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曼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心有困惑:“捧一个没演技的演员,砸下去的钱不都打水漂了吗?”
叶思语伸出食指,慢悠悠地在岑曼眼前晃了两下:“这你就不懂了,资本家永远不会做亏本生意,很明显,倾城娱乐的目的不是捧红张嘉绮,而是借捧张嘉绮讨好别人。你看,砸点钱就卖个人情,真的不能再划算。”
“贵圈真乱。”岑曼颇为感概地评价。
叶思语已经习惯了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因而没什么感觉:“别说这种不相干的事情了!公司好不容易给我假期,我们下个月去加利西亚冲浪吧?”
正要答应,岑曼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拒绝:“下次约吧,我姐下个月结婚,你要是有空也过来凑个热闹吧。”
叶思语平日在剧组压力沉重,休假时很喜欢做一些具有挑战性的运动减压,而岑曼同样有这样的喜好。她们去不成加利西亚冲浪,于是就一起到俱乐部攀岩。
自从跟了分子料理餐厅那个项目以后,岑曼有几个月都没有认真地做过运动,更别说大费周章地花半个小时驾车来这边攀岩。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余修远。
他们是在俱乐部的停车场碰见的。岑曼跟叶思语刚下了车,一连几辆拉轰的名车疾速驶来,她们停在边上让路,岑曼却透过挡风玻璃认出余修远的脸。
在车里的余修远同样看见岑曼,也不顾后面跟着的好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刹车并降下了车窗。
幸好后方车辆性能极佳,虽然他们能及时刹车,但还是有人探头出来说:“靠,你搞什么!”
余修远并不理会,他只看着岑曼,问她:“来做什么?”
岑曼还没答话,在她身侧的叶思语抢先回答:“余哥哥,我们来攀岩。”
闻言,余修远才留意到跟岑曼结伴而行的人。他认得叶思语,因而友好地对她笑了笑,随后发出邀请:“这么巧,那就一起?”
岑曼跟余修远之间的矛盾,叶思语同样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他们分手的时候,她还失落了一阵子。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看得出余修远依然很爱很爱岑曼,他旧时虽然有点混蛋,但是对岑曼从来都好得没话说。
她们相识十年有余,叶思语很清楚岑曼的性子。岑曼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一点也不好惹,对待余修远更是有种得理不饶人的意味。叶思语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对于余修远的处境,她深表同情,逮到机会也会努力地帮助他们重修旧好,譬如现在。
就这样,他们两女四男便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俱乐部。余修远这些朋友,岑曼一个也不认识,对上他们满含探究的眼神,她只是轻轻地扯出丁点微笑。
有个男人主动向两位女士作自我介绍,他的眼睛总是黏着岑曼,害得岑曼不由得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被陌生异性这样盯着看,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就在岑曼几近发作的时候,那男人终于对她说:“我觉得你有点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旁的叶思语扑哧地笑出声来,她挤到那男人和岑曼中间,有点母鸡护着鸡崽子的架势:“拜托,你的搭讪方式太落伍了,就算是50后的大爷也不屑用好吗?”
他有点语塞,反倒是在最前的纪北琛突然回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你见过的是张嘉绮,不是她。”
那男人立即恍然大悟:“没错,就是张嘉绮,你俩长得挺像的。”
岑曼非常无语,而余修远表情如常,似乎没有留心他们的对话。
经理亲自将他们带到独立的攀岩馆,里面的仿真岩壁比普通练习场要高质得多,光是造型丰富的岩点就让人跃跃欲试。
尽管如此,那几个男人谁也不急着上场,反倒是岑曼和叶思语,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去换装备。
余修远很喜欢攀岩,当年就是他给岑曼做的教练,岑曼学的时候吃尽苦头,现在回忆起来仍是记忆犹新。站在岩壁前,她一边检查着安全带,一边仰头看着错落的岩点,正当她在脑海里模拟着等下的线路时,叶思语突然压低声音问她:“曼曼,你是不是生气了?”
在叶思语答应余修远的邀请后,岑曼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其实她没有生叶思语的气,也没有生其他人的气,只是有点莫名的烦躁罢了。她吐了一口气,应声:“没有。”
叶思语不太相信岑曼的话,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也为你好,想给你们制造点什么破镜重圆的机会……”
不等叶思语说完,岑曼已经身姿矫健地跃上岩壁,蹬着岩点往上攀爬。
见状,叶思语马上奋力直追,同时还嚷道:“等着瞧,你偷跑也赢不了我!”
