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血缘这种东西,还是十分奇妙的,亲姐妹的个性都是十分相似。
周鹂依旧是个话唠,什么都能夸上一夸,有她在,自然就冷清不了。
没想到的是,她妹妹周鹃是个嘴皮子更利索的,她姐姐说一句的功夫,她能揶她十句,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跟天桥底下说相声的似的。
朱筠个性豪爽,她妹妹年轻还小,但个性却有些男孩子气,不像那种被拘着养大的姑娘。
李念玉话不多,她带来的宋以菲话就更少了,除非是主动跟她们说话,不然鲜少听到她们主动开口。
雅玔这回在家里倒不太拘谨了,举止落落大方,十分得体。
秀琼在叶府里一直是个透明人的存在,但她的样貌确实是出挑的,就连朱筠这样见惯了贵女的,都不禁夸赞道:“亏我同蓁蓁要好,竟不知道她家里还藏着这样一位美貌的姐姐。”
秀琼被夸地有些腼腆。
朱筱还缠着她问:“秀琼姐姐你这脸上是擦的粉吗?白的这样好看,我看我娘也擦粉,可是就是没你这样好看。”
秀琼红着脸小声解释:“没有擦粉,我、我天生就是这样的。”
周鹃脸上有些婴儿肥,更是羡慕地摸着自己的脸说:“我也白,可我脸上都是肉,我娘老说我像个白胖的大馒头。什么时候才能像秀琼姐姐这样好看呢?”
周鹂不遗余力地打趣自己的妹妹,“就你胖的这样,长大了就是个更大的大白馒头,怎么样都好看不起来的。”
周鹃鼓着腮帮子瞪她姐姐,还别说,确实像个大馒头。
卢青兰帮着招呼这些小姑娘,也被逗得十分开怀。
别人家请的聚会待客时多少会让人有些拘束,而润润这里,家里没有长辈管束,辈分最大的卢青兰,不把她们当孩子看,反而是当成朋友来交往,气氛自然十分轻松。
玩笑过后,众人继续喝茶吃点心。
朱筠对润润道:“我最爱出来走动的,妹妹往后有这样的小聚可别忘了喊上我。”
朱筱在旁边帮腔道:“就是就是,也别忘了喊上我。”然后俏皮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若是只能喊一个,就还是喊我吧。我姐姐快要成婚了,她过完年就没什么机会外出了。”
气的朱筠扬手要锤她,被她笑嘻嘻地躲开了,一边笑道:“姐姐这样凶,被我未来姐夫知道了,肯定要吓得来退婚了。”
朱筠未来夫婿是国子监祭酒的独子,三年前的春闱中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供职,最是清贵不过的文人。虽说国子监祭酒堪堪四品,家里也没有爵位可袭承,但门生遍天下,人脉广大。然而朱筠这门婚事,也不是为了从中获取什么,而是她几年前目睹了探花郎的风采,一见倾心,私下接触之后,两人暗生情愫,各自同家里坦诚了心事,这就促成了。算是这个时代十分少见的自由恋爱了。
自古婚事,都是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个人的意愿都是往后排的,像朱筠这样的,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京城贵女。
润润虽然对自己的未来的婚事还没有一个概念,但是看着朱筠又是娇羞又是恼怒地红了脸,忽然就觉得自己打的主意不那么美好了。若是可以的话,是不是也要要让姨母像她那样,寻一个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人呢?
