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还没有谁会编排朱家人。”幼仪这话倒是实话,都城朱家那是百年望族,族中不管男女都是礼仪的典范,前后出了三位帝师,五位言官,翰林学士数人,更是专出烈女孝女。
宛若点点头,她在家里常读《列女传》,里面就有朱家女的故事。那是她仰望的榜样,听见幼仪说青岩寺原本是朱家的家庙,竟然多了几分向往。
金府的马车直接往东边去,走到闹市突然停住,隐约听见前面似乎有不和谐的喧哗。宛柔揭开车帘往外面探头,吓得宛若脸色一变。、她一把拉回妹妹,低声呵斥道:“这里比不得家中,闹市来来往往都是人。倘若被不相干的闲杂人等看见,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我只打开一条缝,哪里就这么巧被人看了去?”宛柔不服气的回着,却不敢再往外面探头,只竖起耳朵听着。
不一会儿,前面的封氏打发人来传话,说是前面官差封路让车夫绕道而行。这里是闹市区,街边都是做小买卖的摊贩,两边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有卖胭脂水粉,有卖布料,有酒楼,有赌坊,还有茶楼……应有尽有,从来没听过封这里的街。
都城的道路设计很合理,绕着城墙是一圈宽敞的马路,外地往来过路的马车或是朝廷有重要庆典需要仪仗队都从那里经过。这样就不用影响百姓正常生活,还不容易造成拥堵和事故。现在竟然有官差封路,那肯定是官家的事情,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幼仪也在心里疑惑,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上一世这个时候发生过什么大事。马车往旁边胡同里拐,两边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前面虽有家丁开路却不能快行。
宛若紧紧攥着妹妹的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她会突然揭开车帘往外面瞧。没想到幼仪却把车帘揭开一条缝,朝着闹市那边望过去。只见一大堆官兵严阵以待,里面似乎还有穿着盔甲的御林军,她不由得心下一惊。
道两旁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被官差阻隔在外围,只能找高地势远远瞧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闹市区那边,谁还会注意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况且幼仪不过是个才八岁的孩子,长得又瘦小,越发显得幼稚,有人瞥见也没当一回事。
“看见没有,连御林军都不敢管!”有人大声议论着,“这次的事情闹大发了,估计要惊动圣上了。”
“你小点声,被官差听见可不得了啊。人家再怎么打架都是丢不了性命,再治咱们一个大不敬的罪过,可够咱们喝一壶了。”旁边有人放低声音说着。
幼仪听见一皱眉,谁在打架竟然惊动了御林军,看样子还不敢上前拉架都只围着观看。马车继续缓行,郝家、皇子什么的字眼飘进她的耳朵。
“四妹妹,还是别瞧了。”宛若犹豫了半晌才开口,“打架这样的事情太吓人,不是咱们姑娘家能听的。再说还惊动了官府,看样子事情不小,咱们还是能远尽量远一点。”
幼仪这才放下帘子,旁边的宛柔早就按耐不住,赶忙问道:“四妹妹,那郝家可是四大世家之首的郝家?”
“敢跟皇子打架,除了郝家的世子,估计不会有旁人。”幼仪想了一下回着。
宛柔听了眼睛一亮,脸上露出雀跃激动地神情,“这得多牛,才敢当街跟皇子打起来。那些御林军连拉架都不敢,看来这位郝世子根基不浅啊。都城真是个光怪陆离的大世界,什么样的稀罕事都有,什么样的人都有。不知道这位郝世子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妹妹这是想挨罚吗?正正经经的姑娘家,要死不死的议论人家男人的年纪、长相,简直是……简直是有伤风化!”宛若低声骂着,打断了她的话。
“这里不是没有旁人吗?只要四妹妹和姐姐不说,谁能知道?”她不在乎的嘟囔着,瞥见宛若脸色难看,又说道,“好啦,我知道了。”然后一副闭嘴不再说话的样子。
☆、第三十四回 白皮签
马车绕着胡同走了半天,这才从东边绕道西边,又沿着西城墙底下往东边走,出东门直奔青岩寺而去。出了城,马车的速度才提上来。因为在城里耽搁了一阵子,封氏怕日落之前赶不回来,吩咐马车尽量快些。
约莫半个多时辰,马车停在青岩山脚下。往山上走并没有大路,马车根本就上不去,众人只能下车步行。
封氏早就准备好了软藤椅,让老太太坐在上面。几位姑娘都戴上了轻纱斗笠,被丫头、婆子搀扶着沿着山路上行。路边是郁郁葱葱的绿树,树下绿草凄凄,其间点缀着五颜六色不知名的小花,偶尔还可看见有野兔、小鹿惊慌失措的窜过去。
众人上到半山腰,就瞧见一大片巍峨雄壮的庙群。前面是大殿,两边有偏殿,再往后还有三层殿宇,最后面是两排厢房,应该是僧侣们休息住宿的地方。
今个儿是十五,不是什么菩萨、佛祖的诞辰,所以香客并不多。封氏见大殿里没有旁人,这才让姑娘们去了斗笠,佛祖面前戴着终归是不敬。
大殿正中央是如来佛祖,旁边列着观音、文殊等菩萨。如来佛祖的坐像高约九尺,宽六尺左右,通身金灿灿,听说是纯金打造。光是这一尊就值不少银子,更别说大殿里面雕梁画栋,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大柱子上面的龙凤都是嵌金的。
老太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跪在蒲团之上,诚心诚意的叩拜起来。众人赶忙随后跪下,封氏和利姨妈分别在老太太左右,其他人等在后面一排按年纪排开。
老太太听说青岩寺的签很准,就在佛前摇了一卦,是上上签。上面写着“富贵花开,余庆绵延”八个字。
“好卦!”利姨妈笑着说道,“都说青岩寺的签灵,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这八个字说老太太再贴切不过!”
