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万力道大,拽着刘花儿的手掐得她龇牙咧嘴,闷哼道,“在屋子里呢,你弄疼我了,快松开。”刘花儿真是又气又疼,也不想想她藏着银子是为了谁?家里的银子全宋氏捏着,肯定是准备为裴秀置办嫁妆的,裴秀一根筋的要攀高枝,嫁妆哪能少了,除了嫁妆,家里又一贫如洗了,她不谋划,将来怎么办?
好好的一顿饭闹成这样子,裴老头没了兴致,沉声道,“老二,你松开她坐下吃饭,老二媳妇拿了银子回屋想想,你这么做,你娘怎么管着这个家?”
凡事有一就有二,若家里人都只顾着自己,这个家就散了。
桌上菜多,刘花儿舍不得走,然而裴老头发话了,她不敢留下,快速拿了银子回来,捂着肚子装难受,“娘,让我再吃点吧,饿得肚子疼。”
宋氏哼了声,将肉碗往跟前一放,“坐下吧,我看你吃了两片肉了,剩下的给你爹和大哥他们。”警告她不准夹肉,刘花儿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喝着碗里的骨头汤,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张嘴,韩梅神色得意,刘花儿拿小木当枪使的气算是出了。
肉不多,沈芸诺一片没吃,今日主要是和宋氏商量给小洛补身子的事儿,得了宋氏点头已足够,短短几日,她竟然会为着能用锅和造而高兴,沈芸诺心底一阵酸楚,不过,今天这件事倒是让她对裴家有了新看法,没分家,家里的银钱都是宋氏的,也就说,被宋氏拿走的银子是她陪嫁的银子,这点毋庸置疑。
还有半斤瘦肉,沈芸诺准备给小洛做包子,剁碎了,拿碗盛着冰在水里,和好面等着发酵,没有酵母米分,只能等着自由发酵,一切收拾好了,沈芸诺才牵着小洛去灶房烧水洗澡,小洛提醒她锁门,沈芸诺想了想,依言落了锁,被院子里乘凉的刘花儿见着了,得了一记白眼。
“三弟妹屋子里有什么,跟防贼似的。”语气酸到天边去了。
沈芸诺没理会,刘花儿讨了没趣,回屋睡觉去了。
不想,宋氏答应得好好的,隔天却变了卦,夺了她的面食和肉不说,连着在镇上买的大豆蜂蜜一并拿走了,沈芸诺气得全身发抖,她起得早,想着去后院掐一把韭菜回来做馅儿,也就一会儿的时间,回来屋子里就乱翻翻的,小洛被吓坏了,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而上房,传来宋氏的怒骂,“小蹄子,背着我偷偷买了好吃的还藏着捂着,以为两斤肉就骗过我了?没门。”
水盆里的水撒了一地,沈芸诺上前抱起小洛,轻声哄道,“不哭了,娘陪着你呢。”
“三舅舅没了,娘亲,奶说三舅舅没了。”
沈芸诺一怔,无尽的伤心蔓延全身,泪不受控制地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双唇颤抖,“小洛,别哭,别哭。”
☆、第010章 消息真假
霎时,沈芸诺身形一僵,单薄的身子紧紧抱着小洛,炎炎夏日,她如坠冰窖,浑身泛着凉意,跟着声音都虚浮起来,“你说三舅舅没了?”
是了,裴家人忌惮沈聪,也只有他没了,宋氏才敢恣意妄为,破宅子里的两碗粥,两个馍,竟不过是宋氏担心沈聪回来秋后算账罢了,她以为,宋氏看在小洛的份上才对她们母子施以援手。
沈芸诺沉默了许久,久到她怀里的小洛察觉到不对劲,仰头望她,沈芸诺裤脚被菜地的露水打湿了,手心一片湿润,还黏着少许的泥,小洛吓得浑身发抖,这样子的沈芸诺,和被分家撵到破宅子的那会没什么两样,他害怕的叫了声娘,声音打颤。
沈芸诺低头,擦掉他脸上的泪,手上的泥黏在了他脸上,和小花猫似的,沈芸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要哭,三舅舅会回来的。”对沈聪,更多的是从众人反应中猜着的,依着她来看,沈聪并非不堪,那般作为不过是让大家忌惮他,因着忌惮不敢对他的妻子妹子下手,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死在那种地方。
门外传来宋氏的吆喝,“老三媳妇,还不快去地里干活,地里的玉米杆不砍了晒干,之后哪来的柴火?”声音渐渐逼近,沈芸诺摸摸小洛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宋氏正欲进屋,猛地沈芸诺走回来,吓得她一怔,回过神,愈发没个好气,“你做什么,怒气冲冲给谁甩脸色,败家玩意,还不快下地割玉米杆子?”
