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在旁边心急如焚,可身边没有主事的人,太医不愿意透露口风。自家主子到底如何了,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好在没多久,如意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她一身骑马的劲装还没换下,满头的大汗,脸上更是通红,可见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的。
见了她,本来像紧绷的弦的连翘也松了下来,哭着扑过去将她拉到床前,“姑娘快来看看我家主子。”
如意拨开众人,一看到床上紧闭双眼的润润也是不禁红了眼眶,“怎么突然就给摔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也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在自言自语。
旁边的太医正要去开方子,被赶来的如意一把抓住了,“我妹妹到底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太医捏着胡子,不紧不慢地道:“身上都只是皮外伤,伤得并不重,但似乎是撞到了头,还得看醒来以后的症状。”
如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都撞到头了还叫不严重?你这老匹夫!你来给我讲讲那什么叫严重?!”
那太医年过五旬,陡然被她这一骂,面色十分尴尬。想他在太医院供职多年,还没被人这么多顶撞过。不过碍于如意的身份,他倒是也和她争辩。
正好太子也赶了回来,恰好听到了这一句,当下就不轻不重地训斥如意:“如意,无礼。”
如意红着眼睛去拉他,“表哥你可算来了,润润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我真的……早知道我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她半步的。”
太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恩,表哥在了,你别慌了。”
连太子都赶来了,太医也不能再那么优哉游哉了,对着他一拱手,道:“微臣见过太子。微臣刚诊治过,这位姑娘的皮外伤只是小事,再者除了惊吓过度,确实没有其他症状。现在一直未醒,微臣猜测可能是撞伤了头。但具体如何了,还得看这位姑娘醒来才知道……”
太子点点头,“你先去开方子吧。”
太医下去后,太子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如意和连翘。
人都走后,太子问起连翘当时的情况。连翘一五一十地说了。
太子蹙眉。他长在宫闱,虽然上头有袁皇后庇护,可肮脏的勾当看多了,这种伎俩在他来看并不复杂,甚至说这手段是十分低下的。
那小马驹是他给润润选的,再温顺不过,突然发狂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而从连翘的叙述中,十有*就是那个眼生的宫女做的。此地为皇家行宫,外人是很难做手脚的。况且就算是别人有心想设计谁,也不应该把矛头指向润润这样一个身份并不贵重的小姑娘。
如意气哼哼地,这就要去皇上面前分辩。
太子心中已有计较,怕她太过冲动坏了事,就把她拉住,劝道:“此事由我去和父皇说,你在这里守着润润。她现在这样子,也是离不开人的。”
如意本意是想跟去的,看看到躺在那里的润润,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离开了她,让她没人照看,才出了现在这样的事,便也不说要跟去了。
皇帝当然已经听过下头的人禀报,知道了这么一件事。
因此太子去的时候,皇帝已经把南璇和南荣喊到了跟前。
太子刚去就看到南荣眼睛红红的。
皇帝对太子点点头,“你来的正好,小姑娘人怎么样了?”
太子道:“还没醒,太医说等看醒了再说,似乎是撞到了头。”
撞伤头的事可大可小,皇帝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对着南荣道:“你才多大?就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害人?!”
南荣被她父皇严厉的模样吓得一愣,眼眶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却还是强撑着争辩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皇帝冷哼一声,让人带上来一个宫女。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南荣身边伺候的山灵。
山灵年纪也不大,已经被审讯过了,身上挨了罚,也就说了实话。确实是之前南荣授意她去跟那些宫女说,让她们怠慢了润润,最好在人前让她出丑。
山灵被带到圣前,只敢跪着伏低身子,连她主子的脸都不敢看。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帝看着南荣冷冷地问。
南荣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她一边哽咽一边道:“我、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她……我没有想害死她……”
南璇适时地帮着她道:“父皇,皇妹年幼,想来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一时贪玩罢了。”
皇帝的脸色并未好起来,而是颁了口谕,着二公主南荣即时回宫思过,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踏出寝宫一步。大公主南璇未能照看幼妹,一道回宫反省。
南荣当场就大哭起来,倒是南璇冷静的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应声而去。
南璇和南荣走后,太子疑虑仍在,对皇帝进言道:“二皇妹年幼,想来这事还有蹊跷。”
皇帝点点头,却并没有说其他的,只道:“朕心里有数,此时暂且作罢。先等小姑娘醒了再说。”
太子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怕是这事儿不止是跟年幼的南荣有关系。他父皇这是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才先这么处理了。
太子也不是傻的,将他父皇的口谕一琢磨,就大概猜到了这件事恐怕跟南璇脱不了干系。
南荣年纪小,就算犯了错,对外还能说是她不懂事。可这是若是南璇做的,堂堂一国大公主,能利用自家年幼的妹妹去对付外人,这事儿就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去了……
润润足足昏睡了大半天,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
彼时连翘和如意还都守在床边。
如意白天又是骑马打猎,又是策马狂奔回来,已是累极了,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撑不住,趴在床头睡着了。
连翘熬了一夜没敢睡,看到润润眼皮子动了动,赶紧就到了床边。
润润一睁眼,就对上了连翘焦急的脸。
“姑娘,您可醒了。”连翘说着又要落泪。
如意闻声也醒了过来,赶紧拉住了她的手问:“怎么样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润润睡得有些懵,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事。
“说话呀,身上还有没有哪里疼?”如意急的不得了,就怕她摔坏了脑子。
润润安抚性地对她笑了笑,刚想说‘没事啊,摔的不疼,你别担心哩’。可一张嘴,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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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润润又试着张了张嘴。
可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小脸上的笑容也转而变成了惊慌。
如意在旁边急的跟什么似的,催促道:“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快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
润润失措地指着自己的嘴,又干哑地‘啊’了两声。
连翘先反应了过来,道:“姑娘,您说话啊!您别吓奴婢!”
