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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兆科抬手摸了摸额头,将视线放在了张学兰和潘恒春身上,眼前的张学兰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头齐耳短发,乌黑光泽,皮肤黝黑,面庞偏平,大眼睛塌鼻梁,还有厚嘴唇。至于张学兰身后的潘恒春,小平头,高鼻梁眼窝凹陷,眉头因常年蹙起形成了深深的褶子。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破烂衣裳,熟悉的身形。
    嗯,很好,终于又看到他女人还有他阿哒了...
    潘兆科长吁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回味起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梦里他变成了他孙女,在那个时代,潘兆科和潘恒春都已经相继去世了,他的儿子们都已经五十来岁,还有他的女人张学兰,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婆子了,他还要跟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喊她一声奶奶。
    从衣食住行皆落后的七十年代突然到了拥有富裕生活条件的时代,潘兆科慌乱了,不过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变成了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这个大姑娘拥有大大的眼睛,鹅蛋脸,高鼻梁,白嫩的皮肤,窈窕的身材,她穿着火辣,衣柜里花花绿绿的衣裳,露大腿露大胳膊,还有一柜子的鞋子,鞋跟由低到高,排成一排...
    潘兆科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他是多么坚强的男人啊,非但没有崩溃,还在短时间内学会了踩高跟鞋...
    幸好他现在又回来了,他又是原来那个潘兆科,又见到了所有熟悉的人!
    醒来后的潘兆科很快恢复了‘正常’,玻璃吊瓶里的液全输完之后,吴医生又开了点药让带回去按时吃。
    潘兆科是谁啊,三.年自然灾害都熬过来了,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累活脏活没有干过,他正是身强体壮的中年庄稼汉,家里的房顶还在等着他翻修呢,他哪有时间休息,会去继续干活!
    张学兰心疼她男人,“兆科,要不你歇着吧。”
    潘兆科摇头,三两下爬上了房顶,回头对张学兰道,“不用,我们紧点时间,今天一定把房顶换新。”
    张学兰在下面仰头看她男人咧嘴朝她笑,不知为何,但看她觉得她男人又变了,他的笑容变了,和他夫妻将近二十载,张学兰就敢肯定这么一点。
    晚上,他们如愿以偿住上了翻新后的房子,太阳落山前,几个男人不仅把房顶上的芦苇竿子全换了新,还把家里零零碎碎的家具物件全收拾了进去。
    老潘家里里外外顿时利落了许多。
    经历了上午的惊吓,张学兰虽心有余悸,但眼看着她男人还好好的,她心里也跟着舒坦,加上房子翻修出来了,她快活极了,晚上割了一斤左右大肥肉红烧一大碗,爆炒了猪大肠,又炒了一盘青椒炒鸡蛋,还有西葫芦面坨坨,今天干活的她要全管吃饱,管吃好!
    此外她又给潘士松两块钱,让他去供销社打一斤散酒回来,再买四包香烟,还有半斤水果糖。散酒给几个爷们喝,香烟她拿两包给姚宝忠,两包给潘老五,至于半斤的水果糖,她要全给姚祺妹。
    多亏了这个懂事的孩子,不但给她家守门,还帮忙带潘士告,连着中午的饭,都是她帮潘士云烧的,于情于理张学兰都得感谢她!
    吃完饭,姚宝忠父女两个,还有潘老五,赶着月亮各自家去,潘家上下忙碌了一天,都疲累异常,潘士云烧好了热水,大家凑合在门外的二层石台阶上洗洗手脚,各自歇下。
    夜深人静,潘兆科同张学兰裹在一个被筒里,两人方才经历了一场久违的酣畅淋漓的性.事,皆喘息的厉害,还未从方才的性.事中回过神来。
    半响之后,张学兰手伸到她男人的裤裆里,摸着已经疲软的东西,回想方才精气十足的东西,她悠悠道,“兆科,这东西算不算是不药而愈了?”
    潘兆科起先没听明白,待回味过来是什么事之后,忍不住发笑。
    唉,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女啊,可真能蒙人,竟把他女人给糊弄了这么久。
    还别说,他孙女脑子还挺好使,把家里整的像模像样不说,生活条件也比他在的时候好了许多,晚上那大肥肉,那爆炒猪大肠,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啊。
    潘兆科搂紧了他怀里的女人,他女人脾气好像也好了不少,唉,一切都被他孙女整得挺好!
    ——
    潘阳还没完全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一直有人在喊她,她感觉自己特别不舒服,好像在被人抱着,身体被迫扭曲成弧形,胸膛还被人什么东西挤压着,连呼吸都不畅快了,随后她好像听到了程思远、家丽还有吴浩他们的声音。
    嗯?程思远,家丽还有吴浩?!
    潘阳猛地睁开了眼,因为震惊,双眼瞪地格外大,木呆呆的盯着他们看了许久。
    她正被程思远抱在怀里,两人身上皆湿漉漉的,一旁还有家丽还吴浩关切焦急的眼神。
    妈妈呀,她该不是又回来了吧!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潘阳举起了自己的胳膊,白皙滑腻,不复以往的黝黑粗糙,身上穿的短袖短裤也不同以往的粗衣布裤,再反手摸摸自己的脑瓜子,头发长及肩膀,不再是小平头。
    她真的又回来了。
    潘阳把她湿漉漉的脑袋往程思远热乎乎的胸膛里拱了拱,双手环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忍不住喟叹,好久没见到她男票了!
