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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渊皱眉:“酸,什么东西。”
    “糖,从温大人那里要的。”段白月道,“清醒了?”
    “你还能从温爱卿手里要来吃的。”楚渊晃晃脑袋,打算去外头吹吹风。四喜瞅着空,低声对段白月道:“自打有了王爷,才看到皇上的小孩子心性。”年少时登基连笑都极少笑,成日里一板一眼,更别提是赖床要糖吃。
    段白月笑道:“挺好。”
    是挺好。四喜公公也笑,紧走几步追上楚渊伺候。
    宫外空地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候着。楚渊身形利落翻身上马,段白月与他并肩而行,两人相视一笑,周身浴满朝阳。
    能同时见到皇上与王爷,这种机会自然不常有,所以百姓都是一大清早就起床占位置,想寻一个离得最近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连早点摊子也没有摆出来——看皇上与王爷要紧,还吃甚早点。
    街边有少女手里捏着画像,心里雀跃想看西南王,又羞涩不敢抬头,等队伍快走过了,才着急抬头看一眼,脸却更红了几分,王爷比画里更好看。
    段白月策马前行,五官在银白衣袍的映衬下有些清冷,看向身侧之人的眼里却又满是柔情,高大身形逆着天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人群之中,黄远低声咬牙:“你挤什么?”
    慕寒夜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还涂了灰,答得理所当然:“看热闹,自然要往前挤。”
    黄远踉踉跄跄,几乎要站立不稳,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臂道:“回去!”
    “来都来了,这就回去?”慕寒夜用手臂护住他,在耳边低声道,“这种热闹可不常有,错过岂不可惜。”
    黄远还想说话,却不知是被谁踩了一脚,疼得直抽气。
    慕寒夜见状惊怒,拱起手将周围一圈人都嗷嗷顶开,引来一片抱怨。
    在少说也有二十人的注视里,黄远面红耳赤,觉得下回再也不要同此人一道出门。
    “让一让,让一让啊!”一个老头顶着一头蓬乱白发,磕着瓜子到处乱挤。
    “你这老乞丐!”一个后生抱怨,“快些走开!”
    “走什么开,你能看皇上,我看得不得?”老头将瓜子壳一扔,叉腰就要吵架。
    “别,皇上就要到了,当心有官兵。”另一个后生拉住先前那人,“忍一忍。”
    “哼!”那后生掸了掸身上的灰,嫌恶离老头远了些。
    队伍越来越近,百姓也越来越兴奋,那鸟窝头的老头也笑呵呵踮起脚,拼命伸长脖子想要看热闹,却冷不丁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啊!”人群惊呼,为何会有人从天而降。
    “师父!”段瑶喜极而泣。
    南摩邪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认错人了。”
    段瑶眼含热泪:“啊?”
    “你认错人了。”南摩邪松开手,快速使了个眼色。
    段瑶将眼泪憋了回去:“哦。”
    南摩邪自己挤去另一边,继续气定神闲嗑瓜子。
    段瑶心里狂喜还未散去,便又多了满心茫然,远远看着师父也不知该哭该笑还是该面无表情,只好忘着远处拼命吸溜鼻子。
    周围百姓都感慨,若论起激动,大家还是比不过这位年轻好看的公子。
    皇家护卫军分列两边,以防出现乱子,慕寒夜小声道:“喏,热闹来了。”
    黄远心里叹气,这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行至中途,楚渊微微皱眉,又往左侧人群中看了一眼,在这等骄阳烈日的天气,为何会有人将他的整个脑袋都用花布包起来。
    南摩邪裹着头,笑容满面与他对视。
    楚渊眨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对方却又低下了头。
    段瑶挤在不远处,拼命朝他嫂子使眼色——不要理!就当没看见!
    楚渊没看到段瑶,皇家护卫军却看到了南摩邪。毕竟如此奇特的打扮,若是再注意不到,那就当真是眼瞎了。眼看三五名官兵已经围了上去,段瑶拍拍脑门,刚想挤上前解围,楚渊却已经出声:“住手!”
    “是。”护卫军停了下来。
    段瑶:“……”
    段白月皱眉:“怎么了?”
    楚渊翻身下马。
    南摩邪赶紧往人群里挤去。
    “拦住他!”楚渊下令,“切莫伤人。”
    “是!”一队官兵追上前,人群骚乱了片刻,后头的文武百官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
    “那个人像是师父。”楚渊急道。
    段白月眉头一皱,纵身下马便追了过去。
    楚渊只顾着看他,却没料到身后却骤然杀出来一群人。
    百姓惊呼出声,楚渊心知中计,反手龙吟一闪寒光出鞘。与此同时,人群中也有人冲上前,一是嫌干看热闹没意思的慕寒夜——也不知从哪扯了一块蒙面巾,捂得还挺严实。还有两人是司空睿与赵越,像是早有防备。
    “自家媳妇都遇刺了,还来追我。”南摩邪一把撤下包头,叉腰怒斥大徒弟。
    段白月来不及多问,将他一把拎起甩给段瑶,自己匆匆折返回去帮忙。
    先前以为只有三五刺客,却没料到后头会越杀越多,从人群中冲出来三十人还不止,武功路子都极其邪门。街上百姓尖叫奔逃乱成一片,众人也不敢大开杀戒,唯恐伤及无辜,段白月护在楚渊身前,周围则是一圈御林护卫军。
    “是和尚?”段瑶道。
    南摩邪叼着一根不止从哪摸来的麻花,道:“嗯。”
    “婆轮罗?”段瑶又问。
    “什么婆?”南摩邪掏掏耳朵,“我不知道这群人的来历,途中无意中撞到的,便跟了几天。”
    段瑶抱怨:“师父怎么也不早些跟哥哥说此事。”
    南摩邪道:“又不会出事,慌什么,大喜之日,不坏你哥哥嫂子的心情。来,给师父捏捏肩膀。”
    一片混乱中,楚渊目光冷冷扫向人群。
    妙心站在一处屋檐下,表情波澜不惊,眼底却是看不明的风暴和情绪,手背亦是青筋暴起,像是在忍耐什么。
    段白月握住楚渊的手,沉声道:“我先带你回宫。”
    楚渊道:“让他来见朕。”
    段白月皱眉:“小渊。”
    两方厮杀僵持不下,远处已有军队赶来,一人扭头大吼:“还愣着做什么!你忘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吗!”