如意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道:“没事的,润润,没事的,你别怕,一定是躺久了,喉咙干了,才说不出话了。”然后转头吩咐连翘道:“你别愣着了,快去倒水。”
连翘跌跌冲冲地去倒水,如意走出去吩咐人去告知太子,这才发现自己也是双腿发软。
……这档口她也是真的慌了手脚,只想着让信得过的太子来处理后续了。
如果润润真的因此而不能说话了,她都不敢往下设想了!
没多久,太子带着太医风风火火的来了。
如意刚才还忍着眼泪安慰润润,此时见到太子,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太子看眼前这几个都在不约而同地掉眼泪,心里就‘咯噔’一下,但并不表现出来,安抚她们道:“太医还没看过呢,你们怎么就哭上了。”
如意擦了擦眼泪,说:“对对,太医快给我妹妹看看。润润,别怕,太医在呢,没有瞧不好的。”
太医还没诊上脉呢,额头却已经开始出汗了。
这话未免说的太满了,太子又在跟前瞧着,要不是真出了什么他兜不住的岔子……
不过想归想,太医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诊脉。
然后还在润润的头上重要的各处按了按,一边仔细观察润润的症状。
诊了足有一刻钟,太医才蹙着眉停下了手。
“我妹妹怎么了?说话啊!”如意又是害怕又是着急。
太医沉吟道:“这位姑娘脉相平和,头上也没有伤口,老夫适才在她头部按过,又不像有瘀滞的情况……可能,这失语跟摔马没有关系,而是惊惧过度……”
“什么叫‘可能’?你会不会看?”如意眉毛倒竖,已然急了。
太子拉住她,“你先别急,行宫里还有两位太医,我这就去父皇跟前讨了来,让他们一起诊治。”
事不宜迟,很快其他两位太医也过来。
三位太医一齐诊断,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还是跟之前一致——
没有伤口,没有瘀滞,乃是惊惧过度造成。
如意眼眶红红的,人也气哼哼的,不知道是气太医无用,还是气有人害了润润,抑或是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太子又带着三位太医去皇帝面前回话。
皇帝听完面色发沉,这好好地一个小姑娘,被弄成现在这样,皇帝都觉得挺对不起叶家的。
叶檩现在也算是简在帝心,是皇帝安排给太子的班底之一,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不好好安抚,怕是会成为彼此心头的一根刺。
于是又问起大概什么时候能看好。
三位太医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失语症,古来就屡见不鲜。恢复的快的,过上个把月就好了,当然也有落下病根的,一辈子都不能开口的。
皇帝让他们说什么时候能给治好,他们哪儿敢下定论呢。
皇帝叹了口气,捏了捏发痛的眉心,挥手让太医先下去了。然后让人去通知了卉珍姑姑,让她分拨一些人手去润润那里照看着。
太子跟皇帝说了会儿话,就过去看润润。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如意提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侍卫佩剑,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太子赶紧把她拦下,“你这是去哪里?还提着剑?”
如意道:“方才侍卫来传话,说那匹小马招到了!我去把那小牲畜宰了!”
太子哭笑不得:“你跟一匹马置什么气?”
如意的眼睛越发红了,“这小畜生害得润润这般?难道就这么放着它去?”
“可这马到底是润润自己的,要怎么处置难道不应该听听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