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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终还是没有熬到春晚结束,没有熬到最后的那首大合唱——《难忘今宵》。赵本山今年没有和老搭档宋丹丹合作,但他和高秀敏,范伟合作的《卖拐》依旧笑料知足。另外申奥题材也登上了春晚舞台,“北京申奥”的口号已经越来越响,国人的激情也越来越高涨,大家做梦都想让奥运会开到家门口!
    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妈我爸,还有舅舅舅妈就赶回来给外公外婆拜年了。我被他们从被窝里抓起来,表弟笑我是个大懒虫!人家早上第一轮都拜过了,我还赖着不起床。今年是蛇年,是我的本命年,朱女士特地给我买了套大红色的秋衣,寓意“红红火火驱霉运,快快乐乐迎新年”!我欢天喜地地穿上新衣服,然后嘴甜地和弟弟一起给大家拜年,我俩一个个拜过去,红包一个个接过来,开心地拆开来数。
    虽然每年都一样,虽然我的红包最终都会交到朱女士手中,但我依然很开心。
    给家人拜完年,接着就是给村里人拜年。同村人从祖辈起世世代代住在一起,街坊邻居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妈妈和舅舅小时候是这样的风俗,轮到我们这一辈当然要继续弘扬。于是我带着弟弟从村头拜到村尾,再从村尾晃悠到村头,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满载而归,“硕果累累”啊!我们的衣服兜里,裤兜里,衣服帽子里,手里全部都是大白兔奶糖,花生瓜子,桂圆枣子,旺旺雪饼,还有步步糕和大苹果……
    出去的时候是健步如飞,连蹦带跳的,回来的时候是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怀里的东西全部撒出来!主要是没手捡呀,另一个人完全帮不上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我俩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家挪,快到门口的时候,“外公外婆!”,“ 爷爷奶奶!”地叫个不停。
    外公动作快,他就站在门口张望呢,看到我们俩个回来,立马迎上来,边把东西接过来边说“哎哟,拜到这么多零食啊!你们俩个小东西一年都不用买零食了!”然后我和弟弟就呵呵呵地傻笑,争先恐后地向爸妈展示我们的劳动成果。
    北方过年的习俗是包饺子,年三十晚上还要守岁,我们家一直没这规矩,老家亦是如此。但是每逢过年村里人都会集中在一起蒸包子,做发糕,点着红点铺了满地的各种馅儿的馒头包子,撒上红绿丝儿,镶着红枣、蜜枣、还有葡萄干等五颜六色的发糕,这才是要把一整年的粮食都做出来呢!
    每次我妈都会笑说,这么多东西哪里吃得完呀!我们一年都不用买米了,光吃馒头包子就够了!话虽如此,但是年年大家都会如此这般热闹一番,外婆说这才有年儿气,才有喜儿气。
    我和弟弟跑累了,回来连吃了俩个包子,我喜欢吃萝卜丝儿的,弟弟喜欢吃纯肉的。外婆每次都分的很细,我的是上面有红点的,弟弟是没有红点偏椭圆形的,这样分装给我们带回去的时候才不会弄错。
    过年从没有饿的感觉,刚吃过早饭,拜年的时候人家又拉着你喝红枣茶,盛情难却地喝完之后,才发现午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这不,我们才吃完包子呢,午饭已经陆续上桌了。用舅舅的话说,除了荤菜以外,其余全部都是农家菜,比外面买的好吃健康多了,你们俩个小孩子更要多吃,这样才能越来越聪明,年年考出好成绩!
    我心里一阵偷乐,舅舅你骗自己儿子也就算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呢!如果吃了真能考出好成绩,那我一定给徐涛这小子扛一*袋外公种的农家菜!
    饭桌上过年独有的“年度大戏”在此就拉开序幕,外公那边不知道是叔伯侄辈,还是堂表兄弟辈的叔叔阿姨,孙子孙女已经坐满了一桌。大人们斟酒发烟,吃菜劝酒,孩子们打打闹闹,满院子乱跑。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期末考试”“成绩排名”“重点高中”等等话题陆续登场,然后大家就像排队买菜似的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汇报自己家孩子的学习进度,以及期末考试成绩单。我就这么埋头吃饭,看着他们抱怨的抱怨,得意的得意,谦虚的谦虚,嫉妒的嫉妒。一圈下来,反正我没给我爸丢脸就是了,舅舅还帮忙夸了我几句,搞得全桌子的人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因为舅舅是我们市最好的高中——启明中学的数学老师,所以更加成为满桌子家长心目中的“资讯达人”。他们先是自报家门,总结汇报,接着就开始询问诸如学习方法,考试技巧,教育经验等等如何提高自家孩子成绩的方法,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最后居然还有人问,不如请个道士回来作法?我看我家孩子最近有点鬼迷心窍了,怎么说他都不听,学也学不进,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舅舅尴尬地笑而不语,我觉得他应该在考虑怎么说,才能既不得罪这位阿姨,又不得罪诸位神灵。有意思的是其余的人竟然频频点头!
