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每个人都有类似的境遇,甜蜜的爱恋未必能牵手到最后,失恋,受伤,心碎,不敢在大众面前露出脆弱无依的一面,只能这般寻一个无人的角落,怀抱着自己,低声鸣咽。
观众寻到了共鸣点,注意力及感情愈发投入。音乐循环推进,逐渐到了后一个高.潮:
“你说你也会难过我不相信,牵着你陪着我也只是曾经。
希望他是真的比我还要爱你,我才会逼自己离开……
不用担心的太多,我会一直好好过……”
台上灯光不断深浅变幻,舞台上男人身影的旁边,出现一个窈窕的女人身影,两人手牵着手的姿势告诉观众男人移情她人。
另一侧舞蹈的女子慢慢站起身,她目瞪口呆注视着男人与女伴亲昵的动作,踉踉跄跄后退,仿佛不敢置信男人的变心。随后她紧紧捂住了胸口,似在抵御着钻心的疼痛。
舞台灯光随着音乐变幻,台上女子的肢体语言与面部表情配合的天衣无缝,那眼神戏的传达,将目睹所爱之人移情别恋的心碎表达到淋漓尽致,再加上她的歌声微染哭腔,台下有观众开始鼻子发酸。
大多数人都有类似的经历,相爱不一定换来相守,人生来即苦,世间的感情大多不圆满,分手后的痛苦、挣扎、呜咽、辗转难眠、大哭大闹,皆抵不过眼睁睁看对方拥着别人离去的最后一眼。
撕心裂肺,心如刀绞,万箭攒心,莫过于此。
好的歌声能开启人心底记忆的门,越来越多的观众想起自己的曾经,有人触情伤情,有人黯然落寞,有人红了眼圈。
在一群人的共鸣中,音乐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钢琴的声音夹杂着大提琴的哀鸣,与歌声珠联璧合澎湃回应,全场气氛渲染到从未有过的高度。
真正的压轴高.潮终于来到,舞台上女子起先含着疼痛难忍的哽咽嗓音,彻底转成了哭腔,她站起身,目光深深望向男人的身影,一遍遍的唱,仿佛在向自己的情郎痛苦质问:
“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
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带过?
我没有这种天分,包容你也接受他,
不用担心的太多,我会一直好好过。
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
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
她反复吟唱,音调逐渐抬高,压抑而刻骨的情绪亦在不断堆积,终于爆发到顶点。她陡然转身,伸出右手,踉踉跄跄朝男人的身影奔去,在重重摔了一跤后,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继续朝他而去。
她一面哭一面唱一面舞,摆臂,旋转,奔跑,摇曳的舞蹈极致诠释出她对男人的深情、不舍、依恋,哽咽的歌声则牵扯出满满的凄然与疼痛,台下有观众传出低低的抽泣。
她终于跑到他的面前,面露哀戚与祈求,她张开双臂,似想不顾一切的拥抱他,求他不要抛下自己,求他不要跟别人走……然而,她的拥抱伸到一半,男人转过身,毫不留情大步离开。
灯光幽幽一闪,男人的身影终于不见。她的双臂直愣愣地停在空中,拥抱空在那里,除了岑寂的光影孤零的呼吸,什么,也没抓到。
她怔怔站在那,前一刻的痛彻心扉,化为这一刻的覆水难收——她,彻底失去了他。
灯光打到她的脸上,她仿似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点点瘫软下去。最后她以一个半跪的姿势伏在舞台上,幽蓝色大裙裾铺泄开来,如折翼的蝶。led屏幕清楚放大出她的脸,她黑白澄澈的眸里,盈满绝望与痛楚。
她含着泪,在颤抖到难以控制的声音里,轻轻唱出最后一句,痛苦如灵魂撕裂开来,最深沉处的呜咽。
——“我会学着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
台下观众的情绪酝酿到极限,终于随着她最后一声哽咽,潸然泪下。
