想起何知渺轻描淡写的那句话。
    同样的平行时空,全然不同的心境。
    苏黎说:“像我这样没有伞的人,只能自己顾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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