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和听训地“哦”一声,由着性子多摸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将手从他衣服底下抽出来。
高修眼神深沉,一身腱子肉绷得紧紧的,忍着没动。
“刚才在车上就想说,”林清和也不知觉没觉察,还自顾自一本正经地夸人,“几年不见,你的腹肌好像变得更好摸了。”
……嗯,长期野外徒步加空手攀岩练出来的洗衣板腹肌,当然好摸。
高修面无表情说声“多谢夸奖”,加快速度把那个小小的皮筋绕好两圈。
林清和低着头,笑得眼睛弯弯的。
***
她带他来的是一家专门吃虾的店。
店建在沙滩上,木栏草顶,四处通风,装潢跟服务员着装都很具热带风情。因为格局通透,所以店内不设包厢,林清和一走进门口,眼睛就自动被吸引到了某个角落。
一张长形桌,面对面坐着人,一个傲慢地托着腮,一个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林清和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冲领路的服务员做了个手势,带着高修就往那个角落去。见她毫不见外地入座,高修冲在座的两人微微颔了颔首,没什么表情地也跟着坐下来。
服务员手脚麻利地给他俩加了位。
“哎,阿修。”林清和强忍着笑意喊他。
高修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两只椰青,“嗯”了一声。
林清和一只手枕在桌面向前倾,表情说不上来是神秘兮兮还是八卦兮兮:“你知道这里海拔多少吗?”
高修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看另外两个人。
“三千多!”林清和憋着笑,伸手将他的脸扳回来,“三千六百五喔!”
“……”高修沉默半晌,想了想,“拉萨?”
林清和一脸赞赏地点了点头,指向那只椰青,道:“酥油茶。”
又指向桌面的一笼虾饺,道:“糌粑。”
最后指向斜对面那个胡子拉碴的人,道:“从前妄图滴滴打车上布达拉宫,而今安于在角落剥花生的朝圣者。”
“……”高修也不知道她在玩什么,只配合地“嗯”一声,默默帮她把吸管插好,椰青推到面前。
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傅一忍不下去了,一把将手里满满地花生壳摔开。
一见他抬头,林清和就瞬间破功,笑喷了。
傅一没理她,自顾自捡起一只滚落碗边的筷子,为了证明自己心之所向的洁净,顶着一只被家暴过的乌黑眼圈,以标准的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姿势,唱起了郑钧的《回到拉萨》——别的不说,音准是的的确确跑回了拉萨的。
中年大叔的摇滚之魂当真不可小觑。
而x大美院也当真如传闻所言,净他妈出疯子。
林清和嘴角一抽一抽,一边笑一边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开重机坚持不超速的修哥哈哈哈哈哈哈(笑哭
☆、21 剥虾
还是高小桃及时祭出拳头,有效地结束了这场视听盛宴。傅一敢怒不敢言地闭上嘴,继续低头捡碟子里的花生,剥好一个三果仁的,撇着嘴呈给对面那小姑奶奶。
高小桃翻着白眼接过来吃了。
林清和笑着起身:“我去挑虾。”
临海食肆的海鲜都是现称现卖,不同种类的生虾齐齐养在后头,食客自己过去挑,称好斤两之后再跟服务员讲烹饪方式。
高修也默默地跟着起身,却被高小桃拦住:“我跟林清和去就好,修哥你坐。”
两个小姑娘勾着手走下阶梯,站在一排水族箱前挑虾。
“效率不错啊高小姐。”林清和一边调侃高小桃,一边跟负责称重的小哥说话,“要三斤濑尿虾,挑个大的,一半清蒸一半椒盐炒。”
“你以为我是你?慢吞吞地浪费生命。”高小桃抄着手站在旁边搭话,“三斤不够,再多舀一网。”
“不是还要点别的嘛。”林清和又点了一个白灼基围虾,“不过今早还看他要死要活的,你怎么搞定的?”
“武力攻占。”高小桃挥了挥拳头,“我都说要负责了他还哭哭啼啼地不要,完了我直接抡了一拳过去,他整个人立马就服帖了。”
原来傅一眼睛上那乌黑圈真是这么来的,林清和听得直乐:“你早就该用这招。”
“以前没舍得,现在越来越觉得他抖m,不揍一下手就痒。”
“这只能说明你s好吧?”
“他就是自带那种气质,你没见他昨晚那样子。”高小桃不以为然地吐槽完,又立马转了个话题,“不过讲开又讲,照这状况,以后是我喊你嫂子还是你喊我师娘?”
林清和目光盯着面前咕咚咕咚供氧的水族箱:“你是定了,我八字没一撇呢,师娘。”
“少装蒜。”
林清和摆摆手没理她。
“你以为一男的有事没事在你身边转悠真是闲的啊?”高小桃一手搭着她的肩,“修哥没留我们家吃饭,我就猜他八成又是找你去了?”