刘花儿看沈芸诺被宋氏骂得灰头灰脸,别提多得意了,端着鸡食放到笼子边,斜眼看着沈芸诺,幸灾乐祸道,“三弟妹,记得割些草回来切碎了喂鸡,过些日子梨花小姑子出嫁,家里指望这些鸡蛋随礼呢。”
沈芸诺目光阴冷,紧绷的脸戾气深重,宋氏心里发憷,想着刚刚裴年说的,又挺直了腰杆,手戳着沈芸诺脑袋,“还不赶紧去,甩脸色给谁看,是人杀了你爹还是你娘?”沈芸诺没了娘家撑腰,裴征又不在,宋氏可不惧怕她。
沈芸诺眉宇已恢复了平静,一脸嘲讽地看着宋氏,半晌,挪开步子进了屋,宋氏不解,正欲破口大骂,哗的声,一盆水泼在了她身上,一时半会,宋氏没了反应。
沈芸诺脸色平静得叫人害怕,刘花儿一个激灵往堂屋跑,心想,沈芸诺怕是听着沈聪死讯魔怔了,敢和宋氏对着干。
裴勇裴万裴俊今日去镇上找几日短工做,正和裴老头在堂屋说话,裴勇对沈聪没什么印象,不过,沈芸诺进了裴家的门,他们和沈家是亲家,这点不能否认,“爹,年三哥说的您怎么看?”沈聪死了,也就说那边有了消息,裴征还活着,“沈聪毕竟是三弟妹亲哥,三弟不在,我们是不是该去杏山村探望一下?”
裴老头也琢磨着这件事,沈聪死了,他心里松了口气,好似长久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没了,就这时,刘花儿双手环胸,脚步踉跄的进了屋,神色害怕,“爹,我看三弟妹情绪不对劲,拿水泼娘呢。”
裴老头皱眉,顺着门口望向院子,看宋氏发髻凌乱,低头寻着什么,裴老头暗道不好,站起身跑了出去,和宋氏几十年夫妻,看宋氏动作就知道她在找棍子打人,宋氏将沈芸诺屋子里的鸡蛋,面,大豆搬出来他是知道的,家里没分家,银钱是沈芸诺自己的他不好过问,买了东西藏私,村子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因而没拦着。
这会儿正是家家户户出门干活的时候,闹出动静,宋氏站不住理,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尤其,算着日子,裴秀差不多回来了,别连累了裴秀的名声拖累她说亲才是正经,故而,裴老头呵斥了宋氏一句,“老大他们要去镇上干活,还不快收拾收拾。”
分家后,宋氏没被人这样侮辱过,不收拾沈芸诺她咽不下这口气,可台阶上干干净净,别说棍子,连枝条都没有,听着裴老头的话,宋氏才恍惚回过神来,迎上沈芸诺平静无澜的眸子,愤怒消散,余下的是害怕,这样子的沈芸诺,叫她毛骨悚然。
裴老头拉着宋氏,看沈芸诺站在门口,脸上残着泪痕,裴老头说不出指责她的话来,“你回杏山村看看你三嫂和侄女,地里的活儿有你大嫂二嫂呢。”
刘花儿听着这话不乐意,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没说。
“昨个儿答应得好好的今日就反悔了,原来是仗着我三哥走了我娘家没人才敢这样对我,娘不怕消息是错的?”虽说问句,沈芸诺语气笃定,一时之间,裴老头也无言以对。
“年哥儿回来说的,他在镇上做工,消息灵通,必不会乱说的。”意思是告诉沈芸诺,沈聪的死可不是空穴来风。
沈芸诺微微一想,倏然笑了,她想起来,裴老头亲娘还活着,还有大哥三弟,裴元庄和裴元户,裴老头口中的年哥儿便是裴元庄长子,在镇上一间酒楼做小二,工钱多平日还有赏钱,裴家大房日子过得不错,是村子里唯一没有读过书却认识字的人,裴元庄很是引以为傲。
宋氏见她笑了,脸上明明带着笑,眸子里却一片冰凉,宋氏躲在裴老头扯了扯裴老头袖子,缩着脖子道,“老三媳妇是不是……”斟酌许久也没寻着合适的词形容沈芸诺,试探地伸出个脑袋,支支吾吾道,“你要走赶紧的,走了就别回来了。”
沈芸诺这种笑里藏刀,阴险毒辣的媳妇他们家可消受不起。
裴勇拧着眉,想着宋氏话里的意思,休了沈芸诺,裴征回来还得再说门亲,不管对方家境如何,聘礼是少不了的,加上请客,又得花一二两银子,韩梅还想明年送小山去学堂,裴秀说亲在即,每一桩下来都要银子,能省则省,自然不能让裴征花钱再娶一个,转移宋氏心思道“娘,我和二弟三弟不然先去镇上问问短工的事儿。”
宋氏侧目,啊的声回过神来,怒视着看好戏的刘花儿,“老二媳妇,还不快去灶房给你大哥他们做吃的,耽搁了时辰看我怎么收拾你。”宋氏也不继续和沈芸诺斗嘴了,光有刘花儿做饭她不放心,沈芸诺揉的面发酵了,还有半斤瘦肉,“老大媳妇,出来帮着你二弟妹做包子。”
