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修族长怎么不说话了?你以前,不是也曾赞同杀了此女吗?今日有何看法?”一个老者的声音,冰冷中透着威严。
“她本性并不坏,我今日,不赞同将她处死。”一个怯怯的声音,似乎还略带着些惭愧。
“是因为她救了你妻儿吗?冉修族长,身为一族之长,族民们的父母官,你可要公私分明啊!”
“不,我不是徇私枉法,而是她之前的行为,我们好像有所误会。”
恍惚中,面前一片争论声,浑身酸疼酸疼的。只感觉像被绑在了一个冰凉的石柱上。我努力地抬着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了牧尘无比哀怜的双眸。他正一脸疼惜地看着我。
“啊?她醒了!保护好王!”看我睁开了眼睛,一阵慌乱地大声惊呼,几个人做好了防御状态。有两个侍卫拿着兵器对着我,挡在了牧尘面前。
牧尘剑眉紧蹙,定定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石像。他身旁跪着,我从司离手中救下的母子,另一旁是同样一脸疼惜表情的梓炫。看我睁开了眼睛,梓炫双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忙向前走了两步。
我又被绑在了广场中央的石柱上,只不过这次没上次排场隆重。这次没有披坚执锐的侍卫队伍,只有两个小侍卫和几个族长跟着牧尘、梓炫,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王,趁她现在魔性还没有发作,我建议尽快将她处死。否则等她魔性一发,再伤害到无辜的人就一切都晚了!”我认出了是上次那个,对我施仙刑的老族长,他凑到牧尘身旁强烈地建议着。
“不可以!她身上之所以有魔性,是因为她为我们除去了噬灵魔,如果把她杀了我们岂不是恩将仇报了!”被我救下的妇人膝行几步,跪到牧尘面前乞求着。
牧尘弯腰无力地把妇人扶起,什么也不说。
“她是为我们除去了噬灵魔,可她现在成了新的噬灵魔,不把她杀了,那我们以后,不还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况且她还杀了我们的宏谧大护法。”老族长咄咄逼人。
“经司法人员调查,我们怀疑宏谧护法并非当年的宏谧护法了。噬灵魔也并非我们想象的恶魔,他正是被宏谧给利用了,才连连杀人的。是宏谧先幻化魔性到那些人身上,然后噬灵魔嗅到魔性,才会去吸取那些人的灵力。他只不过是宏谧杀人的工具。”一个貌似法纪执行者对大家解释着。
“怀疑仅仅只是怀疑,我们还没有铁证证明宏谧护法有不轨之心。宏谧护法和老国王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她可是创建灵幻帝国的第一大功臣,我们不能轻易地给她定罪名。再说了,就算如此,可此女身上毕竟有魔性,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他们说得都有道理,牧尘作为一界之王,左右为难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脸上哀痛的表情扭作一团。
“宏谧,其实是我母亲。”一阵沉默过后,梓炫突然幽幽地冒出来一句。引得众人都一脸惊讶地看向了他,牧尘也满脸惊讶,将目光移向了梓炫。
“她也是一千多年前,被灭国的乌虚国王后。她潜在灵幻帝国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仇复国。她曾多次逼我杀了王取而代之,可王待我情同手足,我终没下得了手。所以,绝念杀了她,也算是为灵幻帝国除了一害。”梓炫缓慢而沉重地说着,最后“除了一害”四个字,他说得极为勉强与不忍。
众人听得是目瞪结舌了一片。
“宏谧是乌虚国王后?司野的妻子?”
“你竟是司野的儿子?”几个族长不敢相信地纷纷地质问着梓炫。
我更是吃惊无比,倒不是因为梓炫的身世,而是他为我这个杀母仇人求情的大度。吃惊之余是无比的惭愧与内疚,梓炫为了我竟冒这么大的险,他的身世可是足以让他判为死刑的,而我却杀了他的母亲。
“这么说来,她更是我们灵幻帝国的有功之人了,王,如若把她杀了,我们真就是恩将仇报了,恐遭天谴!”冉修族长学着他的妻子,率先又为我求起情来。
“若真是如此,此女不能杀!”这时,其他几个族长也跟着纷纷附和起来。
“既然如此,需将她用捆魔链捆住,压至镇魔塔塔底,我作为族长们的首领,灵幻帝国的最长者,才能安心。”老族长也退一步说道,语气里却满是决绝不容置疑。
这下大伙儿没有异议了,只有梓炫急道:
“王,这样不行啊!一旦念儿魔性发作,那捆魔链发出的镇魔威力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啊!”
