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田果,昨天敢欺负到老娘头上,今天你死定了!
把嘴里瓜子皮一吐,杨晓红清清嗓子冲院子里挑衅地喊道:“丫蛋妈,这事就这么完啦?哎呦呦,你可真是菩萨心肠。若是我,今天看不到香油票绝对跟她没完!”
“晓红,你少说两句吧!”吴珍冷脸看着她,“这架刚劝好,田果下午还得上班,丫蛋妈岁数又大,不就一张香油票么,至于邻里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再说了,谁看见这东西是人家田果拿的?”
众人不说话,钮家是这条胡同的老人,说话自然比别家有分量,见吴珍如此向着米田果,杨晓红撇撇嘴,嘟囔道:“就算她没偷,这东西是她手里走的,她总有责任吧。”
吴珍道:“有没有责任也得等派出所调查清楚了以后再说,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偷东西的贼一定会找到!”
“对对。”众邻居纷纷点头附和,吴珍走进院子对丫蛋妈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别太着急,虽说香油票金贵,那也不如你自个的身体金贵,气坏了身子谁也不能替你受那份罪。再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田果那孩子我了解,就是脾气怪点,但绝不是偷鸡摸狗的人,不就一张香油票么,五一过节时我们单位发了二两,如今还剩一两没用,一会儿给你拿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丫蛋妈眼睛一亮,心里乐开了花。吴珍拍着她的手熟络道:“老姐姐,咱们是邻居,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先吃饭,等下午我就把香油票给你送过来。”
在吴珍的带领下,众邻居又是一阵好言相劝,不大一会儿功夫丫蛋妈就喜笑颜开,拿起布袋子盛了一点花生米就跑去田果家给田果姥姥赔不是去了。一院子又重新变得和睦。
大槐树下,杨晓红深深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架是打不起来了,瓜子全堵在嗓子眼像含了一口吐不出来的痰。蝌蚪淡淡瞥她一眼,说了句公道话:“红姐,刚才你不劝架怎么还激化矛盾呢?田果昨天可刚把你闺女找回来,你这不感激,怎么还倒打一耙?说吧,你家祖上是不是出过汉奸,就是无论人民群众怎么感化都感化不了的那种?”
“蝌蚪,哪凉快上哪儿待着去!”杨晓红面儿上挂不住,怎么突然之间她成了全民公敌?
蝌蚪咧嘴一笑,指指头顶上绿叶繁茂的老槐树,坏笑道:“整条胡同就这里最凉快,我就在这儿待着了,不乐意听你走啊!”
总归是女人,杨晓红不跟蝌蚪逗贫嘴,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把手里的瓜子袋一系,转身走了,快踏进自家院门时,身后蝌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红姐,以后做人厚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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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里忙得很,不大的屋子挤满了前来办事的人民群众,有上户口的,转户口的,销户口的,寻人的,报失踪的,问路的......跟重大刑事案件比起来这丢香油票的事简直不值一提,负责接待的小同志不是很热情地冲站在门口已经等了半个小时的米田果招了招手:“你报人口失踪啊?”
小同志留着平头,四方脸,二十出头的年纪。
“不是失踪,是家里丢东西了。”田果赶紧跑进去说。
丫蛋不愿进去,觉得晦气,双手叉腰站在门外。
办公桌后,小同志手握一支吐蓝墨水的旧钢笔,在抽屉里翻腾半天才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横纹信纸,一边试钢笔,一边不耐烦地问:“什么东西丢啦?大件小件?金银铜铁?值钱不?”
“挺值钱的,香油票丢了。”
“啊?”周围太吵,小同志没听清。
田果又喊了一嗓子:“香油票丢啦!”
这回声音又大了,唾沫喷了小同志一脸,小同志很不高兴,心想就一张香油票啊,哪里值得我们跑一趟?把纸跟笔往田果面前一放,指尖点着信纸,道:“喏,自己在这里写清楚吧,丢了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丢的,当时大致情况如何,尽量写详细,然后把地址姓名留一下,写完了去上户口那屋叫我一下。”
八四年八五年正赶上人口出生高峰,派出所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上户口是大事,一旦出错影响孩子一生。领导怕跟其他案件混在一起容易出事,就把原先一个杂物间临时改成了专门上户口的办公室。小同志很忙,一人当三人用,从早晨到现在连口热水也没喝上一口,午饭就更别提了。
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篇,田果交完单子出来,丫蛋不乐意地撇撇嘴:“这么半天,磨蹭什么呢?”
