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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锦元,我不晓得,再说了,愿意不愿意的,也由不得我。”锦绣拿出剪子尺子,把宁王妃的袜子尺寸拿出来,在那用尺子慢慢比着,好寻个合适的地方下剪。
    锦元看着锦绣的动作,虽然锦绣的动作像往常一样利落,但锦元知道,锦绣此刻心中,是百感交集,什么滋味都有。锦元伸手替锦绣拉着料子:“你要把事情往好处去想,大哥是个温和宽厚的人,你以后……”
    锦元话没说完,就见一滴泪落在料子上,锦元不敢再说话,锦绣沉默地把袜子的形状给剪出来,这才对锦元抬头:“是啊,大哥是个温和宽厚的人。”锦元觉得锦绣这句话说的,没有平常那样灵动活泼,心中也不晓得为什么,就生出一丝伤感来,可要劝锦绣呢,又觉得这没什么好劝的。毕竟这府内的丫鬟,想着去服侍主人们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或许,这就是人各有志吧,锦元看着锦绣穿着针,慢慢地做着袜子,又轻叹了一声。
    锦绣仿佛没有听到锦元的叹息,既然命运从不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去做,似乎,也只有接受了,可是为什么这心里,却总想哭呢?锦绣背转身,低下头,把那滴泪给抹掉。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锦绣除了做这些,平常也是要按例去服侍宁王妃的。这天宁王妃往前面理事,宁安郡主在宁王妃屋内待了一会儿,也就回她自己屋里去。
    锦绣坐在廊下做着针线,两双袜子做的很快,只用再把袜子口做上一根系带,就好了。锦绣正要把系带钉上,就见越梅带了两三个小丫鬟走过来。越梅是宁安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锦绣她们遇到了,总是要对她露个笑脸的。
    锦绣刚要把袜子放下,对越梅打招呼,越梅已经瞧着锦绣,不停冷笑。锦绣心里不由嘀咕起来,越梅平常也不是这样的人,为何今儿就这样了?
    不过锦绣还是对越梅道:“越梅姐姐,听说你前两天病了,今儿……”
    “是病了。不过亏的好了。”越梅打断锦绣的话,坐在锦绣方才坐着的旁边,拿起锦绣给宁王妃做的那两双袜子瞧了瞧:“果真好针线,难怪郡主喜欢你的针线,嫌弃我的针线,我也该向你请教请教才是。”
    这语气一听就不好,锦绣准备伸手去接越梅手里的袜子:“不过是点粗末技艺,比不得越梅姐姐的针线。”
    越梅一双眼微一眯,接着就把袜子递给锦绣,锦绣正要去接,越梅的手就往后一缩,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锦绣,你瞧,这里,怎么会有个洞?”这袜子锦绣做了好几天,上面有些什么东西都摸的一清二楚,怎么会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洞。
    因此锦绣笑着道:“姐姐说笑了,就算有洞,那也是……”
    越梅已经把袜子交给身边的小丫鬟:“你们瞧瞧,是不是真的有洞?”小丫鬟连连点头:“就是有洞。”说着另一个小丫鬟已经拿出一把小剪刀来:“可惜锦绣姐姐竟没看到有洞。”说着那小丫鬟已经伸手一剪,就在脚趾边剪了一个洞,越梅已经从小丫鬟手里拿过袜子对锦绣道:“瞧瞧,这不是洞?锦绣啊,亏我今儿发现了,不然你把这样的东西呈给王妃,到时只怕王妃要打你板子呢!”
    说着越梅笑着起身,锦绣到现在就明白了,越梅是为的什么来的,不就为的那天宁安郡主说的,要把自己要过去,顶了越梅的位置?锦绣深吸一口气,拦在越梅面前:“越梅,你要有什么不满,就去对着三姐说去,这会儿到我面前撒什么野?”
    “啧啧,亏三姐成天赞你是个本分老实的人,今儿就露出本性来了,还说我来你面前撒野?我这分明是提醒你,别把那做的不好的袜子呈给王妃,免得被王妃打板子,真是好心没好报。”越梅懒懒的说,身后的小丫鬟已经接口:“就是,越梅姐姐好心提醒,锦绣姐姐倒不满起来了,这会儿就狂成这样,以后要上去了,那还怎么得了?”