    妙心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像是终于作出决定,手中念珠顷刻化作无数菩提子,却没有射向楚渊,而是狠狠嵌入了那和尚的喉结,带来一片喷薄血雾。
    第一百九十章 普天同庆 天子大婚
    见妙心已然倒戈,那伙妖僧便愈发疯狂。段白月带着楚渊退到安全地带,向冽率领大军及时赶到,将刺客团团围了起来。
    妙心似是对这群人的武功路数极为熟悉,叶瑾远远看了一阵,皱眉道:“先前在海上的时候,可没见他使出过此等邪门功夫。”
    “江湖中人,只怕大多会留一手。”温柳年道,“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说话间,那伙刺客已经被制服,为首那人见计划败露,恼羞成怒拼死挣扎,扭头像是要对妙心说些什么,却没留意身后淬毒暗器破风而至,脖颈处瞬间传来一阵凉意,只能大张着嘴嘶哑发不出声。
    妙心看了眼段白月,手里方才握紧的拳头又松了下去,一枚菩提子掉落在地。
    “带下去。”楚渊沉声吩咐,“看紧一点,休得再胡言乱语。”
    向冽领命,率人将刺客押送回宫。妙心手臂在方才打斗时受了伤,隐隐渗出鲜血,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周围一圈御林军将他团团围住,手中长剑闪着寒光,却不敢轻举妄动,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只等楚渊与段白月的命令。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起地上细小灰尘。妙心低头敛眉,脸上辨不清是何表情,也未再看楚渊,单手捂着胳膊转身缓缓向城外走去,步伐有些踉跄,像是受了内伤。
    “要我去拦住吗?”段白月低声问。
    楚渊摇头:“他若不想说,便没人能撬得开嘴,就这样吧。”想要知道事情原委,方才擒获的那些妖僧应当也能说个七七八八。
    这场变故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怀率人将受伤的兵士抬了回去,泼水洗去街上血迹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众人重新启程前往大雍塔祭天祈福,百姓战战兢兢,也不敢再出门,只在心里后怕回想方才那一幕,觉得皇上也不好做,走在街上都有人要搞暗杀,还是像自己这般,过寻常日子要更好些。
    在方才妙心刚一动手的时候,慕寒夜便知这场冲突很快就会结束,于是早早就带着黄远趁乱隐入了一条小巷子中,七绝国暗卫很快便送来干净的衣服,两人寻了处客栈换好,方才体体面面,正大光明一路去了皇宫。
    天子率众祈福,自然是有不少冗长的礼仪要遵守,即便楚渊心中再想快些结束,也依旧是到了深夜方才回宫。南摩邪正在大殿中吃宵夜,八个碟子八个碗摆了满满一桌,连筷子上都鎏着金,总算过上了纸醉金迷的日子。
    “南前辈。”楚渊笑着进门。
    “皇上。”南摩邪站起来,原本挺乐呵,一想却又有些沮丧,毕竟错过了一顿西南府的喜酒。
    “金婶婶还在四处找师父。”段白月道,“怎么醒了也不回家。”
    “为师着急。”南摩邪一拍大腿,“下了后山不得了,全大理城的人都说你已经成亲,早就离开西南来了王城。”于是便昼夜兼程一路狂奔,生怕又错过第二顿喜酒,幸好在路上一打听,知道大婚是在八月,方才松了口气。
    段瑶道:“我还当师父不敢回府,是怕被金婶婶又梳头。”
    南摩邪又想起来一件事:“为何这回没有将我埋进坟里?”醒来时居然躺在山洞中,险些不知该如何诈起来。
    段白月道:“因为瑶儿懒得挖坑,就随便找个地方摆一摆。”
    段瑶:“……”
    段瑶道:“嗯。”
    “你可不准学这两个混小子。”南摩邪将楚渊拉到一边,“你跟师父说说,为什么?”
    “喂。”段白月在身后提醒,“红包还没给,叫什么师父。”
    楚渊笑道:“是鬼手前辈,他给了一瓶药丸,说可治前辈的假死之症,以后便不用再进坟堆。”
    南摩邪闻言意外,而后又叉着腰吹胡子:“然后你们就信了?”
    段白月道:“不然呢?那可是江湖排名第一的神医。”
    南摩邪活动了一下筋骨,想要努力找出一些不适,以证明自己还是很需要进坟,却觉得周身舒畅,很是神清气爽,于是忿忿怒曰:“死老头。”
    段瑶实在好奇:“师父先前是与鬼手前辈有过节?”
    南摩邪摆摆手:“没见过。”
    段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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