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了,铺面而来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谷泉夭正要去掀开草堆被羽苒拦了下来,皇后身边的老太监递过来一根木棍,羽苒用木棍挑开那草堆,当草堆掀开羽苒自己也下了一大跳。
那草堆之下盖着的尸体全都已经发黑,这是最后一间牢房与其他的牢房隔得很开,加上杂草的覆盖,血腥味在这里渗透不出去,这股味道回荡着,十分的难闻。
“这些?”苏皇后看到那些尸首也被恶心的快要吐了。
宫女立刻递上来一方帕子,苏意迅速捂住口鼻,太监宫女吓得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剧毒,见血封喉。”谷泉夭看着这些尸体,她庆幸自己没有去碰,要不然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那十几具尸首已经全部发黑,嘴里鼻子里流出的血呈现乌黑色,证明才死去没有多久,那么按照昨天的小哥因为换班逃过一劫,可是他逃过了一时,还是没有逃过一世。
想要这里的狱卒被灭口了没有被发现,那就是有个人值得其他官兵信任,那么——
“你本来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惜你逃过了一劫。”谷泉夭指着那看到尸首之后脸色瞬间惨白的人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你能逃过一劫。”
“我,我是退伍的弓箭手,因,因为我右眼受了伤,无法再上战场,就,就托了关系来管辖这方天牢。”
难怪,难怪他从进来就没有看见皇后,因为皇后正好在他右眼瞟到地方,谷泉夭看他不仅觉得他右眼有问题,甚至觉得他左眼也有问题,因为一个人左眼总是眯成一条缝,这样看到的事物到底该有多少。
难怪,难怪他路过牢房居然没有发现这里堆着一群尸体。
“关系?什么关系?”她依旧紧紧追问,这些事在她的脑子里形成一张网,有些东西就应该做到滴水不漏。
“我有个战友是乐正王府的管家的兄长,他,他帮我推荐到了这里。他说这里很轻松,只需要喝酒就可以了。”那个人哆哆嗦嗦的,整只手都在颤抖,他的眼睛不知道看在哪儿,只是她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谷泉夭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然后手敲着脑袋,思考着什么,皇后看到她这样,并没有不耐烦,反而静静的等候。
“可是你在军营里面养的习惯是让你不会酗酒,那么你为什么会喝得这么晕乎乎?”
“蒋方说要给我找一门亲事,但是女子的父亲善酒,所以我在练酒量。”
“你说谎!”因为就算是这样,这个人从一进门时起所有的动机都难以解释。
谷泉夭还没有说完,那个人就倒了下去,吓得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不一样□□,只是这□□应该在酒里,这样的□□可以保证这个人进来巡逻一下然后再出去,也就是一刻钟。
只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让他们发现蛛丝马迹,拖延了这么久。
“火药的线?”谷泉夭指着尸体堆下面压着的一根线,那根线已经被烧过,线头的前端已经发黑,只不过因为血粘在上面而没有引爆。
羽苒看着线想了一会儿,看了看皇后:“三小姐,您先送娘娘回宫,然后去找圣上,告诉他这里一切。”
“他会相信你吗?更何况凭我能见到陛下吗?”
“我想娘娘会帮你的。”
谷泉夭看看苏意,苏意没有说话。
“那么你呢?”
“我还不能走,我一走,就是越狱,那就代表杀无赦。你说得对,这个世界还这么美好,不到最后一刻,我为什么要白白将自己送上那白刃之上呢?”
“那你等我。”
“好。
☆、明知相思苦
马车内空间十分的大,中间还摆放着茶几,红紫色的车帘珠箔盖住了外面的天地。
“娘娘对北辰真是好呢?就算是知遇之恩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
谷泉夭讪笑着,并没有说下去,她只是觉得皇后表现的太镇定了,因为从头至尾并没有说一句话。
作为一个威严的人被人夺去了主角的地位怎么说也得不高兴的吧。
可是皇后没有,如果不是那狱卒没有注意到皇后,那么也就无法引起她的注意,那么更加无法发现在天牢还有这么多事?
可是天牢这些事究竟是为什么?
“娘娘觉得我今日的表现可以打几分呢?”
“九分。”皇后夸赞谷泉夭,她笑容就像迷梦一样,谷泉夭甚至不知道这位娘娘是夸赞还是讽刺。
“本宫还在想,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北辰侯出马来救你,而且可以粘着他不放,这一点本宫给你一分。能够查到蛛丝马迹,观察入微,本宫给你两分。你功夫不错,不像平日里的千金大小姐骄奢淫逸,本宫给你三分。最后一点?”
“哦?最后一点……”
“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算出自将门,也该遵守三从四德,你实在是太有想法了,跟你姐姐完全是两个样的。”
“剩下一分是什么?我想知道有哪一分让娘娘不满意呢?”
“也是最后一点,太容易感情误事,像你这样有主见的姑娘,也太重感情,这些是你的软肋,因为迷惑人的就是感情。”
皇后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不自主的看着帘子外面,外面的房屋一排排的向后倒去,芸芸众生也不过帘外一道风景。
“可是没有这些美好的感情,人呀,就是空白而惨淡的,与一堆烂泥有什么区别?”
