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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为天面色一凛,忙道:“算不得抄,招牌不一样呢!”
    朱起镇冷笑了一声,抬眼望向宋研竹马车离去的方向。方才他在马车里就听见一个女子在说话,声音好听,却不似旁人那样柔媚,铿锵有力,后劲儿十足,他正想看看来人是何模样,那人便翩然上了马车,远远地,只瞧见她的耳垂,金镶东珠的耳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朱起镇心思一动,假装随意问道:“方才说话的女子是谁?”
    “就是金玉食坊少东家的妹子。”石为天胡乱答道。朱起镇点点头,踏步往里走去。
    因着是个好日子,到护国寺内求神问卜上香的人极多,护国寺内香火鼎盛,人头攒动,宋研竹陪在赵九卿身边上香跪拜,赵九卿特意去求了一注签,签文甫一落地,宋研竹定睛一看,竟是个上上签。宋研竹起了捉弄的心,挨在赵九卿身边道:“姐姐莫非问的是姻缘?”
    赵九卿抬眉嗔了她一眼,将那签握在手里不让宋研竹看,低声道:“我去解签,你在这等等我。”顿了顿,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今儿人委实太多,若是一时寻不见,咱们就约在大殿前相见!”
    宋研竹点点头,等赵九卿走后,抬头望望殿上的金身佛像,依旧是慈眉善目,悲天悯人地望着她。
    宋研竹不由心头一动,虔诚地跪下去,心中求家宅平安,顺心如意。一旁有个胖胖的小沙弥不到六岁模样,瞧她虔诚,站在一旁笑眯眯道:“女施主不问前程么?”
    宋研竹摇摇头,求什么前程问什么卜,她这条命都来得这样蹊跷,走一步看一步,全凭自个儿的心意。
    她正要起身,那小沙弥啪一下将签筒塞在她的怀里,笑道:“就求一个么,解个签文也就十文钱……”他挤挤眉眼,指着大殿外头道,“解签的可是我师傅!不准不要钱!”
    “嗬!”宋研竹忍俊不禁,这佛门清净地,解个签文都有人强买强卖了。又不是算命的,还能看个面相,准不准怎么个说法?
    小沙弥扭捏地搓搓,笑道:“我师傅从前可是算命的,一说一个准!”
    “……”宋研竹顿时无语,瞧那小沙弥可爱,她捏捏他的脸,学着旁人的模样,拿起签筒虔诚地摇着。
    等签文落了地,她回头再去找,那小沙弥却不知去了何处。看签文上写着,“莫言来速与来迟,自要功名两夹持,但看平生多少力,晚来忽报事皆宜”,瞧着中庸的模样,高深莫测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既求了索性去解,提了裙角往外走,眼前人山人海,也不知解签的在何处。
    宋研竹站在门口有些失神,正想问问路,大门前忽而掠过一个人的身影,一身月牙色的衣裳,看着清新雅致,身段却玲珑有致,别有一番韵味。宋研竹愤愤然念了句,“真是冤家路窄!”
    正想躲开些,那人身边多了个丫鬟,二人轻轻对语,不过片刻,那人脸上现出窃喜,提起裙倨,匆匆忙忙地便走了。
    宋研竹怔了怔,提起步子便要跟上,尾随着她绕过了几条长廊,又走过萦纡的甬道,直走到护国寺的后山树林,她却突然不见了。
    后山人烟稀少,只偶尔见到几个小沙弥穿梭其中。宋研竹正纳罕她来这做什么,一眼却看到远处一棵树旁停着一匹马。小心地挪过去,就听见有人声传来,宋研竹下意识蹲下身子,将自己藏在石头后面,就听跟前传来低声的啜泣,“陶大哥,能在这儿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怜儿以为这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你了!”
    宋研竹轻轻抬头,果然见陶墨言站着一颗歪脖子树下,他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而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犯难道:“你怎么在这儿?”