    锦绣看着那两个小丫鬟,露出笑容:“对,你们叫她一声姐姐,叫我,也叫一声姐姐,但你们别忘了,我在王妃身边服侍,这王府里服侍的人,谁不听王妃的?”既然越梅仗着是宁安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就故意颠倒是非黑白,锦绣当然也不会白白任由她们胡说。
    这两个小丫鬟听到锦绣这话,吓的脸顿时白了,她们在宁安郡主屋里,不过做些洒扫的活,视越梅这样的大丫鬟,简直就跟天神一样,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会儿锦绣直接告诉她们,府内真正做主的是谁,她们才回神过来。
    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已经哭出声,要给锦绣跪下:“锦绣姐姐,是我错了,越梅姐姐只和我……”
    “闭嘴!”越梅见两个小丫鬟被锦绣吓住,喝住小丫鬟,就对锦绣冷笑:“你这番话,也只吓唬吓唬她们,锦绣,我和你说,你在王妃身边服侍,王妃未必会听你的,但我在三姐身边服侍,三姐是肯听我的,你以为,你斗的过我?”
    一个斗字出口,锦绣倒笑起来,越梅以为锦绣是被自己吓狠了才笑出来,刚要再吓唬几句,锦绣已经坐下,拿起那双被剪破一个小洞的袜子左右看起来,全不把越梅放在眼里。越梅大怒:“你……”
    锦绣抬头对越梅微笑:“越梅姐姐,你不是说你在三姐身边服侍,三姐肯听你的话吗?这会儿你还不赶紧回去,免得三姐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你,又想要别人顶了你的位子,岂不白费你的苦心?”
    锦绣这番话轻描淡写,却透着嘲讽,越梅被气到,走上前一步就扬起手,锦绣只抬头瞧着越梅,毫不惧怕。越梅的手掌在空中耽搁了半响,终于没有落下去,这要真打了锦绣,脸上带了痕迹,追究起来,才叫一个不好说。
    越梅转身带着小丫鬟们离去,其中一个小丫鬟还想继续开口对锦绣求情,已经被越梅拽着走了,也只有背转身,频频回头。锦绣全不在乎,只是拿着这双袜子左看右看,想着怎么能把这个洞给遮掩过去。如果再做一双,虽说有料子,可这样就费了许多工夫,更重要的是,锦绣不愿意越梅她们的阴谋得逞。
    “这个越梅,果真是个尖刺的。”这场小风波,宁王妃很快就从朱嬷嬷口中知道了。
    “王妃要不要把越梅从三姐身边挪开?”朱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宁王妃摇头:“不用,三姐也大了,出阁后总归和在这府内不一样,也要让她知道点人心险恶。”朱嬷嬷应是,宁王妃已经微笑:“我倒想要瞧瞧,这个锦绣,要怎么对我那双袜子呢?“
    ☆、第7章
    “锦绣自然会把袜子重新做好,呈给王妃的。”朱嬷嬷奉承地说,宁王妃摇了摇头就笑了:“你去和锦绣说,这袜子,我明早就要。”朱嬷嬷愣了一下,宁王妃已经浅浅笑了:“要她重新做一双,那就显不出本事了,就是要她想办法把那袜子重新做好,这才显出本事来。”
    朱嬷嬷会意一笑,吩咐丫鬟去告诉锦绣。锦绣拿着那双袜子左看右看,偏生这洞在脚趾处,若是绣上一朵花,到时线头子会硌了宁王妃的脚趾。难道说,真的只有重新做一双了?锦绣轻叹一声,把袜子放下,正要打开柜子去拿料子,门就从外面打开,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锦绣姐姐,朱嬷嬷让我来告诉你,就说王妃说的,这袜子她明儿一早就要,让你赶着做出来。”
    明儿一早就要?那重新再做是来不及了,锦绣还在发愣,那小丫鬟已经跑走。锦绣把门重新关好,看着那袜子在发愁,难道说,真的就这样绣上一朵花,到时宁王妃不满,自己少不了还是要挨板子。
    不如……锦绣的眉突然松开,拿过剪刀,左右比了比,就打算再剪开一个口子。
    “哎,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袜子怎么要剪开?”门被推开,锦元走进,望见锦绣要拿剪刀剪袜子,忍不住出言问询。锦绣没有抬头,只是小心翼翼比着,把那口子扩开了些,接着锦绣再拿过另一只好的袜子来,也剪开了。
    “锦绣,你疯了不成?”锦元的眼瞪的更大了。锦绣已经在那招呼锦元:“你也别闲着,拿尺子量一下,剪一条适合的布条出来。”