韩梅推开门走了出来,不闻不问去了灶房,宋氏甚是满意,倪了刘花儿一眼后回屋换衣衫去了。
沈芸诺回屋牵着小洛去了裴元庄家,裴年说的她不太信,裴家大房好找,一排新茅草的房屋就是了,站在院门口,沈芸诺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了声,农家院门离正屋稍微远,敲门是没用的,一般都是用喊的。
开门的是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身麻衣干净平整,发髻盘在头顶,一丝不苟,五官深刻隽永,沈芸诺猜他便是裴年了。
“是堂弟妹?可是来问你三哥一事?”裴年在镇上做工好些年了,多少懂得看人脸色。
沈芸诺微微颔首,拉着小洛让他叫堂伯,小洛乖巧,沙哑地叫了声堂伯。
“听我娘说堂兄知晓我三哥的消息,我三哥…”死在沈芸诺嘴边萦绕良久也说不出口,顿了顿,道“不知道堂兄如何得知的?”
裴年没和沈芸诺打过交道,听家里人说起裴征娶的媳妇一直形容是老祖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性子,此时见着,裴年觉着有些出入,思索道,“每次服徭役,谁死了官府会张贴出来,我刚好路过,见着是你三哥的名字沈聪。”
沈芸诺身形一颤,虽然宋氏言之凿凿,她没亲眼见着,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喉咙蔓延出一股腥甜,沈芸诺强势咽下,缓了半晌,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堂兄可见着死者所在的村子了?”
清水镇周边村子不少,同名同姓的也说不准,如此一想,她不敢看裴年的表情,她知道她害怕什么。
裴年一怔,表情有些怪异,低头的沈芸诺没发现,“是我疏忽了,路过告示墙,围着的人多,我也就瞥了一眼,没看是哪个村子的了。”
沈芸诺敏锐地抓到了其中关键,“周围村子有和我三哥同名同姓的忍对吧?”裴年在镇上多年,认识的人多,若非知晓有何沈聪重名的,不会说这番话。
裴年以为她会喜极而泣,不想问起这个,点头道,“我认识的就有三个……”话没说完,就看沈芸诺退后一步,深深朝她鞠了一躬,裴年过意不去,“堂弟妹,事儿怪我,不若我去镇上帮你看看。”
沈芸诺不认识字,他传错了消息,理应帮她一把。
“谢谢堂兄,我自己去就成。”说着,脸上扬起和缓的笑,牵着小洛慢慢走了。
裴年媳妇见他在门口站着不动,走过来,望着小道上背影,叹了口气,农家媳妇不能娇养,沈聪没了,依着宋氏性子,还不知道如何沈芸诺呢。
☆、第011章 上山寻宝
“堂弟妹日子也不好过。”罗春苗一声叹息,“她不会做农活,身边没个人护着,她娘家哥哥不在了,依着二婶闹腾的性子,她吃苦的还在后边呢。”她不是悲悯之人,说话间已经收回了视线,“进屋吧,爹和娘等着呢。”
想着沈聪的事儿是他开的口,裴年过意不去,“过会儿有空的话去二婶那边说说,堂弟妹三哥怕还活着。”他听说过沈聪,之前没放在心上,如今想得多了,愈发肯定杏山村的沈聪还活着,随即又想到离去的二弟,脚步轻快起来,“听酒楼的人说,过几日二弟他们就归家了,那会起屋子正好。”
想着自家也要换青砖大瓦房了,两人相识一笑,难掩喜色。
这一会儿的时间天已大亮,裤脚被露水打湿,裤子紧贴着腿,沈芸诺浑然不觉,经过一处芋头林,她摘了一片叶子,去小溪边掬了一叶子水,简单地替小七洗掉脸上的泥,神色平和,洗干净小洛脸颊,牵着他,继续往镇上方向走。
走得慢,还未到镇上裤脚已经干了,沾了不少泥,像是淋了一场雨,皱巴巴的,上次来镇上她摸熟了镇上地形,沿着街道顺着第一个岔口往左,走五十米便到了裴年说的告示墙,星眸闪动,沈芸诺紧了紧手里的力道,告示墙的两张红纸贴满了名字,她胸口沉甸甸的,走上前,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着急了,缓缓走上前,繁体字,沈芸诺依稀能辨认,认出杏山村三个字时,她胸口一紧,瞪大眼,一字一字往下,没有沈聪二字,生自己遗漏了,又目不转睛地检查了一遍,半个时辰后,她眼角一热,泪簌簌滚落,滴在小洛头上,见他仰头,胡乱地抹了抹泪,泪中带笑,“你三舅舅,他还活着。”
小洛怔怔地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半分愉悦,“娘,爹爹呢?”