    有些人说这样也好,你要是不知道哪里的道士法术好,我可以给你推荐!
    有些人问是不是逼得太紧,孩子学习压力太大,你们也要注重劳逸结合!
    还有人建议不如先把孩子过继到观音菩萨名下,这样有菩萨管着,不怕他翻出什么滑头来,而且菩萨还会保佑他身体健康,前程似锦!
    我看着那位据说明年才上高三的大哥哥,在他妈妈身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突然感觉好无奈。家长的殷切希望和我们的实际能力如果不能成正比的话,错的到底是我们,还是他们呢?还是韩寒所批判的“穿着棉袄去洗澡”的应试教育呢,还是那些学子们削尖了脑袋都要挤进去的高等学府呢?
    我不懂,我也不想明白,反正总有一天我都要成为那万千大军中的一员,何必现在庸人自扰呢?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的是,道士很赚钱,菩萨也真的很忙!全国上下那么多号人,那么多考生,就算是千手观音也管不过来吧?所以才要过继给菩萨?毕竟是干儿子(干女儿),总归要优先照顾照顾的。
    后来他们自顾自地聊得兴致盎然,舅舅也乐得从中解脱,拉着我爸爸讨论我小学升初中的问题。
    过完年就是六年级的下班学期,也是我小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舅舅问爸爸有没有考虑好让我直升实验小的对口初中——师大附属第一实验中学,还是直接上我们家附近的对口中学——郊南中学。
    实验中学我是不可能直升的,按照“学区”这一说法,我只能上郊南中学,但是好在我成绩还不错,可以试着参加实验小的招生考试,不过据说每年的录取率低至5%,我也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能不能录取谁心里都没谱。
    不过听我爸的意思,他并不准备让我参加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激烈考试,他觉得实验中学离我们家太远,而家里的全部积蓄又都花在了刚买的新房子上,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只差录取分数线几分,他手上也没有备用资金充当借读费。况且就算我撞大运考上了,他和我妈也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长期住校。所以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去郊南中学。
    郊南中学——这个中学初中部名不见经传,但是高中部却是声名狼藉,在我们市大名鼎鼎。去年还发生过一起群殴事件,连地方台的新闻都上了!家长们都觉得那是成绩差,自甘堕落,不学好的痞子,狐狸精才去的地方。没人愿意把孩子往那里送,宁愿花钱买普通的高中,也不愿意去那所所谓的“少管所”学校。但好在郊南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离得很远,俩个校区之间交集很少,少到可怜到大家都遗忘了他还有个初中部,去年也有三名学生考进启明中学。
    舅舅对爸爸的决定不置可否,在他眼里,我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哪里上都一样。他只希望我好好努力,争取考到他的学校,然后辅导我考上好的大学,这样他这个做舅舅的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我听着更加压力山大,我这还没上初中呢,高中和大学就已经被提上日程,会不会有点太早?况且还要去启明中学,去舅舅的班里?那不等于天天活在我妈,我爸的眼皮子底下吗?想想都可怕,吓得我连扒了好几口饭。外婆听了可高兴了,拉着舅舅说,等回头我们伊一考上了启明中学,你这个做舅舅的可要好好辅导她,也让我们家出个清华北大的高材生!说完还不忘给我夹了块狮子头。
    可此时的我,连嘴里的饭都噎不下去了……
    吃完饭该散的人都散了。女人们围在一起嗑瓜子聊家常;男人们聚在一起打牌的打牌,畅想宏图伟业的畅想宏图伟业;孩子们该玩的玩,该写作业的,老老实实地回家看书写作业。表弟跟着村里的几个男孩子玩摔炮儿去了,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偶尔听听大人们聊着各个村子里的八卦。