    合适的布条?锦元拿过尺子剪刀比着,手里在动作,嘴巴还是不停地问:“你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锦绣推她一下:“好好干活,今儿啊,只怕要晚睡了。”
    “值夜的时候,还整晚不能睡呢。”锦元说了一句,把布条交给锦绣,就见锦绣已经把布条拿在手上,对着袜子比了比,接着想了想,把袜子翻过来,然后用针连上。
    “你这做的什么工夫?方才好好的袜子给剪破了,这会儿又自己来补。”锦绣没有管锦元说什么,只是在那小心翼翼地比着,等着那块布条连上了,锦绣才对锦元淡淡地道:“今儿越梅带了丫鬟来,想要寻我的晦气呢。”
    “啊?越梅真是好大胆子,她是服侍郡主的,又不是郡主,怎么敢来寻你的晦气?”锦元说着卷起袖子就要往外冲,锦绣叫住她:“你也不用这样,她也没占了我便宜去,不过把这双袜子剪破了一个洞罢了。我若是因为这样的事就大呼小叫起来,岂不被人笑话说自己没能力,只会告状?再说了,中午时候,还有别人在呢,越梅真以为没人瞧见了?她只管这样作死。”
    锦绣的话让锦元叹了口气就坐在锦绣身边,看着锦绣在那一针针地连着:“可是三姐向来对越梅都很好,要是……”
    “三姐对越梅是很好,可那天你也听见了,三姐是怎么说的,越梅病了,只怕不会好了。”锦绣的语气还是那么淡,但锦绣的手已经微微地顿了顿,这是免得针不要戳在手指头上。
    锦元哦了一声就托住腮,这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啊。病了不会好,那当然不能再服侍人了,这不能服侍,自然要寻别人来身边,难道还有主人将就下人的道理?锦绣没有继续解释,进了这府内,甭管是有脸面的,还是没脸面的,在主人面前,都是一样的,主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对你多说几句,心情不好了,就寻你出气。
    你的生死荣辱,都握在主人们手中。所以,为什么要在这府里长长久久地待着呢?锦绣觉得自己眼里又要有泪滴下,锦绣忙停下手,把针放下,端起旁边的茶杯喝茶,以掩饰心中突如其来的伤心。
    锦元见锦绣专心做针线,不好出口打扰她,只是在旁边瞧着锦绣飞针走线。把那截料子补上去后,锦绣又在补的地方,用月白色,勾了一些云纹出来,这样袜子就看不出来是补过的,而且因为补的地方,并不在脚趾部分,也不会硌到宁王妃的脚。
    一只做好,锦绣又拿起另一只,锦元已经把灯点上,对锦绣道:“我去给你抬了饭来,你先歇一歇,吃口饭再补。”原来已经入夜了?锦绣放下袜子,用手捶一下腰,锦元已经指着那些饭菜:“今儿王妃心情好,特地吩咐把那碗炖火腿给你留下,连我也沾光,赏了我一份豆腐皮包子。原先可只有海棠姐姐她们,有这个福气。”
    说着锦元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豆腐皮包子,递给锦绣,锦绣平常也爱吃这个的,可今儿只觉得食不下咽。锦元一边吃着,一边往袜子那边瞧,还不忘叮嘱锦绣:“磨刀不如砍柴工,你歇一歇,吃了饭,喝口茶,这样才会做的更好。”
    话是这样说,锦绣也只匆匆吃了两口火腿,一个包子,又喝了半碗粥,就又拿起袜子来做,锦元把碗筷收拾出去,回来时候见锦绣的另外一只袜子已经做了一半,锦元不敢打扰锦绣,把床铺好悄悄睡了。不过睡前,锦元可没忘记再给锦绣剪下蜡烛。
    锦绣低着头,在灯前又做了不晓得多少时候,才算把这只袜子也做好了。锦绣不敢上脚试,只是把这两只袜子套在手上,慢慢地感受,嗯,果真感觉不到线头子了,还有外面也瞧不出来,把这段云纹绣上之后,反而更好看了。
    锦绣这才松了一口气,收拾好了针线,往后一仰,打个哈欠就沉沉睡着。锦元睁开眼,见锦绣睡的很沉,一根蜡都快点到要灭了,锦元不由摇下头,索性不去吹灭蜡烛,任由那烛光在那跳动,继续睡去。
    两人睡到天将明时,也就各自醒来。梳洗完后锦绣带了那袜子往前面去。
    锦绣来到前面时候,朱嬷嬷正好掀起帘子走出来,瞧见锦绣就笑了:“你来的正巧,王妃刚刚才醒了,还说要看看你新做的袜子呢,我还想着,要人去叫你。”
    “母亲这会儿就醒了?”不等锦绣回答,宁安郡主娇俏的声音已经响起,朱嬷嬷望见宁安郡主,急忙紧走两步下来迎接:“三姐今儿来的怎么这么早?”
