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疏风阁,卿五洗洗就上床睡下了。小七则是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跳下床,开始准备旅行的东西。
“小七,小七。”半夜里,卿五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小七竖起耳朵,觉得自己收拾东西已经够蹑手蹑脚了。
“主人,你要夜壶吗?还是要大便?”小七问。
“闭嘴!你给我过来!”
听得卿五语气里的生气,小七果然乖乖地走过来。
“你在捣鼓什么?半夜还不睡觉?”卿五靠在床头问他。
“收拾行李呗。”小七貌似恭顺地垂手而立。
“你很有精神?”卿五问。
“反正睡不着,给你这个。”小七把两个从自己棉被被套里摸出来的棉花团送到卿五面前,“你用这个堵住耳朵,就睡得着了。”
“…… ……我有事要你做。”卿五道。
“果然还是要解手么?”小七道,“我去拎马桶,我知道王大爷的炒饭不能多吃,你还吃了那么多……”
卿五道:“你不用去拎马桶了,你替我去地牢走一趟。”
“啥?!”小七一下懵了。
“我要你潜行前去地牢,不许让人发现,你的轻功最好,临到对敌时也机灵,我想你应该不会办砸。”卿五道,“地牢把守森严,你靠近些,我教你怎么混进去。”
“这、这是任务么?”小七激动的语气有点发颤,在卿五身边这么久了,第一次接到像个影卫能做的大任务了!
“是任务,而且是极为危险的任务,你若是被发现,绝对不能说出是谁指使,你记住,若是被发现,你的退路只有一条。”卿五故意逗他,话说得很严重。
“我知道!!我咬舌自尽!!我绝对不会出卖主人!”小七热血涌上脑门,就差没蹦起来了。说完这番话,小七觉得自己的血都已经沸腾了。
他终于像个真正的影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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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宝极度不爽。
吃完晚饭,他本来准备研究他心爱的衣服式样,争取在过节之前再把卿五打扮得“如花似玉、艳惊四座”一次,却被守卫的侍卫强行带走,叫他去给一个刚抓住的犯人医治。
据说那犯人强行闯入卿家堡,最后被拿住,但是此人武功极高,使得卿家堡中的守卫死伤无数,因此被卿大少严刑伺候,逼他说出幕后主使,但那人只是一口认定要见堡主,竟是死都不开口,最后被打得半死,又被上了酷刑,穿了锁骨,打断双臂和双腿的骨头,眼看就要死去,这才找来赵大宝这个神医吊命。
赵大宝围着那一身血污的男子转了几圈,眼看这人内伤外伤严重,快活不成了,赵大宝心想就算自己真的是神医,也不一定救得回来,可是守卫竟然说,堡主有令,若是赵大宝救不活这个犯人,便不许他踏出地牢。
那人已经陷入昏迷,脸色青紫,脸颊被打得青红裂开,早已不复上午的神采,只听他嘴中喃喃发声,依稀是“教主……卿云纵……”等等名字。
赵大宝只能按照自己知道的常识,给这人上了自己持有的最好的伤药,只是他内伤沉重,据说被堡主一掌重创,恐怕不是那么好医治,若是卿五在现场,用他练就的独门功夫凝碧神功为牵引,引出堡主加在此人体内那股不断冲突破坏的灼热内劲,或许此人还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回报说他的书童送东西来了,赵大宝一惊,却见侍卫带进来一个包着头巾的少年,那少年背着布包,瓮声瓮气道:“老爷,你忘带诊治病人的银针了,我给你送来。”
于是那少年走过来,背对着侍卫取下头巾,竟然是乔装改扮的莫小七!
“你怎么过来了?”赵大宝连忙凑过去,低声道。
“是主人派我来……他知道你可能会被叫来,所以叫我来拿样东西。”莫小七道,“你帮我找找,那犯人身上是不是有一张画?”
赵大宝于是在犯人身上翻了翻,果然找到他藏在怀里的一张卷轴,那卷轴早已被血浸泡,但是应该是小七见过的那张。
“很好,这是主人交给你的信,上面写着如何施针度气,救这人的性命,他叫我告诉你,回去之后必须背下七本医书。”小七接过画收好,又给了赵大宝一封信。
“哼!还要不要人活了!”赵大宝恨恨然道。
小七又道:“五少还说,叫你在侍卫换三班之前尽快完成离开,不然有你苦头吃。”
“啥?”赵大宝不解,小七却包上头巾,将一枚银簪塞到犯人的怀里,随即转身离开。
出了门,小七突然就咬牙切齿,卿五真是胡扯!这算什么危险任务!