    “母亲百日,她尸骨无存,我这做女儿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到寺中为她供奉一盏长明灯,只愿母亲在天之灵,能照亮怜儿人世的路……”赵思怜眼里泛着水光,在阳光下眸光潋滟,欲哭还休的样子拿捏地极好,楚楚可怜,十分动人,“怜儿方才求了签,原是想要寻解签的师傅,哪知就这么走岔了路,一路走到了这儿……怜儿私心想,这定是佛祖怜惜怜儿。”
    她一壁轻声说着,一壁轻轻抬眼看陶墨言,又微微低下头去,是小女儿的姿态,“自金陵一别,怜儿许久不曾见过陶大哥,陶大哥可还好?建州比之金陵,多雨潮湿,陶大哥的手还疼么?”
    她说着便要上前去看陶墨言的手,陶墨言不动声色地将手别在身后,轻轻摇头道:“不疼了,多谢妹妹关心。”
    赵思怜的眼里闪过晦暗,强忍着哽咽,微微抬起头,眼角还闪着一丝泪光,脸上却带了笑容,“不疼便好。怜儿在金陵时,总想起那年你和六哥住在我家,那年你为了帮我摘树上的纸鸢,不慎掉下树伤了手,落下了病症,怜儿一想到就自责……好在这会陶大哥好了,我便放心了……”
    一壁说着,一壁咬着唇道:“既如此,那怜儿便告别了。”
    宋研竹躲在石头后,心中纷乱至极,一时想起陶墨言的右手有个老毛病,每到春天潮湿时,便会隐隐作痛,从前她问过陶墨言这病症是如何落下的,他摇头说不记得了,没想到隔了一世,误打误撞地竟得知了真相。他们二人早早便认识,她早就知晓,就因着这点,她还总缠着赵思怜为她出谋划策,好让陶墨言能对她另眼相看——她真是傻透了!
    这一对奸夫□□凑在一块,若是此刻晴天霹雳,能将二人劈死也好!
    宋研竹咬牙切齿,正想寻个方向悄悄地离开,那一厢赵思怜忽而“哎呦”了一声,宋研竹赶忙缩了回去,只见赵思怜打了个趔趄,险些跌落在地上,她身后的陶墨言显然也吓了一跳,赶忙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就这么一拉一扶,赵思怜整个人都跌进陶墨言的怀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挨在陶墨言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陶墨言有些手足无措,张开两只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微微蹙了眉,怀中的人却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一滴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他想胸前,在他墨色的衣裳前晕染开来。
    他忽而有些心软,柔了声道:“我听赵戎说起过你的事情,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
    “你不懂,你不懂……”赵思怜急促摇头,哀伤如洪水泄露一般蔓延在脸上,低声哭道:“陶大哥,我当真是吓坏了。我娘出了好多的血,我到她跟前时,一屋子全是血腥气儿,从床上到地上都淌着我娘的血,我往前踏一步便才在我娘的血上,她死不瞑目……还有我爹,那到处都是血,我泡在水里只觉得冷……这份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可我就想活着,陶大哥,我只想活着……见我相见的人……”
    她抽抽搭搭地哭着,陶墨言也是微微动容,轻声道:“别怕,你活下来了,往后便会有好日子!”
    他说着,手却依旧放在身体两侧,任由赵思怜靠在他的胸前,眼泪落在他的胸前,他不由自主的皱皱眉。
    赵思怜哭声不止,有一阵没一阵地又说起二人之前的事儿,宋研竹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一个痴情的人,爹娘都死了,却一直惦念着自个儿的情郎,你若是真喜欢他,明说便是,上一世以她的耿直,未必不会豁出去替她求上一求,或许就能成全这一对痴男女,又何苦赔上自己?
    这一幕大戏,她着实看得乏味,瞄准了方向起身便要离开,只听身后赵思怜嘤咛了一声,陶墨言低声道“思怜,赵思怜,你怎么了……”
    宋研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说姑娘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些女子实打实执行这三项,哭闹上吊,泼辣不堪,可有些姑娘的哭闹上吊三步棋却走得极为隐晦,正比如赵思怜这般,梨花带雨地哭,或娇羞或哀怨地闹,最后,弱不禁风地倒下——总有一步会俘获男子的心。
    所以,前一世一心远离女子,洁身自好的陶大少爷,最终也是被赵思怜这三*宝俘获了么?