沈芸诺想起裴征,在兴水村下边搜寻一遍,眼眶又是一热,“都活着。”她对裴征没多大的记忆,听村子里人说是个极疼媳妇的,之前的一对银簪子就是裴征送给她的,不过被她当了。
胸口紧着的大山没了,心情一阵明朗,沈芸诺愣愣地摸着胸口,原主也感受到了吧,之前一直受原主情绪左右,心情一直沉闷,此时才舒缓开来,垂眼,弯腰抱起小洛,“娘给你买包子。”
原主唯一牵挂的只有小洛了,她会照顾好他的。
“娘,不用了。”家里没做过包子,小洛知道要花很多银钱,拉着沈芸诺,摇头道,“我不饿。”
沈芸诺摸摸他的头,找了家做卖细面包子的铺子,三文钱一个,沈芸诺买了三个,闻着味道,小洛直咽口水,沈芸诺递给他一个,自己吃一个,剩下的留着小洛中午吃,宋氏的做法叫她看透了,对裴家人,虚以委蛇她都嫌烦了。
日头升高,沈芸诺背着小洛,闲庭信步慢慢走,遇着她认识的植物,会和小洛说,看他严肃着小脸记得认真,像是课堂上背书的学生,路上再遇着她说过,她拿出来考小洛,他竟然都记得,沈芸诺暗暗称奇。
没打算回裴家吃午饭,沈芸诺带着小洛去了之前荒废的宅子,将兜里的包子递给小洛,自己去了屋后,不一会儿,又叫她找着两捆柴,这户人家搬走的时候屋子里干干净净,柴火却是没动,上一次她来就发现了,她找了处隐秘的地儿将柴火藏起来才出来,看小洛的包子没动,沈芸诺叹了口气,两岁的孩子已经知道好东西要留着和她分享,这种滋味,让她幸福又难过。
“小洛吃吧,娘不饿,吃了娘带你上山。”手里捏着根竹竿子,上山要用到的,山里有蛇,先拿竹竿子吓走它们。
小洛低头望着手里的包子,其实,他肚子不饿,包子大,馅儿多,他肚子还撑着,抬起头,嗫喏道“小洛肚子不饿,娘吃。”
沈芸诺看他表情不似有假,收起包子,笑道“娘兜着,晚上回家再吃。”她走在前边,叫小洛抓着她的衣角跟在身后,一下午,真让她找着不少好东西,有菌子,木耳,还有几株橘子树,橘子微微泛黄,沈芸诺心中一喜,绕着橘子树走了两圈,欣喜道,“小洛,过几日,娘给你摘橘子。”
村子里也有橘子树,不过主人家守得牢,小洛上次见的时候还没结果呢,听了沈芸诺的话,他笑得直点头,两人还是走到上次的位子便不再往山里去了,沿着两侧,走了半个时辰,在潮湿坏掉的树根边遇着成堆的蘑菇,却不能立即采摘,她心有遗憾,从周围找了石头堆砌在旁边做记号,这才拉着小洛下了山。
日头西沉,晚霞笼罩的兴水村笼罩着柔和的光晕中,远远的,见宋氏和一位妇人在院门外说话,沈芸诺脸色的喜悦淡了下来,可能说完了,妇人挥挥手朝小道另一侧走,宋氏抬起头见着了她,尖着嗓音叫住了妇人,“年哥儿媳妇,你堂弟妹回来了,出去一整天没个音信,家里一堆活没人做,也是她命好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
走出几步的罗春苗顿足,望向小路尽头,只觉得夕阳的光全披在了沈芸诺身上,容颜清秀,气质如兰,好似刚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似的,哪怕,她一身粗布衣衫,发髻凌乱,也抵不过周身的气质。
难怪裴征死活要娶她,娶回家像老祖宗似的供着,罗春苗见过不少镇上家的小姐夫人,不得不承认,沈芸诺是好看的。
宋氏拉着她无非想借她的嘴说沈芸诺懒,不在家里做事往外走,她向来不是多嘴的人,故而,善意的笑了笑,将过错揽在裴年身上,“也是小安他爹没说清楚,只怕让堂弟妹平白无故提心吊胆的一整天。”裴年说了,沈聪那样子的人,全村的人死了他都活着,万万不会死在那种地方,多半是他弄错了。
“堂弟妹,你娘家哥哥没事吧?”罗春苗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芸诺看罗春苗一身蓝色棉布衣衫,下着红色长裙,又听她叫自己堂弟妹,心里猜着她是谁了,庄户人家,女子也要下地干活,平日里穿的都是麻裤,穿裙子的时候屈指可数,想着裴年的一身装扮,夫妻两确实是有福气的。