林清和心说:他不是闲的,他是责任感爆灯。
口说:“他接了个建筑专题,要拍我们工作室。”
高小桃怪叫:“上吊都要喘口气吧,这刚回没两天呢又工作!”
“哪知道他怎么想。”
“怪不得他会问起你们工作室的近况。”
林清和“嗯”了一声。
“啊,还有件事儿,我送他去取机车,临走前他问起你退学的事了……那啥,要两只龙虾,左边那两只,芝士焗。”高小桃一边说,一边跟称重的小哥指了指在水族箱潜水的大龙虾,“还问了你跟陆轩的事。”
林清和挺感兴趣地回头:“你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照实说呗。”
“他什么反应?”
“他怎么可能在我面前表现什么?真想知道你自个儿问他去。”高小桃都替她跟高修急,“都不知道你们矫情个什么劲儿,两个都是光长嘴巴不说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哎哎哎,你骂他可以,别骂我啊。”林清和不满。
高小桃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
林清和笑笑,弓身去看最底下一层的斑节虾,虾群慢腾腾地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游动。心里有一句话,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口:“哎,对了,你看见他眉毛上的疤了吗?”
高小桃点点头:“见着啦,我妈心疼死了,说是意外来着?”
“嗯,他说被三脚架磕到。”林清和低着视线,“可是刚才骑车的时候,我不小心摸到了。”
“摸到什么?”
“这个位置,”林清和指了指自己的左腹,“他这里也多了一道疤。”
***
食肆大堂。
橘黄色的吊灯下,两个男人平排坐在一起,面前摆着两个椰青。
傅一穿着个人字拖,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边剥花生边跟着店内的雷鬼音乐哼哼。高修没什么动作,就这么坐着,远远望几眼在外面点菜的林清和。
先打破沉默的那个是傅一。
“看你们这几年跑了不少地方?”
虽然傅一说话随便,但毕竟是师长,又是推荐他进new geographic杂志的人,高修接话的态度还是颇为恭敬的。不过也仅限于回一个“是”字就是了。
傅一倒不在意他的寡言,只把装花生的碟子推到两人中间,招呼他也一起剥。高修捏了一颗花生上来,没剥,就这么清清淡淡地看。
“眼睛怎么样?”傅一漫不经心地瞄他一眼,“还好使吧?”
高修面无表情地颔了颔首。
“那就成。”傅一一副居功甚伟的表情,“我可是一直帮你瞒着没说。”
高修没作声,隔几秒,突然向他道了句谢。
“行了,不缺你这句。”傅一无所谓地摆摆手,“要真想谢我,倒不如帮我劝劝你妹,对我好点儿,别天天使用暴力,……嘶,揍断了老子的腰哭的还不是她啊?”
高修抿着唇,“啪啦”一声,剥开了手上的花生。
“反正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少年仔,”傅一随着店里的音乐摇头晃脑,指责他,“不坦诚。”
高修没反驳。
这段没头没脑的对话止于林清和跟高小桃走回来的那一刻。
***
虾,一定要带壳煮才够原汁原味,但原汁原味的同时吃起来也很够麻烦。
长形木桌上满满当当地铺开一桌虾料理,白灼、煎、焗、煮、烤,蒜香、孜然、咖喱、冬阴功,应有尽有。此时此刻筷子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要直接上手套。
林清和戴了一只在右手,眼巴巴地看着对面那人剥虾。
那人手指既修长又灵活,剥起濑尿虾动作刷刷刷的,去掉头尾,只余黄澄澄的虾膏跟肥美的虾肉。自己却不吃,只沉默地放进她碗里,然后看着她“嗷呜”一口高高兴兴地吃掉。
之前还敢信誓旦旦地说要带他来吃他喜欢的呢,这会儿反倒让人伺候上了。
傅一带了几分嫌弃,斜着眼睛来回瞟自己门下的那只瓢虫。
林清和敏锐地感觉到了,抬抬下巴示意自己戴着夹板的左手,表明:我病患,不方便。
傅一“哼”地一声无情拆穿她:“不是说这两天就能去拆板了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截肢了呢。”
高小桃一脚踢过去:“你管人家。”
一把年纪净会破坏小年轻的气氛。
“……”傅一捂了捂抽筋的膝盖。
林清和一边吃一边看戏,完了补偿似的把新拿起来的一块虾仁递到对面那人嘴边。那人一剥起虾来就格外认真,这会儿忙着动手指,没怎么在意他们在吵什么,微微一低头就把她手里的虾仁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