“写情况说明。”好久不写字,田果累得手腕疼。两人出了派出所,街口正好有一家回民开的牛肉面馆。田果带着丫蛋走进去,丫蛋不客气,点了一大份牛肉面外加一小盘拍黄瓜,她想这是米田果应该做的,谁叫她把香油票弄丢了。
“一碗牛肉面够吗,用不用再来点别的?”田果生怕她吃不饱。
看着田果手里一分二分用手绢包起来的零钱和粮票,丫蛋心里忽然觉得过意不去,自己这是干嘛呀,欺负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出点头的困难户!
“你省点钱吧。”丫蛋撅着嘴说。其实她现在已经分析明白了,这香油票肯定不是田果拿的。坐在餐馆一角等牛肉面时,丫蛋终归没忍住,说:“田果姐,那票是不是掉在哪儿了?你回家再仔细找找,抽屉里,锅台边儿,柜子和床底下,反正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看看,万一没丢呢。”
“昨天也没地震,信封就好端端的放在抽屉里,早上我拿出来时跟我昨天放进去的地方一模一样,而且别的票都在,惟独少了那张香油票。真是奇怪,昨天屋子里就我跟姥姥两个人,谁也没动过那信封,油票身上也没长翅膀,还能自己飞?”田果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漏掉了一个重要环节。
这时,丫蛋“咦”了一声,似乎是想明白,“田果姐,昨天王小悦可还在你家呢!”
田果一拍桌子,对啊,王小悦!似乎所有的难题在这一刻都迎刃而解,应该这就是答案了,昨天吃完饭,姥姥和她在厨房聊了好久,王小悦完全有作案时间。田果心里咯噔一下,这时窗口服务员喊:“十一号师傅领餐,两碗牛肉面,一盘拍黄瓜!”
“来啦!”田果匆忙跑去领餐。回来时,丫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王小悦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段,“肯定是她拿的,小孩手快,悄么声地顺着抽屉缝儿把手溜进去把信封拿出来......”田果耳朵嗡嗡的,看着丫蛋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没了吃饭的雅兴,眼前浮现出王小悦可爱的笑脸。
真的,是她?
“丫蛋。”
“嗯?”
“麻烦你一件事呗。”
丫蛋不知道田果要说什么,心里充满戒备。田果笑了一下,说:“现在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刚才咱俩说的话——就是关于王小悦那段,回去之后咽在肚子里,别跟别人讲,尤其是你妈妈。小悦还小,刚五岁,万一弄错了,孩子得多委屈。”
想了想,丫蛋觉得在理,刚才就冤枉了田果,如果这次再一冲动冤枉了王小悦以后她家可还咋在胡同里生活?何况王小悦她妈杨晓红还那么生猛!田果今天算是大人大量忍了,那杨晓红可是会撒泼的主儿。
“行,田果姐,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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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田果思来想去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心事重重地在屋子里溜达好几圈,从抽屉里拿了点钱塞进裤兜,重新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田果手里提着二斤苹果走进派出所,那位中午接待过她的小同志正站在院子里抽烟。
“小同志!”她笑容满面地走过去。
“你是......”一天接待群众太多,小同志记不住每一个人,但对田果有点印象,毕竟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在这条胡同不多见。
所谓打扮时髦,就是穿着跟美国街头青年差不多的喇叭牛仔裤和花衬衫。
“您还记得我吧?”
“噢噢,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丢香油票的?”
田果连连点头:“没错,是我,这一次我是来撤案的。”
撤案?小同志一愣,把烟掐了指指派出所,“进去里面细说吧。”两人进了屋,坐下后,田果才把之前想好的台词说给他听:“我回家后又仔细找了找,敢情香油票是掉在抽屉板子缝儿里了,根本就没丢!”装出庆幸的样子笑两下,把苹果摆在自己和小同志中间——距离小同志更近一些,意思不言而喻:“既然香油票找到了,我想就别再麻烦您,您这一天工作也够辛苦,到时候白跑一趟,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哎呀,也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为人民服务嘛!”本来小同志也觉得为了一张香油票自己还得骑自行车顶着太阳跑来跑去不值得,如今田果主动撤案真是帮了他大忙,说话也客气起来,“以后放东西的时候小心点,还好这是找到了,这要是找不到呢,心里得多着急?”
