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临茵继续道:“一个婢女的一面之词,说得就是事实吗?在场的人又不止她一个人,何苦只是听一人在这哭哭啼啼,说不清话。”
伶雨急忙向袁临茵叩头,从一开始就没断过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说:“奴婢说得是真的,奴婢不敢说假话。”
“你敢不敢说假话,得问你主子不是吗?”袁临茵的目光对上钟恬。
钟恬道:“茵妹妹要如何?”
袁临茵侧过身,向袁四小姐递了一个眼神。
袁四小姐冷哼一声,对于袁临茵的相助很是看不上,但她还是开口道:“我们姐妹在这亭子中说笑,根本没有任何争执,谁知这贱婢过来奉茶,上来就要把茶水往我们身上倒,引起一番混乱,不过,这贱婢身量不大,力气倒是不小,竟是可以掀起整张桌子,钟家小姐,你们这般安排,是几个意思?”
伶雨吓得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盯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
袁临茵皱起了眉头,钟恬嗤笑了一声。
众人听此言,议论开来。
“你们倒是聚在一起看热闹,害得我与四弟好找。”话语中带着打趣的抱怨,还有一种自然的亲近。
沈吟辰不用回身也知道谁在身后。
“有你们在前面周旋我觉得挺好的,我们姐妹二人自然落得清闲。”沈吟辰拉着沈吟致,“你三姐姐在这里看了有一会儿了,你也来瞧一瞧,这小小的亭子中能作出什么样的好戏,不能让你白来一场。”
沈吟致有点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沈吟言轻笑,无奈地看着凑热闹的弟弟妹妹。
突然,沈吟辰回头,凑到他身边,低声问他:“哥哥,钟家人是不是找过你麻烦?”
“怎么突然这么问?”沈吟言没能意识到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你随着父亲母亲走街串巷,就没串出个什么名堂来?”沈吟辰挑眉。
沈吟言道:“什么走街串巷,父亲刚刚上任,总要认识这些人,借着各家各户的春宴方便了许多事情,我既为家中长子,随父亲做事,你们还有抱怨不成?”
“岂敢有抱怨,唉,”沈吟辰叹了一口气,她这傻哥哥怎么就不知道走正题呢?她继续道:“凉州城现如今走下去一个袁家,却又上来一个沈家,哥哥,你觉得钟家要如何?”
凉州郡的一方霸主钟家要如何?
一个始终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会如何?
沈吟言思忖了一下,神情严肃了起来,回道:“这样想来,这亭子中的人确实给我添过不少的麻烦。”
“现在这情景是袁家小姐们遭难,钟家倒是随时可以抽身而出,而这里随便一人都是可以落井下石的公子小姐,因为钟家,现在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帮衬她们,倒是可怜的很,”沈吟辰轻笑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笑话,“也是蠢得很,向推脱责任把自己择干净,也不想想她们自己是否没有半点错处,倒是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钟家小姐的一出戏可别就这样浪费了。”
“既然如此,那便是得仔细着了。”沈吟言沉声说道。
沈吟辰目光对上钟恬,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讥讽,全数落在她的眼中,沈吟辰轻声低语:“也不过如此。”
沈吟致听到了她的话,想要问她,却是随即噤了声。
因为所有人如同失了声一般,同时收了议论。
沈吟幸眼睛亮了起来,拉了拉沈吟辰的衣袖,有点小兴奋,沈吟辰无声说了几个字,她说:“小杏儿,要矜持。”
可惜,沈吟幸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她脸上太久,以至于根本不知道沈吟辰说了什么。
是钟玦。
那位清润少年郎走进了人们的视线。
沈吟幸打量着他,视线所及全都是钟玦。
春日暖阳,他于花树下从人群中走来,年仅十岁的沈吟幸,不懂人世情爱,却是自此以后,心心念念地挂着这个人,如玉般温润的人,然后,一生折磨。
钟恬的脸色变幻着,用手指着地上,因为突然出声,声音都变得十分尖利,她喊道:“这分明是……!”
“恬儿!”钟玦出声制止了她。
钟恬瞬间收了声,在这一刻,她明白了,结束了。
钟烟的脸色变得晦涩不明,她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阴暗处。
“让大家见笑了,”钟玦向所有人躬身施礼,“一场闹剧罢了,连累了袁家几位小姐了。”
说着,他又向袁家几位小姐拱手施礼。
袁家几位小姐见到他早就羞红了脸,几个人还了礼,相互推搡,谁也不敢上前同他说上几句话。
袁临茵福身还礼,她回道:“无妨,误会解开就好。”
误会?伶雨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两个字,她瘫坐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若都是误会,那她一开始岂不都是诬陷?!
那她还有命活?
轻言判人生死,就在钟玦与袁临茵的两句话中。
伶雨跪行到钟玦脚边,向他哀求,希望得到一丝生机,她说:“公子,奴婢并非有意为之(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奴婢没有去打翻茶杯),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说谎),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伶雨跪伏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眼睁的大大的,她承认了?她说了什么?她怎么能认呢?认了只有死的啊,她不可能会认下的啊!
听此言,钟烟的目光直直扎向沈吟辰。
钟烟问她,你是谁?沈吟辰。
沈吟辰了然一笑。
千机门,钟烟。
后来,人群散了,本认为出了这样的事情,会不欢而散,但是即便钟恬钟烟不在状态,却由于钟玦的出现,这场春宴,比预料中的还要热闹。
鬓生白发,钟氏玉珏,少年之姿,惊为天人,绝世之才,终成大名。
这一句话足以说明一切。
钟玦是多少闺中女子梦中的风光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