音乐戛然而止,而观众们还沉浸在上一刻的悲情中,有人眼角噙着泪,有人半张着嘴沉浸在剧情里还未清醒。
直到演播室的灯光一霎亮起,舞台上的樊歆站起身,朝观众鞠躬致谢,人们这才如梦初醒。瞬间掌声如雷,一阵过后又是一阵。他们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此时的感受,便用力拍着巴掌,一个个拍到掌心发红。
而此时的后台大包厢,几个已唱完的歌手看着这一幕也拍起了巴掌。
首先出声的是唱《三天三夜》的祁峰,他摸摸下巴,由衷道:“这个新人不简单!会唱,也会想。”
有人接口,“的确,她虽然实力不如我们,但她换了个法子跟我们拼,今晚她的演唱已由纯粹的歌曲变成了多重的歌舞剧,且不说歌怎么样,那舞就跳的很好,富有感染力,冲这点观众就会给她加分。”
还有人客观的评价道:“其实边唱便跳很难,特别是高.潮部分,她有几个大幅度的舞蹈动作,稍微控制不好,气息就不稳,但她没出什么纰漏,可见实力不容小觑……这叫什么来着,后生可畏。”
有人还在回味刚才的歌声,感叹道:“好的歌曲善于讲述,好的歌者打动人心。她的确是个新人,但这一场,她成功了。”
一群人颔首赞同,其中一人撞撞苏越的手,“唉,苏天后,作为资深前辈,你也说句话啊。”
苏越是四人里唯一一个没鼓掌的,她扫扫大屏幕,面无表情,“没什么好说的。”
※
接下来便进入大众评委投票环节,在场观众挨个在箱子里投下自己公正的一票。
二十分钟后,投票结果出来。
当导演宣布总决赛的上半场竞选成绩时,镜头前的樊歆惊愕地捂住了唇。她原本想着拿个不垫底的第四就好,谁知拿了个第三名,而垫底的居然是上一期夺冠的天后苏越。
当真世事无常,节目结束的一霎,樊歆想。
☆、chapter 12吸引
节目结束后,樊歆和莫婉婉是坐慕春寅的车回去的。车上只有三人,慕春寅亲自开的车,樊歆跟莫婉婉则坐在后车座。
一路上,莫婉婉亢奋到不行,她在后车厢折腾来折腾去,“姐们,你行啊!第三名!这回去绝对要打小浪花的脸啊!”
樊歆抿唇笑。
莫婉婉又道:“擦,刚才老娘跟你一起出电视台,尼玛头一次这么多记者围着咱俩拍啊!你想想,咱俩刚来时还无人问津呢!”她又一声大叫,“呀,今晚刚好是现场直播,估计全国观众都已看到你的演出,明天你要上报了。”
樊歆笑着把她按回座椅上,“我今晚只是运气好而已。”
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慕春寅洋洋得意的说:“那是少爷我的点子好!没我的启发你多半会垫底。”
“呸,明明是姐的主意好!”莫婉婉将樊歆拉回去,“今晚你真按我的法子去想温浅了?瞧你唱的那撕心裂肺,把观众的不锈钢心肝都快唱哭了!”
慕春寅极快的接了嘴,“什么温浅?”
莫婉婉道:“想温浅啊,这感情充沛,情歌才心碎啊……”她的话没说完,胳膊被樊歆一捏,就见后视镜上折射出慕春寅骤然阴暗的脸,她忙将话头转了开来,“姐晕车,睡一会啊……”
樊歆跟着倒下去:“我昨晚通宵没睡,也补一下眠……”
慕春寅没答话,面无表情继续开车。
※
凌晨两点半才回的家,慕春寅的脸色并不好,樊歆轻手轻脚放下行李箱,尽量不激起他的脾气。
谁知她刚换上拖鞋,手腕猛地被人一拽,人被推到了门后。慕春寅颀长的身躯堵在她身前,眼前的光线霎时被遮去一半,他慢慢凑近她,直到气息将她整个笼罩,最后他在离她脸庞十厘米开外的地方停住,“莫婉婉说的是不是真的?”
“啊?”她的背脊抵着墙,冰冷而坚硬的墙面让她扭动了一下身子,“她说什么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凌冽的眼锋似要看到她心底最深处去,“温浅——在台上唱的那么好,是想起了他吗?”
她立马否决,“哪有……旁边好几个摄像机,我哪敢分心!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慕春寅笑起来,雪白整齐的牙齿在柔柔的灯光里晃荡,眸光却很冷,“你的意思是,不紧张了,身边没有摄像机了,就会想他?”
樊歆摇头胡诌,“我要是不紧张就会往台下看,我想看看你坐在哪。”
“是吗?”