众人都看着朱筠笑,朱筠红着脸嗔怪:“你们都别笑我,好事将近的可不止我一个。”
她虽未明说,可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李念玉了。
李念玉抿了抿春,低头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仿佛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似的。
朱筠和她私交不多,故意把话她身上引,一来是想替自己解围,二来也是想让她多说说话,热络一些,可李念玉不说话,她也不能撬开人家的嘴不是。
气氛忽然就有些冷了,朱筠撇撇嘴,觉得这位未来太子妃未免也太骄矜了些,连这样的小玩笑都开不得了。
两人性子不同,倒也说不上是谁的不是。
周鹂十分有眼色地另起了话头,问众人说:“过年进宫你们准备穿什么呀?我娘给我们姐妹准备了一身大红色的花袄子,真是愁死人了。”
周鹃道:“可不是么,就差个红头绳,就能上台唱戏了。”
周鹂埋怨:“还不是你本命年,娘是要给你做的,这才把我捎带上了。”
周鹃嘟囔:“也不能埋怨我啊,你本命年那会儿我又不是没穿大红袄。”
润润这才想起来,马上过年官员家眷都是要进宫朝贺的。
姑娘之间衣裳首饰永远是个话题,说到这上头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接着众人就真的商量起过年要准备的新衣裳新首饰了。
几人在一起说这话,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天。
天黑前,这场小宴才散了。
润润和卢青兰、蓁蓁等人亲自将人送到门口,这才回去休息。
蓁蓁回去前,润润拉她到一旁咬耳朵。
“刚才我看筠姐姐似乎有些不高兴。”
蓁蓁倒是很了解朱筠,道:“筠姐姐直脾气,不会同人置气,想来回头就好了。只是李家那位念玉姐姐,往后还是不要把她们二人放在一处了。”
润润同意地点点头。李念玉的性格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捉摸,往后又要处在那样的高位上,不能得罪,但可以敬而远之。反而是朱筠姐妹和周鹂姐妹,俱是快人快语的人,更合得来。
姐妹来说了好一通悄悄话,倒是又找回了往日的默契。
晚上歇息之前,润润同卢青兰一处说话,说着说着,她就把话头往朱筠的婚事上带。
“筠姐姐那样子,瞧着真让人羡慕。”
卢青兰点了点她的鼻子,“咱们润润往后也会找到如意郎君,也会那样幸福的。”
润润又道:“伯母也很着急大姐姐的婚事呢,好像最近也在帮着二姐姐相看了。”
卢青兰疑惑,“大姑娘、二姑娘都到了年纪,自然要找婆家的,怎么,咱们润润这么早就替自己着急了?”
润润笑了笑,也不辩解,只顺着她的话说:“女大当嫁,姨母说的对。我听我爹说,他有个门生很是不错,就是可惜二十好几,还形单影只……”
卢青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润润白天这一通忙活是为了点拨自己呢。
不过她虽然感动于润润对自己的关心,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想来那位是缘分为到吧,强人所难,未免不美。”
☆、68| 看的瘦十斤
第六十八章
卢青兰如此说,润润也就点到即止,没再往下说。
她这外甥女的身份,对姨母的婚事总不好明说的。
不过,她心里也有个说客人选,那便是苏氏。
苏氏现在有求于她,自然对她拜托的事情十分上心。
不过润润也怕她这伯母做事没轻重,惹了卢青兰不快,所以特地叮嘱她一定要说的含蓄,不求一击即中,但求不弄巧成拙。
苏氏自然一口答应下来,隔天就借口准备年关将近,家中大小事务忙不过来,请了卢青兰去她院子里帮忙。
卢青兰去了一刻钟,很快就回来了。
润润不知道她伯母怎么说的,反正她姨母回来后脸色铁青地难看。
润润挥退下人,亲自给她倒了茶,“姨母这是怎么了?身上哪里不爽利?”
卢青兰却没有接她的茶,反而冷冷一笑,“我竟不知道,这叶府是容我不得了。”
润润忙放了茶杯,挨着她坐下,“姨母说的哪里话?”