老太太听了越发高兴,让她们也都抽一签瞧瞧。韵仪几个早就跃跃欲试,听见这话赶忙摇卦。玉仪抽中个上签,心中十分满意,那签上的寓意也挺吉利。宛柔也抽中上签,上面画着一缕浮云,写着“彩云逐月”四个字。
“看来柔儿这丫头将来要有出息,注定要做人上人啊。”封氏笑呵呵的说着。
“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大出息,只求着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一辈子罢了。”利姨妈的两个姑娘快要及笄,眼瞅着要找婆家了。可她在都城人生地不熟,只能靠着封氏出入内宅带着她们。放出些风在外面,才有媒人能上门啊。
宛柔脸一红,低下头,在长辈面前,她可不敢像私底下那般放肆。
众姐妹都抽完了签,运气最差的也是个中签,倒是幼仪还在那里捧着签筒摇啊摇。众人自然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只见她眉头轻蹙,喃喃自语道:“怎么又是个白签?事不过三,要再是白签我就不抽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一只签也应声落地。幼仪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眉头越发皱得紧了。
“看样子是佛祖不喜欢我,连个暗示都不肯给。”她失望的把签放回签筒,站起身来。跪了半晌,腿都麻了,最倒霉是连个好兆头都没得着。
签筒里总是放着一只白皮,上面光秃秃什么字都没有的签。既然是抽签,自然是想要知祸福,预吉凶,不知为何签筒里会放这样一只白皮签。也没有人问过,或许极有有人抽中它,亦或者抽中了再抽一遍便是了。
旁人都不觉有他,反倒是老太太走了心。她笃信佛学,在南边的时候家里还有个小小的佛堂,每日都要诚心诚意的诵经叩拜。这次到都城来,那些供奉的菩萨也都带来了,就放在她的内室之中。
连摇三次都是白皮,这到底是在预示着什么呢?她不由得多瞧了幼仪几眼,梳着双髻,上面系着五彩的彩绫子,此刻正撅着小嘴一股子幼儿的天真模样。她一直觉得自个这四孙女并不出众,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股劲,扔到人堆里一眼便能挑出来。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缘和气质吧,不知道四丫头长大之后会生成什么样子。崔姨娘五官很美,行动间媚态十足,只是一说话,一行事难免就漏了陷。这丫头若是好生教养,怕是会很出挑。
在大殿拜完,众人又往各个偏殿去,每个菩萨跟前都上香,一个都不落下。一圈拜下来,竟然接近晌午了,自然要留在庙中用斋饭。封氏一年到头也要来青岩寺几趟,还在这里给瀚哥儿点了一个二斤的海灯,祈祷佛祖保佑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这里的小和尚对封氏有些熟悉,引着她们去了封氏常去的厢房休息,让她们稍等片刻去厨房看斋饭了。
封氏等人一路爬上山,没有歇息片刻又四处叩拜,这一番下来都有些疲惫不堪了。她们几个人一个厢房,或在榻上,或在炕上,都找地方躺着小憩起来。等到用吧斋饭又吃了茶,这才又精神起来。
青岩寺后院有一大片枫树林,一到这个时间满树的红叶摇曳,时常有人来观赏。几个小姑娘早就想去瞧瞧,就在老太太和封氏跟前央求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也好赏个梅,看个景。现在老了,宁愿找个清静地方躺会儿也不爱动地方。”老太太看着膝下几个孙女撒娇的模样,笑呵呵的说着,“姨太太,就放她们姐妹去吧。丫头、婆子多跟些,再请庙里的小和尚照应些,不会有什么事。”
利姨妈自然要答应,封氏也不敢说什么,只把丫头、婆子细细吩咐,又把姐妹众人仔细叮嘱,看着她们把斗笠戴好才放人。
☆、第三十五回 倒霉催的
金家四姐妹并着利家两姐妹一同去了后山,前面有小沙弥带路,左右有丫头、婆子簇拥。远远瞧着一大群,看穿衣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富家小姐,偶尔有人经过也都绕开些。
眼下不是枫叶最红的时候,前来观景的人不多。满树都是红黄相间,偶尔还能看见零星绿色跳出来。利氏姐妹哪里见过这般景色,不由得连连赞叹。