樊歆连连点头,接着用关爱满满的口气转话题:“你晚上在c市没吃好吧,胃痛不痛啊,想吃什么宵夜?”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真切,慕春寅眸里的冷意渐渐解冻,他将她额前的一缕刘海挂到了她耳后,站直身体,懒洋洋跷腿坐回沙发上,说:“少爷想吃三鲜面。”
※
当晚,樊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她骗了慕春寅,在《歌手之夜》的舞台上,在那首《安静》的歌声里,她再次想起了温浅。
她将头埋在枕下,轻叹一口气。
z市暮色深深微风习习,天上星稀月明,同一片旷阔的夜色下,亦有人还没入睡。
宽敞的工作室里,有人伏在俺上通宵工作。原木色的办公桌上堆了厚厚一沓纸,上面凌乱的画着一排排五线谱,桌子旁一台纯黑的钢琴。
有体贴的助手走了过来,递上一杯香气袅袅的咖啡,“温先生,喝杯咖啡吧。”
桌前的男子抬头,棱角分明的脸庞被咖啡热腾腾的白雾中一熏蒸,愈发显得眉眼清俊。他微微颦眉,将咖啡推开,“阿宋,你知道的,我只喝冰水。”
阿宋关切地道:“我这不也是担心您喝冰水胃不好么?”他察言观色,又问:“您怎么了,《巴格达恋人》的片尾曲进展不顺利吗?”
“嗯,试唱demo我今天听了,盛唐那个秦晴……”温浅摇头颦眉,“不尽人意。”
阿宋道:“毕竟是新人嘛,哪有那么高的水准。”他瞅瞅墙上的时钟,劝道:“都三点多了,您要不回去休息一下,工作再忙也不能老通宵。”
作为下属,阿宋可以调休,陪着老板加夜班没什么,可他的这位老板真真拼命,别人工作时他在工作,别人休息时,他还在工作,自己这个做助理的都看不下去了。
他还想再劝,温浅却摇头,“我睡不着。”
阿宋没再答话,他的boss是纵横国际的顶尖音乐家,外人看来一派光鲜照人,可真正的内在却鲜有人知——他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夜夜难以入睡。这毛病是五年前突然得的,此后到处求医,奈何无药可解。
疾病都有病因,但温浅的病因阿宋并不知道,那会他还没有跟温浅。据公司的小道消息说,温浅的心病是为了一个女人,但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很小说的桥段,阿宋正开动大脑臆想着,听得耳畔温浅道:“把电视机打开,随便看点什么,我放松会再去改歌。”
阿宋打开电视机,见正播着一个音乐节目,笑道:“《歌手之夜》这么晚了还重播啊?”
他指着屏幕里的人问:“咦,这就是那个新闻上报道的新面孔吗?她好奇怪,人家上台都是唱歌,她……这是在跳舞吗?”
温浅端着冰水坐到了沙发上,屏幕上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她并未像其他选手般拿着话筒端正笔挺的唱,而是伏在舞台上,妙曼而灵活的身躯踏着节拍做着不同的动作。
温浅抿了一口冰水,淡然地瞧着。他的侧身被灯光投到雪白的墙上,显出清隽的轮廓与笔挺的身形,简简单单的坐姿让他看起来像一片海,温静,沉稳,不动声色的优雅与气场。
电视机那侧阿宋还在说:“呀,真是跳舞啊!跳得挺好的,唱得也不错,我第一次发现周杰伦的《安静》女声唱也挺好听的。”
温浅微微颔首,“声音可以。”
屏幕里的女子还在唱,随着歌曲的高.潮到来,她的神情演绎与肢体表现愈发张扬,似想将歌曲的意境淋漓尽致的渲染出来。被这悲情的歌声与舞蹈表演感染,阿宋情不自禁道:“她的歌舞都挺打动人的。”
没人答话,阿宋转过头扫了一眼,就见自家boss正专注的看向屏幕里那女子,此时她已唱到最末尾的高.潮,她含着泪,对着舞台上的“影子男主”一声声质问的唱:“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带过……”
舞台上的led大屏幕投映出她的模样,她跌跌撞撞地奔向男人,那表情的哀切痛楚,被镜头清晰无比放大,随着音乐传达出来,电视机前的阿宋都忍不住鼻子一酸,道:“越唱越好了温先生!”
身边的boss依然沉默,视线一动不动的凝在电视机上,凝在那张充满痛苦凄凉的脸庞上。
屏幕上的高.潮唱完,男人的身影离去,被无情抛弃的女子对着镜头,用哽咽的声音唱出最后一句:“我会学着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
她缓缓瘫软下去,幽幽暗暗的光影中,天蓝色长裙铺泄在舞台中央,宛如硕大的花朵瑰丽绽放,最后一个镜头是她噙着泪的眼,像岑寂中微凉的星光。她慢慢闭上眸子,右手捂住胸口,仿佛在绝望中抵御着锥心的痛苦。
一曲完毕,屏幕渐黑,在电视机里噼里啪啦的掌声中。沙发上的温浅似想起什么,终于有了点动静,他扭头看向阿宋:“她是谁?”
阿宋道:“她是盛唐公司的新人樊歆。”
“樊歆?”温浅的指尖轻叩在桌面,似敲打着黑白琴键上旋律的章节。他努力回忆着,“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