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也是不明白沈吟辰所作所为。
本不该这样子的,沈吟致生病了,为什么会由沈吟辰一手照料,将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不可以接触,不可以靠近,仿若这个院子,是毒,是灾难。
可那又如何,他们本是一家人,所有事本就应该一起承担,每个人日日焦虑不安,这样子的煎熬,看着至亲骨肉承受痛苦却又无可奈何,碰不得,触不得。
这才是让人受不了。
沈夫人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每日听着院子里传出来沈吟致病情日益恶化的消息,看着被人封锁的院子,这种感觉难以言明。
沈吟辰控制的命理玄术别人懂不了,而她偏偏这些东西不可对人言,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更是无可奈何无法挽回。
“我知你疼爱小致,我知这里自有你在诊治,我知小致此病来势汹汹凶险异常,我亦知你是不想让更多的人得病,但是……”沈吟言的话说到一半,便没有说出来。
因为沈吟辰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看他,打断了他的话:“哥哥既然已经知晓,为什么还要带娘亲闯进来?这其中没有但是,你们既然都已经知晓,为什么不能相信辰儿,这么多年了,沈家哪一次不是平安无虞地度过难关,这一次怎么了呢?相信了辰儿这么多年,这一次怎么了?”
沈吟言哑然。
刚刚走出来的沈夫人也站住了脚步。
是啊,怎么了。
说不清,道不明。
为什么他们心中会如此慌张,沈吟辰所做之事从来都不是没有道理,曾经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相信她,可是今时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沈吟辰发问。
沈吟言答不出,沈夫人心中更是迷茫。
“娘亲,小致怎么样了?”沈吟辰问,并起身上前扶住了沈夫人。
听到她的问话,沈夫人的泪水又落下,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沈吟致小小年龄,如何能承受得了天惩之苦,那样子的痛苦,怕是已经折磨得他没有了人形,连着灵魂都是扭曲的。
沈吟辰自己都不敢进屋去看。
至亲之人若再相见,所受痛苦必然更多,也是对对方的惩罚。
这所谓单离出来的命格,也算是失败了,沈吟辰的办法失败了,她没有办法和理由去阻止。
沈夫人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挣开了沈吟辰的手,沈吟言跟了上去。
君玉澜悄然走至沈吟辰的身边,听到沈吟辰说:“三叔想让我看到的,就是这些吗?天惩和报应,命理因果轮回,人心的不安不断放大,最终是这般结果。”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呢?”沈吟辰的声音嘶哑,君玉澜看不到她的神情。
“辰儿,这都不是真的,你没有必要把这些放在心上,本就是虚幻的东西,自然也就不是真实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成这个样子。”君玉澜说道,摸摸沈吟辰的头,安慰她。
沈吟辰咬住了下唇,“可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是这个样子。
不甘心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不甘心到头来还是争不过命定之事。
君玉澜牵住她的手,领着她要进去。
沈吟辰似乎是被定住了在地上,她没有动。
“唉。”似乎有人一声叹息。
沈吟辰还是被君玉澜牵着进去了,她由于低着头,注意到了地上的影子,脸上的神色又阴沉了几分,终于是变了,要结束了。
本该就快要结束的痛楚,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结束了。
沈吟致的脸反而看起来更加的平静,比起之前的铁青,现在他的脸上反而有了一些红润。
“如果娘亲看到小致这样子,大概就不会那么担心了吧,但很可惜,看来是看到了不好的东西。”沈吟辰被君玉澜带到了沈吟致的床前,“阿澜,你是想让这一切都结束嘛?”
“我舍不得你,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君玉澜的眼里全都是担心。
沈吟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一种温暖的感觉涌入心间,她扑入了君玉澜的怀里,她在这一刻只想紧紧的抱着这个人,去拥抱他,去依赖他,他是人间帝王,却也是最愿意守护在她身边的人,愿意倾其所有去爱她的人。
这个越过千山万水只为她而来的人。
君玉澜。
“阿澜,我没事的,相信我。”沈吟辰的声音在君玉澜的怀里闷闷的响起,“即便这一次失败了又如何,我只是不甘心,我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从而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我的至亲挚爱,苏家惨遭灭族,而这一次小致如若失去生命,亦或者是沈家中的哪一个遭遇此劫,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他们不应如此下场的,不该如此。”
君玉澜抱紧了她,他感觉得到,沈吟辰周身所环绕的悲伤气息,这是存在于他心底最疼痛的地方,他怀中的这个人,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的她,从来不畏惧也不曾拥有悲伤。
沈吟辰说:“阿澜,醒来吧。”
她的手揪紧了君玉澜的衣服,抱紧了她,汲取自己所能存留住的最后一点点温度。
君玉澜低声在她的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会再相见的,辰儿。”
这个世界就像是在崩塌,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化成一个个的光点,沈吟辰怀抱里的君玉澜,床上的沈吟致都不见了,连整个屋子都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这个世界终于回归成了一个梦。
而这一切,本身就是虚幻,为人所造的梦境,是沈吟辰与苏之零在合适的时机所造的一个梦。
在梦成之前,沈吟辰与苏之零多次试探才最终有了这样的一个梦,沈吟辰成功在梦境之中见到了甘愿试梦的君玉澜。
沈吟辰慢慢地蹲下,抱住了自己,这个时候的她,也慢慢的消失。
结束了。
结束的只是一场梦,与君玉澜从未相见,沈吟致也未曾重病,一切都将回归为最初的样子,那些人,那些事,不曾见,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