第24章 烟雨茫茫江南行
【开篇镜头回放——在厨房时,王大爷的炒饭…… ……
“=口= 五少你确定要这么炒吗?”王大爷问。
“你炒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卿五优雅淡定。
小七背过身蹲在一边,默念: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
于是王大爷僵硬地把切好的香蕉放到了炒饭里,又放了胡萝卜,南瓜,还放了虾米,火腿,以及蟹黄…… ……
炒好后,卿五道:“以后这个就叫玄冥炒饭吧。”
小七= = 喂,不要随便给炒饭冠上疑似邪教武功的名字好么?
王大爷:“五少,其实我觉得有个名字比玄冥炒饭要贴切些。”
五少:“啥?”
王大爷看着一锅的杂烩菜和米,道:“盖浇饭。” 】
小七回到疏风阁,将拿过来的卷轴给卿五看,卿五看了一眼,就道:“果真很像我。”
“就是嘛,还是不是我看错了,就是很像你。”小七看了又看,果然画上的人出奇地像卿五。
卿五道:“这幅画既然是那人身上的,看样子此画的时日长久,应是那人极为重要之物,小七,你再把这张画还回去吧。”
小七脸拉得很长:“你耍着我玩呢?”
卿五拍拍自己被子下的腿道:“若我的腿是好的,我就亲自去,何必麻烦你?我也就是这双腿不行造成诸多麻烦,你就勉为其难再为我跑一趟吧。”
“哼。”小七只得又再次出发,足足折腾了整个上半夜,一腔热血都磨没了,回来后也顾不上收拾东西,一头就躺倒,睡着了。
次日,赵大宝鼻青脸肿地回到了疏风阁。
卿五见了道:“叫你在侍卫换三班前回来,你偏不听。”
“混账,你早知道会有人去劫狱,为何不明说!!害我被那劫狱的人打昏,在地牢里睡了一夜!!”赵大宝气得跳脚。
卿五笑道:“我也只是推测,那闯入者来的突然,我猜测他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隐忍未发,只为声东击西,地牢换三班时正是子夜时分,换了三班,侍卫早已人心松懈,劫狱的人也摸清了周围的地形和规律,是最好下手的时机,所以我让小七提醒你。你自己疏于防范,参不透我的意思,怨谁呢?”
赵大宝气道:“你料事如神,为何不阻止劫狱发生?”
“这件事,太多疑点和蹊跷,父亲有置那人于死地的能力,却留他性命,并且让人顺利劫走犯人。虽然是和父亲有关的江湖恩怨,我身为人子,理应适当了解,必要时还要从中纾解。”卿五道,很明显,对于性格刚厉树敌无数的父亲所惹上的江湖债,卿五早就做好了善后的准备。
“哼,我不管那么多!下次遇到这种破事!最好不要扯上我!”赵大宝哼哼唧唧地去洗脸了。
卿五坐在窗边,看着院落的景色,手中兀自还握着一杯温茶,自语道:“闯入者,画像,劫狱者,哈,真是让人期待会牵出何种布局,罢了,就让我再助你们一把。”
于是手一扬,一杯温茶尽数抛入空中,随即滚滚雷声,雨水似有感应,纷洒无尽。
这场雨,使得山路泥泞,视野迷蒙,怕是堡中派出搜索的侍卫也要为之暂停一下脚步吧。
“天啊天,你又何必如此回应于我?”卿五望着茫茫雨幕,眼眸一片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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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如织,连绵不断。
山下一处农舍中,一人一袭青衣,靠窗而坐,将精巧的银簪子在手里把玩。那银簪以云绕圆月的雕饰为首,腊梅纹身,取月下梅香之意,又有月下流苏,苏坠细珠,真真是一件精美的首饰。
那人不禁眉目舒展,染上一分笑意,问道:“朱离,你可知江南苏城最风雅的地方是何处?”
他身后的一张床上,刚刚苏醒不久的重伤者咬牙道:“赵青!你倒是好闲心!!教主明明就被那卿云纵藏匿起来,这么多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你还有闲心去什么江南找风雅!”
“是你自己太鲁莽,听说些风吹草动就蹬鼻子上脸,让我还为你劳累这一遭,若不是我,你早已死在卿家堡中,你以为卿家堡真的那么好进么?”青衣人道,“你又多欠我一次啊。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床上被叫做朱离的男子赫然便是那日闯入卿家堡的白衣人,他脸色一白,知道青衣人的个性,便只好道:“你这混账!哼!天下谁不知道,苏城最有名的便是那沧海云珠亭,入得亭内,一刻万金,你满意了么?”
