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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女儿清瘦的脸颊,夏玮心中也有些拧。
    夏暖慢慢走出自己的院子,洵青想要跟随,她摇了摇头,洵青会意,止步。
    夏暖低低咳嗽几声,走得极慢,脑中不时想到秋衣的欢声笑语,又想到那个女子抱着孩子的茫然无措,最后是流民们疯狂的眼神,那些纷纷像自己抓挠的黑色指甲,爹刚才说的话……夏暖停住了脚步,抹了抹脸上的泪,过了一刻才又慢慢迈步。
    走到主院中,大厅中并没有人,夏暖复又挪步去书房。
    走至书房门边,夏暖深吸口气,拍了拍脸,努力挤出个笑容来,才欲去推门。
    她小爹萧羽的声音蓦然大了起来,夹着怒:“什么叫活不到二十!”
    夏暖推门的手一愣,顿住,全身都僵硬起来。
    屋内。
    太医尤复礼无奈:“萧爷,你知道郡主从小生来带胎毒,这三千繁华乃是南疆蛊毒,当年王妃中毒催生下郡主,郡主也是好不易救活,可是这胎毒虽似是三千繁华又不是三千繁华,郡主现在十六岁了,这么十几年老朽该试的办法都试过了,可……萧爷你也看见了,三年前郡主体内的毒素在猛药之下反更是猖獗起来。”
    萧羽砸桌子:“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尤复礼摇头:“或许毒医后人还能一试,老朽……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萧羽默然说不出话来。
    夏暖将手收回,大颗的泪珠一霎夺眶,她捂住嘴,躬身慢慢离去,一步一步走的悄无声息,眼中的世界花了又清晰又花,夏暖绕到主院里面的小花圃中,寻了处隐蔽的木凳坐下,胡乱抹着脸颊上的泪水。
    她等了好久,终是勉强忍住了澎湃的泪意。
    这是第一次她明确听到自己活不久。
    夏暖的母亲是右相谢廉的小女儿谢孟庭,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发生了立储风波,在那次的事件之中萧羽和谢孟庭都被另一党派捉了起来,那杯叫三千繁华的毒酒本是给萧羽准备的,谢孟庭私自换了酒替他喝下,那时谢孟庭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
    三千繁华难寻,故而只有一杯,谢孟庭喝了,萧羽则是服下另一种本是给谢孟庭的慢性□□,当夏玮救出他们的时候,谢孟庭已经是快不行了,是尤复礼熬的催胎药,谢孟庭生下夏暖之后就撒手人寰。
    这些事情夏暖早就知道,她从小身体就时好时坏,但是涉及皇室隐秘,对外安阳王夏玮也只宣称夏暖体弱而已,知道的,不过几个皇族中人。
    夏暖忍住的泪蓦然又决堤,她抬头望了望天,十六年了,她今日还是第二次出王府。
    踏云楼。
    云涯双手抱着头,翘着二郎腿,仰面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坐在中庭之中,衣衫还有些散漫,全身都是一股药味。
    四大主事中管理庶务的水南走进来,素手将一个香囊放到石桌上,道:“阿云,虽然你已泡过药浴,太医嘱咐这几日带着这些药草。”
    云涯可有可无看一眼那香囊:“瘟疫至今无人可医,好像这些药就真管用似的。”
    水南不理会云涯的嘀咕,倒是兴高采烈道:“听水北说你今日救了个姑娘。”
    云涯又望月亮,笑:“你们不传我有断袖之癖了?!”
    水南讪讪:“以前不是乱猜的么!”
    云涯吸口气,心情尚可,倒是不隐瞒:“就是今次大理寺少卿宁植怀中抱那个,安阳王家的郡主,夏什么的。”
    水南愣愣,大理寺少卿抱那个?从来没正儿八经喜欢过姑娘就准备挖墙脚了?!这跨度,未免有些大了罢!
    “你这样,是不是有些……”水南努力措辞。
    云涯瞪水南一眼 :“想什么呢?那个,就是我找了三年那个,当年救我的。”
    水南又顿住,脸色一霎变换不过来,还是愣愣:“不是铁树开花?”
    云涯啐道:“开个屁!”
    水南迷惘指着看月亮的云涯:“那你这是干嘛?”
    云涯放下手来,手肘撑在石桌之上,手掌支着脸,皱着眉:“你说她都是郡主了,老爹掌管着不小的势力,她爹那个断袖又是萧羽,大夏最有钱的人,什么都不缺了,我该拿什么报恩呐?”
    水南抽抽嘴角,果然,不是铁树开花,这颗根本就不是树,和花绝缘了去。
    看着云涯期待的眼神,水南迟疑道:“不然以身相许?”
    云涯只觉脏话到了嘴边。
    还没骂,水南改口:“不过好像郡主有宁植大人了,阿云你也比不上人家。”
    云涯脏话又生生哽住。
    水南又说:“听说大理寺少卿是书香门第宁家嫡长子,芝兰玉树,是不是真的啊?!”