    第83章 鱼蒙
    宋研竹嘴里泛起一丝苦笑,若说这三个法宝,她真是自愧弗如。想起上一世自己在陶墨言跟前的模样,卑微、怯懦、小心翼翼,最后得知真相时,却是心理防线崩溃了之后的歇斯底里,那是头一次,她在陶墨言跟前露出了狰狞地模样,她摔碎了他一屋子的东西,狠狠道,陶墨言,你这个伪君子。
    如今想起来,当时真不该骂他的……当时就该拿那些被她砸碎的东西,狠狠砸在这对奸夫□□的脸上。
    宋研竹摇摇头,借着石头的荫蔽,悄悄离开。
    一路上快步疾行,直到人渐渐变多,她才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才发现自己当真迷路了。护国寺香火鼎盛,整个寺院极大,人一多更是辨不清东南西北,偏生方才初夏被她打发去捐香油钱,她站在游廊下,脑子有些发懵。一抬头,满目的紫藤花,弯曲蔓延着,层层叠叠,香气熏人,垂下的瘦长荚果迎风摇曳,让人瞧着心旷神怡。
    风吹动紫藤花,她正仰着头,也不知是什么落到她的眼睛里,她忙拿帕子擦眼。忽而一群孩子从她跟前跑过,险些将她撞到在地。她打了个趔趄,手头的签文都抓不稳,掉在地上。心里头呜呼哀哉了一声,只怕要摔个狗啃泥时,后头来个人,堪堪将她扶住。
    她忙低声道了谢,退了两步,赶忙弯腰下去捡签文。一弯身,不由又“咦”了一声,只见自己的签文一旁又落了只签文,只怕是扶她的人掉落的。她赶忙捡起那签文笑脸迎人,对后头道:“可巧了,咱俩的签文是一样的!”
    一抬头,笑容却僵滞在脸上,她不明白,方才还同赵思怜你侬我侬的陶墨言,此刻怎么却在她这儿。她的视线不由地下移,正好落在他的胸前,那一滩水渍还未干,在他的胸前看着便有些刺眼。
    陶墨言的额头上还带着薄薄的一层汗,在阳光底下带着光,嘴里还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瞧见了宋研竹,他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和悦了许多,嘴里带了丝责备道:“你跑什么?”
    “……”啥叫我跑什么!宋研竹正想回他,陶墨言定定的望着她,道,“你溜走的时候,我瞧见你了!”
    抓奸不成,反而被抓到了偷听壁脚?宋研竹纵容脸皮比从前厚上许多,此刻老脸也不由地一红,陶墨言却是蹙着眉头,有些不爽快地看看自己胸前的一滩泪渍,伸出手对宋研竹道:“借帕子一用!”
    “什么?”宋研竹一愣,陶墨言随手从她手里接过帕子,颇有不悦地用力擦拭着胸前那一滩水渍,努力了半晌,那水渍依然在,不见半分消减,他十分嫌弃地蹙着眉头看看,放弃了。
    宋研竹正要拿回那帕子,他却叠好了握在手里,闷声道:“弄脏了,回头洗干净再还你。”
    “我可没答应!”宋研竹赶忙道,陶墨言斜睨了她一眼,慢声道:“放心,不至于骗你一张帕子……若真弄没了,我还你一沓——真丝的!”
    “一屋子也不成,那是我的!”宋研竹抗议着,陶墨言转个身将帕子放在自己的胸前。宋研竹傻了眼:这不是明抢又是什么!
    “陶墨言你……”宋研竹忍住要朝他挥拳头的冲动,远远的陶壶跑过来,站定了,喘着粗气道:“少爷,已经将赵小姐安置好了!”
    宋研竹忍不住好奇得望了陶壶一眼,就见陶墨言淡笑地看着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似得问陶壶:“人醒了么!”