第一次攀这面岩壁,她们花了点时间去熟悉这种岩点的形状、摸索着如何使力,因此速度并不快。攀至中部时,她们的动作明显比初时利索得多,而岑曼一直比叶思语领先些许。
攀到高处,耳际清静,总有种让人忘掉烦恼的力量。这面岩壁有八米高,岑曼不喜欢登顶,攀得差不多就停下来等叶思语,她得意地说:“你又输了。”
跟岑曼比赛,叶思语向来输多赢少,她不泄气,还高兴地说:“谢天谢地,你终于肯笑了。”
岑曼“哼”了一声,故意板起脸来。
她俩攀到同一个高度,叶思语才笑嘻嘻地说:“我再不管你跟余修远的事了,下回你能让我一下吧?”
“连他的名字也不提,我才会让你。”岑曼说。
岑曼愿意跟她开玩笑,叶思语就放心了。她继续往上攀,与此同时还聊着天:“刚才点明你跟张嘉绮很像的男人,就是倾城娱乐的太子爷,你认识他吗?”
“他好像叫纪北琛,我跟他见过几面,不熟。”岑曼也跟着往上攀。
叶思语“哦”了一声,几次欲言又止。
岑曼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顿了几秒,叶思语又憋不住说,“余修远跟他的关系好像挺不错,你给张嘉绮当裸替的事情,我担心迟早被他翻出来。”
听了这话,岑曼觉得脑袋里有颗炮弹正轰地爆炸,不过是恍惚了下脚底踩空,而受力的手掌也握不住岩点。
在地面的男人围着一起闲聊,余修远虽然参与,但眼睛一直都留意着岑曼的动向。当她从高处滑落,虽然她有安全带作防护,但他还是吓得脸色剧变,连手心都泛出了冷汗。
第7章 眼红红
脱落的瞬间,余修远反复强调过的要领和技巧,岑曼一项也想不起来。直至身体撞到岩壁,她才被痛感击醒,一把抓住距离安全带最近的绳索。
保护组的工作人员迅速收紧绳索,防止她从高空坠落。被挂在几米高的岑曼很淡定,余修远倒是疾步上前,声音紧绷地对她的保护人说:“放她下来。”
双脚落地时,岑曼才发现膝盖被绳索擦伤了,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看起来怪可怕的。她觉得苦恼,这伤口应该要十来二十天才愈合,而那袭伴娘礼服是短装,下摆的长度只到膝盖上一点,肯定遮掩不住的。
余修远一边让人拿医药箱过来,一边伸手替岑曼把身上的安全设备解下来。岑曼刚动了动身,他便沉声阻止:“给我坐着!”
岑曼动作一滞,余修远随即托起她的小腿,手指在脚踝等几处按压:“痛不痛?”
除了轻微的肌肉酸痛以外,岑曼没有感到异样的不适,她摇头:“应该没有扭伤。”
那三个男人和叶思语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岑曼哪里不舒服。岑曼连声说没事,而余修远默默地用蘸了双氧水的棉签摁在伤口上,疼得她重重地抽了一口凉气。
得知岑曼没事,他们都识趣地走开,免得做余修远和岑曼的电灯泡。
等大家走远,岑曼才说:“你轻点啊……”
她的语气冷硬,余修远不知怎么地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他换了一根棉签,再下手的时候依言放轻了动作:“别乱动!”
眼见余修远臭着一张脸,岑曼莫名地烦躁起来,她将棉签夺走:“我自己来。”
余修远没说什么,将伤口消毒以后,他给岑曼递来两快止血贴。
岑曼很干脆地说:“不贴。”
余修远也不勉强,他收回手,随意将止血贴放回医药箱。
伤口仍然隐隐作痛,岑曼小心翼翼地曲起膝盖,手搭在余修远肩上,本想借点力站起来,不料余修远将手臂绕了过来,一声不响就把她抱起。
身体倏地失衡,岑曼不由得低声惊呼起来,这动静立即引来其他人的侧目。被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她的脸有点烫:“你又发什么神经!”
余修远充耳不闻,他抱着她往外走,同时对他们说:“今晚的聚会我不去了。”
离开场馆后,岑曼还能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的低笑声,那笑声充满戏谑,她的似乎又烫了几分。
余修远一直将她抱进车里,而她一路窝在他怀里藏着脸,根本不想看到旁人怪异的目光。
上车以后,岑曼默默地怒视着害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他的人生安全必然会受到威胁。
余修远似乎毫不在意,给她系好安全带,他才甩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端上车。
车子驶出了俱乐部,余修远问她:“回家还是上医院?”
