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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醉梦像是知道蓝姬必然会答应自己的条件,正在山下等。因要酿酒,所以山庄也极大,四处都摆着酒坛,不胜酒力的人就算进去闻上一闻,只怕也会醉。
    段白月轻而易举便跟了进去,见蓝姬与齐醉梦一起进了宅子,还当会商议什么大事,结果没多久屋内便传来淫词浪语,听上去快活至极。
    ……
    西南王觉得有些晦气。
    那些老者被安置在了一处小院落里,四周都有人把守。采田安顿众人住下之后,草草吃了些馒头垫肚子,也没等晚饭,天不亮便进屋睡下,看着像是晚上有事要做。
    果真,到了子夜时分,就见她独自一人出了归来庄,顺着小路下了山。
    段白月扬扬嘴角,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木痴老人出现。
    快马一路疾驰,对于段白月的轻功来说,想悄无声息尾随并非难事。一个时辰后,采田翻身下马,伸手抓住悬崖上一处藤蔓,灵巧向上攀去。
    段白月倒是没想到,蓝姬居然会将木痴老人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悬崖,却都是神情一变。
    就见在不远处,一处木屋正在熊熊燃烧,火势正旺,将天也染红了半边。
    第二十六章 一道回王城 这便是菩提心经
    采田急匆匆赶过去,就见木屋几乎燃烧殆尽,木痴老人若未跑出来,只怕此时已连尸骨也烧得不剩一根。
    千算万算将人藏在此处,只当不被找到便万事大吉,却没算到会遇此不测。采田急得连连叹气,转身想去归来庄向蓝姬回禀,脖颈后却是兀然一凉。
    “来这里找谁?”段白月声音冰冷。
    “西南王?”采田意外至极,本想回头却又心惧寒凉刀锋,于是强作冷静道,“西南王若想要人,尽管带走便是,婢子绝不敢有半分抱怨。”
    “你似乎没有听清本王的问题。”段白月不耐烦,手下多了三分力。
    “是。”采田抬起头,不敢再动分毫,“木痴老人。”
    “天刹教为何要抓他?”段白月又问。
    采田道:“因教主想要制出一门暗器,名曰千回环,而木痴老人是这世间最好的工匠。”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段白月道。
    采田答:“只有天刹教众。”
    段白月合刀回鞘,采田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又被一把卡住脖颈,嘴里不知塞进何物,瞬时化开一片甜腻。
    段白月松开手,把她丢到一边。
    采田涨红脸拼命咳嗽,想要将其吐出来。
    “不会要你的命。”段白月道,“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件事,都做到之后,本王自会给你解药。”
    “是何问题?”西南府的蛊毒比起天刹教,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采田不敢轻视。
    段白月道:“蓝姬为何想要制出千回环?”
    采田道:“教主遇到一位异人,称自己握有奇药,能令女子肌肤回春。而若想要方子,便要拿千回环去换,又说这世间知晓千回环的人,应当只有木痴老人。”
    段白月倒是有些意外,他先前还当又是如鬼木匣一般,要售往南洋敛财,却没想到只是为了一张药方。
    “那异人给了教主半年时间,说一旦拿到千回环,便去王城找他。”采田继续道,“无名无姓,戴着一张鬼面具,左手肌肤幼嫩如同少年,右手却遍布沟壑,如同耄耋老者。”
    “装神弄鬼。”段白月摇头。
    “教主一心只想求药方,却不知原来段王也想要人。”采田继续道,“若能早些时日知晓,天刹教决计不会不自量力,在西南府眼皮底下抢人。”
    “不会不自量力?”段白月失笑,“当初蓝姬抢瑶儿的时候,可没看出有此等自觉。”
    采田语塞。
    “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段白月道,“将蓝姬带来此处,我便饶你不死。”
    采田神情大变,叛教?
    “与本王合作,你只是有可能会死。”段白月道,“不合作,便是生不如死。”
    采田脸色煞白:“还请西南王莫要强人所难。”
    “这就好笑了。”段白月扬扬嘴角,“西南府最常做的事,便是强人所难,别人越不想做的事,强迫起来才越有意思。”
    采田:“……”
    “那套江湖道义武林仁德,说再多也于事无补。”段白月道,“若我是你,不想合作又不愿受苦,便会自己从这崖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倒也干净。总好过等几日后蛊毒发作万箭穿心,到那时再想自我了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采田手有些发抖。
    “况且你背着蓝姬与景回公子私通,若让她知道,莫说是活路,就算是全尸,只怕也难留一具。”段白月挑眉。
    采田被戳中痛处,胸口剧烈起伏:“我自会将教主引来此,还请西南王守诺。”
    段白月提醒:“天亮之前。”
    采田转身朝山下跑去。
    归云庄中,蓝姬还在房内打坐静心,便听有人跳入院中,先前还当是齐醉梦不知餍足又来求欢,打开门却是采田。
    “出了何事?”见她面色有异,蓝姬皱眉。
    “回教主,山上出事了。”采田有些气喘,“起了场大火,将木屋烧得干干净净。”
    “什么?”蓝姬闻言震怒,“留下看守的弟子呢?”
    “不知是被一起烧死在了木屋,还是已带着木痴老人叛教离开。”采田道,“而且灰烬中似乎有些异样,属下不敢妄动,教主可要去亲自查看?”