    陶壶弓着腰,一五一十道:“少爷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是以小的不敢动赵小姐,只将她安置在树下,您走后不多时,赵小姐的贴身丫鬟幼圆便寻来了,小的便来寻少爷。”
    陶壶说得事无巨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忍不住腹诽:那位娇滴滴的赵小姐在少爷走后不久便醒来了,面容苍白,满脸失望,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劝都劝不好。若不是幼圆及时赶到,他自个儿都快哭出来了!
    陶墨言“嗯”了一声,道了句“你辛苦了”,陶壶自觉站到一旁。陶墨言好整以暇地望着宋研竹,眼睛似乎在说:瞧,我可没碰她。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只恨自己笨嘴拙舌——不说怕她误会,若要解释,同赵思怜的相遇却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不知从何说起,更怕落了刻意。陶墨言脑子里百转千折思量了半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瞧着宋研竹蹙眉站着,他既忐忑,更隐约有些高兴。
    宋研竹歪着头,心里头也在打鼓:所以方才赵思怜那番投怀送抱,压根没打动陶墨言,陶墨言反而追着她跑出来了?
    美人在怀竟不动心,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了!
    两个人,一个兀自猜测,一个闷声不说,像是两尊佛像一样站着,倒是陶壶瞧不过眼,轻声提醒道:“少爷,您要换的衣裳就在马车上,我方才已经让人送去了住持方丈的禅房里——夫人已经同方丈论了许久的经,这会怕也该结束了!”
    一壁又上前对宋研竹笑道:“宋二小姐您是不晓得,我家少爷打小便有这毛病,好干净。衣裳有一些脏便全身不自在也就罢了,更怕姑娘碰他——一根手指头都不行,碰他他就全身僵硬!也就是遇见您了,他才随意些,换做旁人……莫说是眼泪滴在衣裳上,就是摸到他衣角,他都得把衣裳换干净咯!从前有个姑娘不知深浅,硬塞了一条帕子给我家少爷,你猜怎么着,里里外外的衣裳都给换了!”
    “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陶墨言似笑非笑地望了陶壶一眼,陶壶立马苦着脸对宋研竹道,“二小姐,陶壶我苦啊!好端端一小厮,成日里还得跟丫鬟一样忙前忙后,还不招主子待见!”
    陶壶一壁说着一壁飞快地闪开,陶墨言嘴角飞扬着笑意,落在宋研竹的眼里,是春风和煦、轻松愉悦。
    宋研竹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愉悦心情是来自何处,只觉得这一刻的他分外高兴。
    “我得走了,我娘在等我。”陶墨言低声道,抬脚要走,擦肩而过时,顿了脚步,轻声道:“我在金陵时曾借住在她府上几日,可我向来恪守操行,从未逾礼——我只当她是我妹妹,至于其他,从未想过。”
    宋研竹不明就里,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赵思怜,心却停了一下:若是换做从前,他从不屑于也不愿意开口解释,可眼下,他却冒出了这么一句……妹妹,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呢?上一世的他未必不是抱着当她是妹妹的想法,可是最后却睡到了一张床上去。
    男人啊,瞬息万变的叫人害怕——可是现在的她,却不懂现在的他。有许多她理所当然的事情,最后却脱离了她的想象。莫非当真是自己错了?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宋研竹低下头,只觉头顶上一道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末了,陶墨言深深呼了口气,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低声道:“那签是我求的,你的签既同我一样,便替我也详了吧。”
    足间一转,渐渐远去了。
    宋研竹兀自望着他的背影发呆,身后却冒出个声音,含着隐隐的怒气质问道:“姐姐在这佛门清净地私会男子,就不怕佛祖怪罪么?”
    一转身,就见赵思怜恨恨地望着自己,怒目圆睁,眼里还带着泪光。
    赵思怜实在是气不过!打小她从赵戎哪里就得知陶墨言有个毛病,寻常女子近不得他的身,所以他的身边从未有婢女,陶墨言更从不用女子用过的物件,她挨着他的身子时,她还有些窃喜他没立马推开她,原以为陶墨言对她能生一丝怜惜的心,可就在她倒下之后,陶墨言却将她当做烫手的山芋一般,直接将她往小厮怀里送,自个儿却忙不迭地跑开了。
    她一路寻来,就见到陶墨言和宋研竹二人眉来眼去!多年后重逢,她费尽心思找到了他,却见他同另外一个女子眉来眼去!
