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情势,该实干的时候就绝不能拖延。完颜康拿定主意之后,便召集诸将,整军北上。与此同时,他派心腹,连夜潜往陕西,做后手安排。
信才送出,耶律阿旺便冲了过来,直问:“元帅,这是真的吗?真的要将我等视为叛逆监视吗?”
完颜康知道此时不能卖关子,敲敲桌子,直言道:“我又不傻!明天便启程,随我北上。我倒要看看,谁能绕过我去办成这件事!”
耶律阿旺心下大定,才想起来哽咽着道谢:“为朝廷卖命这些年,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多谢元帅体谅,末将愿为元帅赴汤蹈火。”
完颜康摆手道:“客套话就不用讲了,待人不诚,又能留住谁呢?”
耶律阿旺定下神来,才说起军政事务:“元帅走了,中都要交给谁呢?还有陕西那里,恐怕也不好办呢。您才升做元帅,手上可用的人未免太少啦。”完颜康笑道:“这个倒不用太担心。我已经上表了,圣上不来,太子不来,我要个丞相回来,不为过吧?要不来徒单丞相,我就要他儿子。要再不给,我只好亲自去面圣讲道理了。”
【你这是威胁逼宫吗?那肯定会答应了呀!是要徒单衡吗?那也行。】耶律阿旺心思飞转,好险没说一句:要不你就在中都登基了吧,反正皇宫也是现成的,衙门也是现成的,我看你比皇帝明白多啦。他很代表了许多军方将领和契丹人的观点:跟着这个皇帝是真的没奔头了,大家想要一个能干的新老板,至于老板是怎么上位的,鬼才关心!
脚步声声,耶律阿旺酝酿着不良念头的时候,其余将领也过来了。除开勇义军的将校,还有中都驻防将领、完颜康沿途汇合的一些将领。大家见面,彼此目光一触又分开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按照跟随主帅的先后、同乡关系、民族分类、中央军还是地方军……等等标准,看似单纯的军队体系,内部也是颇为复杂的。
如此复杂的人员构成并没有阻止今时今日的他们形成一股念力:还是跟着这个元帅混吧,至少他比其他人更靠谱,希望元帅能够更进一步。求元帅不要受他大伯影响变蠢。
用脚投票,在军队里比在民进体现得更为直观。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野狐岭的累累白骨就是最残酷的注脚。金国的军队组成还比较复杂,总体的忠君爱国之心比别人家要淡那么一点。遇到真一心向朝廷的人,完颜康也就不费那个心去兜揽了。求仁得仁,只有佩服的。
完颜康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诸将集合并没有拖拉的现象,包括新收束的将领,在执行命令方面还是可以的。心中点头,完颜康道:“汴京新来的旨意,还有不知道的吗?”简要重复的一下。
诸将里最容易激动的耶律阿旺已经激动过了,并且得到了完颜康的保证了,这个时候情绪比较稳定。倒是其他将领,反而有了小幅度的交头接耳。稍有见识之辈都看出来了,朝廷这个命令很不合适,却又无法可解。难道要直接跑去上京路,让大家都听话?契丹人近年来受道的怀疑越发深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肯说,也要别人肯听呀。
魏三等嫡系不无担心地看着完颜康,犹豫片刻,魏三道:“元帅,事情不太好办呀。”
完颜康道:“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到了上京路,一切听从我的号令。其余人等说什么,也不许做。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众将一齐道:“我们自是听从元帅!”
完颜康道:“那便好,到了上京路,什么也不要做,只管操练兵马。”新附的一位姓大的将军道:“那旨意?”旋即醒悟。暗道自己真是蠢,元帅先前不是说过了吗?除了他的话,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就是要抗旨呀!
【抗得好!】鲁莽没有一点心机的人也做不到现在的位置,遵命去做,必然激起反抗,镇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去做,安抚一下,至少不用与上京路的野蛮人拼命啊!
因完颜康集结大军,被放出去锻炼的斫答此时也被召回。用他常用的凉飕飕的语气问:“宫里的娘娘、府里的公主、城里的百姓,您想好了怎么交代了吗?”