“现在不是最好看,再过半个月,漫山遍野都是火红一片。”韵仪笑呵呵的说着,伸手垫脚摘下一片金黄的叶子,“把它拿回去,压在纸里一段时日,等里面的水分都没了就可以做成漂亮的树叶书签。书本上的纸墨加上枫树叶特有的淡淡清香,闻起来能提神明目。”
“难怪大妹妹说三妹妹是姐妹之中最雅致的人。”宛若听着这话笑了,也捡了一片枫树叶子放在近前闻起来,“我闻到这股子香气,首先想得是晾干放进枕头里,或者是考虑做菜的时候放一些提味。可见我就是个粗人,一天到晚只配跟针线、灶台打交道。”她虽这样说,可神色自然,丝毫没有半点引以为耻的样子。
在大禹,只认识个把字的大家闺秀司空见惯,谁都不会笑话鄙视。可宛柔听见姐姐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过去揽住韵仪的胳膊,“三妹妹回去教我做书签。”
“好啊,柔姐姐捡些自己喜欢的树叶,草叶也可以。”别看韵仪吃穿用度都比利家两姐妹好,可心底却着实羡慕她们。一个“嫡”字占尽多少先机,也是她跨越不过去的鸿沟。虽说利家没有当家人,家里的钱财也不宽裕,可她隐约听到些风声。利老爷是难得的清官,有些言官打算上书为他请封。若是皇上准了,那利家可就水涨船高。宛若姐妹二人即便没有充足的嫁妆,还是会有不少人家前来提亲,配个二流的世家还是能勉强的。
眼下韵仪见宛柔主动亲近,她自然十分乐意,心底的嫉妒、不甘,还有一丝鄙夷都隐藏起来。
她拉着宛柔到处去捡漂亮的树叶,宛若紧跟着,生怕妹妹碰见什么人惹出祸端来。绣仪一直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默默跟在玉仪身后。
幼仪骨子里是个非常成熟的人,怎么会高兴跟着几个小姑娘一起赏枫叶?可姐妹们都在这里,她不好一个人单独回去。她只好往旁边清静地方去,越走越偏僻,渐渐看不见其他人的影子了。
“姑娘,就在这里看看风景吧。”春花虽然长得五大三粗浑身是力气,却到底是女孩子。她见这里偏僻的连个鸟影子都看不见,她们主仆身边又没有旁人,心下有些忐忑。
这次来青岩寺,不能带太多的丫头,所以只有春花一个人在幼仪身边侍候。封氏倒是打发过来两个嬷嬷,却都在玉仪身边转悠。
幼仪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大青石,足有半人高,就在小坡上。她过去,看见青石下面是柔软的草地,背风又朝阳,她忍不住靠着青石坐下来。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感觉特别的舒服。
她让春花也坐过来,闭着眼睛享受起来。耳边是微风拂面的声音,小虫子在草丛中鸣叫,鸟儿在扑闪着翅膀,这些声音交融在一起竟比任何琴声都要动听。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
“今个儿谁手下留情谁是小狗!”听声音,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的男人。
幼仪听得想要笑,这话怎么这么幼稚!
对方似乎没有反应,他又说道:“刚才打的缩手缩脚,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来,让咱们痛快的较量一回!”
听到这里幼仪眉间一蹙,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身旁的春花想要动弹,被她轻轻按住,主仆二人谁都没有动弹竖着耳朵听。
“你什么意思?不敢打我?”他欠揍地说着,“你放心,我咬死不说是你打的,反正这里没有人瞧见。”
额,幼仪轻咬了一下嘴唇,好在方才她没乱动,不然被发现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咱们的较量痛快不了。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清清冷冷透着寒意。这声音竟让幼仪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连说话都带着杀伤力。
“郝老大,你不要永远门缝里看人。俗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之前输给你是因为习武时间短,况且年纪又比你小。我知道方才你没使出全部本事,我怕伤了平民也有所顾忌。我就不信,连御林军第一高手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就打不败你!”