    “混账!”蓝姬不疑有他,狠狠咒骂一句,便与她一道离开归云庄,前去山上看到底出了何事。
    离木屋越来越近,采田的手心也逐渐沁出冷汗。
    浓烟尚未完全散去,看着那焦黑一片的木椽,蓝姬不由便加快了脚步,采田却刻意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残余下的灰烬看上去并无任何异样,蓝姬转身刚想问究竟,迎面却有三尺刀锋破风而至。
    “西南王!”蓝姬飞身闪开,脚下几个踉跄,险些狼狈跌倒。
    段白月出手招招凌厉,一路将人逼至悬崖。
    当日在林中遇到时,内伤未愈又有段瑶在身边,他自是不敢轻敌大意。不过此番却是打定主意要取她性命——虽说剿灭魔教乃武林盟之事,西南府本不便插手,但此番既是招惹到了头上,自是不会就此罢休,况且还有归云庄中的二十余名老人等着救。
    天刹教武功邪门至极,传到蓝姬这里时,更是阴毒了几分。她初时还自认两人顶多打个平手,却不曾想段白月招式越战越狠辣,周身寒气逼人,额头掌心皆泛上青蓝色诡异图腾。
    “你!”被锁喉困在悬崖边,蓝姬眼中一片惊恐。
    “这便是你想要的菩提心经。”段白月眼眸赤红,“瑶儿从没练过,你一直就找错了人。”
    蓝姬呼吸困难,眼神也逐渐涣散。
    段白月当胸一掌,将她击落悬崖。
    “西南王。”亲眼目睹这一切,采田“噗通”便跪在地上,抖若筛糠。她虽知道菩提心经,却只当是一门玄妙至极的秘笈,但看方才段白月的魔怔之相,只怕也不是什么正统功夫,而是半步入邪道。
    段白月淡淡道:“方才之事,只当没看到便好。”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采田连连点头。
    “魔教作恶多端,你本不该有活路。”段白月道,“只是今日也算将功补过,去把那些老人带出来,自会有人带你去西南王府领罚。”
    “是。”采田强撑着站起来,与他一道下了山。
    直到天色大亮,归云庄里才开始有了动静,齐醉梦洗漱完后出门,还想着要去找蓝姬快活,却有下人来禀告,说是采田已经将那些老人带出了府,蓝姬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其余教众尚未起床,还在歇息。
    “罢,不管他。”齐醉梦在天刹教得了好处,也懒得多做计较,抱着酒饮了大半坛,方才摇摇晃晃前去酒窖酿酒。只是这一日直到天黑,也未见蓝姬与采田回来,于是睡前难免嘀咕,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一日两日还好,三日四日五日六日不见人,齐醉梦方才醒悟过来或是出了事。赶忙招来天刹教其余人一问,却都是面面相觑,一片茫然。
    不过也显然不会有人去向他解释。
    段白月带着二十余名老人折返大雁城,将人安置在了驿馆暂住。
    见他安然归来,楚渊总算是松了口气。四喜公公也笑呵呵小声道,皇上这些日子少说也提了王爷十几回,且放在心上着呐。
    段白月心情甚好,沐浴之后又换了衣裳,方才去隔壁找人,却被段念告知皇上已经去了府衙,估摸着还要一阵才能回来。
    段白月:“……”
    段念也很想替自家王爷叹气,新衣裳都换了,却无人欣赏,想想也是虐。
    而此时城里也早已沸沸扬扬传开,说是善堂里头的老人并未身亡,而是在当夜被西南魔教偷梁换柱,用早已预备好的死尸顶包,将活人偷偷运出了城。
    徐之秋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正在满书房急得团团转。他倒不是怕因糊涂结案被治罪,毕竟即便是青天包大人,也未必就没断过冤案,顶多罚俸一年,撑破天官降一级。但这批老人先前是被天刹教绑走,如今却被朝廷抢了回来,期间都发生过什么事,自己与蓝姬的交易又是否能滴水不漏,无人能给出保证,亦不知皇上都知道了些什么,自是惴惴不安得紧。
    只是还没等他理出头绪找好借口,御林军便已经破门而入,三两下套上枷锁,拖到了楚渊面前。
    “皇,皇上。”徐之秋哆哆嗦嗦,面如死灰。
    “徐爱卿。”楚渊淡淡道,“城外山上的金库朕要充公,爱卿该是没什么意见吧?”
    徐之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是吓得失了禁。
    明晃晃的金山从山外被运回城,百姓各个看得目瞪口呆,这些年城中所制的桌椅板凳加起来,只怕也敌不过十分之一,这些官老爷究竟是从哪贪来的钱财?
    吴家车行被查抄之后,吴老板也跪地认罪。他原本只是个小商贩,后头被徐之秋相中,经不住三天两头知府大人亲自登门劝,便壮着胆子开始私造鬼木匣,再藏在衣柜里卖给南洋的火器商人。
    至于鬼木匣的图纸,据称是徐之秋花重金从一疯癫老人手中购得,具体此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疯癫老人,会不会是木痴?”段白月问。
    楚渊点头:“朕也在想,除他之外,这武林之中应该没有第二人。”
    “虽说木屋起了大火,不过我总觉得,他或许并没有死。”段白月道,“服下了软筋散,又有天刹教的弟子看守,不可能平白无故起大火,倒更有可能是被人暗中劫走,再掩人耳目放把火。”
    楚渊若有所思:“嗯。”
    “既然答应过你要将他带回来,我必然会做到。”段白月道,“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嗯?”
    楚渊回神,道:“木痴老人暂且不论,此番善堂内的老者能安然而归,全仰仗西南府。”
    “是西南府,还是我?”段白月问。
    楚渊顿了顿,坚定道:“西南府。”
    段白月摇头:“那下回再有圣旨,记得给西南府,莫给西南王。”给也不接。
    楚渊饶有兴致:“给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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