完颜康一噎。
先前因金主一道旨意,使者的到来使完颜康摆脱了娘子军们。从此每日请安,只敢站在门外,再不敢给她们包围的机会了。想在要走,可不能跟抹捻尽忠似的,前面砍了他,后面自己也跑了。
完颜康顿了一下,轻快地道:“我有办法。”完颜承麟这会儿该道汴京了,自己放出的话应该也传到了,并不介意宣扬一下,告诉大家,为了让多疑的大伯回来,我去上京路,避开他。与此同时,完颜康趁机裁汰军队,将军中不附己者留下,做首位中都状。却带着听话的部分北上。
更绝的是,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坑金主,最后上了一道表章:我走了,您可一定要回来啊!大家伙都盼着您回来呢,您要不回来,派太子回来也行啊!记住了,别求和!我虽然去上京路了,但是谁要给蒙古人送钱,那是“资敌”大伯你可千万不要犯傻,你要犯傻,给蒙古人送多少东西我就抢多少。
浑话说得理直气壮,却赢得了民间不少喝彩。老成者虽然觉得此言说出来解气,却不无担忧——这话说得未免轻狂,有胁迫君上的嫌疑。外人议论成什么样子,完颜康是不管的。他正被一群女人包围着,以多保真为首,皆不肯放他走。
完颜康好声好气地说:“完颜承麟的家眷也在中都,我正要派人将他们护送去汴京。你们的车架也准备好了,一道过去吧,圣驾在的地方,总是更安全些。”
多保真一句怨气冲天的话脱口而出:“当时的中都难道不是有圣驾的地方吗?中都离你还近些呢!”又软和了语气,低声问道,“你真的必须走吗?”
完颜康低声道:“这都打了多久的官司了?再不走,大家都要难做了。我能跟伯父撒泼耍赖,能跟朝廷据理力争,却不能真的不管不顾自行其是。阿姐,我到底还是朝廷命官。去汴京吧……”
说完,似不忍心看她们失望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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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出发当日,中都百姓齐齐来送行,人流遮蔽了道路,人人不舍。不少人泪洒当场,以至于有痛哭失声者:“小王爷走了,后来者若是不慈爱百姓,我们可怎么办呢?”人人生出悲凉之感,仿佛已经被抛弃了。
完颜康团团一抱拳,扬声道:“中都地理重要,又是列祖列宗陵寝所在之地,朝廷不会不管的!我年轻,出事多有不周之处,后来者会比我更好的。”
中都百姓皆是不信,小王爷你睁眼说瞎话,明明他们都跑了,咱们可不相信他们会守护黎庶。然而完颜康与汴京之间的口水官司打了这么久,百姓早只朝廷不可信。可信的小王爷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他最终还是得听朝廷的。心中都是一片灰暗:摊上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咱们真是前世不修!少数人心里不由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小王爷能做主,就好了。
完颜康心里也不太好受,考虑到铁木真才经大战,短期内,至少一两年内不会再有对中都构成极大威胁的攻势,他走得倒是比较放心的。
上京路,还有大麻烦等着他呢。
完颜康一朝北上,头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封锁了上京路与中都、汴京的联系。令朝廷的命令无法传达道上京路,接下来,他是上京路职权爵位最高者,手握重兵之下,境内的一切事物他就都有了处分的可能。
办完这一切,金主依旧不肯返回中都。完颜康秘密派遣了使者,往汴京去见太子,直接向太子点明了计划:请效唐肃宗。哪怕秘密逃会中都,完颜康都能拥戴他登基。
然而使者一见太子,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了——太子病骨支离,汴京到中都的官道能将他的骨头颠散掉!
太子自嘲地道:“不行啦,替我谢他费心。他也长大了,能有密使悄无声息入汴京了。你们若有办法,替我将他带给忽都。”说便一指徒单衡。徒单衡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太子,轻声道:“我在这里,或许还能有些用处,忽都在朝廷里,后手很少,他极少插手中枢。”
完颜康是因为觉得朝廷稀烂,都是要扔掉的,又有太子护航,所以不在意。落在他们眼里,真是个坦诚的好人。
太子想了一下道:“也是,万不能让朝廷将陕西从他手里拿走。交给他的部将吧。”
数年前,完颜康只身去了兴庆府,搅得西夏风云变色换了皇帝,事了拂衣去,从此西北换了天地。如今想派人故技重施,却并不能奏效。不但没有好消息,反而带回来一个令人气得要打摆子的新闻——金主要和亲。
铁木真最小的闺女跟完颜康一般大,金主要把闺女嫁给他!
完颜康一口气没上来,造反的念头愈发浓厚了!
第86章 绝户计
近来造反的想法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想着当初自己放下的豪言,再听说要和亲,完颜康的表情就糟得一比。自己说的是“你要给铁木真送什么,我就抢什么”,现在要送亲,这个……抢不抢?