“上什么医院?”岑曼没好气地说,“回家!”
今天岑父岑母随岑曦到酒店试菜,岑曼知道没人在家,于是早早就从包里拿出了钥匙。车子刚停在家门口,她就想速度回家,并赶在余修远下车前关上大门,将这位不速之客堵在外面。
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余修远,看着岑曼不太利索的动作,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驾驶座上说:“我先回家一下,等下过去找你。”
“不好意思,我要睡觉。”说完,岑曼就关上车门,连谢谢之类客套的话都免了。
美好的周末被破坏,岑曼有点不爽。回家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了一浴缸的热水,然后将受伤的膝盖支在浴缸外沿,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
热水舒缓着运动过后的酸慰肌肉,岑曼半闭着眼睛,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从岩壁滑落的时候。当时她之所以踏空,并不是因为担心被余修远发现那段片花的秘密,而是由于脑海里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很怪诞,她越想越是觉得荒唐,真的觉得自己太自恋了。
泡到皮肤发皱,岑曼才迈出浴缸。她忘了把家居服带进浴室,于是就围着浴巾一拐一拐地回房间。出乎意外的是,刚把房门推开,她就看见余修远正坐在椅子上,表情闲适地翻着她的杂志。
余修远闻声抬头,看见岑曼这副样子,他也愣了一下,但不消半秒又恢复常态。
岑曼知道这男人肯定又翻墙进来了,她怒目圆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赶紧滚出去!”
那粗鄙的语言让余修远皱眉,他原本打算出去,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冷冷地说:“你急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岑曼错愕地张开了嘴巴:“什么时候的事?”
余修远虽然故意跟岑曼作对,但眼睛还是移向别处,没有盯着春光乍泄的她。他翻了一页杂志,漫不经心地说:“你大冬天摔进水坑里,磕破了点皮就只知道拼命地哭,要不是我好心帮你换衣服,你早就冷死了。”
“我做过这种蠢事吗?我没印象,你别诬陷我!”岑曼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抓住自己的衣服,嘭地关上房门逃走了。
在浴室里,岑曼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骂着余修远这个可恶的男人,巴不得他能够立即消失。
然而,事实却与岑曼的愿望相反。她重新回到卧室时,余修远还没走,他的视线落在她膝盖的伤口上,岑曼不自在地缩了缩腿:“找我干嘛?”
余修远向她招手:“过来。”
岑曼站着不动。
他语气淡然地问:“要我过去逮你吗?”
岑曼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拖着步子走过去,距离余修远还有几步之遥,她便停了下来:“要干嘛?”
她一副戒备的样子,余修远静默了两秒才说:“让我看看你的背。”
“不用了。”岑曼反射性地将手绕到身后摸了摸,突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问自己去不去医院。
等得不耐烦的余修远干脆将她扯过来,一个踉跄,她便向前扑倒,最终被摁坐在他的大腿上。
那把套着粉色蕾丝椅套的单人座椅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微微地往后挪动,发出了短促而刺耳的噪音。岑曼心惊胆战的,连声音也变了调:“别弄坏我的椅子!”
余修远小心地避开她膝盖的伤口,同时制住她乱扭的身体,动作利落地从后面掀起她的衣尾。
纤腰裸背袒露于眼前,余修远眸中却无情欲之色,他的手沿着岑曼的脊梁四处按压,不一会儿就听见她吃痛的抽气声。
岑曼半伏在他胸前,此际忍不住抬起头瞪他。
余修远满腔怒意,也夹杂着不易忽略的关切和心疼:“防护措施不是万能的!脱落的时候,你得马上稳住身体,不能横卧,也不能背对岩壁;一手抓绳而两脚要弯曲,准备在撞壁的时候缓冲冲力。你倒好,居然在半空中发呆,活该被甩到岩壁上!”
回想起岑曼意外脱滑的那一幕,余修远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当时她肯定不在状态,以前他总是叮嘱她集中注意力,攀到高处更不能分心,没想到她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犯这种低级错误,幸好她被撞以后就反应过来,否则现在就不止是这点小伤了。
岑曼被他喷得抬不起头,她咬着下唇,难得不反驳他的话。
余修远的手还放在岑曼的背,上面还是光洁无瑕的,明早醒来肯定变得淤青淤青的。想一想又觉得生气,他牙痒痒地说:“最好就给你留几块巨丑的疤,看你还敢不敢这样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