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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歆却莫名有了些薄怒,她盯着他,酒气熏然瞳仁却越发灼亮如星,“喂,慕春寅,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没有感受,没有心肝的女人对吗?”
    慕春寅不知她的怒意从何而来,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她。
    他的懵然让她越发恼怒,酒意上涌的脸颊越发红,“你说我没有心肝,那你呢?你也没有心肝,没有感受吗?我爱不爱你感触不到吗?”
    见慕春寅不答话,她抬高声音,都有了负气之意,“是,你说的对,我不爱你,过去现在未来从没爱过你,我今晚跟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可怜你!包括现在!”
    她话落砰地开了一瓶香槟,一仰头灌下大口酒。酒精似给予了她无限勇气,她咕咚咕咚喝了好些以后,狠狠重申道:“对,没错,我就是可怜你!可怜你可怜你可怜你!”
    还未等慕春寅反应过来,她将瓶子往桌上一丢,她按着他的肩,猛地低头做了一件让慕春寅愣在当场的事。
    她的唇印在了他唇上。
    ——两年夫妻,三十二年相依相偎,那么多朝夕相对点滴陪伴,怎么会不爱,只是离别前的夜,再说爱,不过平添伤感。
    于是三十三年以来,第一次,她主动吻了他。
    她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气呼呼俯下身,最终只轻轻落下。她闭着眼,长睫毛覆盖下来,唇浅浅贴了上去,纯洁得像豆蔻年华里向心上人献吻的少女。
    慕春寅像被惊雷击中,睁大眼瞪着她,愣了片刻后他终于爆发,他将站着的她抱到自己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托着她的下巴,瞬间反客为主。
    樊歆没料到慕春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喝多了酒的身子一软,还真被他拘进了怀里。下一刻慕春寅的吻便迎面而来,不知是被这猝不及防的震惊混乱了思维,还是从未想过的情节击溃了理智,他忘了从前那些娴熟的技术,几乎是杂乱无章的吻,深吻与轻吻,舌吻与唇吻在凌乱的意识中交织。吻过她的唇,他又去吻她的脸,他紧捧着她的面颊,沿着额头眉毛到下巴,而后他落叶归根般回到她的唇,那认真细腻,仿佛是一尾鱼,只能不停用相濡以沫的吻来表达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起码有十来分钟,两人停了下来,彼此气喘吁吁的对视了几秒,他看着她被吻到几乎红肿的唇,再次吻了过去。这次的吻比前一次更加炙热,吻到最深处,他几乎将她整个人全部箍到他怀里。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肆虐,屋内烛光朦胧的闪烁,屋外的暴烈与屋内的安详仿佛成了感情最好的催化剂。吻越来越热,空气的温度都似乎升了温,情感的闸门一旦破开,便如决堤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终于他站起身来,一面吻一面将她往屋里推,剧烈的喘息声中,他将她放到了床上,他伸手摸到了她衣襟处的扣子上,终是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喘息着问:“可以吗?”
    在这最后一晚的告别,让我最后一次,亲近你。
    她没说话,抬起双手移到了他衬衣领口,衣料的摩擦簌簌声中,她替他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这无言的默许让他双眸骤然一亮,他俯下身去吻她。她亦回应着他,虽然有些笨拙,但再不像从前那般默然不睬。他得到了她的鼓励,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最终最亲密的拥有她。
    这一番热情似火过去,他歇了片刻又来,她没有拒绝,拥住了他的背脊。
    第二次他放慢了速度,倘若说第一次是疾风骤雨长驱直入,这一次他前奏如四月春雨温柔绵长,他一点点亲吻着她,自她的额头眉眼鼻唇一点点辗转而过,再到锁骨肩膀手臂指尖,他甚至亲吻了她的足掌与脚趾。
    ——小小的脚趾曾被她千万次踮起,舞动芭蕾成为命运的支点,然而现在,他却将那小心翼翼含在嘴里,像是最稀世的珍宝。
    那一刻,在炙热中辗转的她差点落泪。
    她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愿意亲你脚趾的男人,才是真正爱你的男人。因为这个姿势,代表臣服与渴望。
    她眼角不知不觉湿了,晕开纯棉的被单。躯体的欢愉还在继续,心里的悲伤如潮水肆虐侵袭。这复杂的感受中她无法度量他真正所想。这一刻她只想对他好一点,倘若这是他最后的爱,她也要给他更多——这两年的婚姻,她是个太不合格的妻子,她对他爱的回应,稀罕到吝啬。
    她想要补偿,也许太晚,可即便是亡羊补牢她也要补一次。她伸出手去,含着满满怜爱,替他擦去额上的汗,问他:“累吗?”