    “是这样的,我也给母亲做了双鞋子,昨晚想着也不晓得母亲喜不喜欢,因此一夜没睡着,索性一大清早就来了。”宁安郡主的话让朱嬷嬷含笑:“果真是三姐孝敬王妃,三姐还请稍待。我先把锦绣和她做的袜子给送进去。”
    宁安郡主身边的越梅听到朱嬷嬷说的话,望向锦绣的眼里有了几分嘲讽,这样看来,锦绣并没有在宁王妃面前告状,原来不过是个不中用的,嘴巴里面说的那么响,其实根本就不敢做。不过想想也是,自己是三姐身边最得意的人,而她,不过偶尔得了王妃青眼罢了,怎么能和自己比?
    越梅眼中的不屑,锦元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腮帮子不由鼓起来,恨不得把越梅的阴谋给揭发了。越梅当然看到锦元眼里的不满,不过越梅丝毫不在意,就算再不满,她也不能动了自己分毫。那个锦绣,想来定是在那破洞上绣了一朵花,殊不知,在那里绣花,是会留下线头子,硌了王妃的脚。王妃穿的不舒服了,到时就是锦绣的苦日子了。这样的笨蛋,也不知道三姐怎么就看中她了?
    “不错,这袜子不错。”宁王妃赞扬着,朱嬷嬷已经笑着道:“三姐也给王妃做了双鞋子呢,王妃可要让三姐进来?”
    “今儿是吹的什么风?三丫头也动起针线了?”宁王妃话音未落,宁安郡主已经走进,听到宁王妃的话,宁安郡主就撒娇地道:“母亲这话,我可不依,平常您可是说,要我记得女儿之道,这会儿,您又说我动起针线是吹的什么风了。”
    宁王妃哈哈笑着:“我这不是夸你吗?再说这鞋子?”海棠已经接过越梅手里的鞋子,上前给宁王妃换上,宁王妃低头瞧着这鞋子,微一摇头:“这鞋子十有八|九,你只动了两三针罢!老实告诉我,谁给我做的。”
    “母亲赏不赏我?”宁安郡主坐在宁王妃旁边,撒娇的语气没变,宁王妃笑的更开怀:“就算你只做了两三针,那也是你的孝心,我怎么会不赏?海棠,把那个田黄的和合二仙拿出来,我们三姐再过几年就出阁了,我啊,愿我们三姐这一辈子,都和仪宾和和美美的。”
    宁安郡主啊了一声,用手蒙住脸,众人大笑。宁安郡主这才笑着道:“母亲猜的不错,这鞋子,是越梅做的,女儿,女儿,女儿只动了第一针和最后一针!”
    ☆、第8章 疑问
    宁王妃望向越梅,越梅依旧低头侍立在那里,唇角有隐约笑意。宁王妃心念一转,已经明白越梅的心思,于是宁王妃故意对宁安郡主道:“你身边就有这么一位针线出色的人,你倒要和母亲讨锦绣,羞是不羞?”
    宁安郡主啊了一声,又用双手蒙住脸,宁王妃已经把她的手拉下来,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众人都大笑起来。越梅见宁王妃没有继续称赞自己,心里不由掠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和海棠一起,上前替宁王妃换上鞋子。
    宁王妃把鞋子穿上,笑着道:“真的不错,三姐啊,你给你爹爹也做一双鞋去,记住,可不能只用一两针,起码也要三四针。”
    “爹爹那里,哪需要女儿给他做鞋?”宁安郡主的腮帮子不由鼓起来,宁王妃也笑了:“这不一样,听母亲的,给你爹爹也做一双鞋,让他也欢喜欢喜,不然他要说,怎么只见女儿给你做,不给我做,岂不不好?”