宋氏心里打鼓,罗春苗和她说裴年弄错了人她脑子一阵眩晕,如今看沈芸诺神色,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带着虚假的关心,“瞧瞧她,怕是心里没了主心骨,伤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老三媳妇,你娘家哥哥没了也不要紧,我们裴家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只要你孝顺乖巧,地里的活儿不落下,我们绝不会休妻的。”
沈芸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地听着宋氏的话才回过神来,激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小瞧了宋氏,明明不要脸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像是施舍她似的,沈聪真没了,宋氏留她怕只是为多个人帮忙干活而已,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宋氏,“谢谢娘了,您是什么样的人我哪儿不明白,我三哥想必也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将我嫁到裴家来。”顿了顿,在宋氏得意的目光中话锋一转,“我三哥带着我分家出来过日子,没见着我日子红火,他哪敢撒手离去?”
朝罗春苗颔首,抱着小洛净值进了院子,可想而知,宋氏因着她的话,夜里又睡不着觉了。
宋氏愣住了,细细琢磨沈芸诺话里的意思,沈聪到底死没死,看罗春苗若有所思,手指着院子,疑惑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罗春苗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氏一眼,“堂弟妹的意思,沈家三哥怕是还活着,幸亏我走这一遭,若事儿传到杏山村,沈家三嫂子听了可如何过?”
宋氏感觉头又开始犯晕了,耳朵边好像有蚊子嗡嗡飞个不停,“她三哥没事?”
“没事。”罗春苗留下一句,悠悠然转身走了。
果然,夜里宋氏翻来覆去睡不着,裴勇三人去镇上了,如果沈聪过来找她的麻烦,家里连个顶用的人都没有,越想越不得劲,听着裴老头的鼾声更觉得刺耳,使劲在裴老头腰间一掐,怒道“睡什么睡,咱家都大祸临头了。”
睁开眼的裴老头也来了气,“说什么呢,家里不是好好的吗?”
这几日天气好,掰回来的玉米粒子搓下来晒干再接着掰剩下的三亩地,时间错开,院子也晒得下,听了宋氏的话,他不以为意,今晚宋氏情绪不对,爱神神叨叨,他翻个身,朝着另一侧,提醒宋氏,“睡了,明早还得继续搓玉米粒子呢。”
宋氏哪睡得着,年哥媳妇说过几日沈聪和裴征就回来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提前回来,这样一想,吓得她翻身坐了起来,下床检查了一遍门,又将半掩的窗户严严实实关上才稍微敢喘口气。
“老头子,明天去镇上叫老大他们回来,家里出事了。”
☆、第012章 赚一笔钱
裴老头撑着身子,脸上隐隐有了怒气,“做什么一惊一乍的,还不赶紧睡觉?”今日大哥告诉他,过几日要起新房子了,准备换青砖大瓦,分家那会,两家条件差不多,十年光景,差距竟如此大了,裴老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想着自家,几个孙子大了,屋子不够住,也是要起两间屋子的,有了这个心思,自然不会叫裴勇三人回来。
宋氏听裴老头生气了,一脸讪讪,爬上床,快速说了沈聪的事儿,裴老头拧着眉,气得浑身发抖,“你说说你,家里能安生一会儿不好吗?揪着老三媳妇干什么,不说沈聪那人,老三回来见着她们母子会高兴?”翻了个身,跟着没了睡意,“我看老三媳妇不是好惹的,你尽管得罪她,看看老三回来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