卢青兰哼笑一声,“那我问你,为何你三番两次想着要将我配人?先是说动了你爹挑选了人,继而是前几天你说的那番话,刚才大夫人又说那些……”
润润拜托她爹挑人的事情,她只同苏氏说了,没成想卢青兰去了一趟就把话套了出来,润润心中不禁埋怨苏氏,面上却还得讨好地笑着:“我、我也是关心姨母,怎么会是容不下您?您是在冤枉我,我是您带大的,我但凡有一点坏心,都对不起您这么多年的谆谆教导。”
卢青兰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些,别人哪怕说润润一点儿不好,她都是不能忍的,她也明白润润心里定然是为自己好的,她悠悠叹息一声,搂过她的肩,“姨母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事儿姨母心里有数,不用你小孩子瞎操心。我主义已定,就是你外祖母都没能动摇我的心思,你也别白费心机了。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饶了你……”
润润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她知道姨母坚持不嫁人是为了自己,可她忙活了这么久,却还是不能劝她改变主意,眼下姨母已经恼了,怕是往后更不好提起这事了。
怎么办呢?只能搁置了。
苏氏办坏了事,再见到润润的时候就有些惴惴不安。
当时卢青兰听了她的劝,可没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颇有兴致地问起她是否已经有中意人选。
苏氏当下以为自己说动了她,开始夸起那位黄举人,又怕卢青兰不相信黄举人的出挑,末了又说是润润特地拜托她爹花了心思跳出来的青年才俊……
也就是说到这里,卢青兰忽然变了脸色,拂袖而去。
苏氏这才明白过来,合着卢青兰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因此苏氏再见到润润的时候,便有些局促。
润润之前虽然也埋怨她这伯母办事不周到,但看她这样并非有心,也就不生气了。
苏氏捏着帕子陪着小心:“我、我真的以为姨姑娘被我说动了,才透露是你拜托二老爷选的人,我若是早知道她……”
润润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往下说:“姨母既然不愿意,咱们也不必逼迫她,且等等看吧。”
苏氏不免叹息,“那位黄举人条件可真是顶好的,可惜就是年岁大了些,不然留给你二姐姐也是不错的。”
润润简直想扶额,这伯母说话怎么四五不着。大姐姐的婚事她是想看了两年都还在挑挑拣拣,怎么到了二姐姐这里,随便遇着个稍有条件的就动起心思了。所说嫡庶有别,可行事偏成这样,免不了落人诟病,就是两位姐姐知道了,也难免不彼此生了嫌隙。
但想归想,到底是大房的事,不好多提。
腊月里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念头上。
叶府每个主子都要做几身新衣服,尤其是她们几个小姑娘,都到了要见客的年纪,尤其不能马虎。
润润身上围了垫子,自然不能让其他人近身,因此只是让回雪帮着量了尺寸递过去,让他们按照那个尺寸做了新衣裳。
大年初一,凡是有品级的外命妇都要进宫朝贺。
润润身为县主,自然是要去的。
前一夜,苏氏特地私下里找过她,想让她把雅玔一起带进宫,润润自然应下,转念想起了二姐姐秀琼,家里姑娘都进宫,要是但落下她,怎么都不好。于是就亲自去问秀琼的意愿。
秀琼虽然已经到了可以说人家的年纪,但却是深居简出的,一方便是因为她沉默寡言,让人不自觉地就会忽视她,另一方面,自然跟苏氏的偏心有关。
润润对她提出邀请,秀琼就有些受宠若惊,当即都愣了,不知道如何作答。
润润又继续道:“就是去宫里走动走动,认识一些人,说说话,主要还是咱们姐妹在一起,虽有许多规矩需要注意,但二姐姐向来稳重,也不用担心这些。”
秀琼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好事,润润能特地帮她安排,自然得承她的情,因此很快就答应下来。
家里的姑娘都要出门,苏氏自然更为慎重地给他们选衣服挑首饰,横竖不能丢了叶府的人。雅玔倒还好,自从她到了年纪,苏氏就不遗余力地打扮她,每个月都有几身簇新的衣裳和一套体面的首饰。而秀琼,平常衣裳都按着宫中的份例裁度的,每个季度五身,没有体面的可以进宫衣裳,好在新年做新衣裳,把这身衣裳做的体面点也是一样。
至于首饰,苏氏也犯了难。姑娘的头面跟妇人是不同的,临时从她妆奁里挑那是不能够的。
后来还是润润想到了,从自己那儿选了一套珍珠碧玉的头面给秀琼。
珍珠这东西保存时间短,上了念头就容易发黄,作为消耗品,价格倒也不是特别昂贵。而她送的那套,珍珠都有拇指大小,碧玉又十分通透,算是难得的佳品。且都是造型独特,别具匠心的造型,是从江南打过来的。
一套在京城不常见,却也不特别昂贵的珍巧首饰,自然是十分适合秀琼的。
入宫的那天,秀琼穿了条烟霞色攒枝千叶海棠对襟外裳,内配一条齐胸瑞锦襦裙,梳一个灵巧简洁的垂髫分肖髻,只蘸了几多珍珠做的小珠花和一支通透的珍珠碧玉簪。耳垂上各戴一个珍珠耳钉,衬得脸庞都莹润起来。只是中规中矩的打扮,却因为她眉如远山黛,眼如秋波横的出挑姿容,而将一身衣裳首饰都显得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