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最大的差错是,温娆没死,所以温茹从前的幸运不再,连祁曜都魅惑不了了。
她走马观花的看完了别人的一生,忽然觉得自己原先那般的傻,她将自己困在笼子里,以为遵循着规则就可以生存,便是本分,可有人跳出了规则之外,得到了新的力量,得以重生,甚至想篡改命运,这样的她皆在他人的算计之中,又有多傻。
她来不及自怜自艾,周围一切都碎成了虚无,小血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不顾温娆的惊骇,抱住温娆的腿一点一点向上攀爬,留下了血印,温娆僵硬着身子动弹不得,看着它抱住自己的手亲吻了一下,最终钻进了她的肚子里……
“不、不要!”温娆惊醒时周身全是冷汗,双眼瞪着上方,目光里全然空洞。
祁曜拉着她的手,忙把她拥入怀里,轻轻安抚她,“你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
温娆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要这个孩子,他是个怪物……”
“你在说什么?”祁曜以为自己没听清,声音渐冷。
温娆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轻轻地离开他的怀抱,自己倚靠在床头,疲乏道:“这个孩子,我不想生下来。”
“你再说一遍。”祁曜捏住她的下巴,面上一片寒霜。
温娆看到祁曜,方才梦境里的场景重现,她眯了眯眸,牵强地勾起唇角,“是我刚才说胡话了,皇上,你现在一定很需要他。”
她牵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我若是为你生儿子,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答应我?”温娆问道。
祁曜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间有些看不透她。
“是。”他只能点头。
“你对我真好。”她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怀里,而后轻笑了一声,道:“祁曜,我要做皇后,我要保护我们的孩子,我若是成了皇后,便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了,我会为你生个儿子。”
祁曜的手停留在将将要落下抚摸她乌丝的上方,面上神情不定。
“你根本就没有碰温茹是不是?”她的声音甜又腻。
“你相信我?”祁曜反问。
“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话,让我做皇后吧,不然……”她说着面色顿时发白,“不然,我害怕……怀孕的女人总是很容易一尸两命,我还不想死……”
“胡说,没有人会伤害你。”祁曜不愿意听她说这些。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嘛?”温娆扁着嘴,泫然欲泣。
“我……”祁曜看着她憔悴却强撑着的模样,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直到手背上被一滴泪烫了一下,他这才坚定地紧拥着她,“好,我答应,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温娆伏在他肩头,咧开了嘴,眸中一片幽深。
祁曜抱着她不知该喜该忧,她定然是吓坏了,他的手还是落下了,像往常一般顺着她的头发。
册封皇后历来都不算小事儿。
温家在前,已经倒台,至少温娆对其他势力而言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即使她做了皇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再多的反对,祁曜也只用一句话粗鲁的推卸了责任。
“谁有本事生儿子,朕可即日册封,诸位爱卿可以推选出一位来,若是还有人啰嗦却没能找到个能生儿子的,朕是该罚还是不该罚?”他的面上一片冷意,说出来的话看起来有些荒唐,却成功的堵住了他们的嘴。
温娆登上后位的路,被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人敢出来阻拦。
她心觉自己从前真是傻,祁曜便是最好的那把刀,她却从来都没有用过,接下来她若要用这把刀来杀人,不知祁曜知道后,该当何想?
容樱替她化妆,只发觉她这些日子愈发的奇怪,从前的她总是多愁善感,温婉可人,可现在的她愈发容光焕发,艳丽无双。
“容樱。”温娆闭着眼睛,正上着眼妆,忽然喊了容樱一声。
“奴婢在。”容樱忙应道。
“我让你去将罂粟找来,你去找了吗?”温娆问道。
容樱心一跳,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又问了起来,莫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奴婢去找过了。”她心虚的不敢抬头。
“哦,找过了?人呢?”温娆好似失忆了一般,将走之前的话重问了一遍。
“她、她与太监对食去了。”容樱勉强镇定道。
“是嘛,她不回来,想必是过得很好了。”温娆笑道,妆成了,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露出漆黑的眸,眼梢微微上扬,桃红点点。
“容樱,既如此,我也为你寻个对食好了,对方年方六旬,体型环肥,不仅喜欢玩弄女人,还喜欢把女人的骨头打断,你觉得如何?”她方才唇上抿了红色的胭脂,现在看来更像个吞咽鲜血的妖女。
容樱愕然瞪大了眼睛,这才恍然,忙跪在温茹脚边。
“求娘娘饶命,奴婢不敢说谎骗您,但成祥公公说了,奴婢若是敢胡说半句,便把奴婢脸打烂。”容樱泪水涟涟,模样可怜。
温娆微微颔首,“原是这样,他说你敢胡说就打烂你的脸,可你回来说的话还是胡话,你说我要不要打烂你的脸呢?”温娆拖着音,哼道,“成祥死了,你既然这般听她的话,便去黄泉路上陪他吧。”
容樱不住磕头,后悔自己从前对温娆的那半分轻忽,便是这半分便能要了她的命。
“娘娘,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绝对不会再谎说半句话!”