    宁安郡主嗯了一声,又和宁王妃说起别的话来。越梅锦绣海棠等人,还是在屋内侍立。越梅悄悄地抬眼去瞧锦绣,见锦绣和平常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越梅心中不由冷哼一声,这才是开始呢,等到以后,自己有的是机会在王妃面前抢了锦绣的风头。
    不一时张次妃和王夫人也来了,宁王妃自然也要给她们瞧瞧宁安郡主孝敬自己的鞋子,又夸奖了一番宁安郡主的孝心。张次妃也顺着宁王妃的话夸奖着宁安郡主。众人面上都带着笑,看起来和乐融融。
    锦绣在一边瞧着,却觉得很奇怪,过了好一会儿,锦绣才明白这怪异从何处来,张次妃是宁安郡主的生母,可当了宁王妃这位嫡母的面,她也不能说宁安郡主孝敬宁王妃有什么不好,还要夸宁安郡主先孝敬嫡母是有礼的。
    尽管礼法上该是如此,可一个女人,做了妾,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当做亲生的,而要先把她当做嫡母所生的来看待,着实是……锦绣晓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可这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直到宁王妃带着张次妃去前面理事之后,锦绣拿出针线在做,但那针还是不知道要戳到什么地方去。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是昨晚太累了,这会儿也没别人,你悄悄回房打个盹儿,等王妃回来时候,要寻你了,我先帮你应着,然后再叫小丫鬟去叫你。”锦元敏锐地察觉到锦绣的心思变化,还当她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这样,催促她回房歇着。
    锦绣张了张嘴,想和锦元说一说自己方才的想法,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这样的话是不能和锦元说的,一说出来,会让锦元大惊失色,甚至会说自己不该这样想,这样不本分的想法,就该从自己脑子中驱除出去。
    因此锦绣只把针线收拾起来,对锦元点一点头就打算往后头去。锦绣刚走出一步,就听到有小丫鬟的声音:“大哥来了。”自从锦绣开始躲着孟微言,锦绣就没见过孟微言,这会儿听到孟微言来了,锦绣下意识地想快走两步。
    孟微言走进院子,见一抹浅红色的身影要往后面走去,再一细瞧,瞧见是锦绣,孟微言的眉不由挑起,这样看来,锦绣是在躲着自己。她为什么躲着自己?孟微言觉得好奇,开口叫锦绣:“锦绣,听说你给娘做了两双袜子,针线如何,给我瞧瞧?”
    锦绣听到孟微言叫自己,知道这会儿没法躲过去,只得转身对孟微言道:“今早已经呈给王妃了。王妃这会儿在前面,大哥若……”
    “不必了,我要来娘屋里坐着看书,你和小吴服侍就好。”孟微言说着就往屋里走去,虽说宁王妃不在,这些近身服侍的事,都该是海棠玉兰这些大丫鬟来做的,不过这会儿孟微言亲自点名,也不会有谁敢有异议。
    孟微言在宁王妃平常起坐的地方坐好,玉兰就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孟微言的内侍小吴已经在旁边磨着墨,孟微言故意道:“锦绣呢?怎么不见她来?”玉兰抿唇一笑:“锦绣这丫头,想是害羞呢,大哥您稍等,我去叫她。”
    孟微言嗯了一声,从宁王妃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起来。玉兰已经走出屋子,见锦绣在廊下徘徊,玉兰掩口笑了笑才上前对锦绣道:“大哥叫你呢,你怎么还不去?”
    “玉兰姐姐,我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想……”玉兰已经拉着锦绣往屋里走:“要平常,我自然能做这个主,今儿不成,今儿是大哥特地点名要你去呢,快去吧。”
    “玉兰姐姐,我……”锦绣还在那支支吾吾的,玉兰一脸了然的笑:“你怕什么呢?里面又不是老虎,再说大哥之前来的时候,你也曾在旁边伺候过笔墨的,这会儿怎么就扭捏了?难道说你觉得这会儿你大了,王妃会说什么?你放心罢,有我们呢!”