    她的眼泪迷惑不了他,他却跑来同宋研竹表忠心!
    为什么又是宋研竹,这个不起眼,惹人厌的宋研竹!
    赵思怜心里不由生起一丝怨毒。
    “怪罪我?”宋研竹有些哑然失笑,“贼喊抓贼也不是这么个抓法!我不过来上香求个平安罢了,怎么就变成了私会外男?倒是妹妹你,迷个路还能迷到后山去,当真不容易。”
    她果然是看见了!陶墨言果然是追着她出来的!赵思怜浑身一阵,咬着下唇道:“这护国寺这般大,许姐姐上香,就不许妹妹为母亲点盏长明灯么!妹妹也是关心姐姐,怕让人瞧见了。坏了姐姐名声,妹妹一番好意,姐姐何苦冷嘲热讽?”
    得,白的黑的都是她说的!同她理论简直是浪费时间。宋研竹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赵思怜紧追了两步拦在她的跟前道:“姐姐这是上哪儿去!还要再去见陶大哥么?”
    宋研竹不由恼怒,“我上哪儿去又同你何干?”
    她的声音略抬了抬,赵思怜闻言,眼睛忽闪忽闪动了下,眼眶里立时蓄满了泪水,对宋研竹道:“姐姐为何对我这般疾言厉色?从前姐姐同我在一块时,总说拿我当亲妹妹疼爱。这些年我们虽不曾见面,怜儿却总念着姐姐。可是这次回来,姐姐却对我不复从前,每每见了便要恼我!莫非姐姐也同外人一般,见妹妹没落,便要拔高踩低么?
    第84章 鱼蒙
    旁人只看到两个娇滴滴的小姐站着,一个横眉冷对满脸怒色,一个却是弱不禁风的站着,泫然欲泣的模样,全都站住了脚步。
    赵思怜几句话句句诛心,旁人听着只觉得是宋研竹刻薄了娇滴滴的赵思怜,再加上赵思怜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庞,旁人只觉得心中怜惜,眼睛齐刷刷落在宋研竹身上,等着她回应。
    宋研竹只觉周身凝聚了许多目光,再看赵思怜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更觉得烦人——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是让她对赵思怜虚以委蛇,她当真做不到。
    “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脸,你骗得了旁人,骗不了我!”宋研竹低声警告着,抬脚正要走,赵思怜忽而上前两步抱住她的手道:“姐姐,你就听我两句劝吧,别再去寻他……”
    宋研竹下意识便想甩开她的手,只轻轻一推,赵思怜却是往后踉跄了三四步,直接跌坐在地上,只听“嘶”一声,赵思怜举起手来,手掌心磕在地上,沁出血珠子来。赵思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轻声控诉道:“姐姐,妹妹也是一片好心,您为何这样对我!”
    “啧啧,瞧着漂亮,倒是长着一副蛇蝎心肠,妹子好言相劝,她不听也就罢了,还动手打人!”渐渐的便有人围上来,有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妈早就从二人的只言片语中品拼凑出动人的故事,此刻只当宋研竹是大逆不道私会情郎的叛逆小姐,瞧她的眼色都多了几分不屑,纷纷交头接耳。
    “可不是,这样好的妹子上哪儿找去!瞧着娇嫩嫩的,可整生可怜呐,手破成了这样……”
    “作孽哦,佛门清净地,竟还这样暴戾……”
    “……”
    一时间,周围窃窃私语声渐渐变多。赵思怜见状,越发抽泣起来,便有一老婆子扶起赵思怜,领着她站到宋研竹跟前,挑眉怒视宋研竹道:“这位姑娘,你作何要动手打人!”
    “……”宋研竹无语,见众人纷纷点头,当下也是哑然失笑:他们到底哪知眼睛看见她打人?她宋研竹果然就长得这样凶神恶煞,随意一推,便能让一个大活人退这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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