“那让她魔性发作乱杀人,你能忍受吗?”老族长一声斥问,梓炫哑口无言了。
“就依老族长所言,用捆魔链捆住,将她压至镇魔塔。”牧尘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苦楚,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苍凉,说完转身离去。
我不怪他,身为一界之王难为他了。
梓炫小心地将我从石柱上解下,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一下子瘫倒在了他的怀中,他紧紧地抱住了我。
老族长开始施法,他双手在面前快速地打着转,转出一团明亮的蓝色光晶。然后,他双手又猛地向两边一拉,一根明晃晃的捆魔链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捆魔链一出,老族长对着我的双脚一扔,捆魔链便牢牢地套住了我的双脚。然后,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幻化出又一根捆魔链,又牢牢地将我的双手套住。
“走吧。”老族长拉起我手上的捆魔链,猛地把我从梓炫怀中拽出。
无力的身子没了依靠,我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老族长!”梓炫愤怒地喊了一声,然后又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让我送她去镇魔塔吧。”
“你去?你自己尚且是一个罪人,你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就凭你的身世,我现在就可以取了你的性命!”老族长愤怒地叫道。
“就因为我是个罪人,才应该让我去。镇魔塔乃污秽之地,你老族长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再说,如果绝念魔性发作一下子把我杀了,不就既除掉了我这个罪人又省了你老族长的事了吗?”云墨用半讽刺半奉承的语气说得老族长哑口无言了。
“好吧,希望你守信用,连同自己一起关在镇魔塔!”半晌,老族长冒出来一句。
梓炫爱怜地把我从地上扶起,然后拥着我,我们一起慢慢地向前走去。
镇魔塔里,似乎还飘散着血腥的味道。不知多少日以前的血风腥雨的画面,又浮现到我脑海里,我不敢相信竟是自己所为。手掌心里的蓝色心形水晶,提醒着我确是我所为,是我亲手杀死了水晶,我疼爱的水晶,那个经常甜甜地喊我念姐姐的水晶。如今,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我手上、脚上都戴着沉重、粗大的铁链,呆呆地看着静静地躺在我手掌心里的水晶。梓炫坐在我对面,面无表情,也是一言不发。由于他的身世,他被罚与我关在了一起。他就是不被罚,我相信梓炫也会要求在我身边照顾我的。
“我杀了你母亲,你不恨我吗?”我鼓鼓勇气,忍不住问他。
“她罪有应得。再说,你也是被体内的魔性控制才杀了她。”梓炫淡然道,语气里充满着苍凉,我一阵惭愧。
体内的魔性每隔两三日便发作一次。每次发作,捆魔链都会发挥它强大的威力,阻止我体内的魔性行凶。这强大的威力每次都折磨得我浑身痛如刀割,灼热如身处火海。每次,我都想毁灭身边的一切或是杀人来发泄,可是手被捆魔链捆着,我使不出法力。只能恼怒地、痛苦地躺在地上直哀嚎。
梓炫常忍着我的撕咬,抱住我同我一同滚在地上,试图减轻我的痛苦。发作过后,朦胧中常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
“又发作了吗?”
“嗯。”简单的一问一答,语气里都充满着关切与疼惜。
醒来便是看到梓炫遍体鳞伤的狼狈,坐在我的床前,双眼充满怜惜地看着我。
我知道,回答的那个人肯定是梓炫,我想知道问的那个人是他吗?
又一次醒来,身边没有梓炫,我心里空落落的。突然听到门口好像有动静,我忙一边下床一边叫道:
“梓炫,是你吗?梓……”我不禁停止了喊梓炫,因为我看到了一个身着王服头戴王冠的背影,听到我的喊声他大概是想躲出去,却还是被我看见了。
“牧尘。”我轻声低喃着。
背影缓缓地回过身来。牧尘一脸复杂的表情看向我,许久他幽幽地开口道:
“你还好吗?”
“我很好。”曾经多么熟悉的人,此刻竟感觉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没话说,“你是来看我的吧?为什么还没进来就要走?”
“我,我没脸见你!”牧尘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牧尘,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怎样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幸福!”我忙着安慰他,却没考虑到他听了这话会更内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