话里面的某些信息跳入幼仪的耳中,她不由得心惊。看样子定是那两个小祖宗,怎么又跑到这里打了?不管他们谁输谁赢,幼仪都不敢现身,不由得把身子又紧缩了缩。
“屁!太傅没教过你打狗看主人吗?”额,幼仪有些吃惊,怎么连骂人的粗话都出来了?
这郝家是四大世家之首,也是唯一的外姓王爷世代承袭,祖上跟先皇一起打过江山,族中多武将。只是这些年天下太平,郝家子孙也多读书,武学渐渐衰退以读书为主。
如今郝家承袭仅三代,郝王妃是文嘉公主,皇上同父异母的姐姐。郝王爷虽然也有两个侍妾,却都没有生养,膝下两子两女俱是王妃所生。
眼下这打架之人想必就是郝家长子,郝连玦!那么另一个是谁呢?当今皇上共有五位皇子,除了五皇子尚小,其他四人都已弱冠。其中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皇后所生,其他两个分别是容妃和熙嫔所生。
☆、第三十六回 你不怕死?
幼仪原本想要找个安静地方好好待一会儿,没想到竟然撞见皇子和世子打架。幼仪觉得自己抽中白皮签是个不吉利的兆头,不然也不会碰到这样倒霉的事情。连御林军都不敢妄动的人物,谁敢招惹?幼仪不是宛柔,她可从来不做白日梦——偶遇世子和皇子,引得他们一见倾心,然后哭着,喊着要求娶一个在都城名不见经传的人家的庶女!这真是个笑话!
两个人都是大禹响当当的人物,不为旁的,只因为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一个是皇族子孙,一个是王爷嫡长子,而且他们从血脉上来说,是嫡亲的表兄弟。他们兄弟打起来,不管谁受伤,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或落下残疾,估计都不会受重罚。可王爷和皇上面子上无光,心里憋气怎么办?旁边的人就要受牵连了。幼仪可不想被扯进去,所以坐在青石后面把身子又缩了缩。
“郝老大,你再不动我可要出招了。到时候你别怪我没事先言语一声,别说我卑鄙偷袭,别输了不认账!”
“别把老大长在嘴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二!”郝连玦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的味道。
二?莫非另一位就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炎寰?幼仪心下不由得一动,脑子里涌出一些事情。
说起二皇子炎寰,整个大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他跟大皇子都是皇后所生,个性品行却截然不同。周岁的时候抓周,也不知道是谁疏忽把娘娘日常用的胭脂水粉盒子混进去,他竟然一把抓住死活不肯松手。
皇上见了十分生气,说他将来是个酒色之徒。从开始会翻身,他便表现出异常的淘气,会走以后宫人更是片刻不敢离眼睛,长大四五岁迥然成了后宫一祸害,让所有人都头疼。今个儿捅猫,明个儿逗狗,大后天戏弄低级的嫔妃,众人还都敢怒不敢言。
再大一些,他就斗鸡、赌钱,溜出宫逛妓院,跟市井小混混一般。皇上气得没少训斥,还打他板子。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认错态度好坚决不改正。皇上曾说过,他是天下顽皮第一,古今不孝无双。
幼仪隐约记得,上一世的他早早就被封了个闲散王爷,放到远离都城千里之外的封地,之后五十年也没再回来过。
不容幼仪再细想,耳边就传来打斗声,估计是二皇子被说得火大直接动了手。可没有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听见闷吭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转瞬间,幼仪的疑问就被解开了。因为发出闷吭的人正四脚拉叉趴在大青石上,跟幼仪四目相接。那是一双桃花眼,眼神复杂,里面有愤怒,有不甘,有不可置信,最多的还是——疼,真疼!
正当幼仪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皮啪嗒一下合上,晕了过去。
突然,一股无形的压迫自上而下涌过来,让她竟然有种心悸的感觉。她抬起头,看见青石上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墨色长袍,负手而立,正俯视看下来,又是四目相接!
如深潭般波澜不惊的眼神,幼仪似乎掉进里面的漩涡,感觉胸口憋闷像要窒息一般。这个男人十分危险!幼仪脑子里突然闪出这样的念头,下意识想要逃走。
可她刚刚挪动脚窝,一只大手已经到了跟前,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脖子被紧紧掐住,双脚离地被举起来。
早就被吓傻的春花这功夫怔过神来,爬起来就往青石上爬,一副跟人拼命的样子。
“不……”幼仪朝着她摆手,费力的挤出几个字,“你……别管……”
春花听见这话生生停住脚步,她机灵不足却胜在够忠心,够听话。
“怎么不让你的丫头救你?你,不怕死!?”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眼中多了一丝厌恶。
人在垂死关头本能地想要挣扎,可幼仪到底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在感觉生命一点一点消失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