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的,像一只野兽。
不知是被咬疼了,还是被吓到了,年馥眼泪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控不住,苦涩咸湿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留,顺着缝隙进去,被纠缠中的唇舌吞了个干净。
一切暧昧全被赵祁锁在了门里。
肆伟在外头敲门敲得砰砰作响,一边敲门一边喊:“赵——少爷!年——嫂子!开——门啊!”
郑乔森叼着一根没燃的烟,拍拍他的肩膀,神情晦暗不明,“行了行了,等会儿,别喊了,头疼。”他说着开始扯住肆伟的后衣领往外拖。
其余几人见了,也连忙跟上去,毕竟主唱队长发了话,他们不好不听。
何况,那少爷和弟妹在里面做什么,他们几个经验丰富的大老爷们不用想都能知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
然而事实上这春宵几乎是年馥的打架时间。
她挣扎的推开他,打他,掐他,直到双腿发软快要瘫到地上,赵祁才放开了她。
他架着她的咯吱窝按在墙上,居高临下,“堵话是这样堵的,记住了?嗯?”
年馥气喘吁吁,一双疯牛般透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他,嘴唇上不知哪儿破了皮,渗出殷殷的血珠。
赵祁蹙眉,从手边扯了一张纸,轻轻覆上来,帮她擦拭,好声劝,“本来好好的,你非要闹脾气——”
年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哪里在闹脾气?!”
她嗓音嘶哑,一张嘴眼泪就下来了,赵祁叹了口气帮她擦,被她别开脸躲掉。
他的手悬在半空,离她的脸颊很近,但终究是再没碰她。
年馥这个丫头,看起来淡漠又文静,实际上则是一团火,一块冰,跟乖巧的外表截然相反,行事从来只走极端。
虽然遇见他之后好了些,但实际上她心里那道自我保护的屏障还在,而且彼此都心知肚明,那道屏障永远不可能消除。
想到这,他忽然就累了。
累这种体验他不是没有过。
从前一天录制十几个小时节目的时候,他累;一天跑数个行程,在天上飞来飞去不阖眼的时候,他也累;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叫他心疲力竭。
十年前,年馥以年糕之名离开他的时候,说他是个保护不了她的幼稚鬼。
十年后,他什么都有了,可他发现自己原来在她心里还是没有变。
但是没变的话,这些日子的欢愉和相处又算是什么?
裂隙,无法自愈,越陷越深。
——
十年前一个夏天,赵祁的父亲赵逸以小儿生日为名,邀请了数十名各业各界的大拿,甚至官.场的得意人士前来自家酒店赴宴。
那场宴会,赵祁只参加了个开头便被阿姨带走了——从来都是这样,在父亲眼里,他或许是个借口,是个工具,是个私有物,但一定不是人。
也不知怎么想的,出门后他向阿姨求了个情,让她在隔壁再开个包厢给自己过生日。
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又是这个样子,阿姨看他可怜,便允了。
那天,阿姨还给他加急定了个巧克力蛋糕,很晚到,他吃了一口就开始哭,哭着哭着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里妈妈在片场拍一场爆炸戏,顿时火光冲天,他哭着拨开人群冲进去找人,但什么也没找到,一片漆黑。
紧接着,是全世界都在哭。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醒来,听见那哭声隐约是从隔壁传来的,于是他挣扎着起身。
或许是太累,照顾他的阿姨已经在一排椅子上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悄悄跑到隔壁去看,看到底是谁哭的那么凄惨。
他扒着门缝,看到了一群衣冠禽兽;
一群衣衫不整的小孩;
还有年馥。
年馥在不远处贴墙站着,退无可退。
她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拉着手,那男人色迷迷的,肥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柔软幼嫩的肢体。
她站在原地颤栗发抖。
透着门缝,她看到了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下一秒,他对上她的目光,扒开大门就往里冲,可后领却被人死死揪住,勒的他差点窒息。
赵逸脸色铁青,拎起他就往外扔,他跟垃圾似的被摔到地上。
赵逸冷声威胁:“赵祁,你他吗脑子给我清醒点!里面的人物是你能惹得起的?!你天王老子我都惹不起!给我滚出去!”
那时的赵祁不知是太震撼,还是太伤心,什么也没听进去,他爬起来抱住父亲的大腿,嚎啕大哭,“爸爸...爸爸..年糕是我的好朋友..你..你帮帮她...”
赵逸一脚直踹他心窝,“没出息的东西,人家亲爹把她送来的,你帮的着个屁!”
说完,他怕儿子太伤心,还是淡淡留了一句:“看在她老爹的面子上,他们不会太过分。”
那个背影,那些欢笑,那些哭喊。
化作了解不开的梦靥。
等赵祁再次听见年糕两个字,是关于年糕退圈的消息。这个消息在圈内掀起了小小一波风浪,但很快又便风平浪静。
他无声的听着化妆师姐姐们在后台感叹童星的路子难走,年糕好不容易走出来,却放弃了。
谁也不知道那一年,众人眼中那个软软糯糯的年糕不仅想要放弃事业,还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她如一叶孤舟,在大海里肆意飘荡。
谁也没有救她回来。
谁也没有再提过当年那个可爱娇俏的广告公主,国民女儿。
谁也不记得她了。
但赵祁记得,他记得她最后见他时那个决绝又冷漠的眼神。
那天是傅萍带她来公司解约,他见到她,她没有哭,只是说:“齐天哥哥,那天你没有保护我。”
你是一个胆小鬼。
你是一个幼稚鬼。
你说一个叛徒。
赵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那段浑浑噩噩的时间的。
那年冬天,他违背了母亲的遗愿,拒绝了名导的电影邀约,退了圈,再也不做演员,也不做和演员有关的任何事情。
也没再上过t台,没再走过秀,尽管那些都是演员们争破头的时尚资源。
他从家里逃了出来,跟着哥哥的摇滚乐队东奔西走,在一个又一个酒吧里,唱到喉咙失声。
郑乔森嘲笑过他,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在家当小少爷,非要跟自己出来流浪。
那时他顶着一头长发,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郑乔森痞气的影子。
他唇角一勾,说:“你为女人抛弃一切,我怎么不可以?”
那时他才十六岁,是一生中最美好,也是最绝望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