温娆冷冷地看着她,面上没有半分暖意。
忽然有人跪在容樱身旁,大着胆子开口:“娘娘,可否将容樱赐给奴才。”
温娆垂眸,发觉说话的人是长生。
她俯下身挑起长生的下巴,“你喜欢她?”
“喜欢。”长生缩了缩脖子,目光闪躲,不敢和她对视。
“好。”温娆松开了手,抚着指尖,道:“你喜欢,那我就把这个玩意儿赏给你。”
☆、第64章 〔* ̄3〕〔e ̄*〕
长生没有离开,依然跪在温茹门外。
他知道温娆生他的气了。
温娆一夕之间有了很大的变化,尽管她在笑,可他依然感受到了她的喜怒变化。
“你跪在我门前做什么?你这是拜哪路神仙,我可不记得我门上贴了门神。”
温娆倚在门边,好似失了骨头一般,长生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了。
“娘娘,您是生奴才的气了。”长生低声道。
“我有什么好气的呀。”温娆看着远处微微走神,她越发喜欢将自己思绪放空的感觉。
“皇上其实是不喜欢奴才与您太接近的,所以之前奴才便一直负责庄子上的采买,所以,当时奴才在外面……”
“长生,我没有气这个。”温娆打断了他的话,“我今日确实有些气了,我是气你明明不喜欢容樱,却为什么要为了保住她而愿意要了她。”
长生微微一愣,不等他开口,便听温娆道:“罢了,你跟了我这么久,本就该有个丫鬟替你铺席暖被,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是个朝不保夕的人,你有一日福便享一日的福吧。”
“娘娘,别这么说,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好了,别再提从前,现在的我才是我,你若是想否认现在的我,也不必呆在我身边了。”温娆冷漠道,转而进屋又将门合紧了。
长生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深深的冷宫中,是一片死寂,对温茹而言,如此熟悉。
没有人替她做主,为了掩饰温娆,甚至都在试图无视她。
温茹记得自己曾经身边有许多男人围绕,权势如慕容句,才华如江淇玉,可是,从宫变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前世的她,同样死于宫变。
这辈子,她处心积虑的设计,想让温娆做自己的替死鬼。
只要温娆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代替她吊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可惜,命运终究不是她所能掌控。
祁曜就像一个异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她的温婉再也迷惑不了任何一个男人,而温娆,渐渐又变成了从前的模样,被她的男人默默的保护着。
到了现在,温茹若是还猜不到为什么那也太蠢了。
因为祁曜和她一样,两个都是重生的人。
所以,她改变了一些事情,影响了温娆,而祁曜也同样做了一些事情,又挽回了温娆。
但他们都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于温娆这样的人,能承受多大的恩泽,就该承受多大的磨难,这也就是为什么温娆更多的时候是靠自己熬过去了,而祁曜选择视而不见,却在关键时刻总是护紧了她。
温茹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她给自己留了退路。
那人说,祁曜若是知道了她给他戴绿帽子,必然不会放过她,可若是扯上温娆,他愿意打烂牙齿往肚子里吞,保全温娆。
温茹摸着干瘪的肚子,心想,他们可真狠,不论是那人还是祁曜,可她还没死,她会笑到最后。
四月半的时候,温娆迁进了紫鸾宫,正式册封在三日后,凤袍加身,一切都无比顺利,第四日,太后醒来,温娆这才去拜见太后。
“你便是温娆?”太后的脸色泛黄,一点都没有保养过的痕迹,一个自然老去的老人,双手甚至还有着厚厚的茧子,说话还带着地方口音,看着温娆的目光有几分挑剔。
温娆知道,太后是祁曜的养母,本也就是个平民,但护住了年幼的祁曜,所以祁曜给她这份尊荣。
温婼蹲在地上给太后捶腿,见温娆来了,气得眼睛都忍不住泛红。
“臣妾给太后请安。”温娆跪在她跟前,端起一杯茶递给太后。太后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只是沉眸打量着她。
温婼暗自得意,再一旁看好戏。
温娆保持着举茶的姿势,巍然不动。
“婉儿。”半晌,太后这才,唤了一声。杨玉婉上前来,又听太后缓声道:“替我把茶放在桌上。”
这便是不喝的意思了,许是顾忌着温娆肚子里的孩子,她才没有翻脸。
杨玉婉低头看向温娆,目光里带着几分熟悉的嚣张。
昔日她是婉贵姬,便是因为温娆,现在又什么都不是了。
她伸手,端起茶碗,想起了温娆举着茶壶浇在自己头顶上的情景,面色一阵青白,动作不由得一顿。
便是这一顿,她忽然脚下一拌,上身倾了倾,整碗茶都撒在温娆胸前。有宫女吓得轻呼了一声,杨玉婉也吓得退了几步,扔掉了茶碗。
温娆却依然跪在那里没动。“容夏,再倒一杯茶给我。”她面上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嘴角依然是端庄得体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