    程思远见她醒了,多少放心了些,伸手捏捏女朋友的脸蛋,心有余悸道,“你说你没事自己跑到甲板上探半个身子出去做什么,又不会凫水,想吓死我也该换个方式。”
    潘阳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还是捕捉到了几点信息,第一,眼下他们都在程思远的游艇上,第二,她们在出海了,第三,她刚才溺水了。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既然她能回到过去变成她爷爷,那么她爷爷是不是也能变成她?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是不是就是她爷爷潘兆科?
    当她从房顶上栽下来的那一刻,她爷爷也掉海里溺了水,难不成就因为都在生命薄弱那一刻,他们又互相换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虽然很扯,但面对眼下这种荒诞的迹象,似乎潘阳只能这么跟自己解释了。
    “死女人,你可吓死我们了。”家丽笑着拍了她一下,对程思远道,“思远你赶紧抱阳阳回房换身衣服,外头风大,可别吹感冒了。”
    孙家丽和吴浩,她和程思远,都是大学同学,孙家丽和她一个寝,吴浩和程思远一个寝,毕业后孙家丽和吴浩结婚,她和程思远友谊升华成爱情,从朋友自然发展成了恋人,因为室友同室友勾.搭在一起的原因,他们关系一直都很好,赶上假期经常一块户外活动。
    这次出海活动也是程思远组织的,他想带女朋友出来散散心,因为他发觉他女朋友不知何时开始,越来越高冷了。
    变得不爱亲近他,不爱跟他撒娇,就连他想靠近一下,她都不允许。
    昨夜两人一起坐在甲板上看星星,气氛良好之时,他不过是偷亲了她脸颊一下而已,竟不防被她揍了个熊猫眼。
    这多少让程思远感到郁闷,以前他跟她法式热吻,也没见她反应这么大啊...
    程思远右眼眶的淤青那么明显,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
    潘阳把脑袋枕在程思远大腿上,任由他帮自己擦头发,抬手摸了摸程思远淤青的眼眶,潘阳道,“跟谁干仗了,还这么熊,被人揍了?”
    提及这个,程思远放下手中的浴巾,看了一眼潘阳,见她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儿,愤愤道,“对,我就是自找的,非要拿眼睛去撞你拳头,我能不熊么。”
    闻言,潘阳有些哭笑不得,感情是她男票的熊猫眼是她揍的?不对,是她爷爷揍的?
    该不是,程思远干了什么她爷爷接受不了的事吧?
    ——
    这趟出海终究以潘阳失足落海而提前告终,四人登陆后,孙家丽和吴浩同他们分道扬镳,赶着回去看孩子。
    这两鸟人,为了出来玩,把一岁大的儿子丢给了孩子爷爷奶奶带,现在想孩子了,恨不得立马奔回去,一刻也不能耽误。
    至于潘阳,她也急着回家,不为别的,她想她妈、想她爸,还有她那经常无理取闹的奶奶了。
    程思远的车就停在码头停车库里,潘阳央他送她回去。
    但凡男人都有那么点贱骨头,以前潘阳老爱粘着他,他高兴的时候觉得她真可爱,心情不好的时候又觉得她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现在好了,小妖精不但不磨人了,还分分钟有无视他的倾向,尤其是前段时间,简直是躲着他了,至于躲他像躲瘟疫一样么?
    想到这,程思远颇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他女票,“今天不能去我那儿陪陪我?”
    潘阳伸手挠了挠她男票前额的小碎发,随口哄道,“乖啊,已经陪你好几天了,我得回家一趟,老子娘该想我了。”
    程思远退而求次,手指指自己的嘴唇,要求道,“那你亲我一下。”
    对于潘阳不跟他亲热还揍他一事,程思远是耿耿于怀,委屈在心,想着法要磨人,逮着潘阳使劲磨。
    潘阳还以为什么大事儿,这点绝对可以满足,探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要亲多久给多久,分别许久的小恋人这一碰撞如同干柴碰到烈火,如果不是碍着在车里,只怕要更深一步交流了。
    潘阳到家时,脸蛋还是酡红酡红的,双唇微肿,两眸水润,一副被□□过头的模样,这副模样刚好被她奶奶瞧见了。
    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眼神还很好使,专看别人注意不到的,平时闲得发慌,就爱管东管西,老太太忍不住在潘阳跟前碎碎念,“你们这代的年轻人啊,真不懂得矜持,要矜持一点懂不懂,还没结婚呢,别总和小程出去瞎混。”
    潘阳一听她奶奶说矜持就忍不住想笑,她奶奶还好意思教育她矜持,那到底是谁欲求不满,逼着她喝黑蚂蚁药水?是谁晚上偷摸她裤.裆来着?