完颜康陷入了沉思。
斫答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份文书。已经做了校尉,回来之后还是会不自觉地主动承担一些杂事。完颜康的一些习惯他也比别人熟悉些,譬如现在,见完颜康两眼发直盯着桌案上摊开的信函,斫答就知道,他又在想事儿了。
斫答在完颜康这里读过书,也识字,先是一门心思学契丹文,后来却是因为普遍用汉字,他也读不少汉字。做出花团锦簇的文章是不行,读懂往来的简单公文还是可以的。
只瞄了一眼,斫答就知道这喜欢捡人来养的小王爷心里想的是什么。将手里的公文放下,先说:“汴京的公函,”再故作不经意地哼一句,“不想让她嫁,就抢回来嘛。反正话都放出去了。”
完颜康看了他一眼,没吱声。歧国公主和亲的事情,他心里是极度别扭的。大约是受前世的影响“和亲”这在他的心里,是一种屈辱。话放出去了,要怎么兑现,是个大问题。打嘴皮官司,并不能拦住金主的决定。太子还在汴京,都没能拦住这件事,可见在这件事情上,金主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又或者,处在金主的处置上,别无选择。
这是战败者对战胜者的臣服的表示,否则只好再打一仗。从金主的角度来讲,他已经怯了。完颜康有心说什么,金主现在还怀疑着他,更听不进去他的话了。
然而完颜康又不想放任这件事情发生。不是他以妇女之友自居,又或者出于什么更高尚的目的,而是有一个现实摆在他的面前——歧国公主的嫁妆,怎么算?
公主出降,如果是下嫁臣子,府邸卫队奴仆珍宝田庄一样不少,若是远嫁他国,陪嫁只会更多。除了珍玩奴仆,还会有工匠,会带去先进的技术,甚至还会有一些对方国家需要的战略物资!
内蒙古白云鄂博,后世以稀土矿和煤铁闻名。但是在这个时候,整个蒙古草原的物资都是匮乏的,手工业技术也是,人口也是!所以才有蒙古大军南下的时候,哪怕只是会拉据,都可以免遭屠戮的传说存在。
歧国公主的嫁妆,只怕金主说了也不能算,得两边商量着来。要点绣娘木匠也还罢了,万一嫁妆里有铁器一类……不是完颜康小人之心,他是实在信不过便宜大伯的智商。
拦,至少嫁妆里不能有违禁的物品。可是借口……
完颜康踌躇了。人家亲爹要嫁闺女,干你屁事?
而且,上京路的事情他还没有处理完!通过耶律阿旺,他知道上京路极有人望的一个契丹人首领,原本做着金国千户的耶律留哥,正准备约见呢!如果让上京路暴乱了,投了铁木真,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斫答见他不说话,也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问:“很为难?”又小声嘀咕,“其实,上京路的事儿,更要紧。再不安抚,真要乱了。”
他读了几年书,又经过锻炼,也不是当初的小孩子犟脾气了,说话也更有道理了:“打从一开始,心里就不是很服气么,攒了多少年的怨了哎。想要一下子让人都顺服,那也不太可能么。不过,人都是有眼睛的,哪个好、哪个不好,都看得分明呢。只要能让他们明白了,就行。”
说完,又觉得自己对这个小白脸好像太掏心掏肺了,果断地抿紧了嘴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完颜康道:“知道了。有件事情,你亲自跑一趟,去寻我师祖。看看他老人家好不好,探探路,我明日亲自见他老人家。”
斫答低低应了一声,将公文又推了一推,再次提醒:“汴京来的。”才离开。
完颜康拆开公文,上面写的是,汴京方面派出徒单衡过来劳军。仗都打过多多久了?这会儿来劳军?完颜康直觉得有事。不由自主地就往太子那里想,是太子有什么吩咐吗?难道太子也觉得用这种直白的方法,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作死很好?不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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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单衡来的很快,表情很危险。完颜康召集诸将,下令军士列队相迎。见过血的士卒自带一股气势,当他们整齐成阵的时候,肃杀之杀想掩都掩不住。徒单衡只带了数十随从,队伍并不庞大。
诸将面前,还是给足了完颜康面子,没有发作。待到两人独处,徒单衡就挂上了刻薄的表情。有些尖锐地说:“元帅好大威风!”
完颜康听得此言,心中一顿,脚下不停,轻快地往榻上一坐,仰起下巴道:“不然呢?”