    他停下动作,被她今夜罕见的积极与温柔怔住,他在幽暗中看了她三秒,前一刻如提琴般和缓的前奏再次被点燃,他蓦地翻身而上,再次将她全部占有。
    剧烈的驰骋中他的汗滴落下来,落在她的脸颊上,她顾不得擦,只用力抱着他,光线不辨的房间里,他将她的手放下来,握住与她十指紧扣,埋在她脖颈边低低唤她的名字,“慕心,慕心……”
    她像柔软的藤蔓攀附着他,轻轻应他:“嗯。”
    他又问:“我是谁?”
    她眯着眼气息紊乱,含糊的嗓音中含着糯软,“阿寅……”
    他接着说:“慕心,喊老公。”
    她缓了缓,眼神回复片刻的清明,他附在她耳边,含着她的耳垂几乎是连哄带求,“你说的,今晚还是我媳妇,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她垂下眼角,微含情.欲的面上浮起羞赧,最终轻声吐了那两个字,“老公。”
    结婚两年,她头一次这么喊他。有些生涩,有些悲伤。
    ……
    时间在墙上的挂钟中一分一秒流去,这最后一晚离别的夜,屋外风声还在密集的喧嚣,两人的亲昵比风声还要密集。他千百次的吻她,无尽止的索要,而她的身躯柔软若春水,包容着他的激荡与热情,予舍予求。
    亲昵了起码有三四次,感官极致的沸腾中,细密的汗珠一层层自毛孔里透出,在黑暗中晶亮的一滴滴,沾染到彼此的肌肤,温热的湿濡的,却让双方愈发失控。两人拥着吻着,像是临别前的放纵,交换躯体做情感上最后的狂欢,又像是无法割舍的依恋,便疯狂着透支着,恨不得祭出灵魂与胸臆里滚烫的心,将后半生所有热情为彼此耗尽。
    结束时已是凌晨四点。
    屋外的风已经停了,这黎明到来前静悄悄,只听到彼此的心跳。樊歆倦极了,昏昏沉沉便睡去。睡了没多久她又醒来,身上汗液黏糊糊的太难受,她没法睡好。
    她无意向旁看了一眼,身边慕春寅竟然没睡,睁着眼睛似乎在看墙上的钟。她问:“怎么还不睡,看着钟做什么?”
    他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觉得那针像一把刀。”
    樊歆云里雾里,也瞅了瞅那钟,忽然便睡意全无。
    红色的秒钟颤巍巍移动,一圈便是一分钟,十圈便是十分钟,再来几十圈,天就亮了,然后彼此便永久分别。
    她拉起被子,用薄被盖住自己的脸,不愿直视时间的流逝。
    而慕春寅还在盯着那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侧过身去,将她搂进了怀里。此后的时间,他抱着她,在一分一秒的滴答流逝中,又第无数次去亲吻她的脸,他隔着薄薄的被子,吻她的额,她的脸,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耳廓头发……他似想用唇勾勒出她的轮廓,将这最后的亲昵,永久刻在脑海。
    ☆、第146章 chapter145 危机
    时间不曾为谁留下,天终于一点点亮了起来。
    当窗外阳光照进来之时,慕春寅起来了,去刷牙洗脸。洗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中,樊歆抱着被子慢慢坐起了起来,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这一刻的心绪极度复杂,方才他温暖的怀抱拥着她,她闭着眼睛没有一秒钟睡过,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马上就离婚了,以后就没关系了,这个从小拥有到大的怀抱再也不属于她,她再不是谁的慕心,她也再不能叫他阿寅……
    “叮咚”一声简讯中止她的思绪。是慕春寅的手机,放在枕头边,方才就响了几次,只不过洗浴间的慕春寅没听到。
    鬼使神差,樊歆竟打开了他的手机。
    是曾心雨的简讯,两条。
    “今天是要跟她去办手续吗?”
    “晚上我等你吃饭,做了你喜欢的小汤圆。”
    樊歆默默放下手机,方才的巨大不舍在两条短信中消失殆尽。
    昨晚一切只是一场疯狂的告慰,他已经有了别人,有了新的港湾。
    最后的狂欢告别式后,她该退场了。
    ※
    飞回y市往后两人直奔民政局,离婚手续比想象中要快,平时面对寻常小夫妻离婚,民政局热心人员还会调解几句,可到了这两人,热心肠的大婶似乎畏惧慕春寅的脸色,二话不说就把手续办了。
    一切关系解除后,两人走到了大门口。分别前,一直沉默的慕春寅终于开了口,他盯着樊歆的脸,表情很郑重。
    他说:“我终于不爱你了,这一生都不爱了。”
    她轻轻点头,强稳住情绪后,她回了一句话:“保重。”
    三十三年爱恨纠缠,到最后,只有这短短两字。
    这句话落,两人一左一右转身,背对着越走越远。他进了吴特助开来的车,而她进了另一侧莫婉婉的车。
    莫婉婉早就等候多时,她拍拍樊歆的肩:“别难过啊,离婚不是坏事,单身也有单身的好!”