    玉兰这话说的锦绣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红,玉兰已经把锦绣推进了屋,孟微言抬头看向锦绣,对锦绣微笑。
    说实在话,孟微言可以算是锦绣见过的,生的最俊俏,身份也是除了宁王之外,最高的一个男子,更难得的是,孟微言为人还十分有礼,据他身边的内侍说,伺候孟微言那么多年,就没被孟微言大声呵斥过,这样的主人,真算是非常难得了。
    可这会儿锦绣真觉得孟微言就像老虎一样,如果说有一天,真像锦元猜的那样,宁王府让锦绣去服侍孟微言,锦绣再也没法想下去。
    小吴已经笑了:“锦绣,快来,这松烟墨,你磨的最好。大哥经常说我呢,说我磨了那么多年的墨,为何总是没有你磨的好?”锦绣觉得脚步都像有千斤重,好容易挪到书桌边,对孟微言努力挤出笑容:“其实,我磨的,也没有……”
    “不一样,不一样!”小吴已经打断锦绣的话,随即笑嘻嘻地道:“锦绣,你磨的,带着手香,我们磨的,就……”
    “胡说八道!”孟微言已经拿起手中的书打了小吴的脑门一下,小吴还是满脸笑嘻嘻地,把砚台往锦绣这边推了推,伸手摸了摸孟微言的茶杯:“哎呀,茶凉了,我去给大哥再倒一杯。”说着小吴就端起茶杯打算泼掉残茶,再给孟微言倒一杯。
    锦绣这下更加发窘,还是拿起磨了半截的墨给孟微言磨起来,孟微言低头看着锦绣的指尖,能近身服侍的丫鬟,都是一把春葱样的手,锦绣也不例外,孟微言很敏锐地看出,锦绣的手些许有些颤抖。
    “你怕我,在躲着我,为什么?”正在努力把心思倾注在墨上面的锦绣突然听到孟微言的问话,差点把墨磨出了砚台,接着锦绣才努力收敛心神:“大哥说笑话了。”
    “有没有说笑话,我比你明白,锦绣,告诉我,为什么这段时间都在躲着我。”孟微言毕竟是王府世子,不用刻意表现威严,锦绣已经在这几句问话下,想给孟微言跪下了,不过锦绣还是努力让自己的面上保持平静:“大哥,我并没有,躲着大哥。”
    这一句话断断续续,孟微言还想继续问下去,小吴已经端着茶过来了,孟微言看着锦绣那更加颤抖的指尖,晓得自己要再问下去,锦绣就要哭了。这倒奇怪了,锦绣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难道说是她已经知道了宁王妃的打算?可是在这王府之中,也不是孟微言自夸,最好的就是来服侍自己,服侍自己可比服侍自己的爹爹,宁王来的自在多了。
    难道说锦绣已经有了心上人?毕竟她已经十四了,正是豆蔻年华。但她从小在这王府,也见不到什么别的男人,除非就是自己家的这几个男人。自己的爹,不大像,自己的两个弟弟?孟微言想到这个可能性,眉不由微皱,这倒有可能,毕竟两个弟弟,一个十五,一个十四,年纪和锦绣差不多,再说他们也是郡王,以后去了封地,似乎前景并不比跟着自己差多少。
    那要是锦绣喜欢上了自己的其中一个弟弟,那么宁王妃的安排对锦绣来说,反倒不好,
    孟微言轻咳一声,很想问问锦绣,到底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别人,就听到锦绣的声音响起:“大哥,墨磨好了。”
    纵然心绪不宁,锦绣还是尽一个丫鬟的职责,把这墨磨的不浓不淡,写字正好。孟微言提起笔,小吴已经上前压着纸,等孟微言往上面落下第一笔。孟微言往上面写了个大字,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锦绣:“锦绣,你进府这么些年,你的家人你还惦记吗?”
    ☆、第9章 迷茫
    提起这个,锦绣不由精神一振,但很快锦绣就想起王府规矩,声音也变的小了:“既入了王府,就是宁王府的人,我的家人,自然也只有在这里面。”真是的,谁要问这些,孟微言心绪不宁起来,要写的第二个字,刚写了一横,就觉得这一横歪歪扭扭,字不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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