“好天真,不过也对,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你这么多的见识,本宫那个时候连出去见客人都得父亲的允许,甚至外出还需要暗卫保护。”
“娘娘千金之躯,岂是我这样的野丫头能够比拟的。”
苏皇后静静的看了谷泉夭一样没有说话。
“什么人?”马车被人拦了下来。
“我乃甘露殿顾常侍,娘娘要回宫,还不开门。”
“恕属下怠慢之罪,自从太元年间陛下登基那年开始就实行夜禁,任何人不得出入宫廷。”
“不长眼的奴才,看看清楚你挡的是谁的车撵,看见凤凰图腾了吗?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顾常侍开始开口大骂。
那个侍卫依旧挡着不允许皇后入宫,这一定有人搞鬼。
谷泉夭钻出马车,对着皇后说了一声:“娘娘,你坐好了。”
谷泉夭一抽马鞭子,马长嘶一声,前蹄子越起一人多高,踏起尘埃往前越去。
皇后做事一向低调而内敛,这种状况还是头一遭,可是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谷泉夭站在车头,使劲的挥舞着鞭子,那禁卫追了上来,可是因为是皇后的轿撵,不敢真的去射,都是空手上来搏斗,可是人哪里斗得过马呢?
谷泉夭挥舞着马鞭,大声笑道:“使劲的跑吧,跑到尽头你就出名了?是不是关在马厩里久了,现在好了,你可以驰骋了,你是第一个在皇宫之中肆意践踏的马,千百年之后你就出名了。”
她的目的就是要见到皇帝,动静越大那惊动皇帝的几率就越大,那帮禁军不是真正的想要拦皇后的轿撵,他们只是想要拖延时间。
天牢现在一个人也没有,谁也不敢保证之后不会出现,为什么要把那个天牢给清空?
“践踏吧,使劲的践踏,你们这群瞎了眼睛了,凤驾也敢拦吗?”谷泉夭骂着就使劲挥舞着马鞭,那是年少,怒马鲜衣。
她站在车头,风声就在耳边呼啸,头发争前恐后的向后涌去,皇后抓着门栏,脸色苍白。
谷泉夭太年少了,年少得意忘形,既然忘记皇后已经到了半老徐娘的阶段,皇后不比她,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大家闺秀。
周边的侍卫想要冲上去因为马跑得太急而不敢往上冲,而她却像个骄傲的女王一样使劲的挥舞着马鞭,使劲的奔跑。
不知何处来了一枚羽箭,直射马头,箭的速度比马的速度要快得很多,蓄满张力的箭积聚而下。
她立刻放弃马绳奔腾而起,拉着皇后,一跃而下,在她跃下的时候,马头开了一朵血花,那马嘶鸣一声,前蹄一屈,轰然倒下,马车因为相撞摔个粉碎。
等到她站定,皇后还惊魂未定,一脸懵了的状态,谷泉夭拿着马鞭对着拿着缨枪围上来的侍卫。
“娘娘,您没事吧?”谷泉夭尴尬问道,她竟然忽略了这个身娇体贵的娘娘。
皇后摇着手,好一会儿才道:“没事。”
“何人?”那个侍卫的头领问了一声。
“你瞎吗?连皇后娘娘都不认识。”谷泉夭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只是觉得他们能活到现在也算一个奇迹了,都说在宫里当差的应该知道察言观色,时时刻刻知道主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娘娘赎罪,奴才救驾来迟。”侍卫一圈圈的跪了下去。
救驾?这些人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她救的皇后,虽然祸也是她闯的。
“娘娘,现在闯到哪里了,陛下能知道动静吗?”
“恐怕整个皇宫都惊动了吧。”皇后没好气的说道。
她的声音倒是不像责怪,倒是像在安抚,因为这样身份的人说这样的话而且说得那样的轻。
这让谷泉夭想到年轻的时候的皇后是什么样的,能做皇后的一定不是她这样的野丫头,更不会像谷海菱那样娇蛮的大小姐,那是怎样的一种胸襟与责难造就了这样一个坚韧内敛的皇后?
其中这些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皇后就像自己的母亲,每次在外面打完架闹完事回来,母亲就是这样一副口气爱怜却心疼的质问着她。
“所以说我们能够见到皇上吗?”
“为什么是我们?”皇后威严却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因为在出天牢的时候,我就跟娘娘上了同一辆马车,那么那个时候就决定了娘娘应该跟我站在同一战线的。所以是我们,但是有一点,娘娘,为什么在天牢如此的镇定?我在想对于那样的变故,娘娘见得多了,可是不然……”
皇后:“……”
“难道在娘娘心里北辰侯只是一枚棋子吗?就算他不是羽烛夫人亲生的,那么为了自己的好朋友保住这个人不可以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当时天牢就娘娘,侯爷,还有娘娘的奴才,那么近的距离,我看不见,而北辰侯看见了他将我往后拉的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
“有趣,那么现在呢?”
“借一步说话。”谷泉夭笑道。
“你们退下吧,本宫没事,只是偶尔年轻了一回,这感觉真好。”皇后笑着,径直往花园走去,她还无限感慨:“原来毫无顾忌是这样的感觉,这天下,到底是年轻人的世界。”
侍卫都面面相觑:难道这些都是皇后的任性?
清风拂过悠悠花丛,花枝在夜色之中使劲的摇曳,暮色苍茫,此时的黑夜黑得让人心慌,再过两个时辰就黎明了吧!
“你想说什么?”
“娘娘一定很好奇,我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都是娘娘的杰作的。”
皇后眉角一跳,不自由的抚了抚鬓发:“杰作?原来你是这么形容我的?”
她看了看谷泉夭不自主的抬抬手,作了一个请:“你说吧,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知道宫禁好像在情理之中,而侯爷绝对不会告诉我的,因为他想把我支开,而娘娘你,你不知道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可是娘娘知道了却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而且那个侍卫为什么会拦娘娘的车撵?仅仅是因为宫禁,可是像那车撵上绣着凤凰图腾,任何人看见了就不应该去拦的吧,可是那些侍卫实在是不知趣。所以他们在拖延时间,可是为谁拖延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