    眼下潘阳不想跟她奶奶废话太多,而是蹬蹬跑上楼,回她自己房间。
    回房间反锁上门,潘阳干第一件事就是集中意念,手心里瞬间出现了一张六五年版本的全国通用粮票,面值五斤。
    再集中意念,空间里的其他东西都挨个拿了出来。
    嗯,还好空间也跟着她回来了!
    ☆、第13章 号二更
    知道闺女今天回家,潘士松和老婆傍晚一块去超市采购,此时的潘士松已经是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开始冒白发丝了,但腰背还算挺拔,他双手推购物车,尾随在姚祺妹身后。
    姚祺妹在货架上挑东西,认不识的东西就递给潘士松,让他给念下。
    姚祺妹没上过一天学,除了认识简单几个字,其他一概不知,潘士松也好不到哪去,小学五年级的文化水平,认字数量也有限,凡带有英文字母的就更不用说了,就跟看天书一样。
    潘士松仔细瞅了瞅外包装,自动略过上面的英文字母,给姚祺妹念道,“嗯,什么尔,嗯,克...斯,哎,这个字是念斯吧,我记得好像是,后面的什么奇饼干。嗯,大概就是某种饼干吧。”
    读个外包装也磕磕巴巴,难免遭到姚祺妹的嫌弃。
    姚祺妹一把拿过潘士松手里的铁盒子,笑到肚子疼,“大笨牛,看图案我也知道是饼干,让你读个牌子而已,看把你难为的。你可别再嗯嗯啊啊,我都要笑死了。”
    说着她又看了看外包装,自言自语道,“算了,管他是什么,买着呗,反正闺女好养活,给她什么她都吃。”
    话音落下,姚祺妹从外贸货架上一连拿了几种不同口味曲奇,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饼干,但看图案她应该是吃过,至于饼干口味,这点她多少积累了点心得,比如红色外包装的,大概是草莓口味,棕色外包装的,可能是巧克力口味,至于橙色外包装的,那一准是香橙口味的了...
    被老婆鄙视成大笨牛,潘士松还有点不快活,两眼一瞪,梗着脖子道,“下次别想我再跟你一块出来买菜,又给你当司机又给你大一包小一包提东西的,还被嫌弃,以后我不给你认字,我让你自己猜。”
    潘士松说到做到,接下来姚祺妹再让他念牌子,潘士松就会凉凉的回她一句,“你自己猜啊。”
    这两人,一个文盲,一个半斤八两,多少年了还在互相嫌弃,每天不埋汰对方两句浑身不舒坦。
    吃的喝的还有家里要用的,零零洒洒买了几大袋,潘士松最后刷卡付钱,在两千多块钱的收银单上签上他丑丑的三个字。
    自从潘士松从事河海运输后,就从老家搬到了市里,张学兰高兴了就跟他住,不高兴了就打电话让大儿子过来接她去住几天。
    儿子多就是这么任性,高兴就住你家,不高兴立刻到另一家,谁还敢不养活她?敢不养活,分分钟就去告他们。
    潘士松夫妻二人回到家,张学兰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她在小院里种了两垄蚕豆,这个季节吃蚕豆正好,无论是炒着吃还是熬稀饭,都是当年不可多得的美味。
    知道潘阳爱喝熬的蚕豆稀饭,张学兰早早让保姆把蚕豆剥了,她要自己动手来熬,保姆要帮忙她还不愿,她嫌保姆熬的不是那个味儿。
    潘阳打从回来就一直在房里钻着没露头,因为她要整理房间。
    别看潘阳二十三四了,还整天少女心爆棚,她房间用的是粉红色系墙纸,乳白色系家具,架子床上的帷幔是粉色蕾丝,棉床被物全是带蕾丝边边的...
    可眼下这些东西全没了。
    悬挂在架子床上的蕾丝帷幔没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四根铁竿子,棉床被物清一色灰黑,更令她无语的是,她爷爷把屋里的墙纸都换了一遍,变成接近墙面原色的暗纹墙纸!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原封未动,衣柜里的衣裳全换了一批,色调黑灰蓝,统一长袖寸衫和西裤,鞋子变成了平底小皮鞋,原来一排高跟鞋全给堆到了一边。
    潘阳在鞋堆里翻了翻,竟然从里面翻出两双断了鞋跟的。
    不用说,一准是她爷爷扭断掉的。
    脑海中自动形成她爷爷脚踩七八厘米鞋子,歪歪扭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画面,潘阳忍不住抖了一下,忙摇头驱散这种画面感,实在不敢想象...
    在房里捣腾了一下午,直到潘士松上来喊她吃饭。
    实话说,潘阳现在脑子里对她爸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刚及她腰的萝卜头身上,现在看到她爸竟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忍不住抱着她爸的胳膊,赖在他身上任由他拖着她下楼梯。
    被张学兰看到了,又是免不了一阵数落,“多大的人了,没个姑娘样子,前段时间不是挺好?穿衣裳规矩了,讲话也甜了,走路也不像软骨头样东倒西歪了,我还寻思你改过来了呢,原来啊,还是改不了吃.屎的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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