“沧海云珠,很好很好。”青衣人眯了眯眼睛,似是自言自语道:“腊月十五,沧海云珠,你的讯息我收到了,我会前往,会你一会,看你是否能带来我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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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七又开始兴奋了,他开始一趟趟跑来跑去收拾东西,赵大宝也被拉起来,作为随行看顾卿五的大夫,除此以外,堡主还派了自己身边的铁云十卫随侍卿五前去江南。名为保护,实则亦行监视之职。
本来是出发之前最繁忙的时候,卿五却悠闲地弹琴喝茶,他走不了路,便趁机躲懒,坐在琴厅里不闻不问。因为有那铁云十卫守着门口,卿大也不敢私自派人前来和他商议,倒是耳根清净,只是堡主催得急,必须在这天午时出发。
琴厅里幽静空旷,只有自己手中的琴声为伴,让卿五都快要忘记自己担负的任务,直到哼哧哼哧的小七跑来,叫道:“出发了!!”
第25章 钻主人被窝
从卿家堡出来第一天,莫小齐整整一天都和猴子一样静不下来,见到外面的什么都要唧唧喳喳说一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赵大宝和莫小七一拍即合,两人在第一天上路的时候就在马车车厢里几里哇啦说个不停,卿五就坐在他们对面,索性靠在后面的靠垫上闭目。
不一会儿,小七看卿五整个人都瘫倒在那边,便站起来,悄然将手指放在卿五的脉门上查看——死!这家伙原来是睡着了!呼吸绵长,倒是睡得挺香!
到了晚上的时候,马车才终于离开崎岖的山路,到达了山下的镇子,这次出行只有两辆马车跟着,所有人等都伪装成普通的远行商人,避人耳目。卿五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卿家堡,在江湖上更是默默无闻,倒也不怕引起什么注意。
天色渐黑,车队不得不在镇子里的客栈投宿。卿五上马车时是小七和赵大宝七手八脚扶上去的,下马车自然也比较费事,那客栈有门槛楼梯,小七于是一路把卿五从马车背到了客房,一路上颇为引人注目,侍卫又把轮椅从车上抬下来给送过去,更是引起其他客人们的指指点点。
客房中,卿五挪到轮椅上,好像寻回了自己的“腿”一样,总算重拾了一点自主行动的权利,初到陌生的环境,自然也要四处看看。于是滑动轮椅来到床边,这客房虽是最上等的,可是那被褥让卿五看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脏,心想不知道多少人盖过的,于是犯了洁癖,叫小七把自带的被褥搬来,将客房里原有的全部丢在一边,就连桌上的茶杯和吃饭的碗筷都是自备,小七被指使得一趟趟跑,好不容易出门的好心情全被卿五的洁癖搅和了。
到了夜晚,因为客房不够,小七便和卿五共处一室,那大房里只有一张床,小七本来要打地铺,反正地上也有卿五扔下的被褥。卿五却道:“地上凉,床也够大,和我一起睡一张床吧!”
“那我抱一床被子来。”小七把地上的被子搂了搂,要往床上拿。
卿五厌恶地道:“扔掉,不要碰那些,再去马车上拿一床来。”
“主子,你以为咱们出来是给你运棉被的呢?除了带了您的被褥出来,我这样的下人哪配走哪带着被子啊!”小七撇嘴道。言下之意,已经没有多余的自带被褥了。
卿五看看地上那“不洁”的被子,再看看小七那张别扭脸,自己说过的话又不能往回收了,于是只好道:“你洗洗干净,今晚我们睡一个被子。”
小七吃惊地嘴巴变成o:“你你要和影卫睡一个被窝?!”
说实话,卿五的被子都是七尺宽的,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用的是最上等的棉花和锦缎,下面的被褥上还要垫着最顺滑的纯白貂绒毯,小七每次看到卿五铺好的床铺,都肖想那宽大温暖的被窝是何等舒服。
“去洗澡。”卿五倒是对这个很执着,他不想要个脏兮兮的莫小七和自己一起睡。
于是小七屁颠屁颠地得意地去洗澡了。
卿五因为有些江南分堂的文书要看,故而睡得晚一些,加上他在马车上呼呼了一天,到了晚上精神竟然越发好了起来,小七则先带着欢呼的表情钻进被窝里,卿五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