徒单衡对他一向不客气,此时连日奔波,唇上、下巴皆冒出青茬,眼睛里也是血丝。抱着手臂,远远地睨着完颜康:“断绝上京路与中都、汴京的联系,自成一国,生杀予夺,你的心思,有些明白呀。”语气里说不尽的嘲讽清凉。
完颜康眯起了眼睛:“是大哥要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要说的?”
徒单衡突然爆发了,奔上前来,双手揪起完颜康的领子,两人的脸庞仅隔寸余:“殿下还信你!他居然还信你!事到如今,你反迹昭著,他还说希望在你!你对得起他吗?啊?!!!”
咆哮声很响,并且没有间歇的意思:“赵王不知道给圣上灌了什么米汤,圣上居然放任他出走不归!你们父子,也太会玩弄人心了!殿下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去陕西,兵马钱粮朝廷从不克扣,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以为仅凭赵王能护你如此周全吗?你不遵号令,朝廷上多少人攻讦你,是殿下为你顶着的。你占据中都,不肯北上,又是殿下护着你。现如今,你自成一国,是将殿下放到火上烤!”
完颜康静静听他咆哮完,轻轻挣脱了他,也站了起来。徒单衡比他略高半寸,两人正面相对,完颜康反问道:“大哥也觉得,用这种手段能防止契丹人投蒙?大哥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叫为渊驱鱼吗?不封锁消息,还请你教我,要如何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徒单衡答不上来。
完颜康道:“我在陕西,误国了吗?我对西夏的方略,有什么地方是错的吗?野狐岭丧师辱国的人,是我吗?我返回中都,错了吗?大忠臣,你来教我,忠臣要怎么做?是不是只有死人,才算是好人?嗯?!我拼完命,回到家发现家空了,我大伯不见了。好,那就效唐肃宗事。他又将大哥召了去,我还能怎么办?”
徒单衡冷笑道:“你在中都,催命一样催着陛下还朝。可你手握重兵,擅杀留守,换了你,会不犹豫吗?!少说漂亮话!你越大义凛然,愈发显得圣上胆小如鼠、不恤百姓,你深得民心啊如今!哪里还用殿下为你操心?你自己就办得很好嘛!”
完颜康不避不让,声音依旧平淡:“我在陕西,可见过不少奇景。有时候看到一些事情,真是有趣。有一家人家,儿子不学好,老子娘就想,给他娶个媳妇儿,让媳妇来管他。娶来了媳妇儿,又不许媳妇对儿子无礼,只许她做活计不许她多嘴。儿子便一直无赖下去,他们便怪媳妇无能,只会做活,叫人说儿子配不上媳妇,说媳妇藏奸。自己养了二十年没教成人,现在居然怪起年轻媳妇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徒单衡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忽然住了口,问道:“大哥怎么了?!”
徒单衡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哽咽:“殿下已经卧床很久了,也没办法上朝了,”说着咬牙切齿了起来,“还有人说,是他纵容的你……”
完颜康道:“谁说的?”
徒单衡道:“你还能去杀了他不成?殿下派我来,要我对你讲,便宜行事。你……”
完颜康道:“要是大哥当时没从中都离开就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明白大哥的意思。你要想再努力,回去尽力让朝廷不要和亲。”
“木已成舟,你也拦不住,我也拦不住。你拦得了一次,也拦不了第二次,上京路的事,你还没处置完吧?抽得开身吗?”徒单衡悄悄抹去了几点泪。
完颜康默,良久,方道:“铁木真多大了?他还能活几年?阿姐才多大?”
徒单衡冷声道:“难道这些大家都不知道吗?歧国公主自己也知道。她是公主。王子要为国征战,公主和亲,也是应有之义——这是殿下亲自劝她的时候,她自己说的。殿下也不想和这个亲,可是……”
完颜康道:“那你给大哥带个话,寸铁不许入蒙!不许给蒙古一粒盐、一粒米、一片茶叶!我在上京路,也会这么做的。”
徒单衡眼睛一亮:“好!”顿了一顿,迟疑地问完颜康,“那你?”
完颜康道:“我方才好些问题,你都没有回答。现在,你想好答案了吗?”
徒单衡抿了抿唇。
完颜康道:“愚臣是最简单的,名声也不错。我现在做的,怕是更多的人说我奸诈。可要我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百姓受苦,只为我做个好人,我怕这个好人我也做不安稳。就这样吧,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你们说,我听。”
徒单衡深深看了他一眼:“好自为之。”
第87章 上贼船
徒单衡走了,斫答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完颜康看了好几天。
完颜康被他看得发毛,不由问道:“才发现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