    樊歆回了个苦笑,低头去看手机——今早打开电话时发现好多短信,只是没心思看,就放那了。
    未看短信有赫祈的小金的珍姨的,居然还有一个人——樊歆没存这个号码,但这记过无数遍的号码让她一眼就知道来人——温浅。
    她沉默了数秒,没有打开内容,径直退出短信页面。
    而那边开车的莫婉婉没察觉出来她的情绪,问:“饿了吧,一会去哪吃饭?那个……要不要喊上温浅?”
    樊歆摇头,心里头闷闷地,“不去了,我一个人呆一会。”
    莫婉婉一愣,“你不想见他?可你这都离婚了,不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樊歆道:“我又不是为他离婚的,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莫婉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扭头严肃的看着她,“你对他没感情了?”
    樊歆注视着车流穿梭的马路,“我跟他都分手快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也足够改变很多认知。比如我跟慕春寅结婚了,婚后两年改变了我对他的认知。从前我把他当哥哥,后来慢慢习惯了,也就当做了丈夫……虽然这段婚姻并不和谐,但我没想过要回头找温浅……”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能怎样,没有感情还要继续事业啊。”
    “也是,人生还那么长,谁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爱情虽然重要,可是你现在的事业也不错,趁热打铁没准就登上全球演艺界巅峰了呢!”
    莫婉婉笑着缓和气氛,没想到她的这句话瞬时应验,一件从未预料的事陡然发生——“砰”一声大响,像是轮胎爆炸的声音,车子一霎在路上打了个急转,幸亏车速不快,这快拐入小区的幽静道路上也没人,这才没出什么事。
    车子被强制急停,莫婉婉下了车,盯着左轮前车胎骂道:“咦,怎么好端端的爆胎了?”
    樊歆也跟着下车一起查看,“是不是地上有什么东西扎破了胎?我……”
    她话没说完,猛地嘴被人捂住,一个黑影兜头罩下,她眼前瞬间看不见,却听那边莫婉婉大叫:“擦,你们谁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似乎是莫婉婉跟一堆人打了起来,樊歆被两三个人摁着,她拼命反击,却没料到后脑“砰”地剧痛,似有硬物重重敲了她一棒子,她软绵绵歪了下去,再无知觉。
    ※
    待清醒过来时,樊歆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上,是个荒郊野岭,周围是枯黄的树林,地势有些高,她正手脚被绑,嘴唇被胶带捆住,躺在地上的落叶上。前方站着一群粗壮的男人,或操着长棍或操着枪,一个个眼神凶狠。
    见她醒了,有人喊道:“六爷,大小姐,这女人醒了。”
    樊歆趴在地上,艰难地转过头去,就见最上方站着一男一女,左边的男人是个光头,穿着皮衣皮裤,手臂上纹着狰狞的虎头纹身,有些年纪了,但眼神凌厉远比年轻人更甚。右边的年轻女人则截然相反,穿着裸粉色连衣裙,优优雅雅半靠在一棵树旁,正是齐湘。
    齐湘对着樊歆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醒了也好,趁这最后的时间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吧!”
    樊歆的嘴被封,身子被绑得不能动弹,即便想呼救也只能发出“唔唔”的挣扎,齐湘见状一笑,“怎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把你绑这来吗?”
    那边光头的齐六打断齐湘的话,“湘儿,别跟她磨叽!一会解决了她九重的事就一了百了!”说着对着山峦那边左顾右盼:“咦,老五怎么还不来!约定好一起动手的呀!”
    齐湘的眼神从樊歆身上转过去,也跟着看了半晌,“爸,你说五伯会不会故意不来?”
    齐六眼神一厉,“你的意思是老五想咱们把这丫头杀了,他干干净净置身事外?哼,他想的美,这点子就是他出的,那在药里做手脚让老三病情复发进了医院也是他的手段!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现在想撇干净赖我身上,没门!今天我就算要杀了这丫头,也得逼他亲自动手!日后帮里查出这事,人也不是我杀的!”
    见地上的樊歆偷偷挣扎,齐六不耐瞅她一眼,“动什么动!信不信老子崩了你!”吐了口唾沫又道:“算了,看在你我也是叔侄情分一场,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投胎做老三的女儿!这些年老子做小伏低伺候他,就指望日后九重他给我留个半壁江山,谁知这王八蛋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你,什么都要给你!”
    樊歆如被雷劈,奈何口中被堵,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很惊讶?呵,之前我们也很惊讶,都以为你是齐三的情人,没想到你居然是他女儿……”那边齐湘冷笑,拖长话音道:“可惜啊,你有千金小姐的命,却享不了千金小姐的福!你……”
    她话没说完,噼啪一阵骚乱,就见一群人猛地朝林子冲过来,手里都拿着家伙,钢管砍刀兵兵乓乓挥了起来,樊歆下意识要躲,奈何身子被绑着不能动,她心急如焚,手腕处猛然有凉意掠过,原来是有人拿刀替她割断了绳子。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拖着她就往后退,还冲打手们吩咐道:“保护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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