“是是。”田果哼哈应着,按照派出所流程写了一份撤案说明,就准备起身离开。
“等一下,这个是......”小同志指着袋子里的苹果,欲言又止。其实心里明白的很,但还是要问清楚嘛。
田果甜甜一笑,把苹果又往前推了推,道:“您别多想,这可不是送礼,是我们人民群众对人民公仆辛苦工作的一点敬意,您可一定得收下,不收下就是对我们群众摆臭脸,得了,您忙吧,不耽误您工作,我先走了。”
从派出所走出来,压在田果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出了胡同口,她又在菜市场买了一斤草莓和二斤苹果,回到北极阁二条就直接奔了钮焕然家。
☆、第031章
重生这么久,田果还是第一次来钮焕然家,以前常听街坊邻居说他家如何如何牛,像个落难的贵族,虽然地位没了,跟大家是一样底层小老百姓,但骨血里的高贵还在,吃的用的穿的都比别人家讲究。尤其是一家之主钮老爷子,钮明恩,出门必然打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布鞋刷的一尘不染,有点上海老嘎拉的意思。
田果没想到会是钮明恩给自己开的门,愣一下后赶紧打招呼:“爷爷您好。”
“是小果儿啊,快进来。”见到是她,钮老爷子也挺意外的,笑呵呵地把田果迎进院子。他比田果姥姥大几岁,因身份问题在特殊年代时被下放到农村劳动,虽然政/府介于他家当初对建国有功,稍稍开恩只在四九城郊区劳动,但毕竟农村环境不如城里,住的窝棚冬冷夏热还返潮,五年劳动下来膝盖已落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就钻心疼,虽找不少大夫看过,但效果甚微,说湿气都入神经了,只能控制,治好已无可能。
对此,钮老爷子自个儿倒想得很开,反正现在走路还不用拐棍,比起当初一起同去劳动的工友有的如今走路都困哪,自己还能来去自如的在屋子里溜达,已算有福气了。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只要不是最差就行了。
钮家四合院的砖瓦虽已破旧褪色,但仔细看屋檐和院子方正的格局,依稀可见当初王府气派的样子。按照老四九城规矩,这院子里得有活物显得才有生气。如今初夏,院子里两棵西府海棠花开的正盛,西边那棵白玉兰花是凋了,绿叶已经爬满了枝头。据说这种植物的花苞叫辛夷,是质量鼻炎的上好药材。
玉兰树杈上还挂着一只木质鸟笼,距离稍远,田果看不出木头材质。当然了,就她那眼拙的劲头,就是好东西放眼皮底下也不认得,只听说八旗子弟提笼架鸟是当初走街串巷显摆身份的标配。这鸟笼也讲究的很,没钱的用竹子或普通木头做,讲究的自然是用紫檀,红木,玳瑁,甚至还有用纯象牙雕的,奢侈得令人咋舌。
见田果一直望着那只鸟笼瞧,钮明恩笑着说:“那里面是一只画眉,昨天我刚从鸟市寻回来,如今身段还小,嗓门不如大的叫得响亮,也还不会说话,过去看看?”
田果知道这种鸟聪明,会学人说话,口舌一点不比鹦鹉差。有心过去看看,但一想到时间不早一会儿还得回家做饭,就笑着说:“不了爷爷,有时间我再来看。”
钮明恩带着田果进了屋,屋子里敞亮的很,家具虽破旧但擦得一尘不染,钮蓝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摘香菜,见田果走进来,先是一愣,继而充满戒备地问:“你怎么到我们家来了?”
语气不善,田果当做没听见,对她笑着说:“钮蓝阿姨您好,我是来道谢的,吴珍婶子在家不?”
“她不在!”钮蓝没好气地说。
“刚才京剧院来了一个电话,你婶子回团里了。”钮明恩不喜欢女儿说话的态度,虽说田果是晚辈,但作为邻居,说话也得懂得礼貌,这叫“规矩”。所以抬手指指女儿道:“小蓝啊,先别摘菜了,小果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去给她倒杯水,好歹是长辈。”最后一句语气颇重,大有警告的意味。
老人爱面子,旧时养成的家规就是不能在人前跌份,以前家里来个收破烂的都当贵客供着。钮蓝怕惹怒父亲,把香菜往桌子上一扔,田果看出来了,虽然心里不怕钮蓝,但总觉得为了一杯水自己看她脸色不值得,所以忙说:“别麻烦了阿姨,我来就是来跟吴婶道声谢的。”把草莓和苹果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对钮明恩笑道:“爷爷,这是我刚在菜市场买的一点水果,不算贵重,你跟婶子还有阿姨留着吃吧,今天中午谢谢婶子帮忙了,等哪天单位发了香油票我再还给她,您忙吧,我先走了。”
田果离开时特意跟钮蓝道了别,可钮蓝没理她,手里摘菜,眼睛盯着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播放宋丹丹和许亚军主演的《寻找回来的世界》。
走出钮家院子时,钮明恩追出来说什么也不要这水果,田果不接,下了一些嘴皮子功夫才终于让老爷子收回了手,“你这丫头,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都快我把说晕了!”钮明恩哭笑不得地抱着水果,刚才田果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如果您不收下这水果,就是看不起我,我自尊心差,你可不能这样很打击我。”
原来的米田果脾气粗鲁但嘴皮子可不行,所以说不过人家时就喜欢抄起家伙直接干。其实田果现在过得也挺憋屈,今天中午看见丫蛋妈在院子里撒泼时,也想抄起家伙跟她直接干,虽然丫蛋妈生的结实,但田果个子高,也算势均力敌,可一想到姥姥平日里的嘱咐:收敛脾气,低调做人,田果又忍了下来。
独自往家走时,田果又想起了刚才在钮家大屋看到的那台昆仑九寸黑白电视,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正是许多大佬发家致富积累财富的黄金时期,田果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碌碌无为的生活下去。
人生能有几回搏,她得搏一把,不然来这里干嘛呢?就为了吃苦受累?