    今年的雪又不大,农村还好,没有马路工人扫雪,城市里下了一晚上难得积起来的雪,估计到早上就化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马路工人的勤勤恳恳,最后也只剩下道路两旁树梢上挂着的零星白点。我的“冬季特制水果刨冰”不知道陈鑫尝试了没有,有没有又笑我很白痴呢?他初中肯定会去实验中学吧,他的成绩那么好,连舅舅都和爸爸打听他。还有乐梓桐和沙金霞,她们俩个又会去哪个中学呢?我好不容易才适应的新生活,好像又要被打乱了……
    年初一过后,我们继续走亲访友,从年初二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好像每天都有走不完的亲戚,吃不完的酒席。也许对大人而言,过年永远是最忙碌的假期。他们乐此不彼地奔来奔去,我们跟在他们后面,拿着作业,背着书包起早贪黑。
    每年过年的战友聚会一次都不会少,没有特殊情况,众人家里轮着过。今年是第一年,主办方是殷老大的家,这是按照年龄排的,明年是我家,然后是陈叔叔家,再后来是袁叔叔家,以次类推,循环替换。
    殷叔叔的俩个女儿这次终于出现了,我本来以为在学生时代就谈恋爱的女生,一定长得非常漂亮,不说美若天仙,至少也应该清纯可爱。事实证明,我确实应该少看电视,多读书。这俩个小姐姐,怎么说呢,个子倒是很高,不过都挺胖的,不是那么杨贵妃的那种微胖,是那种五大三粗的胖,站在袁叔叔旁边都没有显得她们娇小可爱。
    饭桌上她们的话很少,也许是因为一个成绩不错,另一个成绩很差,袁叔叔夸完这个说那个,忙的不亦乐乎,话都被他这个当爹的说完了,俩个女儿只能埋头吃菜。球球闹着要跟我和陈鑫坐在一起,结果他一屁股坐在我们俩个中间,反而弄得我更加不自在了。这像什么啊?全家福吗!
    球球这次考得不错,所以这顿饭显得特别活跃。他边吃饭,边不停地和我嘚瑟,问我一共拿过多少奖状,是三好学生的多,还是优秀学生的多?本来我懒得理他,谁知道他又转过去问陈鑫,是“非洲姐姐”的成绩好,还是哥哥你的成绩好?气得我扔掉筷子,直呼他的全名“袁建国”!吓得他只得乖乖吃饭,大气都不敢哼一声。
    球球的本名很有意思,明明长得一张清秀可爱的“女生脸”,却有个大气沉稳的,用我的话来说就是,土得掉渣的名字——建国。我真的很好奇,他出生那年既没有赶上新中国的成立,又没有赶上新中国成立后社会主义建设的*,为什么袁叔叔和小汪阿姨会给他取个如此“爱国主义”的名字?后来我爸给了我标准答案,这名字是球球的爷爷起的,听说也是个老八路,于是茫然的我犹如醍醐灌顶,瞬间了然!
    他估计和我一样,都对自己的名字不甚满意,但面对户口簿上的那已成定局的“三个字”依旧无能为力,只好咽下苦水,欣然接受。所以平时和他在一起时,我都叫他球球,如果什么时候直呼他全名了,那就说明他的“非洲姐姐”本人,我,已经有点生气了。
    也许是迫于小时候的威严,球球对我还是有点怕的。我妈总是数落我,就知道欺负人家球球,等回头球球长得比你高了,看是他欺负你,还是你欺负他!
    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呀?还是活在当下比较现实。
    陈鑫见我低吼一声“袁建国”后,这小子就乖乖的一句话也不说了。他特诡异地盯着我俩笑了笑,然后用嘴型朝我说了句“母夜叉”。
    我刚想回他一句“要你管”,就听见陈叔叔和李阿姨起身敬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李阿姨怀孕了,陈鑫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同父异母的。
    我得知后第一时间看向他,他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几次相处下来,我觉得李阿姨真不错。至少在我看来,她对陈鑫虽然做不到无微不至,但至少能保证相安无事。她很少管陈鑫,都是陈叔叔在管,陈鑫也很少提她,当然了,我们在学校里也不可能提这些。
    一顿饭后,大家都累得恨不得立刻飞到家,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今天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可忙碌的奔波似乎并没有结束。开过年来同事间的聚餐;积累了一个假期的工作;还有孩子们的新学期,新学校,新老师;没完没了的各科小考,家长会,升学考试……
    大人们其实远比我们想象中的疲惫,只不过当时的我们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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