    云涯只觉忍无可忍。
    “滚!”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辣日更,我其实很喜欢在有话要说耍宝,左三圈右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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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好像忘记把宁植放配角栏了,hhh,男配心里苦
    ☆、瘟疫·三回
    安阳王府。
    洵青对夏暖道:“郡主,宁大人来了。”
    夏暖点点头,脸上有了些喜色,精心修饰一番,把头发篦好,寻了件娇俏的衣服。近几日夏暖沉默的得有些出乎洵青的意料,常常坐着发呆,夏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多的,可能是有点接受了尤复礼的话。
    夏暖将萧羽特特给她做的唇脂拿起润了润唇,脸色又要好些了,她的妆奁中只有这一盒胭脂,夏暖对那些香味闻不惯,常年在家也不需要,这唇脂都是萧羽做来给她用着玩的。
    “对了,都十几日了,秋衣怎么样了?”夏暖每日都问。
    洵青摇头:“还没消息。”
    夏暖看着镜子中瘦削的颊面,抬手摸了摸。
    倏尔夏暖叹气,将脸别开道:“算了,去回了子玉哥罢,说我不好不见客。”
    洵青试探道了句:“宁大人第二次来了,上一次也是……”
    夏暖摇头小声:“不见,就说近日身体都不好。”
    洵青点头,夏暖忽然又道:“等等我。”
    夏暖一路跟着洵青,隐在墙脚之后,看着宁植端坐在正厅之中,那人听了洵青话之后叹口气,只将一个礼物盒子给了洵青,对她说几句话,夏暖听不清,她有些呆滞看着那张自己喜爱的脸,又觉得委屈难受。
    洵青送别宁植,手中拿了个红色小盒子,还没说什么,夏暖一把抢过就迈着小碎步跑了。
    洵青愣愣,郡主近来是闹了什么别扭?!这,不像是害羞啊!
    夏暖跑到花园小亭子中,喘着粗气,好不易匀了气息,才珍惜着拆开那盒子,盒子中躺着一枚雨花石,是宁植早就答应过要帮她寻的物件,夏暖拿起来看了看,又有些懊悔,刚才应该去见他的。
    蓦然一只脑袋闪出来,一个人倒立挂在梁上,倒脸对着夏暖正脸,夏暖被吓到开口就要叫,那人却一伸手将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夏暖往上看,有颗朱红的泪痣,这人,是,上次救她的那个云大人。
    云涯收手的时候,手心沾了夏暖嘴唇上淡淡的脂膏,他皱眉往自己黑色的腰带上抹了抹,而夏暖,睁着个圆眼睛看着他,倒是不像那些闺阁小姐开始慌张叫人。
    夏暖调整了一下思绪,愣愣指着云涯问:“你这样,舒服?”
    云涯:……
    云涯从梁上翻身跳下来,夏暖才看清,他今次着了一身宝蓝,如果不看那一张脸,倒是可以说一声英姿飒爽。云涯未佩剑,随意坐在夏暖对面,看一眼空荡荡的桌子。
    “怎么没茶水?”
    夏暖呆呆回:“没让下人跟来。”
    云涯瞥夏暖一眼,被这幅傻样子逗乐,笑:“不问我来干嘛?”
    夏暖还在慢慢接受看到的,努力咽了咽口水:“商量公务我爹在正屋。”
    云涯摆摆手:“我就是来找你的。”
    夏暖皱眉头,往回看了看,又往上看了看梁,道:“这样,找我?”
    云涯点头:“安阳王府的守卫太多了,本是想直接去你院子里的,可是你那个侍女不好打发,好不容易赶上你在这处没人的地方,我就下来了。”
    夏暖又呆了呆,慢慢说:“大人你可以走正门进来。”
    云涯瞪她一眼:“我又不是求娶你,走什么正门。”
    夏暖:……
    夏暖将雨花石收紧在手心,问:“那大人你这样找我,干嘛?”
    将夏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云涯抿唇:“别攥了,那玩意儿不值钱,还有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我叫云涯,你……呃,算了,随你怎么喜欢怎么叫吧。上次我话还没和你说完,你的心上人就把你带走了,我这不是来继续的嘛。”
    夏暖刚想否决云涯心上人的叫法,云涯又抢道。
    “对了,你叫夏什么来着?”
    “……夏、暖……”
    云涯点头,重复道 :“夏nuan,恩,哪个nuan字?”
    夏暖:“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那个暖。”
    “暖和的暖?”
    夏暖艰难再开口:“……就是,暖和的那个暖字。”
    云涯点头,道:“我是白云的云,天涯的涯。”
    云涯,简单明了,夏暖点头。
    夏暖尝试措辞道:“云涯大人?”
    云涯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夏暖马上改正道:“呃,云涯?!”
    云涯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额,云……你来找我聊什么?”夏暖努力一阵还是放弃了直白的称谓。
    云涯终于端正了一番容色,把原本抱胸的手臂放下,正式回复:“三年前你救了我,这几日我打探了下,想来当时你只是顺手救了我,不过……我素来知恩图报,虽则你像什么都有了,我还是想为你做一件事报答你。”
    “你……”云涯把夏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衣料是上好桑蚕丝面,皮肤白皙,丹水杏眼也俏丽,隐在衣服下的那颗宝石更是价值难以估计,心上人是宁家有为的后辈宁植,爹又权势不弱,有萧羽这个金主撑腰……
    云涯懊恼着终是道:“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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