如今在这个空间也生活了小半年,适应期已过,每天看报纸也大概知道国家政策,虽然个体户发展限制颇多,但沿海地区已经开始慢慢解开禁令,她必须要行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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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饭后一支烟,胜似活神仙。如今钮焕然吃饭时也爱抽根烟,倒不是想当神仙,而是这农村的饭连续吃了快两周,嗓子和胃是真扛不住了。今天又是吃窝头和菜粥,一看到这菜,钮焕然两条浓眉就拧成一条黑绳子,嗓子眼跟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唾沫也不分泌了,嘴巴干干的,只能先蹲在地上喝菜粥,然后慢慢抽烟寻找分泌唾液的感觉。
一根烟刚抽到一半,利生站在食堂门口叫他:“焕然哥,电话。”
“电话?谁来的?”把窝头和菜粥放在桌子上让工友帮忙看一下,焕然走出来问。
“北京来的,一个男的,叫什么.......蝌蚪。”
焕然踩着干裂的泥土一路急急走到村部,蝌蚪来电话只有一件事,是焕然临来农村前特意嘱咐的,现在心里着急是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走进村支书办公室时,支书指指电话,公事公办地说:“赶紧接吧,时间不能太长啊,最多五分钟。”
“好。”焕然应了一声然后接起电话,“喂,蝌蚪,田果家出什么事了?”
他问得着急,蝌蚪先安抚了一阵才道出原委。还是香油票那件事,他总觉得蹊跷,主要是觉得田果无辜背黑锅不值得,事情虽然过了半天,吴珍婶子也给了丫蛋家一张票,但胡同已经开始风言风语说田果是小偷。
听蝌蚪说完,焕然心烦得很,眉头拧成大疙瘩,刚喝完的菜粥堵在嗓子眼,拿下草帽当成扇子愤愤扇了两下,焕然有了主意:“蝌蚪,你家里还有富余的香油票么?”
“我家没了,但长江那儿好像有,前几天过五一劳动节刚发的,就是不知道用没用。”
焕然道:“那你就去问问,如果用了就找别人,没用当然最好,你听着,借来香油票然后交给丫蛋。”
“啊,给她?”蝌蚪不明白。“啥意思啊,然哥,婶子已经给她家一张了。”
“我知道。”焕然声音低沉,似压着一股怒气,“两张票作用不一样,你仔细听着,这张香油票交给丫蛋后,你就跟她说算是钮焕然麻烦她,让她想想办法无论如何让她母亲相信原来那张香油票没丢,懂了吗?”
蝌蚪眼睛转了转,“噢——”托了个明了的长音:“懂了,就是偷梁换柱呗。”
“差不多。”钮焕然笑道,想着蝌蚪一小学文化能说出这四个字真是不容易,“反正她家就想要一张票么,那就给她,不过丫蛋那里就靠你的嘴皮子了。说话时客气点,实在不行就请丫蛋吃顿饭,饭钱哥给你报销。”
“哎呀,不用了!”蝌蚪觉得钮焕然这是在骂他,“不就一顿饭嘛,我请得起,那丫蛋瘦了吧唧能吃的了啥?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对了,你哪天回来?我跟徐强还有长江一起去长途站接你。”
“下周二。”焕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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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田果推开家门走进去时,不由得一愣。屋子里,张扬拘谨地坐在姥姥对面,脸涨的通红,像个没回答出问题的小学生。看见田果回来就像遇见救星,赶紧站起来说:“哎呀,你可回来了!”指指坐在炕上的姥姥,“你赶紧跟老人家说,我真是个男的。”
原来从进屋开始姥姥就一直称呼细白嫩肉的张扬为“姑娘”,无论张扬怎么解释,姥姥只当没听见,拿出苹果和瓜子往桌子上一摊,一口一个“大姑娘,快吃啊,别客气,就当这里是你家,田果一会儿就回来了。”
“姑娘,你跟田果是一个单位的不?”
“姑娘,瞅你这个头比我家田果还高,有一米七不?对象好找不?要是有个子高模样好的后生,别忘记给我家田果也介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